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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白胡子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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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晚了,怪昨天睡得迟,吃多了更兴奋天将明才睡熟。李成爬起来才记起不必上课,书还是要读的。

洗漱更衣用过饭,迈着大步往齐名书院走去。

风风火火的,月光草没能追上搭个便车,放弃跟去。转着眼珠子打着歪主意。

月光草喜欢屯东西,能吃的不能吃的只要是好东西通通入腹,昨天晚上可亏死它了,这会子趁凶人不在家,补一补空缺。

吐出银球月光草在跟对方沟通,拿出一片肉示意,再多弄点回来。

银球没眼没嘴听懂几分未可知,不过在一阵暴涨的银光之下,吞了月光草一同消失在了院子里。

宫中,承天殿内弥漫着泛着苦涩的药香,太医亲手煎的,依旧是奇毒只能压制无力根除的一套老话。

桑末听得是一愣一愣,不是已经治好了?他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太医是不是被人换了?亦或是在外收了不该收的银子,怎生如此敷衍了事?

封帝杀人的心都有,挥退不中用的太医,怒火烧至眉心待要下令彻查太医院,转念思忖不失为一次绝好的诱捕良机。

“可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徐威细观九皇子面容,与之前病恹恹之态有很大的区别。

“我自己感觉良好。”是真的那种药到病除的轻快,桑末去照了下镜子,病容仍在,让人忍不住多想。

“突然好了会有人起疑,一点一点来。”封帝对上苍的实力虽不了解却无资格质疑,“希望老祖宗见了不要太出奇为妙。”骗一骗对他和儿子绝对有好处。

“你去齐名书院找李成,他在书院的书屋看书。”封帝脑子里全是成形的阴谋诡计,“既然健在,就该露面于人前,看能钓出多少条发疯的大鱼。”

“是。”桑末心道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徐威插了一句:“让玄音跟着,书院那边不便大肆张扬太过,恐有适得其反的风险。”

设计谋害皇子的都是老狐狸,做事更为谨慎,九皇子这一露面可不得观望一二再做打算。

“言之有理。”做戏不能太过,露出了苗头反而不美,半遮半掩越发让人琢磨不透,才更能诱使人上钩,封帝召来玄音吩咐一二。

玄音躬身领命,换了身便衣随九皇子出宫,不紧不慢的往齐名书院行去。简单的提了提之前因李成身份一事,闹得书院多有下不来台,不得不畏强权而妥协的趣事。

封帝留了大伴在身侧听用,恭候老祖宗大驾光临,为前往地宫做足准备。

书院,清朗的读书声和着外边树上的鸟鸣,听上去别有一番意境在其中。

仿佛至身于言语勾画出的世界,亲眼看到一副顽童嬉戏于田间的笑闹中。

“站在此处做何?”身后的脚步声,加上满含不悦的质问传来。

刺耳的话音瞬间打断了李成至身于画卷中的感悟,看着支离破碎的画面消散,心中突兀萌生出一丝杀意。

闭了闭眼睛,压下有点异样的情绪波动,李成未理质问之人,迈开步子一走了知。

“唉……”小小年纪谁的学生敢甩脸子?气得那人手指离去的背影,“太没规矩不成体统!”

书屋中,站着坐着都不舒服的周潜来到门外四处张望,嘴里嘟嘟囔囔道:“怎么还不来,这都几时了,别是白等了吧?”他可是告了半日假才来此处堵人的。

远处一身影在往这边来,周潜扯动着嘴角自言自语道:“可叫我好等!”

待人走近认清脸庞,周潜上前便道:“我兄长的伤拜你所赐……”

李成斜睨着眼前人,“是又如何,想打架?”

一副嚣张姿态的周潜果断后退,唯唯诺诺哆嗦着手指着李成,“把内力还给我兄长,旧怨从此一笔勾销。”

李成看傻子般越过其人进了书屋,话说得真好听,周家若不是先找他麻烦,他才懒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周潜打心底里畏惧李成,在正主过来时倒退数步,一不小心小腿肚磕在了一旁的马扎上,将之带倒。

找到上次没看完的书,李成倚在窗边继续翻看,思绪沉浸在文字所勾勒出的画卷之上。

书院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当陌生来客亮出皇九子的腰牌后,看门的老爷子腿脚颇为利索的往山长所在的地方飞奔,生怕慢一步怠慢了九皇子。

山长此时不得闲,正在屋里煮茶待客,为年年来此寻找弟子的道人斟茶。

他与对座的清录道人属于忘年之交,眼前人比他大三十岁,九十高寿的人了看上去比他还年轻,可谓驻颜有术羡煞旁人。

“今年招收的学生良莠不齐,你又瞧不上那些个世家子弟,真叫人难以推举出满意的人来。”

山长愁得头发都白了,每年快入冬时清录道人必来收徒。

一年年一岁岁从未推迟不来,可就是没有看上的苗子,收徒的条件说苛刻也苛刻,说宽松真宽松,谁也不忌。

“今年的条件仍如从前?”山长之意是想让清录道人放宽条件,世家子再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心性上多有瑕疵,择个顺眼的年岁小的可以耐心教导。

没必要挑一些心性确实坚韧的贫家子,只不定日后见多了凡尘俗事,心性随之改变也说不定。

清录道人持盏浅啜,茶香怡人洗去来时的浮躁,搁盏于桌上抚过拂尘悠悠道:“先祖传下的规矩岂能更改,万一为此错过了真正的有缘之人,鸠占鹊巢之人又当如何自处?”

“你呀,年年问年年有一套不同的说辞说服我。”山长自然无资格对清录道长收徒一事指手画脚,若为此沾染上因果,怕是要遭天谴的。

犹记的初见那年,赶路遇上倾盆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恰巧看到半山腰有一座道观林立于雨幕云气之间,便带着家仆打着伞前去叨扰一夜。

观主博学多识是个健谈之人,或许是因为观中只有其人,连个道童都没有,乐得有个能言善道的过路之人闲聊。

短暂的交谈熟悉之后,山长自以为年纪比清录道人大,自封兄长与之称兄道弟。

随着闲话的深入聊到各自身上,才知出了洋相,对方比他年长许多。

清修之人怕是有几分真本事,此后再闲谈便不在假大空,多了几分脚踏实地的惬意,虽是萍水相逢却成了忘年之交。

山长每年都会抽时间带些好物到山上的道观看望老友,一来二去关系更加密切,便得了个养颜健骨的方子。

为了感谢清录道长,山长问起有什么事是他能帮忙的?适才得知对方打算收弟子。

这有何难,用着身为书院话事人的便利,山长自觉帮老友挑几个德才兼备之人为弟不费吹灰之力。

怎料一听收徒的标准,到嘴边的豪言壮语咽回肚里,事是他提的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山长自觉骑虎难下奈何食言而肥不太好,便依了。

其一,不收世家子弟包插皇族血亲,凡是有血脉相连之人都不行。

其二,只收贫家子,一个大前提是与父母缘浅,这又筛下去一波。

其三,年纪在十岁以下,这已经是放开后的条件,以前都死死卡在八岁之龄。

随着清录道长年岁渐长已至九十大关,这才改了些许将年纪放宽,其余不变。

其四,喜好读书,不是为了仕途而进学,自愿入道门随清录道长在观中修行。

其五,与俗世人情往来之间无因果相连,这点最奇怪也最难达到。

又不是孤家寡人,身在俗世肯定会与人结交,若摊上好事便是与人结缘,坏事自然是结怨,哪能脱离了因果。

在山长看来,不过是不希望所收之徒贪恋红尘俗事,忘了当时随清录道长修行的本心,是以才定下如此严苛的条件。

若论轻轻松松收徒,山长自然有妙法令老友满意,只可惜……

山长起身去取来今年新收学生的登记册子,从中挑选出符合年纪的一批,一一指给对面的清录道长细看。

“这张上的这个李成为何被划掉了?”清录道长点了点墨笔勾成的‘X’,依稀能看到名讳。

“他的身份有点难以启齿。”山长不太愿意讲,又怕老友私下去打听,从别人口中获悉到书院摆在明面上刻意的公平,那他这个书院掌事人的老脸该往哪搁?

搁在册子上的手指往下移,清录道长不打算为难对方,等有闲暇时往坊间走走,定能打听到关于李成的传言。

“李成这个人若不是内侍,书院收了便收了没以后那么多事。”山长喝了一口茶,颇为介怀道出此人的种种消息。

“内侍?”清录道长不由得掐指一算,眉头时紧时松疑道,“父母缘浅,年纪刚好卡在八岁,能从宫中全须全尾的出来心性不会差。你说他背后的徐公公撑腰,本人身上有值得徐公公看重的东西,不大的年纪有此本事,不错。”

“定了?”山长诧异的看向老友,“既然可以卜算,为何拖到至今找不到合适的徒弟?”

莫非故意给他找活干,或是当年事老友随口一说,他当真了。反而两人都不想辜负各自的好意,便这么促成了?

清录道长摇了摇头,接着往下看去,“无法确定大概,还得要看本人。”

“哦。”懂了,是他自己想多了,山长拎起桌上的茶壶往杯中添水。

屋外急促的脚步声渐近,人未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先至,一听便知门外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山长起身推开门,见是守门的老刘,“何事如此之急?”

不找别人解决反而找到他这里来了,定是其他人无从下手之事。

守门的老刘跑得呼哧带喘脸红脖子粗,张嘴说不全一句话,气没喘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

“山,山,长。”老齐一急又卡壳,“九,皇,子,在,门,外!”

“九,皇子?”山长微蹙的眉头下是惊疑不定的眼睛,“九皇子不是销声匿迹了?”嘴边的‘死’字不吉利,临时改换。

山长有听到风声,还为此搭上老脸向屋内的清录道长求教,身中咒术与奇毒的九皇子还有救回来的可能吗?

得到的答案令人唏嘘,本以为死得不能再死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山长心神一沉,忽感有大事即将发生,一个处理不好书院将再度被推到风口浪尖。

“是,是,有宫里的腰牌。”老刘道,“绝对错不了。”上了年纪归上了年纪,眼睛还算够用。

“九皇子入书院何故?”山长可与宫中的皇子、王爷不熟,沾都不乐意沾边,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人有百八十个心眼子。

“说,说是来找人的。”一时记不起来人名了,急得老刘额角冒汗敲了两下头,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去看看,你先回去将人带进书院。”九皇子大刺刺的出现在人前没所图他是不信的,希望不是太难处理的事,山长头大的捏了捏鼻梁。

老刘听山长的,跑了两步停下,折回去道:“是李成,我记起来了,九皇子带着一名下人来找书屋看书的李成。”

“认识?”话落山长苦笑道,“从宫里出来,自是要找在外的宫里人。”

老刘答不上来,略等了等见山长没再吩咐,匆匆忙忙的往大门外跑去。

屋中,清录道长听到‘李成’二字心思微动,起身走到门口,“我与你一同前往,去看看那个叫李成的孩子。”

内侍唯一一点好处,断了根就不会贪恋美色管不住下半身,清录道长若是收徒不介意其人内侍的身份。

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山长思忖一瞬,九皇子露面身边跟着的人身手绝对不弱,有清录道长做伴底气十足。

老刘气喘如牛的回到大门口,人还没走,一个箭步上前道:“劳您久候,已向山长禀明,山长请您直接前往书屋。”走在前头带路。

这个时候的学生都在上早课,路上碰不见几个人,书屋那边除了常去的李成外,不会再有外人,更合适见客。

山长与清录道长大步流星来到书屋,就听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斥责的话入耳,近前一观却是在唱独角戏,被指责的对象完全无动于衷将共无视彻底。

清录道长手持拂尘拦下要进去山长,轻微的摇了摇头,递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山长读懂其意,无奈的抚须后退一步,转身面朝来时的方向,可不能让来客注意到他二人偷听的举动,脸面还是要的。

屋内仿佛在对牛弹琴的周潜气得怒火中烧,撂下狠话道:“周家不会放过你的,凭你有泼天的本事也逃不掉!”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令周潜格外暴躁,又不敢真上手,只能站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叫嚣。

清录道长的目光从无能狂怒之人的身上转到另一侧,由于书架挡住了一部分视线,看不到李成的长相,从拿书的双手目测骨龄。

指尖尤为干净,指甲剪得十分齐整,手指边缘无倒刺,整双手谈不上白皙却无一点疤痕,不像是入宫干粗活的人。

视线在翻开的书页上打了个来回,字挺多的,以对方这个年纪的内侍会读书实属少有,翻书的速度略快,看不出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在细读书中内容。

门外有人,目光不远不近的落在身上,李成察觉到了,下意识从书架后站直走出去,朝门外一瞥。

视线相对,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皆看清对方的长相,各自凝视的目光中透着疑惑。

清录道长的费解在于,入目的眼睛过于沉静了,虽清澈透亮如孩童,却在看不见的深处隐藏着让人脊背发凉的东西。

拿着拂尘的手一紧,清录道长用另一只手当着正主的掐算起来,眉头越皱越紧,紧到沟壑难平的地步。

李成收回视线,将手中书放回架子上,无视周潜怒视的目光,淡定自若的朝门口走去,心里将道士之流放在需要戒备的范畴。

人堵在门外,李成看过去仍不见对方退让,密布细汗的额头与不断掐算的手指让人备感压力,侧着身贴着门边越过其人,不曾想门外还站着位背对着他的人。

身后的动静引得山长转身看去,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山长来此何为,还带着一位比死去的周道士更仙风道骨之流的道士,来寻他的?李成朝山长拱手一礼,步下台阶举步离开。

“且慢。”山长见人一句话不言便要走,适才开口道:“九皇子寻你,在来的路上。”

寻他?干嘛?

他与九皇子之间可没什么交情,真要套近乎也就是功德抵换这件事,观山长神情恐怕不只这层意思。

为何不到家里找他,偏偏来到书院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李成猛然间记起卫老爷让他查的事,可不就是九皇子的生死,刹那看清了山长来此的真识目的。

都不单纯是他差点一叶障目,留下来看山长与九皇子打机锋?

不,他没这个义务,不是谁的家仆,来找必须要见。

李成从书中读到了不少历史,朝堂尔虞我诈的背后是皇权的归属,跟皇子、王爷这类人走太近下场都不会太好。

昨晚从定魂珠中脱离的六人所言历历在目,应该属于皇族秘辛,他一个外人知道得太多非常不妙。

定魂珠真正的主人不知是何许人也,八成就在这京城当中,李成满脑子全是远离危险的预警,在遇到故意挑事的周潜后,更加确定离京的打算。

“不认识。”李成丢下一句假话说走就走。

“唉,你小子!”山长背着手望向离开的身影,微拧着眉头心下说不出的古怪。

“真不认识?”话音中听不出丝毫说谎的虚意,山长似在自问,又是在寻求身后老友的见地。

停下掐算的手指,清录道长抚着白须道:“是个聪明人。”

“那还用说,谁都清楚与皇子扯上关系绝无好处。”山长皱眉不解,“九皇子真是来找此人,亦或是找了个进入书院的借口方便行事?”

“来了。”清录道长耳聪目明,看到往此处行来的三人,其中的熟面孔正是报过信的老刘。

收起多余的杂绪,山长下了台阶前去相迎,对于屋内探头探脑的周潜选择无视。

皇子?九皇子!

捂住嘴咽下齿间的惊呼,周潜颇为嫉妒李成能与皇子相交,门口的老道士一走,匆忙离去抄小路离开。

“九皇子,不是死了?”顾不上亲眼验证真假,想来以山长的威名不可能做假。

再说他耳朵可没背,听到九皇子入书院的理由是寻李成,那个备受家里人忌惮之辈,得第一时间回去告诉父兄。

双方一碰面短暂的眼神相撞,各自行礼问候。

人是真的,山长曾经见过天纵奇才九皇子,观面相病容仍在,不在宫中养病跑到这里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看不清九皇子此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成不在此处?”老道士惹眼极了,桑末虽然颇为在意,此来的目的可没忘。

山长一副无能为力的神情,“一听九皇子来寻,李成丢下一句不认识便离开了,路上不曾遇到?”

什么?桑末微讶,虽说只有一面之缘,非说不认识他又不能拿李成如何,略作思忖便对山长拱了拱手告辞。

“人不在此,不便打扰书院清静,就此别过。”桑末带着玄音转身离去,心下思忖哪里做得不好,惹得李成不愿见一面。

难不成是怕他的身份露于人前,李成自此之后不在如之前自由,众人会以为李成已经上了他的船?

山长乐得高兴,“恕不远送,九皇子慢走。”应付人太废心神,走了更好。

扭头即见老友目光深沉的望着离开的九皇子一行,山长不得其解道:“看出什么了?”

清录道长气怒不已:“二人之间有因果!”看上的苗子为此只能做罢,多年来的夙愿差一点就达成了,怎能不让人恼火。

“真看上李成了?”山长拉着老友回去,“再看看其他人,别这么快下定论还是你说的。”

“感觉。”清录道长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比李成更合适的人了,断不能为此改了祖上收徒的规矩。

“阿嚏,阿嚏,阿嚏!”

一想二骂三生病,李成揉了揉微酸的鼻子,离开书院到家。

没住几天的小院好好的看过,又没看到月光草的踪迹,李成进屋收拾行李,重要之物揣身上。

关门上锁,背着包袱先去街面上买些路上吃的东西,再到车马行打听打听搭顺风车的费用。

地宫,银光一闪,自半空落下月光草张牙舞爪的身影,重重的摔在了下方坑洞内的屏障上,被金光反弹而起甩至半空。

啊啊啊啊啊!

“砰!”

再一次落到了烫屁股的晶石棺材上,月光草要不是一张嘴吞不下整个棺材,也不至于被燎到。

滚落在地沿着山壁爬下去来到屏障的边缘,依样画葫芦按上次的办法,月光草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下方的大坑里。

属于老手了,月光草找到上次钻进去的位置,进入骨头里面,一口一口的吞掉剩下一半的肉。

骨头实在是敲不下来,月光草努力了,气到将桥上的棺材盖砸碎吞下肚。

滚着滚着看到有的能拿走的,统统取一些装入腹中,长高了一点的月光草有更大的空间装东西。

像水潭中的水和花,划拉一半带走,挂在石壁上流水的瀑布动不了,不然月光草不介意带走。

冰冰凉的晶石挑中单独一簇的地方整个敲下来,月光草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让银球带它回家。

承天殿,封帝心不在焉的批着手里的折子,耳畔冷不丁传来苍老的声音。

“屏退众人。”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他,来此的目的更不宜让外人知晓,桑炎传音入密。

终于等来了老祖宗,封帝搁下手上的折子,抬手挥退殿内的宫侍。

宫人退离承天殿,门外自有徐威把守,恭候武圣大驾。

桑炎出现在殿外,进殿后第一句话问:“桑末从地宫中出来了?”

封帝如实答道:“是,服了药去齐名书院找李成。”至于心中如何做想他可管不着。

“李成?”狐疑一瞬记起来了,那个透着古怪的内侍,桑炎没那么浅薄,从封帝的话意中剥离出不少内意,这是打算瓮中捉鳖?

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桑炎动了动嘴要说入地宫的事,殿外略耳熟的脚步声由远即近。

徐威见九皇子回来了,眼睛瞟向随同在侧的玄音,两人短暂的对视后收回。

“皇上,九皇子在殿外。”徐威向殿内禀道。

玄音见徐威站在殿外,便知承天殿不是他这个时候能进的,乖觉的朝殿内行礼告退。

桑末以眼神试问徐公公,见其颔首以示,心中猜测得到肯定。

抬脚入内果然看到了老祖宗,桑末向其行礼。

“这么快就回来了?”封帝以为儿子能与李成呆一上午,哪怕是留在书院看书消耗闲暇。

桑末苦笑道:“压根没见到人,倒是山长与一位白胡子老道见了我,言语了两句便离开,不好过多叨扰。”

“老道?”封帝先于老祖宗问出口,“山长的友人,详细说说。”

“不知,没问。”桑末在老祖宗的盯视下不敢有丝毫的搪塞,一五一十将前往书院所见所闻细细道来。

“凭感觉,那位白胡子老道颇有仙风道骨之姿,与老祖宗略有神似之处。”桑末指的并非外表,而是那种让人有所觉的强大气势。

思绪飞转间桑炎面色一沉,昨天晚上定魂珠破,今天早上白胡子老道现身,很难不让人多想。

再观桑末的病容,较之从前看上去稍好些许,桑炎猜是服了药了原因,如今的殿内仍弥漫着苦涩的药香。打消对封帝与桑末的怀疑,质疑起突然出现不曾听闻的白胡子老道。

不行,他得去瞧上一瞧,是不是坏他好事的人见之即明,地宫的事容后再说,桑炎如一阵烟尘飘至殿外转瞬不见。

封帝与儿子望向殿外的空中,哪还有人影,这是去寻那白子胡老道了?

为何走得这般匆忙,是与之有缘,还是找上门去寻人晦气?

封帝略一思量随即明白极有可能是后者,老祖宗来此不就是寻找破解定魂珠的罪魁祸首,可巧事情撞在一处,很难不疑心四起。

“父皇,老祖宗这是去……”后话在父皇眼神的制止下消音,桑末知机的不在提及,万一老祖宗杀个回马枪遭殃的可是自己。

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说辞,没有暗指过白胡子老道有问题,如此甚好与他无关。桑末稍稍放下心。

白胡子老道给他的感觉的确像隐世高人,由其手中拿着拂尘,比之见过的周道长有过之无不及。

桑末坚信此人身手不俗,见多了老祖宗自有衡量武力值强弱的慧眼。

到家,人去屋空。月光草打门底缝隙钻出,在院子里闻闻嗅嗅追着气味前去找人。

屋里的包袱不在,人走了,月光草快速滚动,它才不要孤孤单单的留在这里。

书院内,看过挑出来的人选,清录道长长长叹息,“今年怕是没戏了,明年书院招收新生,劳烦筛选一二。”

“年年如此失望着失望着都习以为常了。”山长哪有不应之理,又不是做不来的大事。

清录道长坐下来饮了一盏茶,起身告辞,“观中不能离人太久,明年此时再行前来。”

空空的道观至今仍就只有老友一人,每当收徒之事告一段落便会离去,山长自知老友难处,挽留过两次便未再拦着。

“定当扫榻相迎虚左以待。”山长起身送别友人。

清录道长出得门外,拂尘一挥消失在人前,踏上云层往道观处去。

行至半路似有怨魂气息隐现,清录道长停下仔细分辨,遂下了云头落至四下无人的地面,急步朝所感之处行去。

“自打地府不复存在之后,人死后在人世停留的时间不过几个呼吸,是否转世为人不得而知,但绝无仅有的怨魂、恶鬼再未出现过,哪怕是一丝气息。”清录道长不自觉道出心中所想。

越是离得进了,怨魂的气息越重,清录道长不禁掐算起来,“难道说地府将归?”

“不像。”算不出个所以然,清录道长适可而止,“许是古旧之物中残存的怨鬼之力也说不定。”

一缕轻烟掠过齐名书院上空,神识探查了整个书院内外,不曾发现桑末口中的白胡子老道。

骗到不可能骗他,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况且,那样一位让人无法忽视的道人,即来书院肯定有人见过,私下打听打听便可知真假。

登门见山长?桑炎不愿在世间露面,以往得罪过不少老不死的家伙,如今又重伤在身,万一露了行藏被人所知,欺上门来无力招架,不只他一人要面对身死道消的险境,于皇朝而言亦是不小的震动。

苟延残喘绝非一句空话,同境界旁人的情况无从得知,都逃不过寿数大限,不苟着不行。桑炎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不会乱将不相干的人扯进来节外生枝。

“咦?”

“找到了!”同境界高手施展的腾云驾雾之法在空中残留了一丝气息,桑炎喜上眉梢,顺着这一缕施术痕迹找过去。

近了,更近了,清录道长小心的戒备着,手中握着拂尘时刻准备对付怨魂恶鬼之流。纵是残留的意志仍不可小觑。

悉知,一旦走投无路最后的反扑异常剧烈,加上垂垂老矣的身体过度动用力量委实吃不消。

缺少灵气补充,存在身体中的力量用一次少一次,不到万不得已清录道长不会轻易动用。

腾云之法是小道,手中的留存的符尚能解决,每年只外出一次,一年一张符很省了,平日里在观中闭门不出到也不需要动用。

入眼的是一群死老鼠,外表完整无伤,不大的眼睛里尽显人类才有的情绪,清录道长扫过每一只,眼里反射出同一种神情,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四周再无怨魂气息,清录道长揣测,会不会是怨魂想逃无地可躲,正好发现角落阴暗处有一群老鼠,将魂体分割成数块藏于老鼠体内,只要有一只老鼠活下来,那么怨魂就能在坟地吸实死人身上的死气重塑身形。

可惜事与愿违,清录道长取出火符将一地的死老鼠烧成灰烬,避免周遭的百姓误碰染上疫病。

背心一凉迅速飘离原地回身望去,看似空荡荡的巷子里危险正在酝酿,拂尘一甩目视前方,清录道长觉察到来者不善。

怨魂的气息熟得不能再熟,找到白胡子老道的瞬间,桑炎抑制不住心底疯长的杀意。

从隐身状态现身,定定的盯着对面的老道士,同境界强者没错,又瞄了一眼地上的火堆,认定对方就是暗算他的元凶。

周遭似冰封一般仿佛与世隔绝,听不到外界的声响,只闻两个人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敌意的原由不明,对方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清录道长暗暗咬牙积蓄力量,是不是误会已然不重要,对方的杀意直指他而来,少不得打一场再论。

高手过招只需一个眼神,凝结的空气瞬间向四周炸裂,汹涌的力量倾巢而出。

桑炎朝老道士挥出一掌,直击面门,为了速战速决用了五成力。掌力未至足尖点地期身而上,再出一掌封死对方闪躲方向。

拂尘挥出同样封锁对方退路,不闪不避出手挥掌如刀,砍碎迎面而来的掌力,一口气飞身而起与来人对上。

清录道长使出六成功力,看出对方有伤在身气息微乱,预料到对方不会使出全力,既然如此那便快刀斩乱麻。

拂尘往宽大的广袖中一收,清录道长双掌齐出,气浪层叠间变掌为爪直取对方双眼。

见势不妙一个后空翻避开,隐身再出现已至老道士身后,一拳击向对方后心。

似是长了后眼的清录道长纵身拔地而起,抽出袖中拂尘一举挥下。

乍见细如牛毛的白线如倾盆大雨落下,桑炎暗道一声不好,闪身退离无心恋战,化成飞烟消失无踪。

半空之上,清录道长凝眸四顾不敢掉以轻心,直至再不闻灵力波动,拂尘搭在臂弯上,拿出一张御风符叠加一张防护罩,火速回观中再不出来。

“咳,嗤!”

逃离的路上吐出一口夹杂着脏器碎肉的血沫,桑炎咬紧牙关硬撑到宫中,跨入小院房门的刹那,再坚持不住,面朝下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身体里的细毛针在肆意乱窜,没过多久生生痛醒的桑炎又吐出一口血沫。挣扎着踉跄起身进了屋,扶着桌子坐下,用余力将做乱的细针逼出体外。

夺!三根白毛针刺入门框入木三分。

仅仅是三根针折磨得他去了半条命,服下六枚丹药缓了缓,传音承天殿内的封帝,这一次的冲动交手逼得桑炎不得不另做安排,修养的时日可能会很久,地宫便不去了,桑末那小子若能等到他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我将闭死关,从今往后如无翻天覆地涉及皇族根基的大事,不必前来扰我修行。”桑炎后悔出手,应该多多观察谋定而后动才对,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封帝即惊又讶,老祖宗出去一趟突然宣布闭死关,这是,受了重伤?

封帝压下几度上扬的嘴角,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暗暗将白胡子老道赞许一通,由此可见老道士的境界在老祖宗之上。

老祖宗为此消停些日子再好不过了,封帝不奢求闭关闭上二三十年,到时怕是家庙那边真变成贡奉先祖的地方了。

招来大伴吩咐下去,往后洒扫家庙的事不必再做了,封帝眉头间的忧愁此时此刻真正的散去,换上一副难得的好心情,继续批折子。

徐威替皇上松了一口气,不用陪着武圣下地宫,不必遮掩九皇子的事,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那些背后暗害九皇子,自称是武圣旧部的家伙该见阎王了,且看这次以九皇子为饵能钓到几条鱼?

在哪里,在哪里?急疯了的月光草滚到了人多眼杂的集市上。那人的气味被周边卖活鸡活鸭活鱼的腥臭气息搅乱了。

一时之间难以判断丢下它的人往哪边去了,闻着味好像就在这条街上,来来回来没个固定的位置。

人一多周围全是脚,月光草不喜直接撞上去,那样虽说不碍事总感觉不适,它还是老老实实避着人滚吧。

焦躁不安的月光草恍惚之下险些滚进低洼处,沾一身的污水。

怎么办,怎么办?月光草望眼欲穿,为什么不等等它,为什么,为什么?

月光草气急败坏的揪着花瓣,好不容易有个能看到它的人,这下它可怎么活!

“阿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李成从车马行出来,跟着店小二来到即将启程离京南下的商队中。

同大商队中的管事交待清楚,目的地并未道明,一来李成对外面的城镇了解不多,二来尚未想好要去的地方,听说南方的府城四季如春温暖怡人,是否如书中所描绘的那般,想去见识一番。

额外多花了五两银子得到一辆单独的马车,商队的人负责赶车不劳他费心。

李成买了几身厚实的衣服,大冬天出行可不能冷着冻着,一应用物又跑去不远处的铺子里补充了一部分,将马车里塞得满满当当。

出城不需要出示路引,入城要看当地的城门卫盘查得细不细,一般而言跟着商队出行,所交的护送费用中就包括各地入城的人头税。

由商队的名义入城只需要管事出示路引即可,查到个人头上顶多看一下户籍,极少查到路引。

马车缓慢向前行驶,李成在想月光草,那家伙不是他养的小猫小狗,想带哪就带哪,也许月光草习惯了熟悉的京城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如果舍不得,以月光草的本事应该能够找到他才对,商队行车的速度不快,足够月光草追过来了。

李成拿起肉包吃起来,忙来忙去中午饭都错过了。

找人找疯了的月光草满大街乱转,急得都快火上房了。

有了!月光草死马当活马医,找了个有阴影的角落吐出银球,这家伙能带着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骨头所在的地方,一定能找到那人,它记得可清楚了,银球是属于凶人的东西,肯定能找回去。

缺一副声带说话的月光草,拿出曾经从那人钱袋里顺的一角银子,上面沾了原主的气味,主要是它防走丢的,就,嗯……

银球绕着月光草转了一圈,张开一道口子将其吞下,瞬间缩小一圈跃上半空。

无人察觉的半空出现一个黑洞,银珠子滚入洞中,黑漆漆的口子转瞬即逝。

摇晃的马车内李成昏昏欲睡,眼皮不争气的垂下,突然间睁开换了人。

蔚风感知到老伙计即将现身,右手伸向半空做抓取的动作,一枚银珠子落入掌中。

银珠子从中吐出月光草,收敛了外在的光芒恢复成球状,落到座位上随马车的颠簸而滚动。

千辛万苦找到了人,月光草扒着凶人的手臂,收敛起花瓣边缘的利芒蹭来蹭去,吐出一片火晶献宝似的放到凶人手心里,请对方一定笑纳。

在凶人不耐烦前果断跳到座位上,扯过银球抱住,生怕凶人收回去,它是真的不能没有能带它上天入地的同伴。

巴掌大小泛着火焰光芒的碎片,蔚风掂了掂,不算太好的品质,放在灵气不存的眼下够得上上品。

张嘴丢进去,咔嚓咔嚓咬碎了吃下肚,蔚风眉头一挑:“为何有股寒冰之气?”

听着咀嚼声,月光草感叹不愧是凶人牙口真好,一只大手伸来将它从同伴身上揪下,被拎到高处晃了晃,不解的与凶人对视,难道还要吃?

“寒冰吐一片给我。”蔚风抓着月光草倒转,大头朝下晃了晃。

月光草张嘴吐出一小块寒冰,为了避免二次伤害,连同存进肚子里的花和新吞的肉片都吐出来一点。

东西掉到身上,龙髓就算了车上不方便烤来吃,蔚风捡起来往月光草花蕊位置一塞。

唔?不要?

月光草张嘴再次吞下,身形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在了一旁的银球边上。

千年寒冰一出现,周围迅速被寒意环绕有结冰迹象。

就听外边驾车的车夫抱怨:“刚入冬就这么冷了,太,阿嚏!”

蔚风含在嘴里提神醒恼,给李成的身体加加温,南方冬天湿冷的环境可不比北方暖和多少,冻入骨髓的那种冷,穿再多未必受得住。

推开车窗挥散车中的寒气,蔚风关上窗打量手上如荷花般形貌的东西。

白的透明开在地下的特征无疑,揪住一片花瓣扯了扯,坚韧程度比预期还要强。整朵花置于嘴边,蔚风借含着的寒冰之气呼出。

整朵花瞬间冻成冰雕,指尖捏住花瓣轻轻一掰,清脆声入耳,蔚风和着寒冰尝了尝花瓣的味道。

“果然不是草木类植物。”蔚风吃出了肉味,类似生鱼片只不过没有那种弹牙的口感,充饥可以。

目睹凶人一系列吃花的举动,月光草缩着身子抱着银球躲在后面瑟瑟发抖,它什么都会做,千万别吃它!

许是察觉到月光草所表现出来的浓烈情绪,蔚风眼角上扬,将手里的冰花怼到月光草嘴里。

自己吓自己的月光草猛然间被塞了一嘴冰花,这玩意它吃过不大好吃,凶人递来的不吃会不会不高兴?

于是,月光草能屈能伸的张嘴吞下,咬了两下,咦了一声,又咬了两下,原本打算囫囵吞枣的咽下肚,谁知比它在水边时吃的味道更好。

这是为何?月光草细嚼慢咽,冰花看着好大一朵都是虚的,没肉片入口咬起来瓷实。

胜在好吃,月光草没吃过瘾,又吐出十朵花推到凶人手边,巴巴的瞅着。

蔚风到不介意月光草支使他干活,闲着也是闲着,当零食吃吃也不错。

一朵朵冰花吹熟,月草光兴奋的揽去一半,它和银球分一分,存了好多绝对够吃了。

咔吧咔吧吃得起劲,月光草心道,果然好东西得变着花样吃才能尝出本味。

像上次的肉片烤过之后才叫美味,这回的花冻过之后不再如树皮一样,咬也咬不动又苦又涩。

闲来无聊,月光草吃完自己那份,找了块小的寒冰含着,学着凶人的做法,自行催熟眼前新拿出来的白花。

力量掌握不好,只熟了一半,月光草再接再厉,换个方向接着再吹,末了试试自己弄的味道咋样。

嗯,吃到嘴里像夹生了一样一点不清爽,月光草勉强咽下肚,又试了几次才成功。

冰坏的花实在是吃不下了,月光草存着,说不准哪天能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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