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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红颜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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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累了就停下歇一歇,看到前方平整的官道,露出久违的喜意。

酒劲上头晕晕乎乎,眼前出现了重影,小可用力的摇了摇头,越往前走越昏。

李成没好到哪里去,头有点胀眼睛有点鼓,脸如火烧呼出的气息都能感觉到热。

“不行,我,我走不动了,看不清。”小可扶住一旁的大树靠上去,“歇一会,歇……”

眼皮不受控制垂下,人也跟着泛了迷糊。

李成走过去倚在大树的另一边,打了个哈欠,听着身边罗可发出的鼾声,催得他困意上涌,干脆坐在地上抱着包袱沉沉睡去。

青衣人回去后,在书房满地转圈,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达命令,撤消了对李成的追杀。

楼里的杀手可以不接此单,外人有意参合一脚,楼中只提供出售李成的消息,不安排负责刺杀的人手。

“及时止损。”青衣人长叹一声,“一山还比一山高。”

天微微亮,月光草收起稀罕够了的金珠子,从李成怀里钻出去,把缩小的银球吞下肚,大白天被人瞧见可不好。

两个人睡得呼声震天,月光草上去揪住李成的耳朵拉扯将人叫醒。

醒来的李成打了个喷嚏,推醒紧皱眉头发出呓语的罗可,到一旁解个手。

再次看到蹲着小解的李成,罗可转过头去望向边上的官道。

“去哪里?”罗可也去放了个水,回来问李成。

李成的计划不曾改变:“去南方,你呢?”

“我……”一时语塞的罗可瞄了李成一眼,喃喃道,“我,你……”

支支吾吾半天,罗可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气,道出昨晚一路上考虑好的心里话。

“你救了我,我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

罗可已无处可去,谁都不认识只稍微熟悉眼前人,李成比自己强太多了,跟着对方不吃亏。

不敢过多的奢求李成教他武功,现阶段只要保证吃穿不愁便可以了。

罗可知道这么做硬是赖上对方十分没脸没皮,可他身无分文凭两条腿能到哪里去?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小可担心李成拒绝,扑通一声跪下,请对方成全。

月光草从树上下来跳到李成肩膀上,根须戳着耳垂示意有人来了。

李成拉着罗可起来,“想跟就跟吧。”

不可能给予任何承诺,他还处在被人追杀的阶段,给不了罗可想要的安稳。

有了这句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小可学着做下人,第一时间跑到官道上拦下路过的马车。

“劳驾停一下。”罗可拦停马车,上前十分有礼的询问,“敢问大叔城里怎么走?”

驾车人先是从头到脚打量拦车的孩子,后又转向另一名背着包袱的孩子身上,侧过身去敲了敲车门,询问车里的主子。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位衣着朴素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整个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如同山长一样带着书卷气息的人,面善中透着那么一丝精明。

李成走过去拉住罗可转身就跑。

“出什么事了?”罗可边跑边问,脑子转不过弯来。

回答往城里去的路线不难,突然下车朝他投来非常克制的审视视线,李成察觉到异样,唯有离开。

“好小子,反应挺快的嘛!”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换了副面孔,命车夫分开两人。

车夫会意纵身而起踏空而行,一手成爪朝问话的孩子后心抓去。

“啊!”冷不防被揪住衣衫朝后拖去,惊得罗可仿若午夜梦回,整个人抖若筛糠,眼睛里压抑的恐慌骤然浮现。

李成不得不停下,挥手风刃即出,直逼抓住罗可的车夫。

一根银链当空甩来,尖端缀着一柄银制匕首,蛇形游走直刺李成眼睛。

脖子后仰倒退避过一击,李成顾不上罗可,银链一拐变得硬如木棍,结结实实的抽在他的左肩上。

李成站立不稳向右侧倒去,整条左臂使不上力气,骨头错位了。

风速迫近,车夫当即拍出一掌与之相抗衡。

此时如拎鸡仔似的小可吓得白无血色,不争气的尿湿裤子。

抓他的力道突然一松,和他一块掉到地上的还有一只手呈抓握姿势的断臂,伤口鲜血淋漓狰狞恐怖,罗可二度吓到双腿发软脑袋空空。

风刃不是普通内力能抵挡的,车夫过于自信,造成的后果不仅仅断掉一条手臂。

受伤的人未发生一声痛呼,呆呆的罗可回过头去,就见车夫没了脑袋,身体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可怕的一幕映入眼帘,拉回离家出走的魂魄,连滚带爬的远离死人。

完好的手挥出风刃,李成临危不乱,运用梦里对付怪物的经验对敌。

风刃所过之处银链削成两段,风势未停当胸袭去。

男子面色凝重,利用手中残存的银链与风速对抗,一手运掌灌注十成功力拍出。

闪身后退来到另一人面前,男子抓起地上的小子挡在身前,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大胆狂徒,安敢!”半空中一抹灰色的身影掠至,擒拿手一出,先是从以命要挟之人的手上抢下人质,带着人退到一侧放下,接连数掌轰出。

可怜的中年男子被风刃拦腰斩断,又被掌风轰碎了骨头,倒在地上苟延残喘不停的抽搐,鲜血自嘴角溢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灰衣老者是个和尚,转身和善无比的检查吓坏的小子有可受伤。

“贫僧一路追着这斯找过来……”大和尚解释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真正受伤的小子。

李成伸手接住,猜到里面可能是伤药,无论出于何意心领了,“多谢。”用不用在他。

死里逃生又被人救,小可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和尚说不出的辛酸苦涩,同样是僧人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老和尚笑呵呵的摸了摸孩子的头,“你与佛有缘,可愿随我去寺里修行?”

兴起的感动之色带上了大大的问号,这人是奔着他而来?

小可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是转世佛子,再没见识可不蠢。

李成皱着眉头,端详眼前毫无杀意异常平各的大和尚,转变之快另人瞠目结舌,是好是坏真说不准。

“修行,习武?”小可不确定的发问。

“不只这些,更重要的是研习佛法,劝人向善而非以杀止杀。”大和尚说了一堆让人难懂的话。

小可偷偷瞄了眼斜对面的李成,习武的渴望愈演愈烈,被人拿捏住的无力感再不愿遭受,有人愿意教于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面对孩子眼中留之于表的质疑,大和尚拿出自身的度牒、户籍展示于人前,立证自己不是骗子,确实只是为了追踪杀害多条人命的凶手而来。

单纯的见到孩子,察觉到与佛有缘,出于发现修行的好苗子,难掩喜意的同时及于收入门下。是以话风变化之大让人生疑。

小可手足无措的看向大和尚所说的度牒,难为的低下头去小声道:“我识字不多。”

看不出上面写的东西,第一次见到真假不说好。

李成上前凑近了,一边看一边读出上面所写的内容,真与假他也很难断定。

小可将信将疑,私心里希望眼前的大和尚没骗他。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和尚道了句阿弥陀佛。

小可问:“去了寺中能吃饱吗?”别的先不谈,单就吃穿一事得有着落。

李成闻言略感诧异,罗可再三的改变心态让人琢磨不透。

“能,寺里什么都不缺。”大和尚摸出几两银子几张银票,“路上不叫你吃苦,但是,你要受得了苦,出家修行斩断尘缘,众生皆苦唯你不苦岂能行?”

小可看向李成,变卦的他有点难已启齿,变强的念头促使他做出最为有利的选择。

“想好了?”李成说不出劝人的话,看得出罗可要得是什么,他给不了,别人可以。

转世佛子确实与佛有缘,不是眼前的大和尚,也会有别的和尚看出苗头收其为徒,早晚都是要分道扬镳的。李成希望对方所选择的路不会后悔。

清楚出尔反尔不好,小可搓着手指问:“他能一起去吗?”

一个人跟着陌生的大和尚离开心里不踏实,小可希望李成能和他一道,路上再了解了解大和尚的根底。

“他?”大和尚打量另一个孩子,眉头微蹙道,“他不行,他与你不同入不了山门。”

小可心下震动,脑子里跳出一些画面,明白了大和尚的意思,李成确实不适合入寺庙。

“我……”小可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李成不怪他选择新的出路。

李成还要治伤,接过罗可话茬往下说,“考虑好了便可。”

“多谢。”小可十分感激李成的体量,看向一旁等候的大和尚,“这就离开?”

“对,我带着你离开。”说着大和尚背起小子提气掠入半空。

灵活的轻功身法,几个腾挪之间消失在李成眼前。

走到马车前,李成解下套在马身上的绳子,上了马背催马向前。

大和尚给的瓷瓶李成拿出来打开瓶塞一闻,“咳咳,咳咳咳咳!”

是金疮药没错,恰恰不治他的骨伤,李成在周道士身边虽未呆多久,有学到一些草药的常识,认得最基本的伤药味道。

李成第一次骑马,坐了没一会腰背困的不得劲,马匹在坑洼不平的官道上小跑,颠得他胃里反酸水。

倏然,天空一暗,降下一张大网兜头向马背上的李成罩去。

五指并拢挥向大网,风刃即出裂帛声立现,光线回归李成出掌为爪,沿着裂口撕开大网。

等待李成的不是见血封喉的兵刃,而是另一张由锁链组成挂满细小利刃的铁网。

太近了风刃难以挥出,李成直接被套牢裹成粽子动弹不得,一包包药粉袭来,不及屏住呼吸,眼前发花意识逐渐模糊,只来得及看清来者有八人,个个身着青衣戴着素白的面具,有几分眼熟是真。

再之后又是黑网包裹,李成只有喘气的力气,眼睛不受控制的缓缓闭上。

“抓到了。”兴奋之余不由费解,“这么容易?”太轻松了,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有点难以置信。

“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本尊?”有人也觉得过于轻而易举起了疑。

“刚才与人有一战,八成受伤了,没看到他一只手臂动不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落入网中。”留意到细微之处的人开口给众人吃剂定心丸。

“不久前遇到的大和尚传的口信,敢白得二百两银票欺瞒我等,定让其吃不了兜着走。”以楼里的地位无人不开眼的敢得罪。

“我心里虚,上一批人全军覆没……”开口之人提醒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那边有辆马车,把马拴上带着人走,慢就慢些安全为重。”原计划是八人轮着背,轻功赶路以最快的速度回楼里。

担心网中人使诈背后阴人,尽量拉开距离,马车代步成为不二之选。

“上一批人败在了寒冰之下,与这斯未曾交过手,兴许是虚张声势的绣花枕头,借助外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同是楼中人,自然从内部渠道获悉全部消息,这次前来拿人做足了准备,一举得手。

“言之有理,八岁的孩子能有多深的武学功底。”当是宽慰自己的话。

“走了。”把人往马车内一丢,三个人在马车里盯着,两个人在外驾车,另外三人隐于暗处,谨防他人拦路打劫。

在李成怀里的月光草突破重重铁链缠绕的空隙爬出去,对上一双微微睁开的眼睛。

药对李成只起一时之效,压到断骨的手臂疼痛能让他立刻清醒,朝月光草眨眨眼睛。

月光草会意,吐出寒冰帮助李成脱困。

“你们感觉到了没有,突然间变冷了许多?”内力加身之下不可能抗不过寒意,除非……

三人六目相对齐齐朝对面躺着的人出手,预感不妙宁愿将人毙于掌下绝不留下隐患。

“劝你们收手。”李成挣脱冰冻后颇为脆弱的锁链,掀开头顶的黑布坐来。

三人的掌风在接触到寒意即将冻住之时,毫不迟疑的收手,内力一止气息一乱受了点内伤。

月光草背着对面的三个傻瓜,吐出一朵白花塞进包袱里,根须勾了勾李成的小拇指示意,伤治好再说。

李成侧首朝包袱瞥去,看到了白花扯了扯月光草的根须,递去称赞的眼神。

整个马车内部被冰晶所覆盖,三个人的脚下连着地板的地方已经被冰所粘连,寒意上升的速度让三人敢怒不敢言。

驾车的两人惊觉车内传出的响动,拉停马车的举动被身边另一人摇头阻止。

寒意从马车门缝透出便惊觉不对,再听到车内东西碎裂声,更加确认了最有可能发生的揣测。

他二人可以一走了知,丢下同伴的做法并不会被人诟病,只不过他们八个人从小到大相依为命,不似血亲胜似兄弟,丢下哪一个心里都过不去那道坎。

驾车人朝后侧方打出手势,不让另外三人冒险,静观其变为佳。

内力运转抵御车内溢出的寒气,试想车内的人会是何等煎熬,直面寒冰之气极有可能如断腿的失败者一样成为废人。

车内,三人瞪着眼睛透过面具看着李成用寒冰封了双手,没事人一样击掌震碎手上的薄冰,然后将寒冰那么突然的毫无预兆的放入口中。

紧接着自包袱内拿出一朵洁白如雪的花,置于嘴边将寒气呼出,三人见到白花立变冰花,再然后是吐出寒冰放包袱里。

包袱没有结冰,三个人的内心颇不淡定,为何会出现超出常理的情况?全然无法用所学解释清楚。

“告诉外面的人,不必停下接着赶往下一座城。”李成拿着冰花搁嘴边,一片叶子一片叶子揪着吃。

淡淡的花香绕过面具钻入鼻腔,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坐在边上的人曲指轻叩车门。

“接着走,目前还好。”至少在对方脱困时没出手要了他们三个的命,还有回旋的余地。

车外的两人视线相对,稍稍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回复:“知道了。”

另外一人朝马车后侧方再次打出手势,告诉隐藏的三个切勿轻举妄动。

冰花看似坚硬无比,近距离瞧着李成吃得格外香甜,听到的不是咔嚓嚼碎冰的声音,类似于正常吃肉的那种韧劲,看得三人纳闷非常。

吃完花,李成动了动受伤的胳膊,骨头发痒,捏了捏碎掉的地方重新长回去了,就是不太吃力,还得再养一养。

三人的眼神像看怪物,伤筋动骨一百天,再深厚的内力护体,眨眼间就能恢复,比做梦都不真实。

确确实实发生在眼前,由不得三人质疑李成是装的,实则外强中干故作高深。

车壁上的冰都敲碎,李成打开车窗往外丢,脚下的冰也踩一踩,捡起来丢出去。

三人动作一致的瞟向那些冰块,没等落地声起,整个气化不复存在。

疑问再次加深,若真能被太阳晒化,大白天去刺杀眼前人的那六人,不可能被冰困住失了双脚。

三人低头,脚下的冰并没有去除,依旧牢牢的定住他们的靴子,扩张的速度看似暂缓,已经覆盖到了整个脚面,再厚实的鞋子仍无法改变脚被冻木的现状。

眼看要变成残废,三人不由分说的告饶。

“还望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网开一面,此去一路花销我们三人出,能否解了这冰封。”

三人各自悄悄的试过了,压根就不是内力能打碎的事,亲身经历才知道后果,一旦落定得有多绝望。

“你们是杀手。”李成平静的揭露出一个事实,跟杀手有什么条件可谈的?

三人一时默了,半晌中间的人开口:“杀手也是要讲信誉的,我们可以对天发誓。”

“对对,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发誓到风城的路上不会做危害您的事。”边上的青衣面具接话表明态度。

李成还是不信,“发誓要有用要律法何用?”

一句话怼得三人哑口无言,曾经的曾经的曾经发誓是有点效用的,不过照样有人会钻漏洞,很难真正的报应在自己身上。

如今世道回归常态,发誓确实是哄人居多。这让他们如何说服对面的人放他们一马?

“我们出任务是为了讨生活。”左边的青衣人悲愤无比的说道。

李成不为所动,平白无故遭人暗杀,招谁惹谁了?

让他同情杀手,滑天下之大稽!

他虽年纪小,有长脑子不是傻子。李成冷眼以对。

三人接触到眼刀再次噤声,软的硬的都不行,对方摆明了油盐不进,这可难倒了心焦的三人。

“刺客的人头能领赏?”李成单纯的心血来潮有此一问。

门内门外的五个闻之惊出一身冷汗,三人连连摇头否认,“不能。”

“我们不是杀手排行榜上的人,杀了我们得不到一文钱。”

脑子转得快的人忙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这些就当是孝敬您的,请您无论如何高抬贵手。”

“对对对。”另外两个人也拿出揣着的大几百两银票,能用银子买命皆大欢喜。

李成自身不缺钱用,对大额银票的渴望泛泛,“留一人驾车。”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用猜拳的方式确定谁留下。

李成一脚踩碎地上仅余的薄冰,眼神掠过送客之意明了。

动了动脚从碎冰中脱出,内力下行缓解麻木的双脚,差点喜极而泣。

麻溜的滚蛋之前将地上的冰渣子清理出去,推开门三人中必须留下的一人坐在车板上,代替原来的两人驾车。

四人飞离马车落到路边,与另外三人汇合。

原以为这单生意十拿九稳,大功告成的背后是乐极生悲,七人无语的说不出话来。

“寒冰是真的,一些细节回去再详说,现在怎么办?”还有一个人在对方手里,不能丢下不管。

“我先行一步到风城,找楼里的人通个气,问问上面可有主意可拿,也好妥善准备。”车里出来的一人说道。

“你自去,我留下来一同驾车。”另一名从车里出来的人道。

“你们两留下暗中跟随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三个去寻那个报信的老秃驴,不能让其再把消息卖出去。”

杀人灭口的目的无外乎担心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无疑义,各自分道扬镳。轻功赶路半天便到达了风城。

怪异的不露脸的装束未引起入城之人的围观,奇装异服之人不在少数,有的人大冬天穿得跟大夏天一样,无人敢指责其伤风败俗有碍观瞻。

站在门外迎客的小二,眼瞅着青衣面具人朝这边过来,忙跑到柜台前敲了三声桌子,提醒正在盘账的掌柜。

最后一枚算盘珠子落定,掌柜核对了账册上的数,眉头舒展。

抬头朝门外望去,走进来的青衣面具人立时让掌柜的好心情染上阴霾,无他青衣人出动必有大事。

而大事的背后往往关联着令人头痛的难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掌柜心里直打鼓,手一指请人到后院面谈。

青衣人随掌柜从遮着厚实帘子的侧门而入,来到后院的屋子里。

不关门方便留意院内的情况,掌柜记起刚刚收到的消息,先行言明:“楼主令,楼中之人不再接刺杀李成的单子,以贩卖李成行踪为主。”

“啊!”青衣人惊掉下巴,头一回如此失态,还好面具遮挡不至于太丢份。

“啊什么啊。”掌柜白眼一翻道,“前去刺杀李成的十二名和尚无人生还,再接这单生意别说一千五百两,就是一万五千两都换不回培养杀手的花销,楼主的意思是不必自家人消耗下去,外人想接咱管不着。”

“可,那个……”青衣人结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掌柜虽看不到青衣人的神情,但能从对方的吞吞吐吐的话语中听出难为之处,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快说!”长痛不如短痛,掌柜深吸一口气做好最坏的预判。

“就是,那个,人,已经在手里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青衣人不去看掌柜变了的脸色,望向小院简明扼要的表示他们实在很冤,楼主令为何不早一点接到,太尴尬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掌柜颤抖的手指着青衣人,满腹说教的话胎死腹中。

青衣人垂头丧气道:“一千五百两银子,很香的。”谁听了这等好事能不上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不是句空话。

“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人都叫回来,那人丢下即可。”惊吓的掌柜嘴都瓢了。

青衣人手一摊无奈道:“丢不了,再有半日就到风城了,想个办法摆脱才是正理。”

掌柜眉头结成疙瘩,一想到某种可能,看向青衣人的眼神有变。

好巧不巧八个人去都未缺胳膊少腿,那样的凶人要真是慈悲心肠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青衣人惊觉掌柜眼神中的质疑,瞬间猜到对方心中所想,只余一声苦笑。

掌柜揪着胡须心惊胆战指出,“备不住一开始就是在引你们上钩,假装被俘为的是让你们带着对方回楼里来,妥妥的引狼入室,再来个瓮中捉鳖,还能有个好!”话里话外特指楼内所有人才是那只鳖。

青衣人道:“我们七人到是有机会撤回,有一个人落入其手不照样能找到楼里?”

掌柜冷眸一凝,青衣人是在讨价还价,弃卒保车的方法不如对方的意。

青衣人直视掌柜寸步不让,有机会活着谁会选择死。

掌柜气得肝颤,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始终找不出一个好办法。

“你,先回去稳住李成,等人来了风城再看看对方意欲何为。”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掌柜面色不愉的将人送走。

忙去给上头传信,道明风城联络地可能面对的险情,希望楼中能有人前来坐镇。

掌柜将字纸卷起封在细竹筒中,放飞了一只鸽子。

行驶的马车内,月光草在整理那三人留下的钱财,银票收起来散碎银子放包袱里。

李成低头把银子拿出去,重新整理包袱,衣服给罗可穿走一套,需要再买一套替换,水囊里的水还有些,肉干都碎掉了渣子掉包袱里哪都是。

咻!

李成忽觉头顶一寒,抬眸看到一只从背后而来的箭矢,穿透对面的车窗飞了出去。

马车未停,驾车的青衣人分外淡定,不受干扰的行驶在官道上。

只说留人驾车没提保护一事,青衣人默认不必理会突如其来的刺杀,死了岂不干净,他这个人质便可轻而易举离开。

一击未中,接连不断的箭矢飞射将马车扎成了刺猬,不见车中人任何动静,绝对不是死了。

第二轮火箭齐出,意在逼出马车内的目标,杀手只敢远攻,离得近了未必活得下来。

火烧木头的味道,李成拿着寒冰将马车内变成冰窖,外在的火势抗不住寒冰之气眨眼间熄灭。

感觉到寒气的青衣人眼里满是可惜之色,继续不紧不慢的赶路。

箭射不死,火箭烧不死,人连个正面都没露,这可难坏了躲在暗处射杀目标的刺客。

第一波杀手无可奈何的撤了,第二波观战的看第一波走得十分干脆,想想亲身上阵的后果,偃旗息鼓灰溜溜离开。

半路,李成喊人停车,他要下去小解。

青衣人停好车跳下去,来到马车一侧,戴着手套的手去拔箭,千疮百孔的马车这下不开窗也漏风。

马车内的冰,青衣人随意拿着一只箭试过,瞬间结冰磕都磕不掉的坚硬,幸亏没傻呼呼的上手试,冻掉了没地说理去。

“去了这么久……”青衣人望向对面侧耳倾听,无异响。

李成起身往回走,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倒,明明走的是来时的路,踩的是来时的脚印,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了。

一条极细的银丝埋于未化的雪中,将人绊倒之后收回,朝目标的颈部甩出。

倒下之前一手撑地免于脸着地头破血流,就地一滚拉高衣领,看到飞来的银丝一把抓住,缠在厚实的衣袖上。

顺着拉扯的方向,李成祭出风刃,手臂上的拉扯突然消失,向后摔了个仰倒。

站起身李成收起全部银线,东西的另一端是个镯子,丝线可以全部盘在镯子中空的内部,表面看不出材质。

回到马车上,无视掉青衣人怪异的眼神,李成关上车门研究起来。

主动放弃武器的杀手跑得贼快,东西找小偷取回来便是,短暂交锋自知不是对手,这单生意弃了。

揪了一根头发比对,银线比头发丝还在细,除了薄冰削不动丝毫痕迹外,切个木头的手感好比切豆腐。

李成用寒冰一冻,轻轻一弹碎成了数段,没什么用的鸡肋正想丢掉。

月光草抢了去,剩下的细线用来钓鱼再合适不过,多重的鱼都能拉上来。水里救人也方便,它自己的根须可经不住大力的拉扯。

太阳落山前看到城门了,青衣人跳下车道:“送到此处可行?”

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心思写在眼底。

李成背着包袱下了车,越过青衣人往城门方向走。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青衣人气得磨牙,丢掉无用的马车跟上去。

人头税三文,李成向城门卫出示路引,打开包袱接受盘查,顺利的进入风城。

找了家大点的客栈住下,巧了旁边挨着的就是茶楼。

李成只付了客栈住宿的钱,拿着号牌径自出了门,来到茶楼内。

青衣人吓得汗毛直立,快步跟过去,朝看过来的掌柜频频使眼色。

李成在掌柜上放下六枚铜钱询问:“到南方的客船可有消息?”

掌柜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道:“有,您是跟着商船前往,还是乘坐南下的官船,价格不等利弊不一。”

李成听完掌柜的介绍,略作思考道:“商船。”官船上万一死了人他不就成通缉犯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商船还未到风城,最快两天后。”掌柜如实禀道。

李成人生地不熟的:“前往渡口的路……”

掌柜忙接话道:“商船一抵达,我让青衣人接您前往。”

安排得妥妥当当,势要让眼前人满意,别找他的茬。

“如此甚好。”李成往出掏银子搁柜上士十两,“可够?”

掌柜忙点头道:“够了够了,说着将银子收起来。”

李成离开茶楼边起边转,听说有夜市人多热闹。

总算送走了瘟神,掌柜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抬眼间对上一双眼带薄怒的眸子。

掌柜气笑了:“又没特指你去送,瞧把你急的,这不也一根头发丝没少的回来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青衣人去接别的单子发泄心中的不快。

站在李成肩膀上的月光草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这也要那也要。

李成负责买买买,到成衣铺子里买了两身厚棉衣,吃吃喝喝不停,两排灯笼高挂照亮整条街面。

站在杂耍班子前跟着身边的人叫好,看到对面一家六口开怀的笑容眼眶微湿,想起了记忆中变得模糊的家。

头顶发梢一动,眼眸朝上一只素白的飞蛾打眼前飞过,朝头顶上方的灯笼飞去,脑子里跳出飞蛾扑火的故事。

不曾吃过玩过见过的李成都尝试了个遍,从未有过的开心。

寒风袭来吹得头顶灯笼作响,忽闻街边摊主高声道:“风来了,风来了,收摊,收摊。”

对面的许多摊主也在忙着收起摊上的货物,李成奇道:“夜市不是摆到半夜?”

近旁的人解释了一句:“风来了,风太大刮得人睁不开眼睛,你一个外乡人快些回住的地方去,一会儿大风便至。”说着快步离去。

刚才还热热闹闹人头攒动的街上,到处是急步家去的人群,摊主收摊的速度颇快,大包小包叫了行脚夫带走。

“风有多大?能把人卷上天的那种?”书中曾写到过,未亲眼得见过,李成加快脚步往客栈方向走。

打身侧飞过一只白蛾,李成瞥了眼往灯下飞的蛾子,夜晚的灯笼下全是逐光的小虫子。

不!不对!

大冬天哪来的虫子!

那,不是虫子!

顷刻间四下寂静无声,所有的人仿佛消失了一样,独独留下站在街上的李成。

一阵风吹过耳畔,如泣如诉的呢喃骤响,高低起伏的耳语乍然变得尖锐,李成听到了凄厉的嘶吼,嘈杂声鼓噪的脑袋嗡嗡作响。

眼睛胀痛像要鼓出来炸裂般难受,李成一手捂眼睛一手捂耳朵,鼻子一热血液沁出。

“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不男不女的怪声出现,透过指缝李成看到那些灯笼下飞舞的虫蛾汇聚成一黑一白的飘带涌入空中,不断的一圈一圈盘旋而上。

诡异的笑声停歇,浓烈的脂粉气息随风飘至,恶心的李成当场吐了,吃进去的东西又白白浪费了。

月光草感觉到敌人的强大,远不是李成能应对的,从肩膀上下去跳到地上避到一旁。

打起来它躲在李成身上必然逃不过挨打的份,远远观战即可。

凶人是不可能让它上身的,颇有自知之明的月光草选择隔岸观火。

抹了把鼻下流出的血,眼睛盯着半空,耳边仍旧是窃窃私语声,仿佛四周有很多人在看着笑着闹着,放眼望去活人只有他一个,死人?或者说鬼魂他还未见到过。

砰的一声轻响,空中的黑白带子瞬间燃起火苗,将那些个舞动的虫蛾烧了个干干净净,一条火蛇呈现随之而来的是一双赤足。

在火蛇燃尽之时,一名女子凭空出现,李成脑子里跳出故弄玄虚四个大字。

再看半空飘浮的女子,大冬天不知道冷穿着夏天的纱衣,风吹动间能看到一截皓腕,脚上染着赤色甲油,脚踝处纹着白色的飞蛾。

衣衫是由深到浅的紫,披着长及腰系的长发,发间几束紫发随风飞舞,眉心处坠着晶莹的额饰,脖子上挂着金项圈。

俗不可耐四个字跃然眼前,人和佩饰不搭,气质说不出来的杂糅。

清新脱俗中夹杂着媚态,看得人鸡皮疙瘩起一身,高度原因李成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小子,我美吗?”清脆的声音带着戏谑般的笑意,女子撩起耳边发丝在指间缠绕。

李成退后一步,解下背着的包袱丢到月光草身边,此人绝非善类,梦里曾被美女妖怪骗过,吃一欠长一智。

女子突然接近吐气如兰道:“说,我美吗?”

李成本能退后,躲开女子伸来欲直取他咽喉的手,离得近了方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美则美矣总觉得缺点什么,瞧着只能说皮相好,李成并不认为对方有多美。

“小子,哑巴了不成?”叶欣心情不那么美丽,媚惑之术对眼前的小子不起作用,眼神依旧清明的让人恨不能指尖插进去狠狠的挖出来。

“不说话,那就死!”说变就变,期身而上锋利的指尖冒着生冷的寒光,直取对方双眸。

李成时刻准备着,话音不对马上挥动掌风火速后退,街面上太空荡了,应该是某种阵法将他与真正的路人隔绝开来,不可能一下子大活人全都不见了。

跑不是办法,在别人的阵中乱跑不切实际,即是阵法一定有阵眼,找出来!

小小的风刃对于叶欣而言就是小儿科,腰一软一弯轻松避开。

“以为你有多能,不过如此。”太高看对方了,以至于叶欣用上了震慑人心的华丽出场,辅助媚术的加成。

小孩子不通人事,美丑总该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出乎叶欣意料之外,这小子莫不是个瞎子,看不出她的美?

李成强自镇定的寻找着破绽,四周除了灯笼亮着,其他事物入眼有种不真实感。

想到就做,风刃飞出划破头顶的灯笼。

灯笼掉到地上,里面的烛火瞬间燃烧,周遭看似边界的地方出现扭曲,真正的风声入耳。

“好小子,有两下子!”

叶欣于阵法上只知皮毛,布个小阵不需要太大的阵仗,只为了尽快解决掉将死之人。

有效!李成信心大增,继续搞破坏,风刃不要钱的击出,看着一个个灯笼跌落烧毁,与真实的世界更近一步。

“小子,你这么做就不怕牵扯上无辜?”叶欣弹着尖锐的指四讥诮道,“拖人下水于心何忍?”

李成闻之瞳仁微睁,心里说不出的异样,在该不该破阵上略有迟疑。

叶欣抓住对方晃神之际趁虚而入,先将亮如星辰的眼珠子抠下来,再掏出心肝,享受着热血在手中流淌的快感。

“啊,哈。”

一个哈欠挤出两滴眼泪,润润微胀的眼睛,蔚风抓了抓有点痒痒的头皮,长出来的短毛略扎手。

对红色颇为兴奋的蔚风一把抓住欲夺他眼眸的枯手,用力一捏一转。

“啊!”手指被钳制根根骨碎拧成麻花,痛到叶欣面目狰狞扭曲。

蔚风不给对方反应时间,上前一大步一拳击向其人胸口。

叶欣不是吃素的,壮士断腕切掉不堪再用的手指,侧身吸气躲开当胸一击,灵力涌入断手之处,四道血线闪着邪异的紫光如鞭似影般甩出。

一个跃身飞起,蔚风灵巧的闪躲,血线落地所过之处留下四道焦黑的痕迹。

一击不中立刻止血,风随意动发丝飞舞,黑发瞬间变为紫色冲天而起,数不清的发丝如箭矢掠去,势要将对方扎成筛子。

钢针般的紫发带着异香,蔚风闻到一股尸臭味,一把青丝吃了多少尸体这么味,熏的他封了嗅觉。

脏死了抓都不愿意抓,蔚风一个跟头踩着发丝逆行而上,找正主去。

头发这种东西,不断根切去一截还会再长,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如一拳下去捶暴狗头,来得立竿见影。

人跑她头上来了,叶欣忙收回头发,再次向其人甩去,发尖喷出紫色的雾气。

脚下一空,正要往地上落,一大片发丝从左侧扇来,蔚风侧身一避,发丝突然从中裂开,上下两片攻他头和脚。

提气跳过斩他双脚的发丝,另一缕绕到背后直袭后脖颈,蔚风弯腰低头躲过。

两片发丝合二为一,仅一瞬炸开数条如鞭子粗细,攻其左右意图将之紧紧包围。

脚尖沾地一缕发丝从腿间穿出向上直劈,再不躲就成两瓣了。

蔚风往半空中跃去,怎料一片发丝兜头盖下,欲将他打回原地,上下左右都是头发,这是要将他封死在里面。

操控发丝的叶欣直皱眉头,并无将人困住剿杀的喜悦,纳闷起紫雾居然不起作用?

身上带着避毒的宝贝?叶欣收紧发丝,像蜘蛛缠茧将猎物捆住。

月光草盯着惊心动魄的战场,不解凶人即出为何只顾跑跑跳跳,给那个丑女人一记深刻的教训又不是做不到,干嘛拖时间?

那头发好臭啊,它离这么远都闻得道,被发丝缠住的凶人不嫌味大这都能忍?

月光草越发看不懂凶人的意图,难道等它往出丢寒冰?

看到头发冒出脑海的一定是火烧,它认为火晶比较合适。

吐出火晶的刹那,身旁属于李成的包袱在动,月光草当机立断丢出火晶。

“丝!”隐身状态下佝偻身躯的老头在解包袱,触及到一片热度,惊觉不妙收手已然晚上。

火晶之力沾之即燃,顺着手背向上,所过之处蒸腾的血肉之气越发浓烈。

“啊!”一声惨叫下,蜷缩的白骨砸在地上。

自己布下的阵内引来了他人,叶欣分神看去,一具新鲜的白骨甚是惹眼,死状之惨令人无不胆寒。

月光草干脆坐在包袱在捧着火晶,看哪个不开眼的贼人有胆子靠近分毫。

发丝包裹内的蔚风泰然自若,打了个响指藏于发丝内的灵力如水流析出,汇聚在掌心之上。

忽感力有不逮的叶掀心跳变快,似有自己察觉不到的隐忧即将发生,打算速战速决加快收拢发团。

身体上疲惫越发明显,就连神魂出现了细微的震颤,似是害怕似是挽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叶欣来不及去抓住线头。

发丝的牢笼收紧成一个人形,分出一部分刺向目标心脏和头颅,叶欣现下急需补充新鲜的血气,以填补她逐渐萎靡的状态。

紫色的发丝突然间变得黯淡无光,紧接着像失去控制的丝线瘫软在地。

叶欣毫无征兆的单膝跪地,收不回来的头发耷拉在地上,眨眼间退变成灰白,撑在的地上的双手变得骨瘦如柴,松弛的皮肤上斑斑点点。

“呵,呵呵!”嘶哑的嗓音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微微抬头的动作颈部发出咔咔的声响。

一分为二的发丝下是一张极其苍老的面容,脸颊凹陷颚骨突出,嘴唇内缩满是褶子,眼睛鼓出大半,眼底满是血丝和灰斑,眼仁不复来时的清亮有神,满是怨毒的望向朝他步步逼进的小子。

蔚风不屑看骨女第二眼,空手一抓,一物脱离对方身体落到手中。

“不!”叶欣枯槁般的身体像失去了承载之物轰然倒下,眼睛从眼眶脱出,憎恶的看着始作俑者,极度不甘的咽了气。

又是一双眼睛,怎么就那么喜欢挖人眼珠子?

蔚风不是很想要,正犹豫间本该因布阵者之死而溃散人阵法被人为加固了,一个身影出现死者近前与他正面相对。

红衣白发俊美无双,在蔚风眼里全是一堆枯骨披着腐朽的人皮,靠微薄的灵气支撑起的美貌,一旦失去灵力立刻回到该死的年纪。

除了一副骨头架子是原装的以外,头发、眼睛、皮、肉、血液、经脉全是剥夺他人的,戾气和血腥气用再多的香粉遮都遮不住。

对峙一瞬,蔚风雷霆一击先下手为强。

之前对付丑八怪,是为了身体力行教会李成遇上相同的招数的对手如何躲避。

身体的记忆往往要比大脑反应灵活。形成条件反射之后,再遭遇追杀就不会如先前那么狼狈。

现在则不同,蔚风玩腻了懒得再遛狗,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真要被逼进的龙卷风吹上天!

月光草嗅到了风势暴涨的气息,坐立不安的它丢出火晶,想着快点结束,风向有变不知是好是坏?

火晶落到满地枯发上,火焰顺着发丝一路燃烧,本就一堆枯骨三八两下化为灰烬,连唯一残存的一双眼珠子烧得仅剩下中间的眼仁。

轰!

两人在半空对了一掌,红衣人先退眉头微拧,看向地面仅剩之物,晶亮的石头格外耀眼,那不是他能拿的东西,白来一趟。

红衣人化为一抹红光消失在阵内,阵法的波动尚未解除,分明是想利用大风弄死他。

掌风在空中一划开了一道口子,蔚风双手扯开虚空,右手探入一抓一握,又得两枚不太纯净的珠子。

虚空通道关闭之时,蔚风听到了某人愤怒的咆哮声,走过去捡起地上被火晶火烧过后留下的眼仁,媚惑人心的紫光在边缘处流动。

阵法寂灭,四周冷清的街上漆黑一片,头顶压根没挂那么多灯笼,还在亮着的是立于街角两旁石柱上的嵌入的风灯。

月光草哒哒哒的跑去收回火晶,举着包袱递给凶人,尝试钻进包袱中让凶人带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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