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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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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吃多的李成醒了,找了几张草纸揣袖子里,推开车门取了挂在车上的灯笼,往路边走去。

灯笼挂在树叉间,李成在下方找了个低洼处蹲坑。

随手捡根树枝在地上练起了字,李成的脑子里计划着到了南方以后买个小院,开个小菜园自给自足。

银子不是问题,现有的足够不干活躺一辈子吃喝不愁。

鼻尖一凉,李成抬头看去:“下雪了?”

雪花在灯笼照射下细如雨幕飘落,李成不经意的侧首一瞥,看到对面的树上站着一个人。

四目相对各自打量一触即离,树上的人足尖轻点飞走了。

李成只看到一个光头,注意到那人脚上穿着僧鞋。

“大晚上不声不响的站树上,好吓人。”

李成解完手用脚划拉了点土盖上,拎着灯笼回车上去了。

早上醒来推开窗,冷风灌入打了个寒颤,李成连忙关上窗,搓着胳膊试图暖和起来。

车夫敲响车门:“下来,解个手吃个热乎饭赶紧走,他娘的这雪下的真不是时候。”

李成换上厚实的棉衣、棉鞋,打开车门跳下去。

半晚上的时间雪下了半指厚,冷风吹得头皮发麻,又上了车找了顶灰兔皮的帽子扣上。

大冬天在外解手是真冻,李成弯腰捧起没人动过的雪,搓了搓手又揉了把脸,回车上擦了点防冻疮的油,取了碗筷往架锅做饭的地方去。

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杂拌汤,窝回车上。雪天的路滑更加难行,有的时候李成不得不从车上下来,帮着推轮子陷进坑里的车。

走了整整两天,雪一天比一天下得大,管事急得焦头烂额,再这样下去车里一部分新货要冻坏了。

“人烟,有人烟!”看到远处上升的白烟商队中的人高兴坏了,终于到地方了,差点以为迷路了,到处白茫茫片。

加快行程赶路,管事盼着前方村子的情况好些。

前年冬天也是被大雪困在了路上,好不容易找到最近的村子,怎料遇上一窝子土匪。

村里人成了这伙歹徒的锅中肉,活着的孩子也饿得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实在不忍心,舍了一顿饱饭送人去投胎。

今年又赶上冬天送货,管事记住之前的教训,换了现在这条路走,没遇到好时候。

村里炊烟袅袅,在村口玩雪的孩子又跑又跳笑闹声不断。

“那是什么?”停下来望向村外,隐约看到了马车。

“诶呀!”一个雪团砸脸上了,手里握着的也不管是从哪边抛来的,看到人就扔过去。

“来人了,来人了,快去告诉村长。”

好多孩子停下玩闹,看到渐近的车队,有的眼带好奇,有的咬着冻得通红的手指满眼畏惧的往家跑。

路过的人多是好事也是坏事,孩子们各自散去通知家里大人。

管事带着两名心腹进了村,村长来得很快,双方一碰面各自见了礼。

“雪天路难行,能否在村里借个地方住两日,马车上一些货物亦可低价贱卖,租住的价格好商量。”

东西不能全砸在手里,能卖一点是一点,管事观察村中人穿着,算不上穷乡僻壤,手头能有点余钱。

人多势重,又是行商之人身手不弱,村长不好不答应。

对方还算客气,买些不常见用得上的东西还成,只是这么多人村里可放不下。

村长犹豫道:“我家前两日刚来了一波僧人入住,村里各家的地方不算大。”

指出难处,不是他不想赚这份银子,实在是力有不逮还望对方见谅。

“好说。”管事看出村长眼中的警惕,没有为难的意思,也不是非得占了村长这个大户的家宅。

“能安排多少安排多少,保证不让村里人吃亏。”管事给村长吃了一剂定心丸,“商队里的人手都干净,绝做不出伤和气的事,余下搭便车的,我去同他们好好说说,必不为难村里人。”

是个知情识趣通情达理的人,村长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叫来不远处的小孙子,吩咐道:“去把各家的人都叫来,商量商量每家能安排几人入住。”

“知道了。”一溜烟跑没了影,扯着嗓子也不进各家的门,就站在院外招呼一声。

各家派一个代表前去村口,偷偷跟来的家中孩子放眼皮底下拉着拽着,不让乱跑。

外人来村可得小心谨慎,这年头有好些拐子和土匪,家里养大立住的孩子可不多,个个当宝一样宠着,可不能遭外人的毒手。

收拾家的小可好似听到外面有动静,跑出门一看,并不是爹回来了,只看到喊话人离去的背影,并未往他家这边来。

村子里有大事发生会喊人,小可搓了搓冻红的手,回去把门锁上去看看情况。

远远望见村口围了一堆人,还看到村子外面停着好多马车,小可见缝插针从空隙中钻进人群当中。

村长数了数人头,看到挤进来的小可眉头一皱,收回目光侧了侧身,等商队那边的管事。

留一半人守着村外的马车,管事带着余下的五十人进了村子,同一旁的村长道:“就这些人,能安排尽量安排,外头那些不进村。”

村长两头看过,数过人数向村里人道出管事的来意。

“自己家能睡下多少便带走几个,按人头算每人一两银子,莫要贪多让人住得不满意闹僵起来难看。”

村长没明说,话里话外点了利害关系,让村里人掂量着办。

“一家两个刚好。”会算账的人开口,哪家都不用争,有银子一块赚。

小可一听急了,数下来他家一个都轮不上,不知哪来的勇气站出去道:“我,我家缺一个,一个就行。”

眼巴巴的带着祈求的目光望向村长,他想给父亲减轻负担,大冬天不要再到危险的山里去了。

管事看了眼孩子,转向村长道:“有空余能住人的地方,我再安排两个。”一两银子住两天不贵。

村长瞥了一眼小可,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村长家的小孙子抢先一步道:“你来干嘛,罗叔不在家你又做不了主,再说你家不是闹鬼,连那些大和尚都不去瞅一眼的,就你这笨手笨脚的……”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挨了重重一下,打得他低下头去。

“打我干嘛。”眼泪汪汪的看向爷爷,委屈极了。

“说哪门子混账话。”村长即松了一口气,又气孙子嘴快没个把门的,看把小可说得都抬不起头来了!

挨了打的小子捂着后脑勺拒不认错,“又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说的,天天说罗姨在家如何如何,可是罗姨去年病死了。整天神神叨叨别把客人吓出个好歹,银子没赚上倒贴钱。”

村长气得抬手照小孙子后心就是一巴掌,“别听这小子瞎说。”尴尬的羞于见人,不去看小可此时的面容,僵笑着打圆场。

“小可家大人确实不在做不了主。”村长也是为了小可好,毕竟住家里的是生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得是,只不定趁小可家无大人在做坏事。

罗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村长狠了狠心没给眼神。

防人之心不可无,管事总算看懂了,村长也是为了村里人好,他一个外人就不必多嘴多舌为妙,惹得村里人不快,住都没地方住。

被当众揭短的小可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左脚的鞋尖踩着右脚的鞋尖,整个人手足无措局促不安的傻站着。

娘亲病死了,可娘亲还在他身边的,以前年纪小不经事,村里人都可怜他。

他那时不觉得,娘亲依旧在身边,兴奋的告诉每一个小伙伴,到最后和他玩的人都远离了他。

无意中听到村里人私下谈论,说他和爹疯疯癫癫受了刺激,不让家里的孩子靠近他。

意识到不对劲,告诉爹后,小可仍记得爹抚着他的头说,娘亲的事再也不要跟外人提。

自那日后他以为能回到最初一起玩的时候,可是,都变了。

当时说不出的伤心难过,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赌气再也不和村里人玩了。

前两日村子来了和尚,村长也是好意,让大师看看他家有没有鬼。他和爹正不正常。

那些和尚只道一声阿弥陀佛什么都没说,弄得人下不来台。

气氛有点僵,管事插了一句:“就这么安排吧,我把银子结给你,热汤热饭不必准备。”什么都不缺,就不麻烦村里人做饭烧水了。

满地都是雪,找干净的打一盆煮开就能喝,吃的都是齐备的,管事也得防着村里人不安好心,出门在外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村民一听不必备饭,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家中储备粮有限,真不够外人嚼用,只腾出个热坑便能得二两银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

管事当着众人的面拿出大部分铜钱少部分银子付账,铜钱数出来即可,一吊一吊串好了的,银子没那么多一两的,现剪还得称重分不均挺麻烦的。

与村里人交易,要么是以物易物,要么就是铜钱结账,管事经得事多了,出门在外备了两箱子铜钱。

“一家两吊钱,数一数,看有没有缺的。”村长让各家的人上前来取,当面数了别事后整幺蛾子。

“不是要卖货,这钱不得花出去?”村里人说道,“啥东西值一两银子?”

“用上就买,用不上这钱你还不拿了?”有人已经开始数起来。

“一些干菜,一两银子能买一大捆,雪天湿气大,路上容易发霉长毛,贱卖了。”管事这就命人去取样品,要多少称多少。

数钱的数钱,看菜的看菜,小可孤零零的望着大家,手背都掐紫了不知道疼。

挪动脚步想走又不甘心,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望眼欲穿的盯着村外,爹怎么还不回来,一两银子能换好多吃的。

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李成下了车,背着包袱一步一滑的朝村口走去,脚边的月光草跳雪里深埋的那种压根帮不上忙。

个子小小的月光草抖掉身上的雪花,试着滚着往前走,雪太深了滚不动,累了放弃了,顺着鞋爬到那人肩膀上窝着。

“唉……”呀字在嘴边,李成打了个出溜差点摔个仰倒,背后有一只手拉了他一把。

“多谢。”

抬头看去,人好高背着个筐听到隐隐的鸡叫,李成发现踩着前人走过的脚印前行会滑得找不到方向,于是往边上没被踩实的地方挪了挪,这下好走多了。

刚从山上打猎回来,罗江背着两只野鸡往家赶,远远即见村口停着好些货车,迈开大步更加急切的回村,儿子一个人在家怕遇上事。

路过随手扶起快要摔倒的孩子,没作停留匆匆离去。

“爹,爹!”看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小可一扫刚刚的不快,挥舞着手臂跑过去。

“怎么在这里?”大手捂着儿子冻红的脸颊,看了眼旁边买东西的人群,大差不差的猜到些许。

“爹,我不冷。”小可急着道出刚刚在这里发生的情况,“要不家里收一个人住,还能有一两银子赚。”

罗江皱了皱眉,不能说村长做得不地道,毕竟他在外未归,不便替人做主,只是这等事将他们父子二人排除在外,说不得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些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家里就你我……”罗江是有几分担心在里面,看着儿子眼里熄灭的火焰,心中颇不是滋味。

“我打了两只鸡,今天炖一只。”罗江转移话题,一两银子对于家里的情况确实能有些许改善,可,人心难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可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看出爹为难便不再坚持,“走,回家吃鸡去。”

“等等!”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村口,李成听到说租住的事了,其他人看样子顾不上他,正好看到帮他的人,问问看谁家能腾出地方。

小可从爹身后探出头去,看到与他一般高的人,好奇的盯着不明所以,是在叫他吗?

“有,有地方住吗。”李成累得喘气,穿得多背得重走雪地太吃力了。

小可眼里的光亮复燃,抬头看身边人,“爹?”

“你一个人?”罗江得弄清楚才敢往家里领,“跟着商队一块来的?”

“对,我一个人。”李成拉下厚实的围巾,拍了拍上面因呼吸结成的冰晶。

一听是一个人,小可双眼放光,拉着爹的袖子小幅度摇了摇,扭头对那人说,“一两银子,不能少。”

“包……”饭这在嘴边咽了回去,小可想了想问:“你吃的多吗,不多就包饭,多就得加,加点。”

不敢说加多少,怕人跑了连一两银子都捞不到。

昨天晚上吃了不少,村里应该没啥吃的能拿出来招待,李成道:“菜我买,借你家的火煮。”

“行吗?”小可急切的想应下,又怕爹不同意,巴巴的望着。

罗江打量了小子一遍,不像是老装幼,从手上的骨头能窥出一二,眼睛格外清澈有神,不是那种滑头鬼,穿着打扮不缺钱,一个人单独出行值得商榷外,危险等级不高。

“行。”罗江伸手,“先付银子。”

李成很痛快的掏出一两银子扔过去,“先不忙着回去,我得去商队那边买些吃食,能帮忙拿一下吗?”他连走路都费劲,拎东西就更不用说了,有人能代劳最好。

罗江道:“你要哪些,到商队里找谁,银子给我我帮买。”带两个孩子来回走,走不好容易滑倒摔伤,不如他去背一趟轻松。

话一落方觉不妥,万一小孩误以为他昧下买东西的银子,真说不清。

做罢的话没等说出口,罗江等来了一张递近的银票,足足五十两。

“要肉菜,腊味都拿些,干菜要一些,豆芽多点、豆腐有就买个五六斤。”

不清楚雪何时会化,即使化了路也难行,李成要买保证他两天吃的菜量。

米面买不买无所谓,肉管饱也顶饿,他就不跟去了,李成把银票塞对方手中,指着对方的儿子道:我和他站这里等。”

别看年纪小做事挺有一套的,罗江揣好银票问了孩子买过一次的价钱,不禁咋舌商队真坑人。没办法冬天物价都不便宜。

从筐里拿出两只死了的野鸡搁儿子脚边,罗江道:“看着,莫乱走,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小可抓着手里的一两银子喜滋滋应声。小心翼翼收好银子,扭头看向身边人,迟疑了一下。

“我叫罗可,我爹是罗江,你可以叫我小可,你叫什么?我九岁的你多大?”

“李成八岁。”

“哦。”小可担心招待不周,小声说道,“我家就一张榻,不过足够大,睡三个人绰绰有余,你不会嫌弃吧?”

“暖和就行,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李成看出小可强压下的紧张情绪。

“那就好,我爹煮的鸡最香了。”小可没话找话,干站着也不太好,低头盯着两只羽毛艳丽的山鸡忍不住咽口水,上次吃鸡还是上上个月。

另一边,厨子很容易就找到了,商队的人在准备烧火做饭,罗江走过去朝厨子使眼色,“借一步说话。”

厨子纳闷的走过去:“买东西找管事,我可做不了主。”

当高大男子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眼前晃了晃,见钱眼开的厨子立刻改口:“说,要什么,有我就卖。”

罗江按那小子的要求说给厨子,银票要等拿到货再给。

“等着。”厨子乐呵呵的去取攒下的家当,一样样称好算了账,“正好五十两。”

罗江重新合计了一下,与那小子说的大差不差,于是将东西装筐里,银票递到厨子手里。

“下次要什么找我就对了。”厨子最喜欢爽快人,曲指弹了弹银票,看着上面的数额乐开了花,忍不住对着银票亲了一口。

“那人是干什么的?”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厨子火烧屁股似的将银票塞袖子里,转过身一看是管事。

“村里人。”厨子抬了抬三层厚有下巴,示意那人所走的方向正是去村里的。

管事又不是真瞎,厨子倒卖昧下的东西,平日里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过问,概因搭顺风车的人中可没几个有钱人,连一副碗筷的价钱都挑,厨子能瞧得上眼才怪。

厨子脸上的笑容十分碍眼,管家追问:“又坑了哪一位?”

“能是哪一个,就那个小子,贼大方。”厨子生怕管事追究他监守自盗,一个跨步上前将新鲜热乎的银票塞进管事手中,肉痛之色溢于言表。

抖开银票一看,管事似笑非笑道,“你可真会逮着一只羊薅,就不怕……”

“这不有您嘛,我一个掌勺的哪里能考虑那么多。”厨子打岔想将此事揭过去。

管事不好说什么,“做你的饭去。”拿着银票走了。

“呼!”他奶奶的,厨子暗骂管事真会挑时候,到手的鸭子飞了,心都在滴血。

村长家的小孙子从人群中挤出来,东张西望发现一个人还没走,不只没走脚边多了两只鸡一个人。

好奇的走过去,打量不认识的人,村长家的小孙子瞟向罗可,“你家新来的?”

“是又如何,又不占你家的银子。”罗可表面镇定内心慌得不行,唯恐对方说出不好听的话,把身边的人吓走了。

村长家的小孙子眼珠子一转,对陌生人道:“你住他家可得小心,他这里有问题。”指了指脑袋,怕挨打说完就跑。

“你才有病!”气得罗可握紧拳头想揍口没遮拦的家伙。

“别听他瞎说。”罗可心虚的辩解,又说不出有力的反驳之词,假装不在意的伸着脖子往远处眺望。

病可能真有,又瘦又小手脸都冻裂了,紧张的转移视线,说明很怕跑掉的人说出不好听的话,李成没有探知别人家事的兴趣。

看到爹了,罗可找到了依靠惴惴不安的心落了地。

“爹!”罗可拎起地上的两只鸡,动了动嘴想说的话考虑了半天终究咽下了。

罗江看出儿子有心事,路上人多不好过问,一手牵一个往家走。

有人扶着李成迈起步子不再一点一点蹭着走,路上遇到的村里人眼神好怪,活像罗家父子拐了他一样,看向他的眼神像看冤大头。

到家了,罗可推开院门跑进去打开锁头,进了屋四下打量,看哪里不干净再打扫打扫,一定不能让人嫌弃。

“我去烧水。”罗可走到右边推开门,里面是厨房,蹲下用棍子挑开压着的火,锅里是有水的。

三间正房是连着的,进屋后发现是通的,厨房安排到了中间,左手边是卧室,右手边的屋子里挂着衣服,门边能看到半人高的木桶。应该是浴房一类的地方。

都与厨房通着,冬天洗澡也不冷,父子两住挺好的,就是得时刻小心灶台以防走水。

“你先坐。”罗江指着椅子,取下背后的筐搁地上,“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看看还少什么?”

“排骨都煮上吧,干菜放一些进去。”李成翻了翻筐里的东西,都是他要的。

“这么多都煮了?”六个人吃的量,罗江觉得小孩子家家眼大肚子小,“剩下的吃不完热来热去就不好吃了。”

“煮了吧。”不只是排骨,腊鸡腊鸭也要,李成总不能做出来吃独食,剩肯定是剩不下的,月光草属猪能吃。

说不清,不放心交给别人做,李成干脆放下包袱脱了外面笨重的衣服,“我来吧。”

罗江拎起筐放到厨房去,“我给你打下手。”自己做就自己做吧,不放心交给外人来正常。

罗可看李成撸起袖子洗干净手做饭的架势,朝爹频频看去,鸡还杀吗?

看懂儿子的眼神,宁江拎着鸡到外面杀,用外边的雪洗去血污。

“李成,太多了。”看着往锅里倒排骨的量,小可手都在哆嗦,这可不是一个人的量,总不会是连上他和爹的吧?他可没那么厚脸皮,又要银子又蹭饭。

“我吃得多。”李成放了点盐盖上盖子,调小了火势坐下来喝了口晾温了的开水。

眼角余光瞄向地面,李成在找一进门便不见影了的月光草。

“爷爷,小可家有人住了。”小孩子一旦发现新鲜事藏不住话。跑回家的第一件事,表情动作夸张的说出来。

“谁?罗江家,哪里找的人?”

“不清楚,就一个比我小的孩子,可能花言巧语骗过去。”

“胡说什么,只许你赚钱,不许人家赚点,以后不能再胡咧咧,罗江家也不容易。”村长教训孙子,小孩子家家说话没个轻重最是扎人心肺。

“知道了,爷爷,我就在家说说,不在外头给您丢脸。”去厨房找娘亲要好吃的,再呆下去又得被耳提面命说教了。

管事单独找到村长,进门也没看到有僧人的样子,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村长家的院子大,有一间正屋关着门,管事猜测可能是僧人借住的地方。

“大师都出门了,何时回来?”没说要见也没说不见,管事掌控说话的分寸。

“今早出门了,没说去向。”村长不兜圈子,知道多少说多少。

管事话风一转:“那个孩子,说闹鬼的那家,有什么说道?”

村长打着哈哈道:“就是亲娘过世,父子俩大受打击总觉得人还在身边,有一阵子说话不着边际,大家也都能谅解,毕竟这事搁谁身都受不住。”

“现在好些,罗江毕竟要照顾独子,就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为人还是不错的。”村长不希望外人看村里人笑话,含糊的几句带过。

“这样啊,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管事解释了一句,“商队里有个孩子过去住了,我这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操心,问明白了才敢把人放罗江家不是。”

“哦,这样啊,那没事,罗江除了不健谈,其他的都好。”村长放心了,只要不提闹鬼的事没什么不可说的。

眼看在村长这里问不出明堂,寒暄了几句后管事假做有事告辞离去。

村长将人送出门外,转身抹了把冒出来的虚汗,关上门叮嘱家里人莫要把村里各家的事说给外人听,让人笑话了去。

管事并非好事之者,和尚的作为让人摸不透,据他所知方圆百里内就这么一处村子,大雪天和尚难不成到山里打猎去了?行踪成谜变向说明这群和尚非普通僧众。

目前看来与他无甚瓜葛,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管事总得对另一批人做到心中有数。

“婶子。”管事边走边观察村里人,叫住一位长相憨厚的妇人,“劳烦打听点事。”

“您说。”

妇人停下脚步见对方递来一把铜子,乐得双手去接,数了数有二十文,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抓铜钱的手拢在袖中。欣喜之色跃然脸上,撞了大运还能得一笔外财。

“问一下关于罗江家闹鬼的事,是有人看到了,还是人本身受了刺激胡言乱语?”管事更多的认为是装神弄鬼。

“那到没有,真看见了还了得。”妇人嘴快说了句大实话,“闹得村里不得安宁早把罗江父子赶出去了。”

管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些和尚为何不去罗江家看看,做个法事超度一下或许就不说没影的瞎话了?”

“这个就不了解了,事情还是村长提出,僧人没答应。以为是要钱,村长的意思是一个村的能帮就帮,让每家每户出一点垫上,带队的僧人死活不要,丢下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妇人看向一侧,眼珠子水平移动似是思考,“瞧我这记性,记不得原话了,大致意思是过段时间会好,让村里人莫去打扰。”

“您说这是有鬼还是没鬼?”妇人当时听懵了,“有鬼不去超度,没鬼不让靠近,话说得相当矛盾让人摸不着头恼。”

一通话说得管事差点转不过弯,“或许是想让罗家父子静一静,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总有人提或是劝解,心情会越来越差,乡里乡亲的为此关系变得不睦多不好。”许是村里人会错意了。

“不,不是,可能是我表达不准确。”妇人道,“小可那孩子出来遇上僧人,僧人避着一个孩子,哪像是没事的人。”

“原来如此。”管事了然道,“罗家父子没说什么?”

“那到没有,总不能和僧人吵吵吧,毕竟僧人是外来户,谁晓得安得是什么心。”妇人挺烦住在村长家的僧众。

穿着崭新的僧衣,挑村里最好的地方住,吃着热乎的白面馒头,哪里像个下山化缘的苦行僧,面相上带了些刻薄,眼神也有点可怕一点不慈祥。

妇人的话加深了管事对僧人的揣测,不是善茬就对了。

月光草在屋里滚了一圈,停在厨房门边的墙角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面墙角处的黑影。

墙里有个亮亮的东西,月光草以为是宝贝,想去挖一下却总滚不过那边,有东西拦着一样,仔细观察有个在动的影子挡在那里。

这活它熟,月光草吐出银球就地一滚,眼睛随之跟进,希望一举砸破黑影。

剁鸡块的声音完美的盖住了门外银珠滚动的响声,只有李成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搞不懂月光草又在胡闹什么?

咚!

李成蹭的一下从凳子上弹跳而起,心弦绷紧道:“什么声音?”

“没事没事,估计是屋顶上的雪太重了,掉下来了。”正帮着爹烧火的小可起身望向窗外,看到有大块积雪滑落忙解释道。

看不出来李成胆子好小,很可能没见过房顶落雪,好大一声冷不丁乍响确实吓人,小可盯着对方的脸看,心说这就是富家小公子吧。

李成拍了拍胸口,见罗江父子二人都未在意,高悬的心落了一半,走出厨房,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瞪了月光草一眼。

月光草跑过去捡银球,对上一双警告的眼睛,举起根须指了指墙角,它不是故意的,下次,下次一定速战速决。

李成定睛看去,墙角处一团浮动的黑影在极力的遮掩墙缝内的一点金色,黑影并不是正常光线下产生的影子。

小可拍了拍手,爹接手了他看锅的活,站起来看到李成杵门边上一动一动,不会真因为落雪吓到了吧?

“你在看什么?”小可站在李成对面,顺着对方的视线落点瞅去,眼仁微缩身形挪动,下意识挡住对方的视线,呼吸声略急。

视线受阻李成转到罗可略显惊慌失措的脸上,他看到不觉得不正常,对方紧张兮兮的表现很难不让人怀疑,眼前的罗可也能看到,甚至下意识做出阻挡姿态。

大白天活见鬼?李成到不是怕,就是奇怪鬼不都是见光死,难不成罗家的这只没有形的黑影是在金色东西的作用下才得以留存?

脑海中顷刻间涌现出大量读到过的关于鬼怪的话本,大多数都是对人有害的。

李成不禁记起村里的小孩子指着脑袋说罗家父子有病的一幕,黑影说不定真的对罗可和罗江造成了看不见的伤害,潜移默化中害人。

此时的小可承接着李成莫名的目光注视,本就心虚的他更是不敢与之对视,侧过头去往门外移动。

小可也不确定李成到底有没有看到别的东西,试探道:“你怎么站着不动,吓到了?”

模棱两可的话传入罗江的耳中,当即开口制止儿子笨拙的套话:“小可,泡好的干菜倒排骨锅里。”

“哦,好,就来。”小可只得放弃,乖乖的进厨房帮忙。

视线与爹对上,动了动嘴又担心又无奈的往门边侧了侧头,小可想说点什么,看到爹微微摇头制止,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李成招回月光草,无论能否对付得了黑影,现在都不是时候,黑影在走投无路之下极有可能会对罗家人下手,再就是墙里的东西,要是罗家的宝贝月光草更不该拿走。

月光草一步三回头,就差一点就砸开了,无视那人的意思搞不好凶人立现,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思量过后暂时放弃。

吃饭就在厨房里支张桌子,大盆里盛菜就着杂面饼子吃。

单独分出一小盆推到罗可面前,李成敞开肚皮吃。

小可看身边的爹,腊排骨闻着味比面前的炖鸡香。

罗江分出一些肉多的鸡块,用来换儿子面前的排骨。

李成没说什么,他的眼睛在瞟盆边的月光草,吃排骨不吐骨头的主。

父子俩可算见到个能吃的人,一满满一大盆排骨,连汤带菜全吃光了,怪不得买那么多菜。

月光草下桌到外头院子里,找个地方把骨头吐出来埋掉,肚子里不放这些没用的废渣。

罗江父子在院子里铲雪,李成在另一间屋了里烧水擦身,好好把牙齿刷干净。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挂屋里。

无事可做的李成枕着包袱在里屋坑上睡午觉,手里抓着月光草。

为了不让月光草在他睡着后乱跑,李成煞费苦心。

月光草无所谓,等人睡沉挤一挤就从手指缝里钻出去了,跳到地上直奔门口的墙角。

一个人睡了,两个人在外面扫雪,月光草挥动根须自砸出的小孔中探入,灵活的揪住黑影一角,慢慢的从小洞中拉扯出来。

旁边在放上个冒着火焰的银球,黑影一碰到火焰瞬间蒸干成一缕灰烟。

罩子里的黑影仿佛在巨痛中颤抖,扭曲得更加利害,看似保护的罩子阻隔了外物的进入,同样也是牢笼将之囚禁其中无所遁形。

月光草不进去照样能解决掉碍眼的家伙,这样做打扰不到别人,又能拿到里面的东西再好不过。

黑影在四处躲避,月光草的根须十分灵活柔韧,罩子里的地方本就不大,一扯一个准。

不消片刻黑影在火焰的灼烧下泯灭,月光草趁机探入更多的根须摸到墙缝处,将嵌在里面的东西抠出来。

圈住卷紧拉出来,以为个头不小,弄出来才看到头大身子小,两个半圆粘在一起,月光草见过金子,拿到了这个一看就不是。

大小刚好穿过罩子上的小洞,月光草没傻到见啥都往肚子里吞,没有那种特别想要的感觉,放到火焰上烧一烧。

一股骨头烧焦的味道飘出,眨眼间化为灰烬。搞了半天什么也不是,月光草抖了抖根须上不存在的灰,失望的回到坑上,钻回那人手心里。

铲雪出了一身汗,罗江让儿子进屋浇些热水洗洗,下雪天不算冷,雪化的时候才叫冷。

小可轻手轻脚进了屋,关上厨房的门忙活,再多烧一锅水,爹也好好洗洗。

罗江进屋后略一侧首看向墙角,那里的影子不见了,没多想径自走到房中拿了两套换洗衣服去了厨房。

月光草瞅了高大的人一眼,听着另一间屋里传来的水声,记起它好久都没泡月光了。

今晚要不要存一些?月光草枕着虎口数房顶上的蜘蛛。

忙忙碌碌到了晚上,天黑的早吃过饭又该睡了。

下午睡了一觉的李成睡不着了,默默念叨着看过书中内容,丁点睡意也无。

睡不着加大冷的天,身上盖了两床被子湿冷感依旧存在,李成睁开眼睛下地,穿好衣服去小解。

很困却睡不着的还有小可,身边睡了个人,担心他睡熟后伸胳膊伸腿踢着打着李成,刚迷糊一瞬,身边一有动静就醒了。

在坑上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有尿意了下地去解手。

小可走过去看到李成是蹲着的,以为对方在上大的,他也不急就在一旁等着。

不曾想人起来了,小可下意识问:“拉不出来?”还是不好意思,或者用不惯他家的恭桶?

“不是。”李成系好腰带让出位置。

小可挠了挠头,心想是不是不该问的?

院子里很亮,满地的雪反射出月亮的光,李成推门出去,用地上新下的雪搓了搓手。

月光草坐在花碗里晒着月光,碗里已经存了一半。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成没回头,听到随之而来的询问。

“你是不是睡不着?”小可裹好身上的衣服走到外面,随手带上门。

“可能睡多了。”微垂下眼帘,语气中透着漫不经心。

月光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跳出花碗朝身后看去,妈呀,凶人!

屋里睡不着的还有罗江,家里以前就他们父子两个,晚上睡觉也不会太死,今天晚上多了一个外人,虽然是个孩子但挨着儿子,心里再如何自我宽慰仍旧不踏实。

人一动他就醒了,儿子又下地了,两个人解完手还不回来,大冷的天到外面站着干什么?罗江不放心披衣下地。

“回去吧,太冷了,着了凉要喝很苦很苦的药。”说着小可思及忆起病世的母亲,眼眶微红喃喃自语,“喝了也不一定能好。”

蔚风背对着罗可忽而问:“屋里有个黑影。”

“没有,你看错了。”小可急得失口否认,“天太黑了,许是外面照进来的影子。”

描补的话找不出真实的东西去佐证,蔚风不在意对方承认与否,转过身去望向屋子门边的墙,那里有一个被巧妙掩盖了的符号。

“你们村除了今天以外,何时还来过外人?”蔚风心奇不已,罗江父子就是普能人,家里也没什么宝贝,为何会被人所标记。

就如同小偷上门踩点一样,墙上的痕迹很新,最久不超过一年。蔚风不愿摊上事,却不能不去掌控应有的信息。便于他被不小心卷进事件当中,不会成为傻子被人愚弄。

话题转移小可心下松了口气,仔细想了想村子进外人的事,抓了抓脸颊道:“要有也是去年,我娘生病了,村里子来了一群和尚。”

“和尚?”蔚风眼神一凛,看样子所料不差。

“对,也是十二个人。”小可以为李成问的是住在村长家的那波人,压根就不清楚李成没听说过和尚的事。

“也?”蔚风从小可的话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小可答道:“前天来的和尚也是十二人,不过两批人我都见过,不一样,也许是同一个寺庙的,穿的一样。”

“拿眼角看人,很不友好。”小可遇到过僧人,给他极不好的观感。

“是吗?”蔚风没见过,不作评价。

“嗯,不像是正经僧人,更像是穿着僧衣的富家子。”小可打了个比方,“雪天走路哪个人脚上没点雪和泥,那些人的鞋边干净的像新的,很是不可思议。”

武功高踏雪无痕不在话下,蔚风到不是不信罗可的话,他所疑心的点在于,“你出生时村里可曾来过外人,或是有什么异常的景象?”

许是他真眼拙,看不出罗家父子身上的明堂,蔚风从不过于自负自身的能力。

这话问的让他如何回答?小可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都说了是在我出生前,我都还未出生,怎么会提先知晓有没有外人入村?”

蔚风问的本就不是一无所知的罗可,而是站在门后听了有一阵子的罗江。

吱呀!

门开了,小可转身看去:“爹,吵醒你了?”眼里满是的歉然。

罗江凝视着对面的李成,与白天所见之人大为不同,目光相交深不可测,戒备心大起,拉住儿子推到身后。

“进屋去睡。”语气尽量平和,在未弄清眼前人底细或目的之前,罗江不希望一句不当之词葬送了他和儿子的性命。

“哦,好。”小可无所觉,以为父亲要和李成说些不想让他知晓的话,识趣的推门进屋,习惯性的往门后的墙角看去。

黑影不见了!联系上刚才李成问他屋里影子的事,小可惊慌失措的冲出门去。

“爹,娘!”满是不安的抱住爹的胳膊欲言又止。小可最怕娘不告而别。

“无事。”大手摸着儿子的后脑勺,罗江安抚道,“该走的时候就走了。”

“可是……”想说点什么,又顾忌着对面的李成,小可抿了抿嘴扑到爹怀里。

罗江拍了拍儿子后背,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李成,唯恐对方有下一步动作,不得不防。

不过,对方问村里是否来过外人,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罗江结合此前听到的对话,一个颇为诡异的念头闪现。

且先看看对方在打什么主意,罗江按下心中渐起的疑云答道:“小可出生时村里来了一位年长的和尚,挨家挨户化了些斋饭,在村长家住了两日便离开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蔚风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致脉络有了雏形,还缺最要的结点才能将事情串连起来。

就在这时,月光草预感到了什么,吞下花碗不管不顾的扑到凶人背上,根须拉扯着凶人的耳朵,奈何空有一张嘴说不了话,急得上蹿下跳。

蔚风似有所感,望向屋子背后的大山方向,“村里下大雪可曾遇到过雪崩?”

话题跳转之快让罗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曾,下再大的雪也没遇到过雪崩,即便有也不过村子。”

耳朵微动蔚风猜出月光草焦急的原因,“去屋里收拾东西,带上值钱的现在就走。”

月光草得令,跳到地上奔进屋里,跑到厨房凡是吃的东西都吞下带走。

“出了什么事?”罗江察觉到话中的意味,对方的眼睛里看不出分毫做戏的成分,突如其来的言语让他产生不好的预感。

“快点,可能要雪崩了。”蔚风进屋去取包袱。

罗宁见此情形宁可信其有,催着儿子一道进屋收拾。

眼角余光扫到厨房内原本放肉的筐不见了,转过脸去见李成背着包袱往外走,或许是自己眼花了?

“到商队那边去。”商队要是全军覆没交了的银子岂不打了水漂,何况李成买的一些东西带在车上,两条腿可没有四条腿跑得快,蔚风相信动物在对危险的感知力非常强。

管事睡不着,今晚上他值夜没去村里歇着。

突然身的马匹躁动起来,不是一匹如此,有的甚至人力而起,嘶鸣不断昭示着即将有大事发生。

凭借走南闯北的经验教训,管事很快得出可能发生的状况,立刻马上叫人带着货往高处去。

一声声独特的哨响声穿透整个寂静的村子上空,在村里住着合衣而睡的商队中人闻声翻身而起,走之前叫睡隔壁熟睡中的村民。

“快起来,有危险,往高处逃!”

“发生了何事,什么危险?”话未问完人已经不在了。

“这……”

“别这了那了的,拿上两身衣服和银子赶快走,跟着商队。”村里人不傻,商队的人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事情,不跑还等什么。

整个村子的人行动起来,雪地反光到省了拿灯笼,商队的人多容易找到。乱糟糟的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轰隆隆,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在震动,有村民惊呼四起:“地龙翻身了,快到平坦的地方去。”

“急什么,不是,莫乱跑小心走丢!”

转瞬间地动山摇,翻滚而至的雪浪以极快的速度冲刷着前方路过一切障碍。

商队慢了一步,有一些货车拖了后腿,不得已保命为先只能放弃了。

天灾之下再多的人也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白色雪海。

惊呼尖叫声顷刻间淹没在白雪之下,往平地跑的人不幸被冲到了低洼处生死不明。

罗江架着马车艰难的在雪地里前行,避开雪崩所过的路线到地势高的地方。

马车内惊恐万状的小可抱紧怀里的包袱,这是他们所有的家当,剧烈摇晃的马车差点把他甩出去,还好眼急手快死死抓住小几稳住身形。

雪海呼啸声仿佛就在耳边,即使不看外面是何情形,多少猜得到。

“村里的人……”

都吓成鹌鹑了还想着别人,蔚风从罗可的眼睛里看出了担忧,唯独没有幸灾乐祸。

“商队的人住在村里,刚才的哨声就是在预警,大部分人会没事。”

少部分人没头苍蝇乱跑的话就不好说了,蔚风老神在在的靠在颠簸的车壁上假寐。

车内越安静小可的心里越没底,几次看向对面的李成,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道,“你,你见到影子……”

想说的话跟说出来的话完全不一样,话到一半脑子懵懂的,小可就盯着人看,想让对方接个话茬聊下去。

蔚风睁开眼睛扫过惊恐不安的罗可,“你从小就能看到类似于黑影的东西?”

小可立马摇头:“不能,是在我娘去世后看到的。”

“也就是说你娘去世那年和尚有到过村里,记不记得那人是在你娘去世前离开村里,还是在那之后?”

蔚风理一理头绪,从中抽丝剥茧拼凑出标记罗江父子二人住处的真实企图。

小可细细想来,十分肯定道:“在那之后,还在我家门前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就走了。”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怪怪的。

驾车的罗江听着车内两人的谈论,推敲起李成话中隐意。

仇家的话压根留不到现在,三波和尚来踩点,有宝贝早拿走了,蔚风没见短时间内可再生的资源,排除这两点最有可能让和尚频频出动到固定的地方,与佛有关的无外乎就那一件重要的事。

具体是不是要看明天是否有和尚出现,蔚风甚至怀疑今晚上这么大的动静就是那波人搞得鬼。

碍于没证据,猜测的话不便说出来引人遐想,蔚风话风转问:“村子埋了,大冬天再建难度可想而知,刚发生雪崩,难保不会有下一次,好好考虑今后何去何从。”

“啊?”小可回过神反应过来李成说的话,满眼彷徨不安道,“能去哪,没有家了。”

连最后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了,娘亲的坟还在后山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了,鼻子发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你之后去哪里?”惆怅过后要努力的面对眼前的困难,小可从未离开过村子,对外面十分好奇。李成一个人能跟着商队到处跑,问问总不唐突吧?

蔚风微讶,这就缓过来了,他以为罗可突逢大变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低谷,难以接受现实需要长辈开导缓解忐忑情绪。

低落了一小会儿,就开始谋求后路了?问他去往何处,怎么,有同路的想法了?可有问过门外的罗江?

蔚风眼毒,罗可那点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去南方,听说那边暖和。”借用李成的话回答罗可,他自己在哪都行。

听说?小可一下子抓到话中的重点,“你没去过,南方没有亲戚可投奔吗?”

“亲戚靠得住?”蔚风反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可不愿意过处处受制的日子。”

“你说话的口气好大呀,你一个人真能行?”小可不禁替李成忧心,“别半路上让人给卖了。”

不是恶意诅咒见不得对方比他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提醒,他好歹还有爹可以依靠,对方就一个人出了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蔚风莞尔一笑,“担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小可涨红了脸无措的揪着包袱皮道:“你,你说话好像我爹啊,就,硬,硬装大人。”笑话他操闲心,他也要笑话回去。

车外,罗江抹了把刮到脸上的雪片,很难判断儿子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都看出李成语气有异,该有的戒备心哪去了?罗江紧张到想将儿子拎出来。

小可下巴抵在包袱上闷闷不乐道:“走,走哪去,没银子哪也去不了。”

家里还有几亩田,看看能不能在原处把房子建起来,虽然向往外面,但他心底对不熟悉的地方憷得慌,丢下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山上,逢年过节能回来祭拜吗?会不会骂他不孝?

离得足够远了,马也跑累了,罗江停下车望向大雪冲毁的地方。

地面震动停了,隐约听到有人呼救,罗江注意到有几个黑点在雪崩之地滑行。

身后的车门打开,罗江扭头看去,是李成。

蔚风站在车上眺望远方,嘴角一勾啧啧两声:“动作好快啊,我以为明早才会现身,如此熟练的行动真真是不放过积德行善这一准则。”

听得车内的小可一头雾水:“积德行善不就是在救人,这有什么可挖苦的?”

罗江看向身侧站着的李成,心中浮现隐忧逐渐扩大,可笑的念头随之喷涌,一发不可收拾。

“行善是有功德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蔚风好整以暇望着白雪皑皑之处的十二道身影,嘴角挂着的冷笑变得更加玩味。

“和尚也讲这些?”罗江说出来的话带着自己都忽略的颤音。

蔚风笑得格外讽刺,“早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个武功可都不弱,你觉得巧合多一点还是人为多一点?”

沉默良久的罗江道:“都有。”

小可拉了拉身上的棉衣,冻得直发抖,说话带了颤音:“要,要过去,帮忙,吗?”

蔚风进了车内把门关上:“能者多劳,你就一个拖后腿的,去了能有什么用?”

小可低下头去,想了想要没有李成在家,他和爹未必能提前跑出村子,有可能半路上就被雪给埋了。话虽不好听理却是这么个理。

“我要睡了,天快亮了再说。”蔚风侧身躺下闭眼睡去。

罗江哪里哪睡,一来忧心于那群来路不明的和尚,二来提防车内的小子,外头太冷了真睡死过去明天连太阳都见不到。

久坐也不行,容易冻伤,罗江跳下车在马车周围来回走动,活动活动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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