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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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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Another Day

李南栖回到主屋时,发现安叔开着车载着陈姨正从前院的大门驶进。

车灯照亮了门厅,然后拐入车库里。

没多会,陈姨提着东西从门外进来,李南栖去门口跟她打招呼,然后帮她把大小的东西往厨房提。

在经过客厅的时候,陈姨停下来,朝刚从花园回来的陆深打招呼。

“林先生。”

李南栖没有注意到陆深,闻声也停下来,她看到陆深不自在地对陈姨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自己后又停在原地欲言又止。

陈姨有些意外两人毫不避讳的碰面,但也没有问起,只是跟陆深寒暄起来。

“林先生,我女儿那边的事解决了,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陈姨。”陆深回答道。

李南栖没有说话,只是提着东西继续去往厨房。

陆深上了楼,晚饭似乎也没怎么吃,陈姨从餐厅将餐盘收走,对在厨房帮忙的李南栖问起:“今天林先生都是在餐厅吃饭吗?”

李南栖“嗯”一声,说:“但之后他想在哪用餐,您可以问一下他。”

这话显得变扭,陈姨觉得奇怪却也想不到一天一夜能发生什么,只猜测可能是林先生不好相处,李南栖觉得为难而已。

李南栖又说:“您帮忙准备点宵夜吧,他今天可能吃的都不多。”

陈姨应声答应,“今天也辛苦你了。”

“没有,应该的,陈姨。”

李南栖帮陈姨收完厨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抬头看陆深亮着灯的房间,那光亮此刻显得冷冰冰的,遥远又疏离。

她起身拉上自己的窗帘,与他一样将自己与窗外隔绝。

手机振动,收到新的信息,来自上次考试结束时认识的Patrick。

“你好,还记得我吗?我跟朋友过几天要去布鲁镇玩,我记得你说你在那附近工作,你有推荐的餐厅吗?”

李南栖不知道怎么回复,她虽是住在布鲁镇,但因为陆深,好像一直都待在屋子里,出门也只是跟陈姨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布鲁镇是旅游古镇,但实际只有很小一片的老城区属于旅游景点,剩下的地方都属于居民区,遍布类似这里的老宅,或者修建给一些富人的豪华宅院。

她上网去搜索附近的餐厅攻略,看了一圈后,决定还是不假装知道答案。

“抱歉,Patrick,我的工作不怎么外出,所以没办法跟你推荐。”

Patrick回复说:“没关系。”

但紧接着他又说:“不过,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李南栖愣了愣,想了想后回复:“当然。”

Patrick又说:“等我去布鲁镇了,请你吃饭。当然你如果离得不远,也不麻烦的话。”

李南栖客套地回复:“没问题,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反正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推拒就好了,她这样想着,退出了聊天界面。

屋内拉上了窗帘,灯也没开,李南栖躺在床上,低头看向门边映出来的外面的光亮,她似乎听见了脚步靠近的声音,然后看见那光亮被一个人影遮住部分,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本来猜测会不会是陈姨,但这人影没有后续的停留,反倒让她有了别的猜想。

李南栖没有起身,也没有走到门前,只是等门被敲响,或者等陆深喊她,可这些都没有发生,那身影似乎要走开,影子渐远且渐黯淡。

她站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陆深的背影因开门声停愣在原地,然后迟一步才转过身。

他们隔了一两米远的距离,他的脸在外面不明亮的灯照下若隐若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她的视线,他微微低着头,身体也不自在地有些蜷缩。

“你找我?”李南栖问。

“...我以为你休息了,里面是黑的。”

“没有。”她简略地回答。

陆深拿出刚才给她的驱虫喷雾,“天气暖了,蚊虫就会多起来,这里比从前市区里蚊虫多。”

他走上前,伸手递给她。

李南栖接过,“谢谢。”

她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陆深却突然语噎,此刻她的神情也藏在昏黑的夜色里,他看不清,也不敢看清,刚才花园里的话,对她来说有多艰难,他当然明白,她总是显得那么骄傲,却在那一刻毫不保留地袒露自己的不堪。

她变了许多,而这些变化里又有许多可能是为了迁就现在的他。

他沉默后,还是开口:“我从来没有那么觉得。”

他没有重复李南栖说的那些话,所谓她“配不上”他,所谓她难以面对他的“自卑”。

李南栖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从未这样看待过自己,甚至于他都无法重复她这些自我形容的字句。

她说:“我知道。”

“我很喜欢你写的书,就算不知道是你,也会喜欢。”陆深说。

他紧接着又说:“那本《Faded Blue》,我看了很多遍。”

李南栖有些意外,她从上次的诗歌合集猜测他可能看过自己写的作品,甚至知道自己的笔名,但是不知道他一直关注了自己后续的作品。

她有些局促起来,低头说:“那本卖得不好,评价也不好。”

陆深似乎没有在意她的回答,却问起小说的故事:“所以男孩L也变成了女孩L想要逃离的过去的一部分了吗?”

“因为痛苦不能与浪漫共存。”

李南栖又说:“会被美好不断提醒的痛苦,不觉得像诅咒吗。每当想起男孩,就想起没有归宿的故里,抛弃自己的父亲,甚至让自己无法继续痛恨他的死亡。”

陆深问:“难道美好不可以替代痛苦吗?”

李南栖看着他,认真问:“你现在觉得可以吗?”

陆深顿了顿,答案明明显而易见,“不能。”

“那就是了,我想女主角也这么觉得。”

李南栖又说:“但没有人如愿以偿,过去会一直纠缠着她,直到她意识到,过去根本不可能被舍弃,逃离终被逃离本身背叛。”

陆深说:“有时候足够的痛苦是无法被回避的。”

“我想是的。”李南栖知道陆深是在说自己。

对话此刻陷入一种平和,但依然没能找到两人之间的那个转折,最多怨恨变成隔着距离的相互理解,他们好像隔着什么相望,清晰看见彼此的痛苦,却又什么都无法给予彼此。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那时的李南栖清晰地展露着自己的痛苦,却没有接受过陆深试图给予的安慰,如今陆深也一样,他的痛苦无需赘述,却也无从安抚。

“总之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尽管我并非一直能理解它。”

陆深说:“罗斯科曾说过,作品一旦走入外界,就一定会受到他人的目光的伤害,而作者,必定会要承受这些目光带来的痛苦,并且对此也无能为力。”

李南栖听出来,他在试图安慰她作品得到的不好的反响。

她说:“你忘了说,他形容那些‘目光’是冷漠的,迟钝的,甚至是粗鄙的,无能的。”

李南栖笑了笑,“在我被认可以前,可能不能这么贬低读者对吗。”

“我们私下可以随便说,艺术家的自负有时存在理所当然性。”陆深轻笑起来,“一群什么都不懂的...”

“算了。”李南栖打断说,“我可不要变成自负的人,更何况我远远不是艺术家。”

她说:“这不算是个好故事,至少它不够吸引人,我不能自欺欺人。”

陆深说:“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作品。”

“人生也一样。”李南栖说。

但她知道这类安慰对陆深来说,不过是轻飘飘的虚伪的比喻。

“谢谢你安慰我。”李南栖说。

尽管她未曾寻求安慰,尽管她曾经对他试图给予她的一切如此不知感恩,且自私。

“但是你食言了。”陆深说。

但他语气轻松,也不像真的责难了什么。

李南栖有些不解,“什么?”

“当年我说过,如果你出书的话,应该要把感谢我写在扉页。”

李南栖笑起来,“我犹豫过,但我没信心用这个作品来感谢你。”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真心诚恳,反而出乎了陆深的意料。

李南栖又说:“但是你没有食言。”

陆深一愣,没有说话。

“你的毕业展,在开头的感谢里写了我的名字,我看到了。”

李南栖第一次说起这件事,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关联的六年不再是空白,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也曾留下他未能知道的痕迹,好像在某一个时刻,在他并不悲惨也不需要她慰藉自己的时刻,他们本可以相遇。

但命运却没这么做。

李南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她对他说:“晚安,陆深。”

她此刻觉得真好,可以这样与他道别,离得这样近,听他说安慰自己的话,好像六年前,糟糕的该是自己,痛苦而执拗的该是自己,不该是他。

陆深像是才回过神来,迟一步回她:“晚安,南栖。”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和别人都不同地喊她的名字,这发音在中文里不算好听,但是她也从未像别人解释过它原本的发音,因为这样便是只有陆深一人的称呼。

这个夜晚不知道会指向哪一种未来,李南栖想起来当年舞会时,陆深点的那首歌里唱的。

“When the colours fade,I will be back in your arms on another day.”

如今,已经是褪色了的未来,属于歌词里的“另一天”,但分离比想象得具有伤害性,他们似乎只能止步于此,无法重回往昔的一切,终于是没能实现少年时所相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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