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溢一下皱起眉:“什么意思?”
鸠铭没直接回答:“肚子开了个口还被塞了石头不是什么常见的伤势,但最近我和危鸿信就遇到过几次,不过,刀口不全一样。”
原来昨天救了笛妙的人就是鸠铭。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危鸿信不在京城,那么重的伤势,除了鸠铭也没人有把握了。
赵溢脸上没有笑意,低声道:“有风?”
这个词的意思是有不利于和谐江湖发展的新兴力量起来了,不常用但一般江湖人都听得懂。
“不会有一群人恰好用同一种手段伤人。”
“你有什么消息吗?”
鸠铭笑了一下:“看来你那位朋友比我想象的重要,一般来说你不会这样直接问我的,就算麻烦了点也会从别人那里打听,再不济就是我忍不住主动告诉你。”
“至少别人的报酬是我愿意付的。”赵溢道,“现在也一样。”
“是不是我不说你就会去问危鸿信了?”
“不是你给我提供的选项吗?”
鸠铭安静了下来。
因为赵溢根本不在意他,所以孤注一掷的试探只会把他自己刺得鲜血淋漓,这一点鸠铭每次开口都清楚得很,只不过他自己也不在意,要是怕疼的话他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赵溢这么久了。
但不怕疼和不会疼是两码事,或许是因为刚通宵做了一场手术,还没来得及休息,鸠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点脆弱,低声道:“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沙桃刚刚胆大包天地吼了一句鸠铭后,一直在很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就听赵溢叹了口气,用很轻的声音说:“你救了一个无辜的人,你做的真的很好。”
像是夸奖,但却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
沙桃压低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所以她早就知道了,不要喜欢赵溢这种被各种男男女女喜欢的人,因为见多识广,他很难被打动。
她放空脑袋,任由自己的思绪乱飞,刻意忽略他们的对话内容。
过了半小时后,她忽然想起刚刚赵溢和他朋友的约定,下意识扭头往窗外看,楼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沉默的青年,偏浅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格外夺目,令人心醉。
这人正是余盐。
余盐也正看向他们这个窗口,和沙桃对视上了。
他表情冷淡,视线陌生,看起来就很难攻略。
沙桃下意识回避了他的视线,看向赵溢。
鸠铭满心满眼都是赵溢,连一点余光都没给他的师妹,自然什么都没察觉到。倒是赵溢,瞥了沙桃一眼后,搁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两下。
半个小时里,鸠铭透露出的信息量比他说的多,毕竟他又不是情报贩子,会给赵溢递消息只是为了让他多陪自己坐一会儿而已,所以关键的地方他只会模棱两可地说两句,等到赵溢询问才会一点一点补充,刚好在赵溢的忍耐范围内。
就算危鸿信一个照面就把情报全盘托出,十天半个月里能不能找到一个行踪成谜的人也无法确定,两者相比,自然是套坐在对面的人的话更简单快捷。
鸠铭只是想说慢点,赵溢也不介意只是多坐一会儿,所以场面很平衡。
现下......
赵溢停止敲击,突然直起身来给沙桃倒了杯茶,还朝她笑了一下。
沙桃顿时寒毛直竖,不看鸠铭都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有多恐怖。
赵溢仿佛什么也没察觉,温和道:“麻烦你跟我的朋友说一声,让他不必等我。”
......
劫后余生的沙桃几乎是飞奔到余盐面前的,甚至因为离窗口太近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凑近余盐小声道:“赵溢让你先回去,不用等他啦!”
余盐下意识后退了一点,听清她的话之后一怔,缓缓道:“......好。”
他看向二楼那个窗口,什么也看不见。
沙桃见不得他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却露出落寞的表情,便安慰道:“没事啦,我师兄打不过赵溢的,而且赵溢那么狡猾......不是,聪明,不会吃亏的。”
“你师兄是谁?”
“他叫鸠铭。”
“……”
余盐本来就表情匮乏的脸一瞬间变冷。
沙桃干笑道:“你知道他啊?”
她记得他不是江湖人来着。
“听说过,说要睡赵溢,还曾经给他下过药。”
沙桃:“……”
沙桃:“......哈哈。”
不会打起来吧?那她可要留下来看看。这么想着,她已经开始找掩体了。
不过余盐倒是没有跟她想的一样冲进茶楼,而是又看了一眼二楼窗口后,转身走了。
难道是去摇人?
沙桃想不通,但是她突然想起自己跑下来根本没有经过鸠铭的同意,顿时慌张起来,在一楼大厅磨磨蹭蹭地打转,寄希望于鸠铭和赵溢聊得开心把她给忘了。
……
鸠铭和危鸿信查这件事的时间也不算太长,而且两人都是遇到了就随便查查,没有必须死咬着不放的理由,所以再怎么慢吞吞地说,也还是没能聊太久。
在赵溢发现鸠铭好几句话都没有一个重点的时候他就中止了聊天,算是和平友好地告辞了。
鸠铭捏紧茶杯看着赵溢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忽然用力地将茶杯丢向对面的墙,清脆的响声一下就聚集了众人的目光,但是认出是鸠铭后大家又纷纷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倚着椅背的鸠铭吐出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道:“你去替赵溢见谁了,师妹?”
因为在楼下和赵溢见过面,知道赵溢走后鸠铭会想起无关紧要的她,所以只能走上来的沙桃僵在原地,不敢说话。
“嗯?”
“他的朋友……”
“什么朋友?”
沙桃硬着头皮道:“你可以去问赵溢,毕竟是他的朋友。”
“我没问过他吗?”
沙桃不敢出声了。
“不认识,还是不敢说?”鸠铭拿起赵溢的茶杯看了看,冷笑道,“就当你是不认识,明天之前替我认识一下。”
……
赵溢往沙桃指的方向走,但是一路上都看不见余盐。
虽然是他说不用等的,余盐就真不等他啊。
因为和鸠铭聊天需要集中注意力,赵溢放松下来后就感觉有些累,便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长舒一口气。
旁边的摊子是卖糖水的,赵溢瞄了一眼没动,过了一会儿后又站起来,掏钱买了一碗,然后坐在台阶上喝了两口,又放下了。
他本身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起身晃了一圈后更是引人注目,街对面的余茶收回视线,看向同桌略微有些焦躁的弟弟,轻轻挑眉。
“你的急事办完了?”
“还没有。”
“那怎么有空陪我吃饭?”
“我等人。”
“等谁啊?”余茶笑眯眯,“我帮你留意一下。”
“不用。”
“是吗,我还以为你等的是赵溢,看他刚刚路过还想提醒一下你的。”
余盐蓦地站起来,往街的尽头看过去。
余茶就是逗他一下,在他抬脚之前及时开口:“行了,没值得留意的人路过。”
她看余盐坐下来,敛眉看着她,便收了笑,撑着脸问:“你真的喜欢他?”
余盐坦荡地跟她对视:“嗯。”
余茶跟他对视了几秒,慢悠悠地拈起一块糕点,道:“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们不是亲姐弟。”
没见过这么笨的,估计被赵溢甩了还要疑惑人家为什么不跟他做朋友。
小时候余盐听到这种话还会拉着个脸,听多了就知道余茶是在骂他笨了。余盐问道:“你和赵溢见过吗?”
这是余盐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估计是上次她没回答,余盐忘了自己问过了。
“我对那种得天独厚的人没兴趣。明明沾花惹草的条件和本事都有,结果八卦里没有一条可信的感情债。”余茶道,“说明他不是隐藏很深的变态,就是一心一意只搞纯爱。”
余盐:“?”
不过既然余茶说了对赵溢没兴趣,那他只要小心赵溢喜欢余茶就行了。
余茶跟他聊天的兴趣消失,往椅背一靠,注意着来往的人。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坐直起来,招了招手。
余盐回头看去,一个穿着青色外衫的女子快步走近,轻快道:“千梦姐姐。”
“怎么有点晚?”
女子坐在靠近余茶的座位,叹了口气:“出门遇到了师兄,刚好和我走一道。”
说着说着她忽然开始火大:“这狗男人看着就烦,老是一副要对我负责又觉得我对不起他的表情!”
“毕竟他觉得你耽误了他找真爱。”作为“真爱”的余茶毫不在意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杨天韵总觉得他应当拥有自由的权利,然而却被飞云派困住。”
“我们飞云派是逼着他签卖身契还是他腿折了走不动,不过是太看重他首徒的名声而已。”女子的眉间出现一丝戾气,“还敢跟我说什么等我以后就懂了,这傻逼不就是想让我去退婚好成全他的情深义重吗,好像当初是我求着他娶我一样。”
她骂了一通杨天韵后才发现余盐,随口道:“新目标?”
“这个钓不了,心有所属的。”
“那人品还行。”
被随手盖了个章的余盐识趣地站起来打算走了,余茶道:“前面的甜水摊很一般,你可以去试试。”
余盐一眼扫过便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摊位,向两人告别后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