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甜又稠的口感实在不是赵溢的喜好，他一口气喝完后把碗还给老板，打算离开的时候就见余盐朝这边走过来。
赵溢等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余盐。
毫不掩饰的视线让余盐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停住脚步，就见那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边向他走来边道：“余盐。”
意识到这个人是赵溢的下一刻，余盐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点，似乎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没有多想，快步朝着赵溢走近。
“鸠铭是给笛妙治疗的人。”赵溢直接说正事，“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事件了。”
余盐心跳的频率慢慢恢复，他想了想：“连环杀手？”
“不是同一个地方，所以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是一个地方发生了多起有同样特征的事件，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赵溢抱臂，眼神有点冷：“有一个新兴组织起来了，他们首领大概是磕到脑袋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宣扬组织的隐秘法子，虽然成不了大气候，但是再放任下去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受害者。”
两人挑了间看上去顺眼的店，点完菜后赵溢继续道：“每个地区至少会出现三个受害人，京城这才是第一个，早点揪出这个组织能避免没必要的伤亡。”
说完他脑内闪过什么，一时间没抓到。
余盐想了想：“受害者较为分散，是不是不太好抓重点？”
“至少他们挑的没有一个会武功的。”
“身份呢？”
“一个是木匠学徒，一个是农民，还有两个是商人。”赵溢说，“他们胆子不算太大，其余受害者也没有身份特别的。”
要是里面有个身份显赫的，估计留不到他来多管闲事。
“都是室外？”
“不，两个是室内。”
几乎是一瞬间，余盐笃定道：“商人。”
这个答案赵溢也在鸠铭面前说过，他轻轻颔首：“这算是个好消息，说明这个组织背后没有更大的利益关系链，只能靠入室抢劫来维持活动。”
余盐眉间带了点戾气，总结道：“乌合之众。”
这个词让赵溢联想到了一件事，他皱起眉，缓缓道：“慕容岭曾经找过一群对江湖不陌生，但不知底细的人……你觉得这个方向如何？”
余盐一怔：“提升名气，是为了让‘有需要’的人找上门来？”
“若是成立，每个地区的受害人均匀分布就可以看作是发传单，统一作案手法就是招牌。”
正巧老板来上菜，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本来就是打算说事才坐下的，所以他们选的位置比较偏僻，菜上齐后可以确定不会有人走近。
余盐作为外来人提出一个问题：“有地下暗网？”
这样才能确保非法买卖能有买有卖。
“不可能。”赵溢直接否决，“没有人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铺开买卖，所以他们一定有特殊的联络技巧。”
两人又开始沉默地吃菜。
可能是因为吃了点东西后脑子稍微歇了歇，从过载模式停了下来，赵溢突然说道：“想厚了。”
余盐正在喝汤，听到这句话时便抬头，两人毫无征兆地对视一眼，有点无奈。
一开始就说这个组织有点毛病，靠猎奇手段引人注意，后来又清楚他们靠入室抢劫维持活动，结果引申到他们可能被雇佣了一次之后就抬高了去想，实在是想太多了。
“或许和慕容山庄无关，就算有关也应该和这个组织的努力无关。”
“如果是慕容岭阴差阳错地找上了他们，按照他们粗暴的敛财方式，估计发现了这条商路之后，会挨家挨户询问需不需要开展业务。”赵溢用筷子撕扯鸡腿，“问问京城里看起来很有钱的人家就行了。”
哪怕是在京城时日不长的余盐也能想到一个目标——江家。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余盐道，“他们会对我下手。”
赵溢开始进食鸡腿肉，没说话。
“我看见过丢石头的人，又看见过凶手，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紧张，害怕因为我的指认让他们组织被顺藤摸瓜，灭口比起赚钱迫切一点。”
“过去了一天一夜官府也没有抓人的动静，说不定他们以为你没选择告发，已经安心了。”
余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毕竟做贼心虚，随时有一把铡刀悬在头上的感觉不好受。”
“然后呢？”
“我做饵，运气好的话能一口气解决了。”
“太被动了。”赵溢否决，“况且他们胆子不一定这么大，知道你有武功还对你下手。”
“也不用做太多布置，我这两天换个地方住就好了。”
赵溢抬眼看他：“怕连累我还是怕我拖累你？”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少见的嘲讽。
“没有。”余盐认真地和他对视，“你的知名度比较高，和你待在一起或许他们不敢下手。还有，万一真打起来大概率会乱砸。”
“全砸了也无所谓。”
余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在生气吗？”
“没有。”赵溢说，“没必要。”
余盐又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下碗筷碰撞声。但食不下咽的感觉有点难受，他将筷子搁好，端端正正道：“对不起。”
“道歉干什么？”
“因为我认识到了我的错误，一厢情愿将你排除在危险之外，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的不对，你怎么骂我都是应该的。”
赵溢差点被气笑：“你这道歉版模哪里学的？”
“一个不算老师的人教我的。”
“学得很好，下次别再学了。”
“那你还生气吗？”
赵溢压下多余的情绪，摇头。
余盐笑了一下，漂亮的浅色眼睛带上温度后显得很温柔。他考虑了一下，斟酌道：“如果他们真要对我出手，时间也是不可控的，干脆直接双线并行，可以吗？”
他将主动权交给了赵溢，遵照赵溢的意愿，分开行动或者一起行动。
“先去找江家的人吧。”
……
江家赵溢认识且能接触到的的只有江牧，他一向对这种小孩子敬而远之，不免有些头疼，只是时间有限，除了江牧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现下去山庄蹲人是最方便的，正好下午有个签到活动，二人又交流了一些细节，看差不多时间了以后打算买单。
一个牌子的免单只能作用一人，如果两个人结伴，其中一个没有牌子的话需要付一半的价钱，所以二人必须都拿出牌子。
不出所料，老板确认真伪后立马大喊“感谢免单特权两位光临”，有心理准备的赵溢接过牌子后拉着余盐立马就跑。
跑到安全地点后，赵溢无语道：“明明是合理特权，但有种吃霸王餐的感觉。”
这牌子还无形中给人压力了。
他们走到签到现场的时候活动已经开始了，晋级的选手不多，但是外围有大量的观众，兴致勃勃地观看参赛者的手段。
能拿到号码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过人之处，无论如何也会有看点。
两人在路上时就已经戴好了面具，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进了活动场地。
场地宽阔，远处悬挂着一个个竹筒，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确保每一个竹筒都在视线范围内。
神风坞的人很快对他们进行讲解。
选手们的号码都藏在竹筒里——当然还有不少空的，需要在限定范围之外不限武器地击碎竹筒，找到自己的号码就算签到成功，但只要有一次脱靶，签到就算失败。
不过按照惯例，依然可以花钱知晓自己的竹筒位置减轻难度。
赵溢心想，林轻阳算是废了，他一点都不擅长远程攻击。
神风坞提供各种种类的普通武器，赵溢随便拿了把弓掂了掂，然后找了个位置拉开弓，速度飞快的羽箭瞬间一连击碎两个竹筒，引发了围观群众的掌声。
只不过两个都是空筒。
赵溢挑眉，再一次拉开弓，专注地瞄准最深处的竹筒。
击碎的竹筒依旧是空的，但高速的箭矢带起的气流使得前排的竹筒晃晃荡荡，从摇晃的弧度隐约能分辨出哪个竹筒里有东西。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赵溢只瞄准疑似有东西的竹筒击碎，排除了大量错误答案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藏着自己号码的竹筒。
在把弓还给神风坞时他看了眼余盐，意思是问他要不要用。
余盐摇头，道：“我没学过射箭。”
但是他学过暗器，在等待神风坞的人更换新靶时，形制普通的利刃在他修长的指缝间游动，仿佛天生就是他的一部分。
这种无意间的耍帅引起了一番骚动，甚至还有人大喊“别玩暗器了玩我吧”，听清了的余盐手指一错，差点割伤自己。调整好手上的姿势后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赵溢，也不知道想看见什么表情。
赵溢笑盈盈地凑近他，道：“别玩暗器了，哥哥。”
余盐：“……”
他耳根一下就红了，甚至蔓延到了脸上，只不过被面具遮住了。
然后赵溢接着说：“可以上场了。”
余盐：“……”
余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