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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花城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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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几人已经到了闫律口中的花城,城如其名。

满城栽种着各种各样娇艳欲滴的鲜花,此处属于南方的边界,气候温暖湿润,厚实的冬衣穿不住了。

在船上呆了七日,每天的饭菜只有江里捕到的鱼,再不情愿也得吃,总不能单单拿出月光草屯的东西,那样会成为第一个被紫衣人扼杀的对象。

李成本身对江里的鱼有阴影,捕上来的也不多吃的就少,生生的瘦了一圈,再不下船找个地方补一补,就快受不住了。

衣服换得再勤身上也有股味,李成巴望着到城里找家客栈住下,好好的收拾一新睡到自然醒。

紫衣人不紧没走,跟着一块住进了风来客栈,三间天字号房连在一起。

上了二楼,李成的屋子在正对着楼梯口那间,挨过来的是紫衣人,再之后是徐公公和闫公子,两人住一间保护闫公子。

更好一点的屋子都住满了,街面上一打眼,十个行人中有八个是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士。

近几日外来的人越渐增多,能有一间上房住实属运气好。

李成让小二帮忙买几身现在穿的衣物,旧衣拿去洗。

用过饭,小二送来的新衣,沐浴用的热水也到了。

李成舒舒服服的擦洗干净,躺在榻上倒头就睡。

冰蝶在屋中飞舞,填补着各种缝隙,屋里窗台上摆放着的六盆花变成冰花,落在上面啃食着略甜的花蕊。

咦?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冰蝶,月光草满脑子浆糊。

何时冰蝶长了牙齿,细长的弯嘴居然可以缩短,上下分开犹如鸟喙。变化之大惊掉下巴。

冰蝶冒似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羞涩的张开翅膀挡住进食的一面。

月光草收回目光,不是很想看冰蝶吃东西。

四周不曾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别的花味道太香了,不是很想吃。

吃进去的花越杂,气味也越混乱,花香太浓会朝着臭的方向发展。

月光草在宫里时就犯了回蠢,吃进去的又都吐出来,熏死人的杂花味才消失。

吓!

门上有黑线在游走,乍然见之吓月光草一激灵,好在外面有冰封着进不来。

它对黑线多有忌惮,看不出是什么花的种子,虫子般到处找宿主。

普通人可不是最好的选择,真正能让种子发芽的是同样的草木。

既然选择来到花城,那么黑线的主要目标是花城中的花。

月光草即希望黑线找到同类互相折磨去,又害怕吞噬同类之后黑线所在的一方壮大,对花城造成影响,身在花城的他们,不就成了瓮中之鳖?

晃了晃脑子,不行,不能这么想。

月光草喃喃自语道:“凶人说不能用人的想法去判断事情,那么,换作是它该如何……”

“对了,吃了同类闷声发大财。”月光草高兴没一秒苦了脸,“那些黑线难道不是毒蛇带来的,毒蛇肯定是有人养的,黑线的本体是不是也有人养?这不就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交锋?”

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月光草趴在桌上,用根须沾着杯里的水在桌上写字。

“凶人不让它成精,世上到底有没有成精的草木?或者快成精的?”

月光草不清楚成精之后的好坏,凶人说这话的时候不像开玩笑。

“真是的说话只说一半,就不能说全乎,成精后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抢凶人的饭碗。”

话落,月光草蓦然间醍醐灌顶,“成精,变成人,天劫!”

轰隆隆!

月光草一下子从桌上蹦起望向窗外,一道闪电照到窗户上,伴随着巨大的雷鸣,似在回应更像是警告!

妈呀!月光草一轱辘滚下桌子,飞速的爬到榻上,钻进李成的怀里。

“太吓人,我不想的,我没想过,不做人,不做人,大白天的别打雷呀!”惊得它魂快飞了,趴在李成的心口上听了阵心跳才缓过劲来。

原来不是凶人不说明白非得含糊其辞,是不能提!不让说!

月光草再次唾沫自己的愚蠢,感谢凶人刀子嘴豆腐心的关照。

晴天白日惊现落雷,好事者出门或是开窗向外张望,一道手臂粗的闪电划破天际,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有人突破了?”

白天惊雷现,不见丝毫乌云,太不正常了。

紫衣人疑惑不解的望向天边,努力的感知,不像是有人渡劫的样子,一点灵力波动皆无。

“难道说,花城将出大事?”紫衣人忽的眉心一跳,这种不祥的预兆加身,让人有种迫切逃离此地的冲动。

身形虚化跃窗而出,朝着闪电落下的方位前去一探究竟。

“啊!哼!”

曾义痛苦的更换着断臂处的伤药,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草率的做出决定,现在悔之晚矣。

从船上下来,乘坐进城的马车入城了花城。

沿着师父留下的记号找到了风来客栈,一进门大堂内坐满了人,侧着身子从人群中走到柜台前,就听掌柜歉然的向其他人赔不是。

“真的满的,有的屋还两人一间,请各位到别处瞧瞧,趁着外头干打雷不下雨的时候再找找,要是有空屋哪有不赚银子的道理。”

掌柜忙得是焦头烂额,磨破了嘴皮子才送走一波客人。

“掌柜,找人。”曾义一听没地方可住,想着跟师父凑一块将就一晚。

“找谁?”不是住店就行,掌柜拿出当天登记的册子翻看。

“姓徐,少一只左胳膊。”曾义简单的描述师父的特征。

“有,二楼。”掌柜叫来小二,“你带这位爷上楼去找位客官。”

小二一听是靠近楼梯口位置的房间,带着人上了楼。

“咚,咚,咚!”

“客官,有人找。”小二敲了敲门喊道。

“师父是我。”曾义上前一步说道。

吱呀!门一打开,双方看到熟悉的面孔皆松了口气。

“进来吧。”徐威往门里让了让,挥手打发了小二。

“您二位聊,若有吩咐招呼小的一声便是。”小二便转身下楼忙去了。

关上门,徐威的眼睛在曾义身上绕了一圈,定格在空荡荡的的袖子上,抬手示意坐下来说。

曾义留意到屋里还有个人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闫律没死?”

“睡了,还行,好不容易坚持到达此地。”徐威给曾义倒了杯茶推过去,“掉了?”

“掉了。”曾义喝了口热茶,不只是嘴苦心里更苦。

思及忆起当日发生的事伤口一抽一抽的痛,曾义苦笑道:“李成说是三五日,隔日就不能用了。”

思绪回到七天前的那一日,官船走了一整天连个信都没接到,曾义担心师父一行有难,便带着人赶往渡口。

打鱼的小船上的船家在渡口急呼,说是官船上死了人。

曾义将船家拦下,上了船赶往事发地,确实如船家所言一船无二。

数了数官船上的尸体,少了师父和闫律的,曾义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之后又找到师父离开时搭乘小船的船家,给了些银子套了话。

从中获悉同行的还有一个小孩和一位紫衣面具人,曾义大胆猜测小孩子可能是李成。

曾义替师父高兴,能跟李成在一处不会太倒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左手手臂哗啦一下子从袖子里掉出来。

一堆血肉落地吓坏了不少人,曾义假装镇定自若,实则疼痛已至骨髓,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细密的冷汗沁出。

骨肉分离之苦第一次饱尝,曾义将人都打发走,右手撸起左手的袖子,一整根臂骨还连在断口上,腐臭味扑鼻,熏得人头晕目眩。

为防止腐败感染断口,曾义不得不再斩一次,将骨头与断口处连接的血肉分离,痛苦加倍难以言喻。

去看了大夫,断口的切面又往里削去一些,每天上药跟上刑似的,曾义只能说:“亏得师父没接断臂。”不然会和他一样惨。

徐威心有戚戚焉,看过曾义的伤势不禁感同身受。

“还有这个,我在路上遇上两方人厮杀。”

曾义趁着他人两败俱伤之际,上前夺取了双方争夺之物。

曾义从怀中取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血红珠子,珠子呈不规则的圆形,边缘光滑像是被打磨过,比之天然的宝石更为耀眼。

“这不是……”话说到一半,右侧乍起一人扑到桌上,抓住红珠子一口吞下。

事发太快导致徐威师徒二人措手不及,未料到躺上榻上的人不装死了,疯了似的扑上来,做出令人诧异的行举。

“吐出来!”曾义上手揪住闫律的衣领,曲膝重重的顶在其人胃部,逼其将吃进去的红珠子吐出来。

“呕!”干呕几声就是不吐,闫律突然力气大涨,一把推开揪着他的人,缩肩猛的撞去。

砰!

连人带椅子被掀翻在地,曾义傻愣愣的张着嘴,脸上挂上惊疑之色,忘了去拦冲出门外的闫律。

徐威以为曾义能拦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到头来高看了对方。

徐威眉头微皱,到不是气曾义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而是心疑断手给曾义带去的影响,是否比预期的还要大?

“他,他的眼睛是,红的!”

这才是曾义一时未能将人拦下的症结所在,对上一双血红的吃人的眼神,任谁能不被吓到,他是人他怕被咬。

在闫律撞过来的瞬间,曾义脑子里不由分说冒出官船上被人咬后的尸体模样,心底打憷不敢硬拦。

“罢了,总也要想方设法逃出去的,不必管他。”

徐威看得很开,闫律口口声声要来花城,也不言明因由,肯定有自己的小九九,逃跑是迟早的事,且看对方能玩出什么花来。

“唉,唉?”

上楼送水的小二差点被冲下楼梯的男子撞翻,转了个身贴墙站才幸免于难。

打门外进来的紫衣人,乍见红着一双眼睛的闫律冲出客栈,没拦着,退到门外看那家伙往哪个方向跑,一会再去寻人。

上了楼,正对着楼梯口的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个人眼熟,另一个人身上有血腥气,紫衣人不认识。

“找李成?”紫衣人步上台阶走到徐威左侧。

身后的话音使得门前的两人侧过身看过去,徐威开口道:“闫律吃了红珠子跑了,特来问问李成东西的由来。”

“吃了!”出乎紫衣人意料之外,眼中满满的惊异之色,“我这里新得了一枚。”宽大的袍袖中露出拿着木盒的手。

“正好。”徐威出门前还在为如何解释红珠子打腹稿,如今有了实物少了浪费唇舌的时间。

紫衣人前往闪电的落点,根本没有所谓渡劫之人,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抢夺什么东西,听到剑圣之物驻足观望。

两方势均力敌最终一方惨胜,从死去一方身上搜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打开看时,紫衣人走过去捡了现成的便宜,送了受伤颇重的人一程。

伸手敲门之时,指尖触及门上没等掌心落下,从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处,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气,飞快的往指尖缠绕,逼得紫衣人立时收手。

在宽大的袖子掩盖下,用灵力截断寒气的四溢,紫衣人神情冷了三分。

怪道门前的这两人站着不动,怕是吃了亏故意让他来沾手!

紫衣人眼神微冷,心底暗暗记了两人一笔。

“李成,开门,急事。”紫衣人不会让人看出他的不妥之处,舍出了灵力化掉掌心凝出的寒冰。

还未正面交手就被寒气所伤,紫衣人重新定义李成的实力,收起眼底的漫不经心。

紫衣人一系列举动落入眼底,徐威背在身后的右手紧握成拳。

一闪而逝的敌意过于尖锐,本就不是一路人时时防备是必须,往右侧挪了挪步子,拉开距离以防对方冷不丁出手。

听到屋里传出的脚步声,门缝中可见的寒气退去,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满脸疲惫的面容。

李成没睡好做了恶梦,不是经常做的打妖怪那种,惊醒后忘了。精神头更加萎靡不振。

“何事?”一个两个的不睡觉找他作何?

李成打着哈欠堵在门口,没有让人进屋的意思。

“剑圣之物。”紫衣人拿着木盒在李成眼前晃了晃,“闫律不久前吃了,是死是活暂且不明。”

“不关心,不在意。”说着就要关上门,一条腿卡在当中,引得李成直皱眉。

徐威率先一步硬挤进去,察言观色的能力不缺,眼前人尚且有回旋的余地,换了人他哪里敢。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紫衣人跟着姓徐的进到屋里,屋里的温度比外面凉,原因自是在于寒气。

看看那窗户,紫衣人扫视一圈,但凡有空隙的地方都是冰封的状态,睡屋里应该很踏实吧。

曾义最后进门,顺手把门带上,走到桌前坐在了师父身侧。

紫衣人扫了断臂人一眼,猜到对方的身份,独自拉着椅子坐到了姓徐的两人对面,正对着放着花的窗户。

窗台上的花都变冰花了,湛蓝的蝴蝶停在上面,毫无一丝美感,紫衣人敏锐的捕捉到来自蝴蝶的杀气。

打扰到它进食了,冰蝶憋不住火气,冰冷的眼神扫向闯入的几人。

来自背后的寒意让曾义如坐针毡,害怕转过头去遭受到冰蝶的袭击,忍着尽量去忽略身后如芒在背之感。

李成倒水喝,打着哈欠坐下:“来的路上不是听说了剑圣老宅出现了红晶石,一直有人拿去当宝石卖,更多的我也不清楚。”压根懒得去关心。

紫衣人打开盒子搁桌上,滑到李成面前,“这种,都在抢,价太高了,抢来的才是赚到的。”

扁圆形像水滴到叶子上的形态,李成瞥了一眼,看不出明堂。

盒子里的红珠子肉眼可见的动了,在盒子里上下震动,突兀间跃起直冲对面的人眉心射去。

李成眼急手快,掌心下压寒气喷出,挡住飞来的红珠子。

“这……”意外发生的令人匪夷所思,在坐的三人纷纷起身退离桌前。

眼见李成出掌迅速的将偷袭的红珠子包裹在寒冰之内,悄悄松了口气。

掌力向前向下推去,精准的将寒冰封住的红珠子摔进盒子里,拍出一掌盖上盒盖的同时将盒子送出。

李成嫌晦气,谁拿来的谁带走。

伸手接住飞来的盒子,紫衣人再盒子上面贴了纸符以保证不出乱子,“想不到尽是活的!”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天上什么在飞?”街面上的人闻讯抬起头仰望,一个个如豆大的红点自四面八方汇聚在上空。

“那是何物?”百姓抱着看稀奇的目光观察。

阳光晃眼,红珠子更耀眼,刺得人用手去遮挡一部分光线,言谈声此起彼伏。

“有情况!”曾义夺门而出,走廊上全是二楼的住客,楼下更是吵吵嚷嚷人满为患。

趴在窗户边或站在椅子上,都望向外面的天空,门口一样挤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曾义下了楼,门外那些人一个纵身跳到了高处,似乎想要去夺取半空中不断聚集起来的红珠子。

有了之前李成的遭遇,曾义对剑圣有关的东西敬而远之,说不定又是阴谋诡计当中的一环,避开才是明智之举。

屋内,李成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走到窗户前推开,尚未舒展的眉宇再次皱紧。

“我去看看外面是何情况。”徐威说走就走,远离紫衣人,听到街面上有人说夺宝,心弦一紧不会是……

紫衣人走到窗边,望向外面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剑圣的传承引来这么多人,不该在老宅那边挖宝,打哪得来的消息,居然全都往这边赶?”

“那里。”李成伸手一指,刚好看到能够解答紫衣人问题的一幕。

紫衣人顺着李成所指的方向凝望,一名江湖人士的眉心射出红色的珠子,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追逐着浮到半空的红珠子,谜团迎刃而解,却更添一丝诡谲。

抢夺珠子的人一个两个跃入空中,徒手去抓。

有人抓到了,有人没抓到还在不断的努力,锲而不舍的争夺。

李成转身穿上外衫,收拾起包袱背在身上,倒了最后一杯茶喝下,招呼窗台花盆上的冰蝶。

冰蝶挥舞翅膀,紫衣人马上退离窗户跟前,十分担心蝴蝶给他一下子,又要耗费不丰的灵力去抵消寒气的侵蚀。

冰蝶回收屋中所有寒气,追着李成的脚步下了楼飞出客栈。

气候温暖的花城,冬季见到蝴蝶的概率虽不多,在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少有人去投注过多的关注,都被空中的红珠子所吸引。

“去哪里?”一看李成包袱都背上身上,有种要逃离的即视感,到让紫衣人看不懂了。

自然是离开此地,预感到大事将现,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李成匆匆下楼与掌柜结算房钱,有人退自然有人住。

紫衣人揣好木盒跟着李成离开客栈,住店的钱就那点不要了。

街面上的人越聚越多,徐威师徒感觉不妙,左右张望后看到出了客栈的李成,忙走过去。

“如何?”徐威委实看不懂红珠子浮在空中的用意。

紫衣人提供另一个姓徐的不为所知的消息:“红珠子钻人眉心,引人来花城,依我看找人尽快输通驱散街面上凑热闹的人群,真出事这些人都是累赘。”

“言之有理,我这就去城主府调派人手。”徐威让曾义去府衙调集兵力,分头行动快些。

“我的珠子,还我珠子!”

花了大价钱才得到的珠子,一下子从手中的锦盒中飞上了天,急得人跳脚,追上了又够不到,眼睛都气红了。

李成在人群中穿梭逆流而上,往城门口急步走去,生怕晚了一步再走不成。

徐威在房檐上飞奔,前方城主府近在眼前,城主府中猛然间有一物升空。

比看到过的红珠子还要大上数倍,如拳头般大小的珠子浮在城主府上空。

徐威见此情况心神动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又是城主府,一个个的脑子里装的难不成是石头!”

“轰!”

“砰砰砰!”

话音被骤然惊起的爆炸声所掩埋,徐威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城主府升起浓烈的烟气。

府内诸人像死了一般,无人跑出来呼救。

站在高处俯视,徐威看清城主府内外倒下的人中,眉心留着冒血的洞。

一下子便与上空的红珠子联系在了一起,不祥之兆越发的强烈。

转身一边跑一边喊,徐威要让所有城内的百姓即刻撤离,不能在街面上呆着。

“快回家去,躲起来,城主府已灭,快回家去莫要在街上逗留,关好门窗,要快。”

呼喝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城主府方向冒出的浓烟,长眼睛的都看到了。

事关个人安危,百姓知机的往家中方向跑去,停滞在街上的人们流动了起来。

李成避到一边给他人让路,望向城主府上空浮现的红珠子,个头显著并往这边飘来。

徐威看到人群在散开,松了口气往曾义那边去,希望别在出事了。

府衙内满地是血,曾义断臂处隐隐作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血肉,越是深入府衙痛感越是强烈。

脑后生风!曾义回身飞起一脚,落空了,未看到人影。

打起十二分小心戒备四周,曾义眼观六路耳只八方,府衙内外院静悄悄的不合乎常理,地上的尸体并不多,血却不少。

呼!

又是身后!

曾义拔剑挥下,身后并无敌人,左侧!

反手横剑扫去,感受不到剑入肉的迟滞,再一次落空。

极度紧张之下曾义冷汗尽出,好诡异的身影,这还是在白天!若是夜晚他则完全不占优势。

曾义决定撤,先与师父汇合,看城主府那边能否调集人手,再找李成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丝!”

断臂处横插入一把剑,痛到曾义面目扭曲,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偷袭者的身份。

“花城城主赵商!”曾义见过此人一面,就是在对方入宫领旨谢恩之时,在承天殿外走了个脸对脸。

叫破身份不打紧,此人必死,赵商一掌将人拍飞。

曾义连还手之力皆无,胸腔塌陷肋骨尽断倒退飞出数丈,重重的撞击在院墙之上,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赵商持剑置于鼻下闻了闻:“你这断口果真是天道所伤,还能活到现在实属罕见。”

吐血的曾义抬头望向远处的花城城主,“你,你杀了府衙众人,为,为何?”

难不成也要学香城城主自作聪明,就不怕到头来作茧自缚?

“为何?”赵商阴测测的笑道,“多少人窥视剑圣的传承,多少人盯着传说中的仙剑出世,难道这些不够你垂涎三尺,萌生出争夺之意?”

“你,是你,在背后,操控这,这一切!”曾义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奈何伤得太重无力支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能在天道之下存活的你,尚有几分利用价值,那就让我瞧瞧红珠会不会吞下此等美味。”

说着赵商掌心浮现一块拳头大小的红珠子,抬手掷向院墙边苟延残喘之辈。

一听吃,本就苍白的脸上再添惊惧。

曾义试着去捡掉落的剑,无疾而终。眼看摄来的红珠子内心万念俱灰。

“疯子!”七成的掌力横扫,徐威快速扶起曾义跃上院墙逃离此地。

“师父!”看到人的那一刻曾义泪流满面,以为连死了都尸骨无存。

闪瞬间有考虑过若是师父晚一步赶到,但凡有口气在,他能做的就是将唯一完好的右臂心甘情愿的给出去,好过师父断着手,在宫中被人排挤。

“少说话。”徐威迟疑一瞬,拿出随身携带的救命药给曾义服下,背着人往客栈方向去。

红珠子被打飞,与之心血相连的赵商嘴角渗血,眼神瘆人得可怕。

收回珠子,运气压下翻腾的血气,适才跃上墙头追去,绝不能让两人逃了!

能从天道下逃离之人,必有意想不到的底牌,赵商唯恐两人坏他大计,必须尽快除掉隐患。

眼见身法鬼魅的花城城主先是一剑搅了曾义断臂处,再是一掌将人打废。

最后居然只凭闻的,便能确认是天道之威造成的断臂,这与当初入宫领旨谢恩走马上任的花城城主大为迥异,活似换了一个人。

徐威没能及时出手的原因仍旧是断臂之痛,预判到曾义斗不过老狐狸,等着最后一刻出手。

念头一起自觉太过无耻,仿佛被李成那日所言影响到了心智。

徐威压下盼着徒弟咽气前给他一臂的激动,最终迈不过良知这道坎出手相救,并拿出仅余两枚的保命药。

心情说不出是遗憾多一些,亦或是兴奋多一些。

触及曾义的手腕,徐威粗劣的诊出伤势的轻重,他还有一次机会。

“哪里走!”赵商紧追其后,一剑掷出直逼救人者后心。

“小心!”曾义试图推开师父,让师父先行离开不要管他。

他一个拖累,只会碍手碍脚连累师父。

一只手十分不便,徐威不得已放下背上的曾义,总不能明目张胆拿徒弟去挡刀。

为此影响了出招的速度,徐威以为只是一剑,遂拔剑斩去。

“身后!”曾义提醒师父,复又磕出更多的血,气喘如牛自觉生气在不断的流失,不禁疑心起师父喂给他的药丸。

悬身飞踢,剑光绕身划过半圈,徐威深切体会到赵商飘忽不定,极难捕捉的身影有多么的难缠。

赵商的武功理应在他之下才对,是什么让对方的实力蹿升的如此之快?

“丝!”只是一个闪念,徐威断臂处被抓下来一块皮肉,痛楚遍及全身,忙后退拉开距离封穴止血。

赵商邪佞的大笑,当着正主的面舔食手上的血肉,发出啧啧的怪声,似赞叹又嫌弃。

看得徐威眼皮狂跳,对方的眼睛通红,似厉鬼般欲择人而食,硬拼肯定不是对手,除非豁出命去自爆,拉对方同往奈何桥上走一遭。

徐威暂时心无死志,逃是能逃,就是曾义让他颇为犹豫放是不放。

万一人侥幸活下来,中途丢弃对方的自己,哪还有脸面自称为师。

带着人碍手碍脚,赵商已疯看样子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二人,徐威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如何才能通知李成前来搭救?局势对他十分不利,徐威必须尽快找出对敌之法。

“天道,你也是其中一环,为何能全身而退?”

怪笑戛然而止,赵商阴冷的目光直视轻易可以捏死的蝼蚁。

徐威眉头深锁,每个字都听得清,连起一句话却是词不达意,根本搞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意什么?

“去死!”赵商大吼一声,齿间沾着的血肉凭添几分狰狞。

内力灌入剑中,徐威在赵商开口之际挥出重重的一剑,飞快离开原地,换不同的方向对敌人挥出数剑。

在赵商被剑势包抄之下,徐威跳到曾义身侧,试图尽快带人离开此地。

巴掌大的红珠子倏然从地下钻出,张着血盆大口咔嚓下去。

“啊!我的脚!”迟了片刻曾义再次受创直接没了双脚,痛到浑身打颤哀嚎出声。

徐威低头看去面色惊变,放下曾义挽了个剑花,刺入朝他张嘴的红珠子。

“嗷嗷!”红珠子发了疯似的大叫,从看不到底的嘴里吐出一条来回甩动之物。

徐威定睛一看,是条手臂长的舌头,身后一声狂吼,措手不及的他后心中招脊椎塌陷,向前扑出之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赵商将人打飞,收手回来捂着嘴,嘴里涌出的鲜血自指缝中滴落,嘴一张半块舌头掉到了掌心。

“该死!”失去一半的舌头,说话都不利索,乌鲁的咒骂了半天,收回红珠子,朝害他受伤的家伙走去。

他要一寸寸踩碎对方全身的骨头,再饮其血食其肉,弥补损失掉的部分。

赵商阴翳的红瞳像在看上了桌了美味。

“师父!”

曾义点穴只血的空当师父就倒下了,加诸在身上的死亡阴影无限扩大,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又气又急大声呼喊。

“李成,李成,李成快来!”除了李成,在曾义的眼中无人能对付得了,显然处在疯魔状态下的花城城主。

越是垂死挣扎般的呼唤,越能激起赵商内心的残暴。

笑声尖锐又癫狂,仿佛在嘲笑两个手下败,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哀鸣。

曾义内心惶惶然,该怎么办?叫不来人难不成真要命丧当场?

两人绝望之时做好了自爆的准备,一道手臂粗的白光自高空降下,一前一后拦腰圈起地上的两人拉离当下。

“何等鼠辈连脸都不敢露!”

脚尖踢起地上的剑,赵商接住用力向空中的白光掷出,以他现在的目力,看不穿云层之后躲藏着何人。

灵力的气息让赵商迟疑要不要追上去,大事未成只要人还在这个城中,就不怕对方逃掉。

得救了!曾义、徐威长出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喜悦挂在脸上。

仔细观察可见,以为的白光其实是一条拉长的拂尘,使用之人必是位道长,厚实的云层看不穿,反而因阳光刺得眼睛流泪。

“李成在何处?”清录道长路过花城上空,看到奇怪的浮在空中的红珠子,其内里的血气鼓噪,像是在酝酿着某种看不清的东西。

记起香城的消失,清录道长哪能坐视不理视人命无物,当即往城主府所在看去,眼见浓烟滚滚似着了火,便去那处救人。

火势灭了人却死状古怪,上方的红珠子细观尽是一抹影射,真正的红珠子不在此地。

清录道长寻着红珠子的气息一路找到衙门,惨死的人不多,地上残留着新鲜的血液。

墙上留有打斗的痕迹,找过去忽闻有人在喊‘李成救命’,不确实是否他当初要找的人,顺手救下两个重伤之人。

飘渺且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威恭敬答道:“在风来客栈附近,不知此时是否已至城外,本来打算要走的。”

“如此。”清录道长将二人带到云层之上,收起拂尘手指掐诀催动云快行。

腾云驾雾的体验初尝,徐威是受伤颇重动不了,曾义单纯的不敢挪动,害怕掉下去,这一摔瞬间成了肉泥。维持着一个姿势僵着。

街面上的人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好事的江湖人士。

一个个跃上房顶,盯着还在汇集的红珠子感叹。

“这玩意到底有多少?”密密麻麻的涌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没有人回答,同样的不解在心底汇集,直觉要出事,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压下莫名涌现的恐惧留了下来。

“快看,在变了!”一人大吼道。

“融合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看得人目瞪口呆。

那些个飞上半空争夺红珠子的人惨叫一声,四仰八叉的砸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手心、眉心全是血洞。

闻者惊然见之速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纷纷从屋顶跃下,离大片红珠子要多远有多远。

红珠子会杀人,贪婪之人见此情形,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死的这些人都有命拿没命享,为了小命着想,有部分人连热闹都不凑了,飞也似的往城门方向涌去。

街上的百姓不单单是住在城里的,有一部分住在城外,现在城门口人满为患。

一看这情况,李成在目测城门的高度,身侧之人调侃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紫衣人打量李成,没有内力用灵力也可以翻墙,无时无刻不在探对方的底。

“快看,变大了!”

李成寻声望向半空,成片的红珠子加快了融合的速度,变成一个血红的水泡,马上就要炸开的那种。

“砰!”

怕什么来什么,在血泡炸开的刹那,李成挥手拉出一道冰墙,阻挡带着血腥气的东西飞溅。

劈里啪啦!

血点打在冰墙上,冻成一粒珠子滚落在地。

紫衣人站在李成侧后方,享受着冰墙再来的安全感。

目光远眺注意到那些被血点打在身上的人,瞬间失去性命倒了一片。

这还是身手敏捷逃命手断百出的江湖人,都未能躲过血点的射杀,紫衣人眉头皱成‘川’字。

“寒冰能否再扩大?”紫衣人对不断拉长冰墙的李成说。

“不行。”李成用寒冰封堵住街道,呼吸有些零乱,“冰封整个城太过易碎,无法排除活人与死物。”

街道两边的铺子里也是有人的,只不过上了门板闭门闭户不出。

无论是冰也好火也罢,以李成之能无法大面积铺开,他可以无所谓全部家当就在身上,城中百姓失了房子大冬天住哪?

血点如数不清的箭矢收割着人命,再次向空中汇集。

怀里热烫不止,紫衣人取出贴着符的木盒,符上闪上的红光封锁的效力再在消失。

可以清晰的感知,盒中的冰封的红珠子在来回震动,似要脱离现状,回归到半空中正在凝聚的红云当中。

邪性的玩意符都封不住,打算留下研究的紫衣人改了主意,盒子往冰墙外一扔。

盒上的符化灰的瞬间,冰封的红珠子破开盒子飞上半空。

无数的血点凝结成拳头大小的珠子,零散的血点仍旧从各处汇聚,珠子的大小未变化,变得是颜色由原来的血红趋近于深红。

带冰的红珠子加入其中,融入进去之后,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寒意扩散的现象。

“这……”寒意铺开的速度比紫衣人预想当中的还要快。

“砰!”

半空中的红珠子一分为二,冰冻住的部分炸裂化渣,剩余的部分落到一人之手,原来是人为的分割。

“花城城主赵商!”紫衣人认得来者,观其人赤红的双目,城中怪事的始作俑者呼之欲出。

月光草肚子咕噜咕噜,难受的从李成的怀里爬出来上了肩膀,绕到背后的包袱上。

导致它不舒服的罪魁祸首是那个画轴,冰封起来的剑气也在其中嗡鸣。

一切的一切与手拿半个红珠子的人有关,对方身上有东西吸引着它肚子里的画轴靠近,适才搅和的月光草不舒服。

凶人看不上画辆,月光草又拿冻住的剑气毫无办法,留着只会让它难受,干脆舍出去算了。

月光草没傻到现在就拿出来,会影响到李成的,身旁的紫衣人虎视眈眈可不是啥好鸟,专盯着剑圣传承而来,不能连累的李成被怀疑。

滚下去找了远一点的地方,月光草决定扎进城门口的人堆中混淆视听。

城门口的人群去了大半,还有一多半人挤在那里,要走不走的抬头望向半空,那个让所有人深恶痛绝的存在,城主!

“造孽啊!”

江湖人一股脑的涌入花城,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临了离开却是为了制造事端的城主。

“快些离开,香城就是在城主手上没的。”

一句话点燃众人内心憎恶,转身迈出离城的脚步。

靠着墙根下,月光草吐出装画轴的破烂盒子,连同冻住的那丝剑气一并吐出来。

画轴有所牵引般,朝红珠子所在的方向飞去。

剑气飞到一半,硬生生的打了个圈转弯调头,生拉硬拽的往月光草方向拖着前行。

啪!

像是扯断了束缚的绳子,剑气从获自由般,一轱辘扑到月光草面前,就要往嘴里冲。

根须一甩,将折回的剑气打落,月光草可没功夫耗在此地,它得回李成身上去。

落地的剑气浮起来,仍旧锲而不舍的往月光草的嘴里冲,要是长了手恨不能将嘴扒开往里钻。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是,蓄谋已久,月光草不解,之前不是跑得挺欢实,现在又来缠它干嘛?

剑气一看行不通,长脑子似的,自身团成一个圆球,硬往月光草嘴边凑,哪里安全不用说。

这唱的是哪一出?

月光草甩动根须不让剑气靠近,它可不想再承受肚子痛的苦楚。

剑气眼看拉力再现,没招之下往月光草根须中钻去,宁愿化身草木身上的一部分,也不愿意被拉回到剑阵当中去。

“嗯?”感觉不到一丝割裂之痛,剑气就这么服服帖帖的化成根须的一部分,喜事来得太快,月光草有点难以相信。

“要么说还得是事到临头避无可避,才懂得服软二字怎么写。”

月光草学着凶人嗤笑一声,满意的不能再满意的朝李成滚去。

自身后飞来一物,紫衣人敏锐的察觉到此物中藏着凛然剑气。

在夺与不夺之间,下意识瞥了眼身侧后退的李成。

眼熟之物自头顶上方掠过,飞向城主所在的方向,李成认出那是剑圣的剑诀,里面封印着极强的剑气。

月光草一上身,做出拍肚子的动作,李成立刻获知因何放出此物,原来是有人在召唤。

不是他的东西扔也就扔了,李成拢了拢衣襟,其实是把月光草塞到怀里,到时跑的时候以免落下。

月光草举着根须,炫耀之色满溢眼底,没等它展示强壮许多的根须,就被李成打断强行塞进怀里。

好吧,有机会再说不迟。

当下虎狼环伺小心为妙,月光草老老实实的呆在李成怀里。

下方的冰墙格外惹眼,更令人忌惮的是,另一边悬停在半空的花城城主。

“在那里。”曾义激动的指着下方,对寒冰立起的高墙再熟悉不过。

再不下去他快要支持不住了,维持着一个姿势很是辛苦。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虚弱无比。

清录道长拂尘一甩,圈住两人送入下方的冰墙之后,放弃脚下的云,拿出隐身符往身上一拍,绕到别处观察局势。

空中落下一道白光,随之而来的是两道染血的身影。

落地后看到李成,徐威师徒长松了半口气,如今伤重的情况不容乐观,仍有可能危及生命。

两人愁眉不展时,两枚药丸滚落面前,耳边响声苍老的声音:“大还丹。”

“多谢,救命之恩铭感五内。”徐威说完便吞下丹药,一阵药力发作,暖流直达伤处,立时减轻了刻骨的痛楚。

曾义拿到了药,知晓大还丹的作用,在吃与不吃之间摇摆不定。

断臂是可以接上的,李成不会说没把握的妄言。

双脚没了怎么接,难不成如之前接手臂一样,从他人的身上的获取?

而后再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的修补,万一接了也站不起来呢?手臂接了连筷子都拿不稳要来何用。

看着师父稍缓的神情,曾义突然有一种干脆死了算了,一个残废即便活着回宫徒增笑料罢了。

何况上次接手臂用了大量难得的药材,这次的断脚没那么容易接上。

他一个下人,哪用得起宫中稀少的药材,哪怕师父跪下求得恩典,万一站不起来,白白让师父跟着受累。

“李成。”曾义弹指间抛出药丸,“帮帮我。”

紫衣人抢先一步夺取到药丸,置于鼻下闻了闻,在曾义火冒三丈的眼刀射来时抛给李成。

“救你们的人呢?”紫衣人在半空来回眺望,不见送伤者前来的人。

“多一个帮手多一条活路。”

既然肯救人,说明不是城主一路的,人多才有热闹看,人多才好浑水摸鱼,人多他便可以少出点力保存实力。

李成接住抛来之物,刹那换了一副冷漠的面孔,“帮什么,求生或求死?”

大还丹对他无用,沉年的老药了,药效大不如前,蔚风嫌弃的丢还给曾义。

“自然是,求死。”曾义接住药丸递给师父,“你说过能换的,我甘愿献上一臂给师父补完不足。”

活着生不如死,不如死了干净,也为多年来师父的照拂,还了最后的恩情。

“曾义!”徐威不接药,“你吃,有用的,蝼蚁尚且偷生何苦寻死,总会能办法的。”

转头徐威忙问李成:“可有办法接上曾义的断脚,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紫衣人颇为怪异的打量重伤的两人,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似李成是神,即可以让人断臂再生,又能让人断脚再愈。

话说回来,李成周身的气场变得让人望而生畏,紫衣人本能的戒备,隐于宽大袖中的手捏着法诀,一旦李成有变即刻采取攻势。

“脚是人为我可管不了,手臂按之前的话,你若做好心里准备自然可以更换。”蔚风笑道,“只要对天起誓,话说三遍即可。”

“如此甚好。”曾义不顾师父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说出将右臂献上的话。

“曾义,糊涂!”徐威内心羞愧难当,之前的袖手旁观,之后的耐心算计,让他无颜面对真心为他着想的徒弟。

“不,我的给你!”徐威深恨自己当时的初衷有多下作。

“嘭!”

曾义的话音落下,半空中传出让人难以忽视的爆炸声,抬头仰望惊觉,悬于空中的城主在拿到飞来物的瞬间,炸成了一朵血云,徒留下一声尖锐的咒骂。

自以为是最后的赢家,实则成了意想不到的马前卒,无不令人唏嘘嗟叹。

半个红珠子与未散去的血云相结合,城主府上空的红色影子既而淡去。

拳头大小的珠子再现,与之并列的是筒状之物。

晴朗的天空降下一道金芒,准确无误的落到向天起誓的曾义身上。

暖阳阳的光遍布全身,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扑到徐威的断臂之处。

金光太过刺目,徐威闭上眼睛感受到断臂的再生,流下的悔恨的泪水。

紫衣人惊掉了眼珠子:“尽然可以如此!”

天道允了!

打从他突破武圣之境窥见天道的威势,从未敢与老天爷打交道,活到现在都是硬撑,却能亲眼见证天道的另一层面目,很难让人不多想。

多了一条手臂,徐威手撑地坐起来,捡起地上掉落的大还丹服下,痴痴的看着能动如同再造的左臂,灵活程度可见一斑。

“多谢。”再如何徐威要向李成了表谢意。

“以命换命你觉得值便值。”

蔚风人精,从徐威流露出的眼神中拼凑出可能的重伤始末。

素日里最可靠信重之人,往往是事到临头伤你最深之人,人性的劣根,虚伪在徐公公师徒身上,体现得是淋漓尽致。

李成的话字字珠玑,徐威如坠冰窟,活似被人扒光了扔在雪地里,羞耻的让人无地自容,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再没脸见人。

人性自古如此,紫衣人早已见怪不怪,哂笑调侃李成:“跑是不跑了?”指了指城门方向,拥堵的人群散了。

蔚风眼刀祭出不客气道:“眼瞎啊,看鬼的城门,睁大眼睛往地上看!”

都什么眼神,老了老了也不能眼花到,对地上的红线视而不见的地步。

“什么?”紫衣人诧异无比,李成的话虽不好听,但他压根未见地上有东西,再看无数次也一样。

徐威闻声从窘迫中脱离,再如何哪比得上保命重要,他得连曾义那一份活下去。

“地上什么都没有。”

干干净净的,来花城之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在徐威眼里看不出明堂,莫名觉得李成的说辞意有所指,心弦猛的一紧。

姓徐的问出紫衣人心中所想,看,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那么排除掉最有可能的猜测,剩下最不可能的推断,真有可能是他二人眼睛被假想所迷。

“咦?”蔚风略感吃惊,观两人面色不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节骨眼装无知才是真正的愚蠢。也就是说……

“脚踩在了红线上,红线所汇聚的地方是半空中的红珠子。”蔚风自是不惧被困于此,“且不说铺垫了这么多,又是剑圣传承又是仙剑问世,此等热闹百年难年一见。”

紫衣人听罢笑不出来,不由分说的挪了挪脚步,瞥了眼脚下,他是一根红线都看不到,这下完了!

“不是想要剑圣的传承吗?”蔚风指向半空中之物,“圆筒中放着便是剑圣所封全部剑气,来都来了不争抢上一番,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岂不无趣。”

妥妥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紫衣人哭笑不得,“那也得有命拿有能享啊!”

“我看哪,是有人不识货。”蔚风一记风刃劈去。

疾风起,紫衣人寻着风势扫向半空,只见无形的风刃切开圆筒,掉出一卷画,散开后磅礴的剑气四溢,剑圣之威彰显无疑。

隔岸观火打算坐收渔利之人,乍见剑圣之物眼睛都绿了,哪还在乎此前的计划。

一个个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纷纷不约而同地冲向半空,已然顾不上陷阱与否,抢到就是赚到。

“你不去?”蔚风一副你不就是为这个来的?拿眼角睨紫衣人。

紫衣人不担心剑圣传承被人捷足先登,眼前人能知晓圆筒中装的是何物,很大可能东西曾经过手,舍出去的目的未明,若论潜在的敌人,除了眼前人不作他想。

“脚下的红线不管了?”正因为看不见,内心的疑云伴随着忐忑剧增,紫衣人不愿为了一个破传承,先把命填进去。

“又是阵法?”徐威试问李成,考虑到一旦步上香城的后尘不堪设想,眉头打成死结。

若要再舍弃身上一物,那他新得的手臂不是又得献祭出去?徐威心情忽上忽下不是那么美丽。

当城主的一个个脑子里装得难不成是石头?尽干些生孩子没□□的蠢事,害得无辜之人受过。徐威心底唾骂早死早超生的花城城主。

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如何收场?

徐威急火于心满眼血丝,照当下的情势判断,花城城主就是个马前卒,被人当枪使由不自知,含恨爆亡死得尤为痛快。

“阵法到好了,是阵皆可破。”蔚风看乐子的心态表露无疑,“还不是某个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家伙,瞎寻摸着与天道沟通的方法,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打算用仅剩的底牌与天道毫赌一次。”

嗖!

话说到一半,蔚风瞬间收声往后一退,冷笑挂上脸上,很是不以为然。

不明所以的徐威和紫衣人乍见天空降下一束金光,确确实实扎在李成所站位置,再晚一步脚若无事,鞋面上定然多一窟窿。

“不让说?”紫衣人如是理解,诧异的惊掉下巴,也没说什么吧?

“哼哼。”蔚风不悦的冷嘲热讽,“都想着吃独食,与虎谋皮的伎俩……”

嗖,嗖,嗖!

不只是前方,在蔚风从容后退之时,身后三道金光齐齐落下堵住后退的去路。

徐威、紫衣人惊跳而起往两侧飘离,身怕李成口无遮拦殃及到自身。

天降金光只要不瞎,达到一定境界便可察觉到光束中所含威势。

就如你不知天道为何物,但是,当见到时便知,那是天道之威毋庸置疑。

前后六道金光一左一右展开,瞬间形成一个封闭的环,将里面的人困在其中。

蔚风抬头望天,吐槽的话就在嘴边,没等说出口,头顶上方直接加了个盖子,简易的金色囚笼应运而生。

饶是如此还嫌不够,脚下光影聚合封堵住遁地的可能,金光大涨逼退百米之内所有人。

紫衣人、徐威弱小的难抗金光威势,一退再退退到远处,才得以脱离泰山压顶之势。

紫衣人试着传音李成,试探对方能否收到,离得再远也能沟通有无,便于对眼下局势做出最为有利的判断。

然而,半晌毫无反馈,被关在笼子里的李成一定会气得大骂,传音却石沉大海般,紫衣人眉头直跳。

天道如此针对李成,是怕他说出更多秘辛不利于赌局?

为何不将人一举抹杀掉,如此一来即干净又利落。

紫衣人打破脑子想不通,天威浩瀚不至于怕一个小小的八岁孩童,难道说李成另有身份,不得已以这种形势封其嘴限制其行?

两句讥诮之言看来得细品了,说不定其中就藏着整件事的答案。紫衣人试图往李成那边挪步。

只要往前迈出一步,窒息感加重,像身背山岳背脊无法挺直,咬紧牙关再撑下去,恐会变成一滩肉泥。

紫衣人心知不可为,退回迈出的一小步,抹了把额角沁出的冷汗。

早知道不废话了,有什么便说什么,兴许还能从李成口中获取到更多的消息。

这下好了,什么都得自己预判,摸着石头过河极有可能栽河里。

紫衣人后悔也晚了,盯着脚下依旧看不到李成所说的红线。

蜂拥而出的剑气涌来,紫衣人不得不再换一地避开剑势威慑。

无人控制的剑气朝四面八方射出,摧枯拉朽横扫千军之势,收割着人命在内的所有。

房屋被剑气割裂成一片一片,倒塌滑落的木头石块砸死压伤屋中的百姓,尘土飞扬中可见喷溅的血液,哀嚎哭泣声此起彼伏。

纵然提前跳窗跑出来,仍旧会被无形的剑气生生的钉在地面,五马分尸、拦腰截断的惨剧仍在上演。

不出去是死,出去还是死,看不到生的希望,耳畔呼救声不断,鲜少有人会去施以援手,人间炼狱不为过。

徐威吓得手抖剑都拿不稳,飞快的朝城门处掠去,能否出城避难在此一举。

若能离开寻附近的城中守备,调集人马前来施救,反之,徐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城连同自己一并葬送。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老天爷就喜欢和人开玩笑。

有想到一块去的江湖人士,一窝蜂的冲向城门。

可惜,逃离的样子再狼狈,远没有被红光弹回,落地时的无助更让人崩溃。

此路不通,徐威望着高高的城墙放弃了,没放弃的人试着翻墙出去,再一次被红光拍回地面,鼻子都塌了鼻血流了满脸。

徐威往回走心沉甸甸的,走着走着又转到李成被困之地,遥遥望去满嘴的苦涩。

蔚风在笼子里喊了两声,四下无人应答,便知封禁的不仅仅是他的行动,还有五感。这让他连看戏的兴头都淡了。

“无趣!”蔚风从怀里揪出月光草,摸了摸根须,“不错,不算白来一趟。”

月光草习惯了凶人突袭的举动,得到表扬喜不自禁。

伸长根须试了试笼子的硬度,锵锵声清脆悦耳,未能在栏杆上留下任何痕迹。

“用笼子来磨刀也可。”蔚风鼓励月光草继续,他呆得无聊隐了。

磨一磨除了声音有点刺耳,酥酥麻麻的热感自根须流窜到全身,弄得月光草浑身痒痒想蹭。

从李成的手上跳下去,有凶人的话在先,相信笼子不会伤它。

月光草大着胆子蹭着栏杆止痒,时不时拉锯似的磨着根须,一些疙疙瘩瘩的地方蹭掉后,反而浑身通畅。

李成见月光草有活干,席地而坐手指磨蹭着地上的金色栏杆,手上原有的陈年死皮蹭掉了,指甲磨到理想的位置,问月光草要了一块寒冰,在栏杆上磨着。

吱嘎吱嘎!

悉悉索索!

笼子碰到寒冰都不结冰的,李成打算把手上的大块寒冰利用笼子磨出一把简易的匕首,闲着也是闲着,外面的一切听不见,也看不到怪无聊的。

徐威定定的凝望着李成所在,看似囚禁的现状在他眼里形同保护。

那片笼子所在的真空地带,连肆虐的剑气都无法破开,让人由衷的羡慕,到最后存活下来的人,或许只有李成。

“你在想什么?”找了一圈才发现徐威所在,紫衣人自半空跃下,“可有新发现?”

“城门封了出不去,红光。”徐威深知目前不论是何立场,要想活命都得站在一条船上,一致对外争取微乎其微的希望。

“香城是阵法失控,为何你能活?”

紫衣人曾去过香城所在地探查过,楼中能得到的消息有限,幸存者就站在面前理当问个明白,也好对比现下情况做出有效应对。

“天……”

嗖!

一道金光落下,徐威惊得一蹦三尺高,险险的避开一击,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憋得差点内伤。

“不让说。”紫衣人无奈叹道,“罢了,救你之人可曾离开,找一找三个人联手先离开此地再说。”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可能是位道长。”徐威不敢把话说太死,“人走没走无所知,香城的事不提也罢,此间事若想平安得找李成。”

“如何靠近?”这是个难题,紫衣人也知找李成有用,没见天道都把人框起来了,就是怕对方坏了这场赌局。

徐威沉默片刻目光落到左手上,喃喃自语道:“或许需要再次献祭。”

耳力精人的紫衣人闻之皱眉道:“一只手臂的代价换靠近李成?”

“试试。”话落头顶生风,徐威举目望天,“这些人……”

好浓郁的死气,好可怕的气势,实力远在他之上。

“为了剑圣传承,这些个老家伙都出动了,难得啊!”有几个人紫衣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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