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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寻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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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将至蔚风没去管月光草那点小心思,背上包袱化为一抹虚影出现客栈门前。

正准备关门上挡板的小二见有人进门,仔细一看这不是说要住店却拿了号牌离开的小子,忙道:“房间内的门窗记得关严实。”

小二把剩余的挡板安上去,再拉上一层厚实的帘子,搭上门闩压实底边。

蔚风要了热水沐浴,换上新衣站在窗前检查一番,窗户的两侧墙上有凸起的支架,是用来放门闩一样的厚木板,用来压住厚窗帘,门口也是这样的设置。

漏风的门缝和窗缝都挡住后,屋里空气不流通显得格外沉闷。

桌子和桌子上的石灯都是固定死的,蔚风倒了杯茶喝,就去睡了。

呼啸的狂风像吹起的号角响了整晚了,半夜饿得睡不着,蔚风记起李成之前把吃进去的饭全吐了。

从包袱里揪出月光草,蔚风走到桌前坐下:“吃的东西拿出来。”

听着凶人咕咕叫的肚子,月光草吐出银球,连同从商队那里得来的食物摆了一桌。

后半夜在吃烧烤中度过,月光草吃不动了,趴在一边困觉。

听着窗外鬼哭狼嚎的风声,蔚风心道:风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三道身影追逐着前方的灰影而去,分不同的方向将落跑者包围。

“银票不是给了你们,还紧追着不放是何用意?”

大和尚气喘吁吁,丢下腋下夹着的孩子,气不打一处来的怒视咄咄逼人的青衣面具人。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青衣人出手招招攻和向大和尚周身要害。

滚落在地头磕在树干上,疼得小可呲牙咧嘴,爬起来躲在树后偷看双方搏杀。

不清楚来龙去脉,观青衣人的架势和尚得罪了人,这三人是来杀人的,人若死在这里那他怎么办?

独自前往大和尚度牒上所写的寺庙求收徒?小可心里万分没底,说要收下他的是以一战三的和尚,和寺庙里的其他僧人毫无关系,硬是求着留在寺中,恐怕过得也不会有多舒心。

一丝丝悔意盘绕在心尖,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看哪一方赢,希望是大和尚,这样他还能畅想一下以后修行之路。

杀手杀人可不管明招还是暗算,使出浑身解数致大和尚于死地。

人在半空飞上飞下,看得小可心潮澎湃。

有朝一日他也能像大和尚一样所向睥睨,再不用被人拿捏小命。

“李成……”一想到那个人,小可心中说不出的遗憾。

大和尚内力不济,当胸挨了一掌飞出老远,背脊重重的撞在树上喷出一口老血,滑落在地咳出血沫。

青衣人趁胜直追,不料大和尚抛出一张纸顿时炸开,来不及躲闪的青衣人炸成重伤,拼着最后一口气削掉大和尚一条臂膀。

大和尚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仅有的符用尽,强撑着残缺的身体起来,给三个没死透的青衣人重重一击,步履蹒跚的朝丢下的小子走去。

“您,您还好吧!”看到渐近的身影,小可从树后站出来。

皱了皱鼻子,大和尚身上的血腥味好重,左边空空荡荡,没了一条右臂的人还能活吗?血还在不停的滴落,心里毛毛的。

“过来,到我身边来。”

完好的手朝树边的小子招了招,大和尚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小可一惊浑身哆嗦,慢慢的向大和尚的方向挪动脚步,心里惶惶不安。

等不及的大和尚眉头一拧,大跨步上前抓住小子肩膀,低头张口就往对方咽喉处啃去。

吓得小可向后躲去,抬腿踢向发疯的大和尚两腿之间,肩膀上的手力气大到骨头都快捏碎了。

“好小子!”没咬到,腹部往里一缩避开一脚,厚实的大手照着臭小子脸上呼去。

挨了一记大耳刮子,打得小可头晕目眩,不明白大和尚吃人的举行是为何意?

踉跄的摔倒在地,捂着半边刺痛的耳朵和肿胀发烫的脸颊,心砰砰跳,他该怎么办?

大和尚扑上去压住小兔崽子的手脚,阴测测的笑着:“还好你是转世佛子,能弥补我不少失去的血气。”说罢,张嘴咬向小子颈间。

“啊!”痛到小可浑身抽搐,大股大股的血被大和尚吸走,身体变得冷起来,不住的颤抖着。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他,小可不想死,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这山望着那山高的。痴心妄想的代价给了小可沉痛一击。

一道白光降下,打在行凶的大和尚后心,冷不防喷出一口血,匆忙起身四下环顾,警觉的质问:“谁!”

吐了一脸血的小可回过神,努力的往远离大和尚的地方爬去。

大和尚舔了舔嘴角处的血迹,心道佛子的血肉果然滋味足,才喝了几口,干涸的内力又恢复了一成,早知道就将人吃了再说。

“救,救命!”不管是谁来,小可只想从大和尚手里逃出去。

“休要装神弄鬼!”大和尚心里莫名不安,眼神一动再次扑向满地爬的小子,多吃一口是一口,尽快补足血气打起来不至于跑不掉。

脚被抓住,又惊又恐的小可急得满头大汗胡乱踢着,看向大和尚的眼神仿佛见了恶鬼。

“养了你多日,现在正是你偿还的时候。”拎起人就想折断腿骨,又一道白光飘至,逼得大和尚不得不放手。

眯起眼睛方才看清楚袭击他的是何物,大和尚冷笑道:“拂尘?”原来是牛鼻子老道。

拂尘没能一击必中,转了一圈再次抽向大和尚。

大和尚有伤在身哪敢硬碰硬,身上的袈裟一掀一抛,卷住地上的小子背在背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兜兜转转又被大和尚抓住了,小可的内心是绝望的,一想到会被活生生的吃掉遍体生寒,无趁手之物不然他便可以背后捅刀自救。

刺啦!

袈裟一破拎着的力道一轻,大和尚转身去抓,一股巨力袭来将他拍在地上。

从袈裟中滚出来的小可,看到须发皆白的道人手持拂尘站在前方,微动的手指像是在掐诀,只看到地上的大和尚抽动着吐着血,最后没动静了。

途经此地的清录道长听到呼救声,落到树上一看尽是和尚在吃人,未免落入圈套只出手警告。

待看清和尚的面容,发现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因吃人而被官府张榜缉拿,没想到让他遇上了。

确定不是他人设计,清录道长出手将人解决掉,转身看向满身是血的孩子,取出一枚药丸弹至其伤处。

颈间的伤口处忽然被一阵清凉覆盖,小可控制住上手去摸的冲动,不疼了血应该止住了,便朝道长跪下磕头道谢。

“你,你的身份与佛门有缘。”清录道长一眼看穿孩子的本真,“我与佛门不相熟,只能带你去法缘寺碰碰运气,那边的和尚正派。”

不等小可回应,就被带到了高空之上,不是大和尚那种半空借力的飞跃起跳,而是真正的手可摘星辰触之可及。

小可想去找李成,不想去法缘寺,和尚带给他的阴影留在了心底,奈何不等他提出要求,就被带上了天,腾云驾雾的飞驰感,又让他对武功油然而生的向往。

也许这一次可行呢?小可哪还有选择的余地,跟着道长离开。

天亮才睡,一觉睡到晚上,黑白颠倒了。

侧过头去发现月光草窝在包袱里,玩四个指甲盖大小的光球。

玩得正嗨忽然被盯住,视线从珠子上移开,月光草小心翼翼的放下缠着的珠子,拢到一处从包袱上跳开,它可没有想要吃掉的意思。

就是看到里面有光在流动,滚一滚摇一摇好看又好玩,月光草抖动根须三下五除二将包袱系好,乖巧的贴墙站着。

“珠子都收起来。”蔚风吩咐一声下线了。

月光草麻溜的伸出根须,从边角进入卷起四枚珠子,连同一双眼仁塞嘴里。

身侧之人的气息一变,浑身紧绷的弦一松,凶人就是凶人气势收敛的再好也让人畏惧。

李成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下地,打开门窗叫了热水梳洗,下楼透透气,晚上的夜市不去了,点了一桌子饭菜,让小二送到隔壁茶楼,多加了二两跑腿费。

坐在大堂里吃着热呼的饭菜,李成认真听着走场子窜门的说书人闲谈。

说书人不固定一家说书,每天分时段要在五个铺子里说书,这个时辰正好轮到茶楼当值。

青衣面具人匆匆而来,进门先行扫视一圈,发现李成在大堂内呼吸微紧,走到柜台前,从袖子里取出新到的竹筒递过去。

封口是完整的未拆开过,掌柜取出字条看后递过去,“你有何事?”

“追击大和尚的三人死了,大和尚死于他人之手,有人带着和尚的尸体去官府领悬赏。”青衣人叹息兄弟之死。

掌柜道:“俗事不在消息流通的范围内。”

指得是大和尚被官府通缉一事,太多类似吃人的案子发生,不可能件件都打听清楚。

楼里的人也是有限的,现在就已忙不过来,这又死了三个,更得一个人劈成八瓣来用。

“姓叶的妖女死了!”扫过字条上的内容,青衣人诧异的惊掉眼珠子,“难道说昨晚上的夜市?”

“嘘。”掌柜截断话头,制止一惊一乍的青衣人说下去。

青衣认话风一转:“他,何时走?”

掌柜愣了一下才道:“明早船到,你去送他一送。”

“好吧。”青衣人将字条揉成碎末离开。

吃饱了,李成出了茶楼,就在这周边溜达溜达消消食。

才发现街道两旁的铺子都是砖石搭建的,门口两边的墙上有突出的地方安置风灯。

压根不是昨晚夜市看到的,头顶左右两排纸灯笼,那时候他便进入阵中了!

衣摆一紧,低头看到是跑出来的月光草,拉着衣襟爬到了肩膀上,李成带着它随意逛逛。

青衣人在屋顶赏月,风过之后的月亮更圆更大更亮,下方的身影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内。

忽然有一物从对方头顶飞过,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再次惊掉下巴。

什么东西?月光草抖动花瓣根须朝上挥舞。

头顶有风声,抬头入眼的是月光草挥动的根须,好似在驱赶着什么,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一个黑影在飞。

李成调头往客栈走,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随,回去就把寒冰塞嘴里。再有昨晚类似的飞虫,吹口气的功夫就能解决,再也不嫌吃饭含着不方便,大不了吐出来。

含在嘴里有人凑近不管是人还是武器,只要一口气就能化险为夷,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对敌。

在含冰之前吃一片火晶,李成迈入客栈大门,径自上了楼开了锁进了屋。

青衣人看到会飞的玩意,飞到另一家酒楼二层,回忆了一下最近得到的消息,喃喃自语道:“八成错不了!”

一拍大腿火速跳下屋檐进入茶楼当中,找到掌柜略激动道:“好了,有人替我接手了!”

喜得话语都带着颤音,可见是有多不待见瘟神。

“谁啊,脑子进水了?”掌柜惊讶询问,“别闹到最后又是一场大乌龙。”

“不会。”青衣人拍着胸口保证,“我亲眼所见,是那边的人不怕死的先找上去。”眼睛里闪现幸灾乐祸的光。

“也不打听打听?不怕阴沟里翻船?”掌柜新奇不已,只要有消息渠道就会获悉关于李成的事,这都不怕,难不成比李成更有本事?

“你管那么多干嘛,有人出面将其带走,不正解了我等燃眉之急,还替对方操心上了,吃饱了撑得没事干。”青衣人埋汰掌柜咸吃萝卜淡操心。

掌柜绞尽脑汁,实在想不通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李成,追问道:“到底是谁这么没眼力,长着眼睛出气用的?”

青衣人说话时压低声音谨防隔墙有耳,有些话不好明说,双臂置于身体两侧支起一个角,做了个前后摆动的姿势。

“哦,哦明白了。”掌柜先是一怔立马会意,琢磨半天觉得仍旧存疑,“找李成不合适吧?”

青衣人可管不了那么多,“合适不合适又不是你说了算。”

管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些人要找的不是……”

说着说着卡了壳,深感二者之间风马牛不相及。

“那有什么,味道对了不就行了,对方自己选的,万一自食恶果怪得了谁。”

掌柜疑心四起,驴唇不对马嘴道:“香吗?”

青衣人愣了半晌,仔细回忆了马车内接触到的点点滴滴,不是很肯定的说道:“有那么一点点。”

“真的假的?”掌柜脱口而出的质疑把青衣人搞得颇不自在。

“反正明天早上肯定用不着我。”青衣人跟掌柜通个气就走了。

不对吧,一个内侍不臭就已经是好的了,哪能跟‘香’字搭上边,这事要是传出去,保准有人贻笑大方。

掌柜摇了摇头,等明天再瞧上一瞧,真有事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现在高兴的有点早了。

坐在桌前,李成从月光草拿出来的三块火晶中选了一块小的,嘎嘣两三口吃掉。身体一下子暖融融的。

接过月光草递来的小块寒冰放嘴里含在舌下,睡了一天李成现在还不太困。

起身把门窗关好,只放了门口的厚帘子,窗户全遮住不透风会闷,插销是插上的。李成躲下闭上眼睛。

桌上,月光草拿出四枚珠子滚着玩,根须变长围在桌边防止珠子掉下去。

珠子里面看不出装着什么,反正每次滚动都有不一样的亮亮的颜色,越看越喜欢,月光草玩上瘾了。

咕噜噜,咕噜噜。

桌面上的滚动声听在耳中,有了那么一点睡意,李成拉了拉被子裹紧,打着哈欠面朝床内睡去。

夜晚的风声呼呼拉拉吹得窗子作响,带着外面的尘土飘入屋内。

月光草收起珠子跳到地上,跑到窗前去拉帘子,灰尘味太大了呛得慌。

就在这时窗边底下的缝隙中探进来几只尖细的黑毛长腿,闻到熟悉的气味,月光草爬到窗边虎视眈眈盯着不断抖动着往里挤的家伙。

不久前还想往李成的头顶落呢,被它赶走了,今晚上还敢明晃晃的出现,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六条腿伸进来了,接着是带弯嘴的脑袋顶着两个触角,之后是反着白色荧光的黑色腹部,最后是两片黑漆漆的扁平翅膀。

黑色的蝴蝶不等飞起来找到吸引它香气的来源,就被看不见的东西捆住了,奋力挣扎无济于事,不得不装死欺骗猎手。

月光草蹦下窗台拖着不速之客上了桌子,掀开桌上的灯罩,抓着黑不溜秋的玩意放蜡烛上烧。

兹拉兹拉,焦糊味飘出。

生死存亡关头,装死的蝴蝶再次拼命的挣扎,仍旧躲不过被烤熟的命运。

一缕细如发丝的黑烟向窗外扑去,身体没了不要紧,逃出去要紧。

月光草不会给狡猾的家伙任何可乘之机,根须甩出圈住那一缕黑烟。

黑烟不是那么容易抓住,从一丝化为散开的雾气,往窗边飘去,虽然体积变大了速度受了影响变慢了,只要抓不住就还有希望。

月光草自有妙招对付,甩出寒冰往一团黑雾中一丢,看你还怎么跑!

黑雾接触到极寒气息,瞬间冻成一块,连接的意识一断。

在冰块掉下来之前,月光草伸着根须等在那里,轻轻松松接住收回了寒冰,拿着满是黑雾的冰声搁桌上。

吐出银球靠近冰块,月光草听到滋滋的冒烟声,上升的水气一瞬消失。

远在酒楼雅间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突然倒下,额头重重的磕在面前的碗里,碗碎成了片,人瞪着眼睛气息全无。

唯二的两个人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吃吃喝喝好不快活,脸上的假笑变得略显真诚一些,各自望见对方眼底的喜意。

“借刀杀人的绝好人选,你瞧,太过自负的人听不进劝,这不就踏上不归路了。”说着哈哈大笑,举杯相庆道。

“可惜了一只蓝蝶。”另一人举杯回敬,眉角上扬道,“话说回来蓝蝶的动向一向是以香为食,那人身上若不是有异香之物,就是……”未尽之言不需要言明。

“榜上有名的人,他可不好抓,没听说楼里相关刺杀的任务都取消了,可见此人的利害程度,不好碰有点子扎手。”

就怕搭上小命,太过不值的事他是不会甘冒风险的。

“陈管事不是明日便到,你我二人在这件事上可做不了主,不若由有本事的人来接手,递个话的事说不得能捞一笔小钱。”

如此消息放在楼里,不得卖出天价,小小的内侍有体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当初曾见过几个去势之人,那个骚臭味一言难尽。

“有道理,听你的。”并非奉承之言,实事求是而已。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架着已死的尸体从酒楼离开,找个地方处理了。结伴回到客栈上楼歇下。

烧完冰块,月光草又跑去拉窗帘,上了榻窝在枕头边上打盹。

早上醒来闻到一屋子土味,李成坐起来低头一看,地上一层土,扭头看向窗户,帘子拉上了。

屋子里就他和月光草,不用猜也知道是月光草拉上的,估计是被刮进来的土呛到了。

风城哪都好就是一刮风尘土飞扬,刚洗的脸打开窗又扑一层,李成赶紧把窗户关上。

背上包袱下楼用过早饭,转到隔壁茶楼到掌柜那里拿船票,李成看到了青衣人驾着马车等在门外。

“跟着他去。”掌柜指了指门外,心道寻香阁的人可真慢,不是说看上李成了,这半天不见有个风吹草动,放弃了?

李成搭乘马车赶往渡口,马车出了城门加快了速度。

前脚人刚走没多久,后脚茶楼掌柜收到新的消息,字条上的内容清晰可见,手抖的差点没拿住。

“死了,蓝蝶!”掌柜心惊无比喃喃自语,“没听到昨晚上隔壁有动静,怎么就……”

蓝蝶是寻香阁密不外传的逐香灵宠,跟传说中的寻宝鼠齐名,能找到最有价值最香的东西。

随着灵气不在,训养出来的蓝蝶一代不如一代,寻香阁的身价大不如前,蓝蝶便用来寻找奇特的市面上稀罕的香料。

寻到后加以种植,制作的香丸、香粉、香囊一类深受喜爱,由其是第一种中包含可服用的香体丸,广受女子追捧,一经售卖无不断货供不应求。

除了花草、料石带有的独特香味,还有一类人本身自带体香。

在那个灵气肆意的时代,拿人炼药制香的方子不胜枚举,曾经的寻香阁在这方便可以行家魁首。

如今虽是大不如前,仍旧每年秋冬季节派人到各地寻访体香怡人者,或抓或买或杀绝不空手而归。

至于拿活人干什么,掌柜收到的消息称,培养成头牌供有特殊嗜好的达官显贵玩乐,不论男女。

这类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是不对外迎客,平常人是消享不起的。

身价自然要比市面上开门拉客的花楼姑娘高得多。

盛传寻香阁中每月所卖仅一枚的养颜丸,就是死去的香人所炼制,仍就有人趋之若鹜,花费千两白银的高价买下一枚尝试。

又不是仙丹妙药,一粒肯定看不出效果,寻香阁对此药把控极严格,敢倒卖者一律没好下场。

方子更是撰得死死的,打听不出丁点消息。如意算盘打得不是一般二般响,坑起银子来没得商量。

人身上的香还分明香与暗香,前者最好区分,人打面前走过能闻到明显的香味,不是那种胭脂水粉的味道。

后者,就只有蓝蝶能闻得到,每只蓝蝶因喜好不同,寻到的香物自然有区别,这就要人为的进行第二次筛选。

“李成属于哪一种?”掌柜转而又想到,李成年纪不大长得不差,培养培养说不定……

“呸呸呸!”掌柜立即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替寻香阁的人点一排蜡烛,最难缠最不好对付的叶欣都死了。

寻香阁内的高手屈指可数,顶尖的高手会为了一个李成大动干戈不太可能。

渡口,青衣人停下马车,跳下去打开车门,引着人往岸边停泊的商船走去。

李成手里拿着提前买好的船票准备登船,不料站在岸边船员伸手阻拦。

“去去去,此船已被寻香阁包下,其他人不得上船。”

不光李成一个人买了船票,站在前面以及陆续赶来的乘客一样的待遇。

“我花了银子买的票,叫你们管事出来,总得给个说法吧?”

背着大包小包的男子开口,手里拿着正是商船的票。

“就是,是退银子还是另外找船安置我等,总得有个说道吧!”人群中不满者在表达态度。

“在哪买的票找谁退去。”船工之所以在岸上站着就是为了拦人,处理后续事宜。

“能不能退得掉?”有人担心船员信口胡来,找到买票的地方压根不给退,又把人推到商船这边,来来回回的踢皮球。

船员道:“能退,今早都说好了。”

选择退银子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人在问船上能不能加塞,定好日子出行,改天又得再等三五日,若遇上大风天气又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能走尽量委屈些,今日便登船出发。

船员拒绝道:“不成,船上各个舱室都装着货呢,要有空余哪还能今日变卦,今日本就没有第二艘一样的大船,给你们找了船也不是现在的价格,退来退去的颇为麻烦,管事也难寻香阁的人可得罪不起。”

“寻香阁,那个卖人坑人的地方?”有消息灵通之人闻言面色微变,拿着手上的船票就走,避之唯恐不及的架势,惹得其他人抓耳挠腮不明所以。

人一下子又少了大半,剩下零星二三人,精明之人递上银子,问船员能否行个方便。

船员见钱眼开,收了银子含含糊糊不给个准话只说:“我去问问管事,若行也不拦你,不行,你便自行退银子去。”

“好好好。”那人拉了拉背后沉重的包袱,目送船员上了船。

李成拿着船票递给一旁还未走的青衣人,他不想再回城了。

一来一回麻烦得很,有小船可坐问问价钱,不一定非得到南边,可以到下一个能坐船的城停下。

青衣人拿着船票驾着马车往城中赶,退了银子得再来一趟,这事闹得。

船员从船上下来,告诉那人:“管事说不行,寻香阁的人不同意。”

塞了银子没能得到好结果,那人垂头丧气的背着沉重的包袱离开。

李成走到大船身后不远处的小船前,询问的话就在嘴边,一只蓝色的巴掌大的蝴蝶迎面飞来。

经历过上次白蛾事件,李成对所有冬天的飞虫报以警惕心,匆匆后退拉开距离。

通体湛蓝无一丝杂色的蝴蝶像是闻到了美味的食味,飞蛾扑火般追去。

李成对着专往他脸上贴的蝴蝶就是一口寒冰,整个人处在戒备状态,时刻堤防蝴蝶的主人找茬。

吧嗒!

冻成冰的蓝蝶掉在地上,属于它的主人正在大船上翻看账册,突如其来的心悸,手中的账册滑落掉在桌上。

“是谁!”捂着抽痛的心口闪身离开大船,阴翳的眼睛扫向四周,寻找着与自己心血相连的蓝蝶,欲将罪魁祸首大卸八块。

风声有变,一名中年华服男子飞至近前,李成战术后退,手指并拢成掌,时刻准备着风刃伺候。

“你……”陈管事曾见过眼前人的画像,以前无所知也不在意除阁内以外的俗事,

让他感兴趣的是天下第一杀手楼,楼主亲自下令不接刺杀李成的生意,从未有过的事怎能不让人探究。

见到本人,再看地上被冰封住的属于他的蓝蝶,心痛无以附加。

同时证实了李成确有寒冰之力,年纪小不代表实力不足。极有可能是扮猪吃老虎。

蓝蝶出现在此说明一件事,陈管事不曾想到李成居然是暗香之人,要知道这种人万中无一极其难觅,是炼制养颜丹的不二首选。

阁中所出售的养颜丸,不过是炼废了的残次品,真正的好东西都捏在阁主手中密而不宣。

此次前来,一则是运送几件重要货物,二则是寻找暗香之人,三则是寻医问药。

陈管事上上下下端详眼前人,长相不差,眼睛也不错,到是合了两件要办的差事,心念急转脑子里萌生软硬兼施的计划。

两人对视不过一瞬,陈管事先礼后兵道:“我的宠物有冒犯到你,也不该弄死它,一只蝴蝶可没丝毫杀伤力。”

李成眉头紧锁,对方看似和解的势头,给他一种不真实感,寻香阁的名头有人一听就跑,不像是能出善类的地方。

有些话听听就得了,绝不能掉以轻心,李成不接话,看对方还怎么往下演。

蝴蝶对他有没有威胁,不是对方一句话能说得清的。

据李成所知,秋天的蜱虫不大点一只,还能咬死人,这么大个的蝴蝶又在冬天出没,谁能保证对人无害?

“寻香阁的蓝蝶价值千金,这只死了你定要赔。”

先把人拐上船再说,陈管事看得出来,眼前的小子别说千金了,五百两银子估计都拿不出来,正好借题发挥,让人到阁中打杂还钱。

如若不同意,嘿嘿,那就莫怪他手下不留情!人在手中死的活的都能用。

“没有!”李成做好了一战到底的准备。

陈管事背着手施施然道:“那就随我到寻香阁内找差事做,何时结清账目何时离开。”

呵!一听就是拐骗人的说辞,他若真跟着走了还能有个好,别说还完债离开,怕是一落到其人之手,没命再见第二天的太阳。

落在身上志在必得的目光太惹眼了,李成不是个瞎子,真有商谈解决问题的意思,就不会在刚来时一脸吃人神情,转变之快必有所图。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哄谁呢,李成先下手为强,得罪了寻香阁的人还想着全身而退,不可能的。

冬天能飞的虫子八成不好养,要不然也不会一张口开出天价,梁子已经结下没什么好谈的。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李成双掌齐出甩出风刃。

“好小子,有种!”

时刻防备的陈管事小试牛刀接了一招,看着掌心缺失的小拇指处滋滋往外喷溅的鲜血,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他要让该死小子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十八般酷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定要让竖子饱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窝在李成背着的包袱里的月光草瑟瑟发抖,凶人再不出来必死的节凑。

不是它在咒李成,凭气息可知强若,对方内息深厚可不是小虾米,硬骨头难啃,绝对不是对手。

它要不要转移一下,找个安全的地方观战?

就在月光草胡思乱想之迹,对敌的李成感觉到吃力,对方会飞,他则凭借灵活的身手被动闪避,好几次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得输。李成脑子转得飞快,舌尖不由得转动舌下含着的寒冰。

有了!

气喘如牛的李成对着双手呼出一口寒气,瞬间手掌连着手臂结成冰,手指封住了一点不影响风刃的击发。

再次挥出的风刃带着生冷的寒意,最可怕的是风刃所过之处全都结了一层薄冰。

杀意更胜有过前车之鉴的陈管事可不敢硬接,躲闪之时衣袍下摆被风刃扫到。

不只割破袍角,让陈管事忌惮的是风刃过后的寒气,顺着衣摆凝结成冰,大有向上攀岩之势,深入骨髓的寒意不是几件厚实衣衫能够抵挡的。

陈管事已然惊觉寒意在侵蚀他的经脉,经脉不通内息不济。

真正交过手才明白李成的可怕,陈管事一直在试探,对方明显不是在用内力与他交手。

应该说李成没有内力,却能在他层出不穷的招式下灵活闪避,一旦此人成长起来有了内力,十招之内自己必然败北。

难怪可以孤身入世,难怪那些杀手偃旗息鼓。

有那么一瞬,陈管事挺后悔的,没能看住时常往外跑的蓝蝶。

若让此人活下来,与阁内结下仇怨,无穷无尽的麻烦将接踵而至。

一时分神落地踩到了地上的冰,察觉有异再想纵身而起为时已晚,蹿升的寒冰将他整个鞋包裹其中,死死的固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完了!陈管事冷汗沁出,十成十的内力根本破不开看似薄弱的冰,六道风刃随之而来,难道让他断尾求生?

千钧一发之际,数道风刃消弭于近前,令呼吸微滞的陈管事有得以喘息的机会。

“小鬼适可而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救陈管事于危难之间。

李成不为所动,即然结仇不死不休,哪是冒出个人说停便能停的!风刃再次挥出。

“长老!”满头灰发的长老现身于前,陈管事激动的像个找到家长告状的孩子。

“不能放过他。”陈管事顾不得自身安危急切说道,“是蓝蝶找上他的。”

一句话点然战火,蓝蝶代表的意义非比寻常,灰发老者一听即明,苍老的眼睛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子。

袍袖一甩,看似轻轻松松化解了袭来的风刃,实际上触及寒气的指尖冻得生疼,掩在袖子内看不到罢了。

不与风刃正面相抗衡,拿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成功的机率有七成。

灰发老者腾身而起,绕到那小子背后下手,争取一击即中不废二话。

李成察觉不妙改换招数,就地一滚双掌击地,有本事一直在半空呆着别往下落。

小兔崽子精明的令人头大,灰发老者已经看到陈管事为保住右脚不失,狠心的削掉脚趾和脚底血肉,留下白骨森森的脚面,方才从冰封中解脱出来。

地面迅速铺满薄冰,李成爬起来站在冰上,再次朝两个方向击出风刃。

包袱中的月光草捕捉到第三个人的气味,立刻马上直戳李成后背心以作提醒。

风势自背后传来,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办?躲是躲不过的,李成突然左手护住心口,右手置于颈部与脸颊,攻击不可取那么就防守。

赶来的另一人来不及出手制住敢与寻香阁作对的小子,就见其人不怕死的反将自己冰封。

寒冰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同时扩散,封住李成的身躯及脑袋,整成一个冰人,看人多势众的对方能拿他怎么办!

敢上前碰一下试试,他被封住不畏寒还能活,别人可就没这份幸运了。

寒冰连内力都打不碎,李成不信合三人之力能将他轻易分割。

封穴止血上药包扎的陈管事抬头一瞧,惊呼出声:“二东家!”

怎么阁里的坐镇主事之人都来了?

被唤二东家的是个年过而立的年轻男子,名唤闻人玉,人如其名。是闻人家的嫡次子,坐镇寻香阁一把手位置,之所以称其为二东家,是因家中排行的原因。

长相文文弱弱,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俊秀书生模样,实则是雷厉风行杀人不眨眼的一流高手中的绝顶高手,阁中最为有望三十年内堪破瓶颈,成为武圣的存在。

“二东家小心,莫要踏上冰面,这可不是俗物。”灰发长老提醒,心里存疑的他朝冰面上丢出一角银子。

银子吧嗒落地,随着滚落的痕迹一连串冰刃拔地而起,银子最终冻在了冰里。

灰发长老试着用十成的内力轰向冰面,碎是肯定不会碎的,由此反弹回去的气浪差点要了闻人简的命。

多亏了闻人玉反应快,飞过去一把抓住长老的胳膊将人再走。

气浪所过之处化成层叠的冰浪凝聚在半空。冻彻骨髓的寒意并不因此递减半分。

“这……”好恐怖的力量!闻人简抚平跳乱的心率,凝视着冻成冰人的小子,“不会冻死在里面吧?”

“非但不会,这层冰会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除非武圣出手一般人奈何不了寒冰。”

闻人玉饶有兴趣的打量冰人,问明原由,为何在渡口处大打出手。

“蓝蝶。”陈管事出声指着不远处地上之物,向二东家说明来龙去脉。

“哦,这到奇了?”是闻人玉所不敢想的,“李成?”

“是他!”闻人简看得真真的,“与画像上一般无二,能让楼主不惜放手的小子,这世上还没第二个。”

“有趣,带上他,看他能在冰里憋到何时?”闻人玉不打算放过此人,蓝蝶不是白死的。

闻人简皱眉:“碰不得如何带回去?”

“力量总是有限的,持续不了多久。”闻人玉有意带走的东西难不倒他。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网抖开,往冰人上一罩,线绳一拉紧用力往上一提。

“脚不连地!”闻人简看得真真切切,“两种冰不相融?”又作何解?

“他能在冰上行走肯定不会相连劳劳钉死在地。”闻人玉话不多说,带着人回到商船之上。

恰好有一间位于二层甲板中间最大的舱室是空着的,里面别有洞天。

“不好,快收手!”网不能要了,寒冰尽然顺势而上将网结成了冰,发现这一现象闻人简急呼,生怕二东家沾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水火不侵刀斩不断的天蛛网居然马上要断了,闻人玉自知沾上寒气会被冻伤,在丝断的那一刻将冰人丢进玄铁打造的铁笼内,放下机关将人锁在其中。

“看你能撑到几何!”上了他的船,闻人玉有得是耐心跟笼子里的阶下囚耗下去。

“快退!”闻人简示意二东家注意地面,冰人落地的刹那寒气四溢,已经在以眼肉可见的最快速度向外扩散。

二人拧着眉头不断后退,到要看看冰能扩大到何种地步,熟料一退再退退到了门外方止。

此时此刻的舱室内满目皆冰,整一个冰窟不为过,寒气刺得人如针扎般钝痛。

原本空旷的舱室内,只放了一个占满屋中三分之一地盘的玄铁笼子,除了床榻是死的不宜挪动外再无其他。

“你去看看两边的屋子有无受到寒气影响,不行就把里面的货物挪个地方。”

地面结冰的趋势是止了,两侧的墙面依旧在不断的扩散,闻人玉皱紧的眉头沟壑渐深。

“是。”身为长老的闻人简自然要听二东家的话,转身离去。

单脚跳着上了船的陈管事,注意到二东家站在舱室门外,正好有要事禀明瞬移到门前。

“二东家,刚刚打斗的地方,所结的寒冰先是碎裂成块一落地连渣都不剩。”场面甚是奇妙,陈管事一度趴在地上找,连化成的水滴都不见。

话音刚落,铁笼中传出动静。

咔嚓!

冰壳从中完成的裂成两瓣,引得门外的两人目光微凝严阵以待。

咔哒!

哗啦!

冰壳掉落在结冰的地面碎成无数块,紧接着在闻人玉微诧的目光中,化成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困在笼子里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原有的冰壳也消失了。

亲眼验证陈管事所言画面,闻人玉打起十二分小心,只因引以为傲的武圣都难破开的玄铁笼子上正在结冰,一旦打碎整条船上的人怕是要与冰较劲了。

挪完东西再次回转到二东家身侧,看到笼子里面的小子淡定自若的打量身处环境,心底无端冒出不安感,闻人简忧心于笼子真能困住其人?

闻人玉深思熟虑道:“蓝蝶的死是你所为不是?”

第一次站在门外与人对峙,纵然那人在笼子里依然泰然无比,活像他才是在笼子里对话的一方。

“是又如何?”李成不否认弄死了往他脸上扑的蝴蝶,解下背后的包袱席地而坐。

月光草从包袱里钻出来,东瞅西看发现不对,这是被人关起来了?奇怪凶人怎么突然销声匿迹了?难不成与门外之人还有得谈?

“一只蝴蝶而已。”闻人玉打着别样主意,“这笔账你赖不掉的。”

李成朝手心呼出一口气,在寒气彻底凝结前迅速捏出一只蝴蝶的样子,再吹一口气抛向铁笼外。

月光草恨不能钻到包袱底上,说曹操曹操就到,以后可得记住不能在背后说凶人,这不就来了!

“赔你一只。”蔚风嘴角带笑,玩味的望着门外拿地上寒冰无可奈何之人。

晶莹剔透的蝴蝶在李成手上诞生,似乎被灌注了一口仙气,巴掌大小的死物活了一般,振动着翅膀朝门外飞来。

离得越近能够清晰的看到冰蝶身上的细节与蓝蝶一般无二,灵动的仿佛不似寒冰所化,迎面朝闻人玉扑来。

门口的三人齐齐飘移后退三米远,只闻屋内人话声幽幽传出。

“为何要躲,它只是一只无害的蝴蝶,毫无杀伤力。”戏谑的口吻带着浓重的讽刺入得众人耳。

说过原话的陈管事梗出一脸酱色,眼看着冰蝶飞出门外,不由得遍体生寒,再度后退以保平安。

蔚风心情颇佳,李成终于懂得利用仅有的优势,开动灵活的大脑不拘一格的提升招式的威力,懂得举一反三是个可造之才。

门外,闻人玉一道劲气打出,制止冰蝶再往前飞,力道不软不硬,只是想将冰蝶原路送回。

鬼晓得冰蝶落地后会不会像屋中那样满地寒冰无处下脚,任由冰蝶飞过来万一被寒气侵染,不比一脚踩在冰上好哪里去!

出人意料的是冰蝶雾化消失了,松了半口气的三人不喜反忧。

屋内,蔚风悠然自在道:“你杀了我的冰蝶,这笔账又如何算?”原话奉还反将对方一军。

闻人玉回过味道,哪里是抓了个阶下囚,分明是‘请’回来一尊瘟神!气得肝都快裂了,萌生的算计胎死腹中。

眼神如冰无温,一改温润如玉翩翩君子之态,闻人玉所有的傲气快要维持不住了。

不单单是言语上的攻势不落下风,隐隐与他有势均力敌之感,关键是行动,闻人玉不得不承认,一时兴起看走了眼。

蔚风轻轻松松掰断上了层冰的玄铁栏杆,从里面走出来,一副闲庭信步之态,踩在冰上行至门口,侧身抱臂靠在门框上斜睨着人。

眼神要多轻蔑有多不屑赫然表露在脸上,让人难以忽视,深感之前所做的一切尽是自取其辱!

“变了!”交过手的陈管事脱口而出,“你是李成?”像又不像,气势好强!

蔚风不答反问:“这船开往何处?”

“自然是回寻香阁。”陈管事在对方的眼神下,不自觉的说出答案,话音方落骇然的捂住嘴。

蔚风转向三人中武功最高的那一个,“在什么地方,南方吗?”

一个看过的消息在脑子里浮现,闻人玉对李成颇有兴趣,自然不会错过关于其人的任何消息,获悉眼前人一直南下的行程,只不过中途出了茬子,搭上了几条人命。

闻人玉是个商人,在明眼人都能看清双方武力值不对等的情况下,硬碰硬的后果无法估量。

不得不选择最窝火又憋屈的做法来粉饰太平,闻人玉道:“既然双方皆有损失,此事算是扯平了,寻香阁不再追究。”话里话外透着送客之意。

“啧,我岂是你想抓就抓想放就放的人?”蔚风对眼前人自圆其说的话嗤之以鼻。

闻人玉心弦绷紧,脑子飞快转动,合船上十位高手之力,是否能将眼前人就地拿下?

“你待如何?”闻人简阴着脸怒斥,“休要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蔚风放下手去指向上船的方向,有理有据道:“不如何,此前曾购买商船的票前往南方,即已登船就不打算下去,要么你收了折换成银子的船资,要么你带着自便,包船的费用我结与你如何?”

嗯?这么好说话?

略侧了侧头,看到站在岸边的青衣面具人,手上正拿着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闻人玉心梗的说不出话来。

能让青衣人跑腿绝非善类,据闻人玉知悉,青衣人所属楼主麾下个个身手不凡,虽然算不上心腹,却处于楼内杀手第一位阶,可与排名中的杀手榜上前三十之人一战。

闻人玉权衡利弊,抢在长老破口大骂前开口:“既然同路便送你一程。”示意长老去取青衣人手中的银子。

既然交恶对他无半分好处,那么改变策略换一条路,不奢望与之交好,至少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闻人简深刻感受到什么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拼尽全力击杀李成不现实,寒冰一出保不齐都得遭殃,在未有克敌之法下,忍一时风平浪静。

船上的货物最为重要,不能因小而失大,改换船只并不容易。

目前找不到同样载重的大船,关键是被一个毛头小子赶下船去,此事一经传扬开来,寻香阁历代打下的名声即将毁于一旦。

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都不能丢,正因为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子,闻人简才会郁气满满,第一次被个小子逼得束手无策。

青衣人认得寻香阁灰发长老,正因发色独特相传是人与妖族的一支血脉,是以才会有颇为独特的特质外显,不同于真正苍老的发色。

要不是注意到寻香阁的陈管事伤了一只脚跳着走,青衣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不开站在上船的地方,用眼角余光收集消息。

“拿来吧,人在船上,劳你跑一趟了。”闻人简收起了阴沉的面容,不给外人看乐子的机会。

青衣人闻言送上银子,寻香阁的事不好多作打探,他可以从惊慌失措面色有变的百姓身上,问问怎么个情况?

手中的五十两银子像是在嘲笑他一般,恨得闻人简捏成了一团银块,上得船去。

“开船!”闻人玉吩咐陈管事,举步要离就听依在门口的人再度开口。

蔚风走了出去,来到甲板上迎着朝阳眯起眼睛,“五十两银子里包括一日三餐。”

眼见李成一步步走出屋子,比他这个主人都自在的发号施令,闻人玉气笑了。

“是否需要给你换一间屋子住。”住在冰窖里的滋味想必不会好受,闻人玉颇为体贴的提议道,“三层正好有一间舱室空着。”

蔚风张开眼睛转向对方调侃道:“我住三层挨着你,你就不怕睡不踏实?”

闻人玉附之一笑道:“你住在楼下我会彻夜难眠。”

“哦,是吗?”顺着结冰屋子的位置往上瞧,是怕冻得睡不着吧!

蔚风也不揭破对方的小心思,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啪!

蔚风打了个响指,结冰的屋内所有的冰层如潮水般退去,不留一丝痕迹。

“好手段。”闻人玉见之不得不叹服,“不知如何称呼?”

蔚风眼角微扬:“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本就无甚瓜葛。”

行!撇得要多干净有多干净,闻人玉换了副尊容,拱手一礼恕不奉陪上楼去了。

“哼!”恼火异常的闻人简丢下一记冷哼,步上三楼的台阶。

脚下摇晃了一阵,蔚风走到栏杆处,胳膊搭上去趴着望向水面,阳光照在背上有那么一丝暖意。

月光草出了屋东逛西逛,从楼上转到楼下,每一间舱室都不放过,粗劣数数船上堆着多少货物。

等凶人跟人打起来,这一船的好东西又能进它肚子里了。

啊啊啊啊啊!

跟着凶人就是好,捡个大便宜。月光草激动无比的搓着根须,巴不得今晚上就来一场一面倒的屠戮,早些将货物装进肚子早点安心。

搞不懂这次若是有人前来刺杀凶人,楼上的那些人会不会出手相帮?

月光草记得非常清楚,船资中包含了对本人安全的保护。

倘若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月光草嘿嘿笑道:“这不就跟上次的事情一模一样,拿了凶人的银子不干活,小心与整艘船共沉沦。”

打起来,打起来,兴奋的月光草花枝乱颤,朝二楼甲板上的人看去时,忍不住撇了撇嘴,凶人走了留下了李成。

傻了吧唧的在那里弄冰蝶,一点不像是之前的熟手,前后差别之大,好似一点不在乎被外人看出端倪。月光草快要被这两人弄糊涂了。

李成是装也不会装,凶人干脆连装的欲望都没有,月光草比正主都在意阴沟里翻船的事发生在二人身上。

三楼临窗的位置窗户大开,一侧首便可看到二楼甲板上的概貌,自然无法忽略让人头大如斗的家伙。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首次不战而败的闻人玉眼中。

灰发闻人简端起茶盏浅啜,眼不见心不烦的收回望向二层的目光,憋在心里的话道出:“变化极大像是换了个人。”

“也可能是装的,八岁的孩子不就是这么的……”闻人玉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概括,最后用了两个字,“贪玩。”

“让人放松警惕,误以为身体里住着个混迹江湖的老滑头?敌人自会浑不在意掉以轻心?”若说有几分可能,闻人简可不敢保证。

“为什么不猜其人有两副面孔?”

闻人玉紧盯着下方之人在做冰蝶,一只只都掉到了地上,此前的灵动劲荡然无存,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为何不说李成自带师父,一有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就会现身。”闻人简的脑子里各种天马行空的念头纷至沓来。

“何不干脆说其人被夺舍了。”前后不一的言行举止不正说明这一点?闻人玉看不出长老在顾忌什么?

“昔年夺舍一道十之六七能成事,如今灵气断绝再无可能。”闻人简之所以敢下断言,就是因为他曾经参与过,最终无奈放弃。

听到长老斩钉截铁的话,观察到对面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之色,闻人玉不难推测出,家族中那些个突然传出暴毙的好苗子是怎么死的。

闻人玉亦知,一棵大树要想繁盛下去,就得牺牲掉一些下方枝叶的养分去回馈给主杆,让根须向下扎得更深一些,争取为新长出来的枝条提供血液。

人都死了,也都暗地里找各种看似合理的借口补偿过了,于他这个嫡枝一脉无关紧要,轮不到他操这份闲心。

惆怅一时,闻人简将话题拉回到李成身上,“就这么放了?”

闻人玉横了说话不过脑子的长老一眼,“你待如何?”

单单是寒冰就拿对方没辙,他可是听说与之关联着白骨一事,未曾得见不等于此事为虚。

放下茶盏闻人简幽幽道:“自然是引他到寻香阁的地盘上,家族中有一物可克制寒冰,只需一刹那足以将其拿下,万中无一的暗香的料子,不收下甚为可惜。那双沉静的如一汪清泉的眼睛,若是能……”

说话间,闻人简向下一瞅,尽与正主对上了视线,那双仿佛看穿他心思的眼睛,射出令人窒息的寒芒,一下子打断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他,他,他听见了?”闻人简骇然色变,说话都打磕巴了。

闻人玉侧首望去,无数只冰蝶朝三楼这间屋子的方向飞来,漫不经心仿若玩笑的眼神十分刺目。本能的抬手拉下了开着的窗户。

吧嗒!

无数中冰蝶在空中汇聚成一只,在阳光的照射的发出绚烂夺目的七彩光芒,在空中翩然起舞的冰蝶重新飞回到蔚风手中。

冰蝶化为胸针,蔚风将之别到了胸口上,警告过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不开眼的找麻烦,意识一沉换人。

李成摸了摸胸前的冰蝶,抬头望向三层楼关着窗户的那间屋子,有人盯很正常,越是想方设法掩饰,越会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可欺之态。

演不出装腔作势,李成不在这上面花费心思,打他主意的人能给他不少实战方面的经验,这是花银子找师父教不来的东西。

月光草逛到了一楼,隐隐约约听到了动物的嘶吼声,以及分不出男女的低泣声,混杂在一处听得它脑子嗡嗡的。

轻车熟路的从门底缝隙中挤进去,月光草进了只点着一盏灯的屋子里,闻到了尿骚和屎臭味,熏得它眼冒金星。

匆匆扫向动静不小的铁笼子,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哭声是挤在角落中的女子发出的。

月光草看到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钳制着那名看不清面孔女子的双手,正在对女子上下齐手,边上的其他人管都不管,有的男子发出猥琐的笑声紧盯着看,口中不断教唆着怎么来舒服。

有的人眼神麻木的靠在栏杆上,无视身后的杂音尽量降低存在感。

孩子的哭声更加尖锐凄厉,老人不论男女都不管,看不出是不是一家子。

哭叫的原因是有人在掐孩子,月光草看得真真切切,一旁的大笼子里传出低吼,笼子外罩了层厚实的黑布,看不到里面属于哪一类的猛兽,听叫声不像是幼兽。

皇宫里的百兽园内什么都有,月光草去过一次,什么样的叫声都听过,大致分辨出是大猫一类的家伙。

屋子太脏太乱太吵呆不下去,月光草到隔壁瞄一眼。

咦,居然是一样的陈设,两个笼子,一个罩黑布里面的猛兽较为安静,一个笼子里隔开男女,年岁有大有小个个收拾得挺干净。

旁边屋子里的吵闹声清晰的传到月光草所在的这一间,不难从众人脸上的神情中看到紧张焦虑又颓然的复杂面容。

再挨过来的屋子里关着的人年纪更小,长得比旁边的屋子里的男女都要好看,眼睛却像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都是记事的年纪,挨过去的屋子里传出的调笑声,听在耳中极其打击人。

一排舱室都不隔音,月光草到最后的舱室喽了一眼,看守这一层的家丁模样的人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着笼中人最后的去向,笑着调侃着只说那些人命不好。

“身有异香就像桌上这盘菜里的葱姜蒜,终究要被下锅的,下辈子投个好胎。”

“要想苟活就得听话,接受阁里的培养,到时候服侍达官显贵,过得不比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差。”

“那是,单单吃的用的住的一等一的好地方,又不像外头的暗门子迎来送往不断,到了年纪就会放出去。”

“那是,人老珠黄了阁里有了新人,留着无用的旧人浪费粮食,花期至多二十年,闭着眼睛熬一熬就到了,就怕到时候过惯了这等吃穿不愁的好日子舍不得走。”

“不走也不是不行,有几分本事的人可以留下来教导新人,再不济负责平日里的洒扫,虽不及之前过得日子,吃穿住也只是降一等,仍旧比得过外头富户家的子女。”

“不识相的倔驴可没人怜惜,无利用价值的人都喂了边上笼子里的老虎。”

一边是纯吓唬,一边是循循善诱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待遇完全不一样。月光草不关心这些退了出去,到二楼甲板上透透气。

屋里的人压低声音八卦起来,夹了一口菜吃着,吐出带着酒气的话。

“船上的那个小子,是货还是客?”

“你问我我问谁去?”对面一同吃酒的家丁撩起眼皮道,“这事不好说。”

“我看到那只冰蝶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好看是好看不如阁里的蓝蝶有隐藏之力。到了晚上十分显眼。”

“又不是杀人的利器,你以为都跟蓝蝶一样,洒下的鳞粉有迷人心志的功效。阁中耗费心血培育出百来只,可不是供人赏玩的宠物。”

“只有一年的寿命,却要用百年的好药材来饲喂,船上这批新货瞧着不比上一批好哪去。”端起杯子饮了一口酒,继续夹菜吃。

“听陈管事的意思,明香之人可以通过人为的干涉达到同样的效果,就是太费药材,如同培养药人般百不存一,还在改良阶段。”

“这种手法造价不菲,糊弄糊弄那些急需养颜丸的人,到底比不得自身带香之人。”

“说得都是些屁话,人自然是越抓越少,阵管事都把带香人的父母抓起来生养,所得子嗣中带香人的概率极低,便放弃走这条路子。”

“明香之人在皮,暗香之人在骨,那小子自己主动跳进来,到时候由不得对方做主。”

月光草滚到李成脚边,顺杆爬上去,在路过一侧的冰蝶时多看了两眼,不明白搁胸口位置有何意义?能抗下致命一击?

根须忍不住伸过去碰了碰,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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