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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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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现身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第一个得知此信的周家闻风而动,派人暗中将姓李的小子抓回来。

京城内外热闹依旧,潜在水面下的暗潮汹涌掀起层层波澜,由以幕后策划者为重,活生生的气吐了血。

密切关注各方动向的徐威皱紧眉头神情肃然,“已经是第三波了,奔着李成去的。”

暗中派人处理掉,打扰到李成的清静,少不得怪罪到九皇子身上,到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没地申冤。

“不行,得同李成说一声,误会了麻烦可就大了。”徐威支会手下人盯着,他去李府走一趟。

习惯不走正门,徐威落到院子里,注意到门上的锁头,心下没来由的一沉。

推开一条不宽的门缝往里看去,东西整整齐齐的,上面罩着一层布,典型走前打扫过。

“离开了?不像是一时冲动。”徐威刹那间记起九皇子说过的话,“坏了!”

小院的主人离开了,去向不明。徐威找曾义去查。

不一会儿,曾义来报:“周家的人查到李成搭上商队的顺风车出京了,已经走了约莫两个时辰。”

需要禀明皇上,徐威转身之际被曾义叫住。

“可要派人去将人寻回?”

一无所知的曾义认为李成不识抬举,好好的京城小院住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说走就走不告而别,对得起徐公公的看重?

徐威思虑良久道:“不必追,派人将去追的人处理掉。”

“是。”曾义纵有疑虑,没敢过问太多,依令行事。

徐威入宫,脑子里全是李成的离开或许与九皇子书院一行有关。

心情甚佳的封帝乍一见到大伴僵硬的面容眉心一跳,“何事?”

眼中的惊慌之色难以掩盖,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徐威照实了说,不是在怪九皇子,当时皇上做的主,他也在侧未曾阻止,不觉得哪里不妥,结局让人琢磨不透。

封帝沉吟片刻道:“不碍事,京中风起云涌不安全,许是早就有离京的打算,刚好赶到一块去了,真惹恼了以其人的心性,不可能一走了知,总会有所作为。”

希望如此,徐威更想让人留在京中,遇上棘手的事找上门去,兴许还能讨到解决之法。

人这一走回不回来两说,没别的事徐威躬身一礼退下,去处理跳出来的鱼。

前前后后死了两批人,周家算准了九皇子这个将死之人跳出来的原因,李成的存在可不是丢出去的跳梁小丑。

单单看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周父派人去接触车马行,花重金通知商队买一条人命。

车行掌柜为难极了,虽然什么样的生意都做,这种事总不好拿到台面上讲,凭白坏了规矩。

“人是徐公公那边的,银子给再多也得有命花不是?”掌柜机智的抬出大红人,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事情不大,重在善后。

若非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了眼前的一千两银子杀人,掌柜细算一笔账,不值。

“再添一千两如何?”哪有人真会把送到嘴边的银子往外推,谈不拢是嫌价钱太低。

掌柜摆了摆手打死不接这起子一看就会搞砸的生意,“商队重信誉,事情办成了万一哪天宣扬出来,谁还敢用商队?你这不是砸我招牌吗!”

生意可不是一锤子买卖,那么多人要养家糊口的。

“不行?”那人再问,五百两银票拍在了桌上。

掌柜心道,一个八岁的孩子的命值这么多?乖乖,世道变了还是他老了孤陋寡闻了?

能出得起二千五百两取人性命,找谁不行偏找到车行来了,掌柜再贪婪也不敢收要命的钱。

“消息我就不多嘴往外说了,你自去找别人,我这庙小无能为力。”掌柜还得在京城混下去,不趟这个浑水。

这话说得极为透亮,买凶之人略作思忖,找别人不是不行,说不定用不着这么多银子,他还能从中昧下一半。

拿走柜台上的银子,那人火急火燎的走了,压根不怕掌柜嘴碎传出风去,有胆子做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掌柜见人走后,马上到后院写了字条飞鸽传书,告诉商队管事一声莫要让人落了单,保人尽力即可别把商队搭进去。

不是掌柜跟人唱反调,而是他这一日之内送走了第五波买商队消息的人。开价最高的自然是刚刚离去的那一位,也不知背后是哪一家出手如此阔绰。

人若福大命大造化大侥幸没死,掌柜得了人情,日后遇上难事说不定跑去求求徐公公,看在李成的份上也能捡条命。

马车停下,车夫敲了敲车壁告诉里面的人一声:“要下去方便的赶紧。”

古代就这点不便,李成那小子还买了两个宽口的夜壶,蔚风不太想用,跳下车活动活动久坐的发胀的四肢,到路边光突突的林子里方便。

月光草哒哒哒的跟上去,第一次出远门瞧啥都稀奇,就在凶人附近转转哪也不敢去。

系上腰带,朝着双手呼出一口凉气,等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蔚风拍了拍手击碎,冰渣子掉到地上化成一滩水沁入土里。

闻了闻没味了,嘴里的寒冰十天半个月化不掉,蔚风脑子一转妙招即出,用来洗手又干净又除异味。

随商队同行之人不少,蔚风站在边上往后看,数了数从他所乘坐的马车开始,跟着十辆多人混坐的马车。

男女老幼是分开的,马车可不是公交,男的女的挤一挤不要紧。

蔚风观察许久,不得不承认商队的管事会做人,虽说本质上给多少银子办多大的事,能将这些老弱病残安排得井井有条无人生事有两把刷子。

要到傍晚才能到驿站,商队人多货也多,驿站太小估计住不开,之前可没谈住宿的问题,银子一分没少收。

蔚风目测商队中基本上全是习武之人,有那么一两个可能是伙夫,看上去块头大脚步虚浮,内息达不到二等,算是三流高手。

其他人有一等二等之分,最强的人是管事,后天顶峰,看样子未能摸到先天门坎,年纪四十六岁,还有拼一拼的机会。

思绪回到可能要与人分住一间屋子的事情上,蔚风孤独惯了事到临头花银子解决不掉,那就睡马车,反正八岁孩子的身板,车里绝对躺得开。

商队中人肯定要留一部分人守着拖车上的货物,安全性有保障。

蔚风将顺着衣衫下摆爬上来的月光草扔出去,这家伙可以不用睡,看着点李成出不了大事。

月光草在半空中划过,改变下落的方向,根须游泳似的在空中划拉了几下,稳稳的落到高高的货车顶端。

爬身上不行,月光草凭两次教训认清现实,还得是那个人在才可以,真小气!

从车顶攀着粗麻绳下去,月光华滚回马车所在之处,抖了抖沾在身上的土,干净了才敢上车,好怕凶人嫌它脏将它丢下车。

蔚风不喜欢宠物上身,概因月光草初见面吃他功德一事记忆犹新。

他可以给但不能偷,李成身上的功德压缩到皮下三层的位置,护住三魂七魄不在话下,表面受点皮外伤不打紧。

“上车了,上车了,谁还在外面,快回到车上,马上起程了。”大嗓门的车夫一路走一路喊,催促路边站着的人。

回到车上将座位下方的一块板子拉起来,拼成一个可供躺下休息的区域。蔚风将抱着银球的月光草挪到枕着的包袱边上,闭上眼睛睡去。

马夫上了车往关着门的缝隙中一瞧,人在里面。收回视线坐直,手中的鞭子一甩,驾车跟上前面的队伍。

百无聊赖的月光草不需要睡眠,理了理花瓣顺了顺根须,然后呆坐了半晌。

根须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啊甩,不小心勾住了身边人的头发,嗖的一下收回根须,月光草盯着熟睡中的人,没醒就好。

头发开叉了,闲得发慌的月光草勾住一小束扯断枯黄的那一截,看看人,没醒,很好。

月光草很认真很认真的在梳理头发,扯下来的枯发收集起来利用银球表面的火焰烧掉。

烧头发的焦味让身处梦中的李成醒了神,侧过头去一看,月光草怔怔的样子傻的可爱,抓他头发的根须还在那儿梳理。

“无……”聊字没能出口,忘了嘴里含着冰块,一张嘴差点掉了,李成吸回去压在舌下。

月光草一看醒来的气势较弱,心安理得的继续揪头发,像梳理自己的根须般岂能半途而废。

“我背书给你听。”也不管月光草能不能听懂,一人一草都无聊,各自找事做。

脑子里记了那么多书的内容,重新翻出来回味一遍,当时半懂不懂的地方,有所松动。李成深信书读百遍其意自见。

离京匆忙忘了将齐名书院进出的牌子还回去,听说大点的州、府之中设有齐名书院分部,要是能凭此牌进入前往书屋一观该有多好。

出门在外李成并未随身带着书籍,无论是坐车带是步行,光线有限加上晃来晃去眼睛会看花,就不费这个牛劲了。

侧个身方便月光草打理脑后的头发,李成抓着滑至脸侧的发丝心想,出门在外不及洗漱,剃光了就不必担心头油头痒没法解决。

月光草踩着肩膀爬到对方胸前,揪另一边枯了的枝丫,文邹邹的话一知半解的听着,不清楚有什么用。

车外,听着车内隐隐传出来的背诵声,车夫凝神细听,初时不赶兴趣越听越入神,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转眼间太阳落山,前方行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估计快到地方了。

车夫敲了敲门,告诉里面的孩子:“快到了,准备准备。”

李成听到了,起来找到发绳胡乱的用手指抓了抓绑了个马尾,包袱里衣物、肉干、和水壶,其他车里的东西不必拿出去。

马车一停,打开门背着包袱跳下去,李成把月光草搁肩膀上,望着前方一点一点挪动的队伍,算了一下轮到他跨入驿站的时间。

站得高看得远,月光草喜滋滋的从左肩头走到右肩膀,根须卷着垂下来的发尾摇啊摇。

管家轻车熟路的付给驿丞一笔可观的费用,安排运货的人和车入住后院。

正经住店的搭客走前头的偏门,要经过登记查验户籍才会分配屋子。

正门一般不开,要开也是官员前来或是送急件入京的兵卒。

驿站原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入住的地方,官员的挑剔造成驿站入不敷出。

为了有口饭吃,驿丞和驻守此地的驿卒偷偷放有意留宿的路人过夜,一来二去所得银两私下分了。

好景不长,此事被送信的兵卒撞见,报到了上面,处理了一大批无视法规之人。

闹到最后活不下去的驿丞等人,只得抠门挖窗找关系离开这个鸟不拉蛋的鬼地方。

各地方上驻守驿站之人都不好过,离开的人多了驿站也就逐渐荒废了.

以至于送信的兵卒没地方换马,连口热汤都喝不上,生生的跑死马饿死累死在路上,耽误了重要信件抵京,惹得上面勃然大怒,后经调查获悉原委。

皇上便下旨重修废弃的驿站,给予驻守驿站的人一定获利的手段,允许百姓入住,不过要严格登记,出了事好查证,毕竟是送信的必经之路不能马虎大意。

所得银两即是驿站之人的俸禄,又是修补驿站的花费出处。按各地方上物价的高低定了最低的包住宿的价格,不设上限。设了也会有人想尽办法投机取巧不上报。

驿站每三个月一抽查,倘若发现所获银两未用到修缮驿站易损坏的各处地方,驿丞及驿卒按玩忽职守论处,罚没全部家财发配边疆种树。

专心捞油水的人岂会舍本逐末,驿站修得比客栈还好,才能吸引更多路人入住,大把大把的银子才能装入腰包。

做饭的厨子都是驿卒来干,一方面保证入口之物安全,另一方面花额外银子请人的事不如自己人顶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李成看到驿站的庐山真面目时大吃一惊,不禁用入京时所住的客栈相比较,外面看至少有两个客栈大,里面不清楚是不是建得跟客栈一样?

地方大应该不缺屋子住吧?李成默默祈祷,他要一个人住。

排在队伍中,听到前边负责登记的驿卒说:“排好了,排好了,不要东张西望,提前拿出户籍核对后才能进。”

“好麻烦啊!”人群中有人嘀咕,“商队不是能做保,非得折腾一通,路上要都是这个情况,商队的价格要得也太高了。”

“退银子是不可能退的。”有人插话道。

“驿站要比客栈住着安全又舒服,价格要比你自己单独来住便宜,商人嘛,哪有不贪之理,知足吧。”

“商队有做保,这才哪跟哪,我听我那七大姑八大姨的舅舅家的外甥说,独自住驿站盘查的格外严,包袱都得打开看一遍,身上都得搜过了才能入住。”

头一次出门在外,第一次住驿站因盘查而不满的人不再吭气。

驿站驻守的可都是官,别看官职低,老百姓是真得罪不起。

驿卒等说话的人安静下来才道:“进去后跟着商队的人,不要四下打量到处乱走,出了事概不负责。”

“能出什么事?”问话之人心里打了个突,不会住驿站连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吧?那他花的大笔费用岂不成了笑话?

“屋子怎么分?”有人就想搞清楚眼下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事,“吃饭包不包?”

“包饭,四菜一汤米饭管够。”驿卒催促登记完的人,“往里走往里走,别搁这儿杵着,不懂的问里面的人。”

“没荤菜?”那吃得什么劲,心疼给商队的钱,还不如住客栈好赖还能点个菜啥的。

“有,两荤两素。”驿卒提醒,“晚上没事别出门,恭桶都在屋里不必下楼解决。”

这话说得一众人不禁提心吊胆起来,晚上解个手都不行,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了?

轮到李成,递上户籍等着拿房间的号牌。

“李成?”驿卒抬头看去,“一个人?”

李成嘴里含着冰,嘴张大了容易露,点了点头应和。

“人字间丙号。”登记过后,驿卒将户籍和号牌递过去,“进去直走。”

商队的人不是第一次入住,对各地方的驿站熟得不能再熟,分出部分人手担当起领路人,该提点的一一作了说明。

“明早管一顿饭,包子、饼子配粥,今晚上的饭菜天黑了就会送到各自屋里,洗漱的热水会送去,尽量不要在楼梯边上走来走去。”

对上号牌打开锁进了屋,手里的锁是用来锁窗户的,门内的插销有上中下三道,全是铁质的,比客栈木质的好太多,挪不开一时半会儿割不断,从外面很难打开。

糊窗户的纸很韧,透光性不太好重在一指头捅不破。门上糊的纸也一样。

屋里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角落处看不到丁点灰尘,榻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按下去有回弹很软和,一股太阳晒过后的味道。

包袱搁在枕头内侧,李成走到桌前坐下,拎了一下桌上的水壶,有水只不过是凉的。

屋子不大,没看到炭炉,晚上说不定会冷。

月光草在屋子里跳上跳下,一不注意滚到了床底下差点撞墙上。

根须蹬在墙上用力往床外推,月光草滚出去了,觉得好玩,再来。

滚出滚进滚进滚出,月光草玩得不亦乐乎,就在这时几条根须卡在墙缝里了,怎么拨就是拨不出来,急得它吱哇乱叫。

不见月光草滚出来,李成弯下腰去看那家伙在鼓捣什么,见之忙跨到床边趴下往里钻。

上手试着扯了扯,李成控制着手劲生怕把月光草的根须拽断。

朝墙砖呼出一口气,李成手握成拳捶向结了冰发脆的墙砖。

“砰!”

瞬间凹进去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夹缝中的根须得以脱出,月光草吹了吹根上的土石渣子,眼尖的看到洞的背后有一点亮光。

根须伸进洞中拖呀拖,从中扯出一个布包,里面的东西挺重,月光草打开袋子倒出里面的东西。

哗啦!

李成眼见三根手指粗细的金银砸在地面,五张叠成方形的纸散落在边上,拿起来拆开一看,“五百两银票。”

是一张五百两,李成数了数一共有五张,意外之财砸得他晕晕乎乎如同踩在棉花上,有种不真实感。

翻看袋子里面,空空如也无只言片语留下,李成将这笔钱收起来,处里砸出来的洞。

水壶里的凉水李成用来和泥,月光草负责将石块用银球碾成粉末,和好的湿泥糊在洞口上,银球上的火焰负责烤干。

不是特意弯下腰察看,是看不出床下有块砖颜色不对。凑合的弄完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床下爬出来,用冰弄干净手和袖子上沾到的灰尘,李成数着跳快的心脏坐下来缓口气。

三根金条太重了,带在身上不方便,李成用原来的布袋装好,连同大额银票一起让月光草吞下去帮忙收着。

“咚,咚,咚!”

敲门声吓了李成好一跳,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驿卒将手中的五层食盒递过去,“吃完的盘子搁盒子里,一会送热水时收走。”

关上门,来到桌边打开食盒,从中端出热热的四菜一汤,两碗米饭。

月光草上了桌,挨个闻了闻,卷了菜都尝了一遍,不再感兴趣。

李成不嫌月光草根须乱动菜,夹了一筷子扣肉就着饭入口,冒着热乎气的饭菜一到嘴里被寒冰一冻,嚼着嚼着嚼成了冰渣子,毫无香味可言。

吐出来搁桌了?桌子立马冻成冰一碰即碎,赔银子是小,这让他如何解释?

寒冰搁哪都放不住,李成想过咽了,担心胃克化不动,无奈没辙,就这么硬着头皮吃吧。

吃饭的人嘴里咬得嘎巴作响,皱着眉头脸带痛苦样子,看得月光草不明所以,有那么难吃吗?它试过了还好啊。

用过饭早早的洗漱歇下,一只手搭在包袱上,出门在外小心点为妙,李成闭上眼睛睡去。

商队的管事在清点完人数和货物后上楼去睡,他还得守后半夜。

夜深人静只有后院点着一排灯笼,车夫靠在车上小眯一会,根本睡不着,外头贼冷穿再厚手脚不活动都冻得发麻。

跳下车去解个手,到一楼的大堂内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驿站内不让点火堆,火堆可比挂头顶上中看不中用的灯笼暖和多了。

打着哈欠揉着眼皮,撑过前半夜到了后半夜有人来换班。

商队管事准时出现在人前,带着另一批人守夜。

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到后院货车顶端,歪着脑袋梳理背后被风吹乱的羽毛。

管事纵身一跃,大手一伸抓下车上的鸽子,从脚上解下绑着的竹管,将鸽子随手交给凑近的心腹。

走到灯下取出竹管中的字条,展开细读。

管事的眉毛一上一下的在动,稍稍用了些内力,指间夹着的字条揉成齑粉,随风吹散。

管事没说何事,其他人看在眼里没人多嘴一问,重要的事管事会说,用不着他们操闲心。

鸽子关笼子里,喂了些食水后,笼子外面搭上厚厚的罩子,让鸽子好好休息,明早说不定还得飞一趟。

管事在心里叨念:两千五百两买一小孩的性命,不是脑袋进水就是吃错药了。

刺杀朝廷数一数二的大员都没这个价,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他要是不干跑商的路子,这单生意很难不让人心动,从北到南运货吃不好睡不着提心吊胆走一趟。

各种损耗加上人力物力以及舍出去上下打点的银子,满打满算辛苦数月之久赚不到二千五百两银子。

“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砸下重金索命?”

管事喃喃自语,脑子里盘算着该不该提醒一句,帮忙也要有个限度,当然另外掏银子求救,这笔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睡得早醒得也早,李成穿好衣衫等着有人来送热水洗漱,吃过一笼包子并一碗粥,背上包袱下楼到驿站外排队,等商队的人从里面出来才能搭车。

清点人数的时候,李成敏锐的接收到来自商队管事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

是有什么问题?李成到没有瞪着眼睛看回去,真有事情商队管事会找上门。

赶路的日子十分无趣,恰逢冬季推开车窗也无景可赏。

李成听外头驾车的车夫说,今晚很大可能会露宿野外,让他最好是白天睡觉,晚上打起精神。

商队的人首先要顾着运送的货物安全,其次是搭车人的安危,手头宽裕的额外花银子雇人守车门也行。

李成不是冤大头,有也不出这份钱,商队是真的坑,本身晚上就有人守夜,还让人另掏银子,盘算打得可真响。

太阳临近落山前,车队便停下不走了,搭车的人不乐意,一听晚上得睡车里,更加恼火异常。

车里可不只一个人,再宽敞也睡不下,这不是纯粹为难人吗!

“我加钱,换一辆单独的马车。”一男子上前与商队管事沟通。

“十两。”管事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

“不是五两吗?”男子问过了,路上他见一男孩独坐一车,打听了才知另外要钱。

“那是离京之前的价格。”管事瞧不上眼为点银子斤斤计较的人,“队伍里没空车了,你要就得腾出一辆装货的,别和我说你要和那孩子拼车?”

管事手指下了车走到路旁林子里,估计是去方便的小子。

拼车也得对方同意,男子梗着脖子同管事讨价还价,“七两,就七两。”

管事背着手摇头道:“少一文都不行,你要替我考虑考虑,货堆到一起难免产生挤压磕碰,这部分损失好意思让商队承担?”

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十两银子掏得他心气颇为不顺,“露宿野外的时候有几次?”他好算一算值不值单要一辆马车。

一次两次忍忍就过去了,五次六次说什么也得换一辆马车,男子不想当冤大头。

“说不好,以前赶路有个七八次在外头。”管事不会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坑人,照实了说。

男子听出管事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另有路线快行?”掏银子的手一顿。

“先行半个月,要是能租到货船行水路快些,万一遇上下雪天又不知耽搁到几时。”

管事已经写了信放飞了信鸽,到了江城看看船的事能不能行,无外乎多费些银子的事。

男子一听不换了,忍一忍坐船比乘车舒服,调头往回走。

管事抬起的脚换了个方向,本来要往前去,到林子里解手的小子说话的功夫不见出来,他得去瞧瞧人死了没?

李成提裤子的时候,背后风声有异,就地蹲下从头顶掠过一只铁制的短箭。

心如鼓擂双手微颤,站起来回过身看去,李成见一黑影倏的逼近,扣住他的咽喉将他提起怼在了树上。

背心一痛骨头快撞断了,李成张嘴对着近前放大的带着黑纱头套的脸呼出一口气。

杀手的另一只手正准备解下手上目标人士的腰带,验一验是不是正儿八经的内侍,再取其首级回去领后续的一千两银子买命钱。

熟料对目标了解的不够深,他以为手上的小子张嘴会叫,冷气扑脸不待他反应过来,思绪瞬间中断,施力的手垂下,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结冰的速度从头开始非常的迅速,眨眼之间包裹严实的黑衣人被寒冰侵染,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不留一点血。

“咳咳!”李成跪倒在地,手捋着脖子猛咳咳,面前的枯草地上冻成了冰,风一吹洒落一地。

月光草出现在死人边上,也不嫌脏,根须抽打敲击着,从碎冰中拾取钱袋子,胳膊上绑着的铁疙瘩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咳完好受些了,李成见月光草在捡垃圾出声道:“不要了,不能要了,碎的。”

月光草卷起铁疙瘩,从根须间裂成了数块掉一了地上,不信邪的揪着袋子的一角,刚拎起来散成一堆落了一地。

“不要了,够了。”李成抓起月光草快步离开。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所有结冰之物化成粉末。

管事耳朵微动,听到往他这边来的脚步声,纵身跳到树上猫着,看清走过来的人,正是担心没了小命的小子。

看样子全须全尾的回来的,脖子上有掐痕,不重。

目力精人的管事简单的判断了走远的小子遭遇到的危险。

“杀手走了?”管事打死不信接了活的杀手突然间良心发现,放刺杀目标一条生路。

二者之间必有一伤,一个活着走出了林子,另一个该不会……

管事倒抽一口凉气,跳下树朝那小子来的方向行去,时刻警惕四下确保不成为杀手新的目标。

寻找到脚印的尽头,管事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快要消散的一丝寒气。

再看地上疑似有冰晶一样的东西,里面好像裹夹着什么,管事弯下腰伸手去捡,指尖一红,冰晶之物化灰了。

“寒冰真气!”冻红的指尖触及脸颊,冷意实实在在,管事惊叹连连,“想不到,想不到,看走了眼!”

“好小子有真本事!”管事在附近找了一圈,杀手不是逃了就是死了,杀人不见尸可见内力到达怎样的地步。

管事思绪乱飞:“真的是八岁的孩子?会不会是伪装成孩子的侏儒?”

能有这等内力,正常的孩子绝对达不到,长得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确实适合扮猪吃老虎。

一丝血腥味皆无,管事揣着满腹疑云悄悄的回到商队中,安排晚上守夜的人。

从车上拿出锅和炉子,商队中的厨子摆开架势,撸起袖子甩开膀子开始做饭。

坛子里的腌菜和腊肉拿出来切大块倒锅里翻炒,香气扑鼻馋得人吞咽口水。

硬得能砸人的饼子一切两半丢到肉菜里,厨子大把大把的放盐,煮得差不多了,盛出半碗肉的菜端给管事。

“没碗怎么吃?”筷子还能到林子里捡两根顺手的树枝子用一用。

“碗筷一两银子一副。”厨子吃着正香,头也不抬道。

“又要银子?”而且也太贵了,一些围在锅边的人冷了脸。

“什么样的碗,你手里这种?”

“不就是木头碗,一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爱买买,不买边上呆着去,莫挡着后面的人打饭。”膀大腰圆的厨子皱起一脸横肉,不善的扫过几个穷鬼。

“说好的包饭菜的。”气得人咬牙切齿。

“是说了,没说包碗筷,一副碗筷的钱都出不起,还吃什么吃。”厨子白眼翻上天,吃尽碗里的菜丢下一句,“要吃快点,别等到剩个锅底又瞎叫唤。”

看着打饭的人增加中,叫嚣的人偃旗息鼓,饭不吃给商队的搭车费用岂不白扔了,一两就一两吧。

饭菜吃是吃上了,多掏银子的人心里十分不痛快,吃着香喷喷的肉如同嚼蜡似的难以下咽。

手里端着的木碗拿着的木筷子平平无奇,吃完了简单的擦干净收起来。

李成有买碗筷,一套三件多个勺子全是木头的才三文钱,带着也不重。

之所以备这些小物,是怕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地方,找到水源手头没个东西盛,大冬天找别的代替哪有那么好找。

他还买了一小捆麻绳,两双替换穿的毛皮雪靴,绳子是买靴子的那家铺子掌柜半卖半送,说了一大通绳子的大用处,李成想想也不贵就买了。

往边上挪了挪,能看到前面的大锅,李成一眼瞄见月光草那家伙站在锅边,捧着个小花碗旁若无人的从锅里捡肉吃,一边吃一边往碗里堆,都冒尖了。

再捞下去,后面打饭的人且得骂娘了,李成朝月光草使眼色,够吃就行了,真不用屯起来。

月光草有看到眼神示意,又挑了两块肉这才罢手,堆满的碗往嘴里一塞,溜溜的跳到地上回马车上等着。

端着碗往回走,李成听到一些人骂骂咧咧的低语,上了车关上门,拉起车窗下方的小木板支好,碗放上面。

月光草吐出花碗的同时放出银球,根须碰了碰银球,变成平的好烤肉吃。

就怕银球不明白,月光草捧着满是肉的碗往银球身上推,催促快点变。

一只手伸过来,月光草花瓣乍起,挪了挪的位置避开手,凶人来了它得乖些。

抓住银球拉扯成一块板,两个碗里的肉倒上面,冒着火焰的铁板搁窗边小几上。嘴里的寒冰咬碎咽了,蔚风笑李成思绪过于保守。

能往嘴里放的东西就是用来吃的,之前吃的火晶碎片不是白吃的,两者一热一冷一抵消,对身体毫无损害。

蔚风吐槽道:“一点尝试的机会都不做,太过小心了。”抓起筷子翻着铁板上的菜。

月光草举着空了的花碗等着投喂,凶人瞧着心情不错,它才敢不干活光吃。

这点东西不够蔚风塞牙缝的,分出一半夹到花碗中,剩下的一半吃下肚,搁下筷子摸了摸身上的银子,取了十两揣袖子里,下了车。

月光草埋头吃着碗里的肉,不一样的火烤出来就是香,凶人估计去买饭了,它等着蹭。

碗里空了,月光草灵机一动,拿出一朵白花放到铁板上烤一下试试。

刚放上去,兹拉一声,化成一堆灰烬连片花瓣都不存,月光草吓得手忙脚乱收拾干净,可不能让凶人瞧见。

蔚风找到厨子,袖子里的十两银子扔过去,“买些肉菜,便宜点说个价。”

这一锭银子是专门给厨子的好处费,两人算私下交易,做厨子的一向喜偷偷摸摸藏些好东西自用。

接住银子放嘴边搁牙一咬,是真的。厨子收起银子打趣道:“你小子行啊,是个会做事的人,等着这就去给你拿,价钱自然好商量。”

白白昧下的东西换了银子厨子自然乐意,赶上冬季天冷吃食一类的便于存放,但也放不了多长时间,卖了留下够自己嚼用的数量,不亏。

蔚风没要猪肉,吃多了腻,腊好的牛羊肉各要了一条四指宽手臂长的,腌的菜吃多了不太行,冻的豆腐要了一些,长在罐子里新鲜的豆芽整了小半盘。

“你小子做饭注意点,别把好好的马车给点了,管事那里我可不替你说好话。”厨子抖了抖手上的五十两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临了提醒一句,别饭没吃上引火烧身,那可惨了。

“多谢。”蔚风拎着食材上了车,无视掉往他这边瞅的视线。

“那肉是生的,好大一块!”眼尖的人看到小孩的动静,以为是去找厨子理论表示不满,看到满手的肉和菜,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就厨子那死样,把一副木头碗筷卖一两银子,吃的东西八成不便宜。

“看走眼了,小小年年如此有钱,啧啧。”惊讶中夹杂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戏谑,就差点出稚子抱金过市的下场。

有人岔开话题道:“车里有炉子,干吗不放到外面来烧?”

“放外面被人盯上,死皮整脸强买,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孩子,羞不羞?”那点表露于外的小心思,打眼就能看穿。

“谁说抢了,买点怎么了。”被揭破心思的人恼羞成怒道,“别说你们没有一样的想头。”

“没银子,不惦记。”

“在马车里烧炉子,可得小心用火,万一……”说不出是担心多一些,还是盼着别人出糗多一些。

蔚风上车后,揪了月光草搁篮子里,“把肉切了。”

月光草在切之前翻了翻篮子里都有啥,吐出一块寒冰吹一吹,结冰的壳敲下来吞进肚,等吃完下车再找了没人的地方丢掉。

洗过之后,月光草抖着利如刀锋的花瓣开始干活,跟着凶人有肉吃,真不错。

薄厚均匀的肉片放到铁板上烤出油,再放上冻豆腐和豆芽,筷子时不时翻动两下,烤好了分月光草一半。

铁板上自带的火焰将整个板包裹起来,封住上升的热气,形成下煎上蒸的闭环锁住香味溢散。

外头,有些人不甘的从马车旁路过,皱了半天鼻子闻不到一丁点饭菜香,怀疑马车里的孩子食生。

“干什么呢,你!”车夫吃过饭往马车这边来,看到奇怪的人大喝一声。

“没什么,没什么。”神情慌乱的摆了摆手麻溜的走远。

车夫哪还看不出那几个人的意图,骂道:“什么玩意,盯着个孩子!”

以大欺小的事在外极为常见,商队不是土匪,收多少银子办多少事,信誉还是要的。

见到搭便车的人恃强凌弱,通常情况下会出声制止,有怨有仇的离开商队爱上哪报复上哪报复去,商队可不愿意沾一身腥。

车夫走到车前敲了敲门:“小心用火。”

“好的。”烤好的肉片夹着菜一口塞,蔚风吃美了。

筷子的尾部调过来指指月光草,蔚风探索一下新吃法,“白花拿出来两朵。”

咦?月光草吐出花迟疑要不要说刚刚它试过了?

蔚风夹着花搁铁板上,看着两朵花变成焦炭,筷子尖沾了点褐色的细粉,放舌头上品了品。

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微微带点甜,蔚风夹起一片肉蘸了点粉一吃,“可以啊,当香料用正好。”

咦?月光草傻眼了,根须探过去学着凶人用肉片卷着菜再裹一层粉,吃完后眼睛亮了。

吸进肚子里的粉可以吐出来了,月光草多拿了几朵花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吃干净,满足的躺倒犯了困。

蔚风下车走走消化消化,天还没全黑往道边上走了走,沙沙声入耳只作不知。

两道黑影极快的接近目标中,飞上树自上而下盯着不远处的待宰的羔羊,一扭头眼仁骤缩。

旁边树上也有一道黑影,正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这边。

两人同时出手,不是打起来的那种,而是朝对方比比划划,最后手指的方向皆是下方不远处的孩子。

点头,看来接到了同一个杀人的单子,不禁疑心起买主到底出了多少银子?

离得近了才惊觉旁边有位同行,自身的功夫能排到一流中下,对面的人很可能是同一阶层,要么比他高要么和他一样。

人头就一个,交差的话有点难,两人都未出手静观其变。

蔚风转动着手腕脚腕,打算活动活动筋骨逮只鸟玩,后面毫无动静让他颇为诧异,走了,不应该啊!

转身往鸟呆着的树下走去,蔚风嗅到风中带来的陌生人味,兴奋的有点颤抖。

目标毫无预兆突然往这边来,树上的两人正在用手势交流,看怎么才能两全其美的完成这单生易,都能拿到后续的尾款。

人一动,两人瞬间紧张起来,如此高额的买命价格,让人眼前一热的同时,尚存的理智分析着目标人物极为简单的消息,看似普通又不普通,绝不能掉以轻心。

几个闪念划过脑海,已经走到两树之间的目标突兀的抬头,一双幽深的望不到底的瞳仁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们。

很确定,是看完左边看右边,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尤不自知!

危险!

预感到不妙,第一反应撤退,这单生意果然扎手,尾款不要了!

一人火速逃离,一人却没那么幸运,瞳孔睁大手脚不听使换的下了树,脑子里在疯狂的喊着,跑!

行动却与之相悖,像是别人手上的提线木偶由不得自己。

恐惧遍布全身,刺客连咬碎齿间的毒囊都做不到,舌头像被抽去了筋,瘫在嘴里一动不动。

仰着脖子看人实在是太累了,蔚风便让树上的人自行下来聊两句。

答得满意了说不定心情一好放对方一马。另一个跑掉的人先不去管。

刺客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抬头望向近前的孩子,死亡的气息将他淹埋,不在状态的心跳加快了血迹回流,就连呼吸变得粗重。

“说吧,买我命的人是谁?”蔚风弹着略长的指甲,该剪了。

“最开始是周家,后面有加单,具体都有哪些人,以我在楼里的地位查不到。”

大脑不受控制的运转,嘴里说着记忆里的话,刺客此时心如死灰。

“多少银子?”纯好奇,蔚风观刺客内息深浅,一流高手都接了单,看样子给的不少啊。

“周家出一千五百两,五百两是定钱,拿了人头去交易再付剩下的。”刺客问什么说什么,有自己的意识却主导不了思绪及行动,高悬的心沉到谷底。

“楼?什么楼?”畜养杀手的地方?蔚风不多的好奇心忽现。

“就是楼,没有特殊的叫法,不是所有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有的是散户,有好的生意就接,没有就去当盗匪,也有的喜好劫富济贫,楼里的消息一要级别达到,二要花银子才能查。”刺客有什么说什么。

“楼里的人有哪些特别之处?”蔚风试想了一下赚外快的营生,“楼里的管事叫什么,在哪能找到?”

“楼里的人腰上缠着红线,脸用黑纱从头遮到脚,我知道的这类人在楼中属于中层,更高一层没见过,连传闻中都极少提很是神秘。”

“与楼合作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散户,口头约定到时凭联络暗语接单,楼内有专门的人负责找你,可以选择接单任务,价钱亦可商量。楼里抽成三分之一,赚得不多好处是接的单子随时可以作废,拿到的先头款不必退。”

“另一种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以一年为期限,需要至少接五十单生意才能三七分账,所接单必须完成,否则按接单量四六分成,单量越大赚得越多,好处是楼里许诺办三件事,这个承诺有钱也买不来。”

“楼主是何人?”挺有头脑的,有机会遇上了见识见识,蔚风记在心里。

“不知,无人见过其真容,有人传楼主是隐世大能,楼内出动的人多是去寻找奇珍异宝,也有人说是十二州的共同的势力,有段时间接的单子颇为可笑,同楼的人互杀。乱了有一阵子,后面制定了更加严苛的规矩,再未旧事重演。”

刺客竹筒倒豆子道:“联系楼里人的方法,在有茶摊的地方丢下六枚铜子,自有人接茬搭话。”

“类似周家的人买我命,我是不是可以借楼中人之手,砸下一笔银子买周家人的命?”蔚风戏谑一笑,“两头吃,不愧是杀手组织。”

问得差不多了,蔚风看了眼天色,“行了,你可以走了。”

啥?

愣神间,眼前的孩子背着手离开视野范围,刺客反应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逃也似的运起十层功力飞奔而去。

生怕这是一场梦,以后能离多远离多远,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

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地面有一处反光,像个冰雕,刺客不敢停留不去探究,天黑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月光草兴高采烈的清点袋子里的财物,跟着凶人认了不少银票,甩出银球将冻住的人砸碎,拿着银子去邀功。

这个傻大个,头发结冰了不想着停一下,跑得更快了,直到冰覆盖到全脸才知道怕了,可惜来不及自救。

月光草在人全冻上之前摸了对方的钱袋子,等人死透了毁尸灭迹。

上次没帮上忙,害得李成脖子上多了手指印,唯恐凶人找它算账,这次勤快点,说什么也不能让凶人挑理。

站在马车前,借着外面的亮度,左边的袖子里掏一掏,右边的袖子里摸一摸,怀里再搜一搜,蔚风手上多了十二枚铜钱,留着进城后找个茶摊试试,消息能买到再好不过。

月光草滚到了脚边,生人的气味窜入鼻腔,再看到吐出的银票,蔚风勾了勾嘴角,伸手取来翻了翻,全是五十两的,共十张。

上车,重新整理怀里揣着的银票,大额的用不上的都让月光草代藏,身上就揣一张五十两银票够用了,碎银子分开揣入袖子里,铜钱搁怀里。

天黑了,蔚风躺下睡去,今晚大概可能不会有人来了。

夜晚亮灯的地方冲入一黑影,已失了身为刺客的冷静,见到煮茶的老头急慌慌道:“单子我不接了。”

死里逃生却无丁点劫后余生的喜悦,有的是寒透骨髓的凉意。

“不接了,理由。”胡子一大把的老头拎着炉子上刚开的热水沏茶,并不惊讶刺客的决定。

“那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再式的言语说不出来,刺客似哑了般光张嘴发不出声,惊恐万状瞪大眼睛看向老头。

“知道了。”说得已经够多了,只这一句话足以说明这单生意有问题,老头也不为难刺客。

话音一落像是解禁般刺客重新找回嗓音,坐下来端起杯子,不喝用来暖手。

灼烫手心的热度并不能带走心底遍生的寒意,不自觉的运起内力逼走深夜加身的寒意。

努力不去回想此前种种,刺客意识到无法说出关于他被控制的过程,心惊肉跳之余起了话头拐着弯让老头明了。

“我说了接触楼里的方法,不要紧吧?”真不是他愿意如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算不到你的头上,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上,你怕什么。”老头嘲笑刺客胆气弱。

“怕他把人带来,一锅端了!”声音带着怒意,人一至掌风挥出,便将在座的刺客逼离茶摊。

“你有病啊!”同是楼里的杀手,抽哪门子疯话,没说两句就动手,刺客气到不行,手中的茶盏掷出。

隔空对了两招,另一名杀手对茶摊上的老头道:“收拾东西,此处不能再留了。”

“何意?”突然说废弃联络地点,刺杀唬得心惊肉跳。再如何棘手的事,楼里都不曾更换联络地点和方式,摆明了仗着实力与靠山不怕人查。

那些曾经动过歪脑筋,谋算这棵摇钱树收为己用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今坟头上的草都两米高了。

“明知故问!”杀手未蒙上的眼睛里透着杀意。

“我又没有带追兵来,好意思怪到我头上。”刺客无语凝噎,本来就是竞争关系,看不上他故意找茬,他不伺候了。

说着闪身离开,刺客另找了一处藏身地,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回楼里打听消息。

老头收拾好包袱,与杀手踏空而去,行了许久才停下。

“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赶来,对同楼之人大打出手,老头心觉怪异内里暗暗警惕。

楼里全是杀手,没一个正常人,再好的关系也得防着一手,都不是善茬,只不定哪日为了大额赏金出卖他人。

刀口舔血的日子脑袋拴裤腰上,都是这么过来的,信自己也比信旁人强。

“三个一流高手前去刺杀李成,两个人死无全尸体,一个刚活着回来,孰是孰非自己掂量着办,上头要求你的茶摊作废,有问题找主事之人,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着杀手飞身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切!就这点破事咋咋呼呼。”手上拎着的包袱往背上一甩,调头往回去,老头斟酌片刻去找刺客。

“真说不准刺客撞了大运,这条线可不能断了,保不齐哪天派上用场。”

老头思绪转得飞快,凭他跑江湖的经验,楼里日后离鸡飞狗跳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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