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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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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蚁用上所有的蚕丝勉勉强强补上了房顶的大洞,正要从外面下去,脚下一滑。

余光扫到窗外一个黑影飘过,月光草抬头看去,房顶上看不到蜜蚁的身影,该不会刚刚的是……

“扑通!”

落水声响彻耳边,溅起的水花直冲上两层高,月光草跑到窗边往下看去,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环绕。

“蜜蚁会水吗?”不是它有意幸灾乐祸,而是本就擅长爬高的蜜蚁为何会从房顶上掉下去?

“意外还是故意?”月光草复又回到一堆未处理的肉前继续干活,凶人又没发话,它才不去累死累活打捞。

“哗啦,哗啦!”

地面下的水声渐增引起月光草的好奇,低头看去直呼:“好家伙!”

蔚风洗完换好衣服,盯着地面下涌动的水浪看,“吃起来了,有点意思。”

“鱼吃蜜蚁是挺有趣的。”出乎月光草的意料,难不成真是天敌?

所有的锦鲤在围攻蜜蚁,结果不出意料,蔚风歇了围观的心进了厨房倒水喝。

水下,蜜蚁的个头再次不明原因的缩小了一倍,正往上游着忽然被一群颜色艳丽的鱼包围。

蜜蚁以为掉进别人的地盘是会被围攻的,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补窟窿累了急需游上去歇一歇。

突围是不可能突围的,蜜蚁在鱼动嘴前拼命的直直的往上游去。

一道黑影盖下来,蜜蚁慌忙往边上游动尽量避开交锋,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并不占优势。

能避就避得快点游上去,再不快点它就要呼吸不过来了!

“啪!”

一条鱼尾甩过来,蜜蚁向倒退避开一击,谁知身后也有水流声,一下子把它拍进更水的水里。

“咕噜!”

一不小心呛了水,眼睛因水压变化刺痒的难受,划动手脚努力浮上去。

更多的鱼游至,你一下我一下,鱼尾从四面八方甩至,蜜蚁双拳难敌四手,躲过了左侧的,挨了头顶上甩出的一下,头昏昏的。

鱼群一拥而上,趁你病要你命,纷纷咬向食物细长的手脚,一根根扯下来,扯不下来的死死咬住再转圈,一下子就能揪下来。

疼得蜜蚁直叫,再挣扎都逃不掉鱼的猛烈攻击。

腹部先被咬穿,接着是脑袋,蜜蚁就这么被鱼儿蚕食殆尽。

鱼群退开游走,吃得连残渣都不剩,欢快的摆尾巴望向上方的投食口。

所有的掉进水里的都是食物,不论个头大小难吃与否照吃不误。

月光草忙完了,水面也安静了,忽略之前凶残争食的画面,鱼儿还是那么的美。

“上去拿着寒冰把房顶糊上。”蔚风吩咐月光草一声,上楼的间隙让度给李成。

“好吧。”月光草爬上房顶,把蚕丝的地方全部用寒冰冻上,重新整了下尽量雕琢成原来的模样。

茶楼迎来了新客人,一进门把小二看呆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请,请……”

之前还在同掌柜聊投靠的事,马上人就近在咫尺,小二可不敢往缘分上论,麻利的去拎一壶上好的新茶。

紫衣面具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指尖敲击着桌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思绪并不在面前的掌柜身上。

“您……”掌柜从柜台里走出来,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询问。

敲击声一停,紫衣人打量面前的拘谨的掌柜,“老黑死了?”

“是,已经传消息回总楼,各个楼主那里也派人送了消息。”掌柜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确定是李成干的?”

未亲眼得见心里不踏实,那可是实力在他之上的武圣,不是街边随处可见的阿猫阿狗,紫衣人问得更为细致。

掌柜被这么一问问傻了,“他,李成亲口承认的,并从我这里拿走了相应的赏金。”

“人呢?回蔚府了?”紫衣人所知的消息也是之前在楼里看到的。

“不清楚,楼主一死消息传出再没人敢盯着李成,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怕步上后尘。”掌柜挺为难的,手指交叉握紧内心忐忑不安。

“罢了。”再问不出更多的细节,紫衣人连茶都没喝,出了门朝蔚府掠去。

“咚咚咚!”

敲了敲门,等了会不见有人开门,别人的地方大白天往里闯不太好,紫衣人背着手站在阴凉地等着。

半晌听不到院内声音,紫衣人跃上门墙朝里望去,成片成片的菜地,几间正房不见下人,远处能看到有一片人工湖,氤氲的水气被太阳晒的往上飘。

不像是住人的样子,湖上的小院不见了,紫衣人犹豫片刻打出一道灵力,寻一下蔚府里的正经主子。

灵力在府里绕了一圈回到紫衣人手中,除了一只受伤的猫外,没有活人居住。

“怪哉!”紫衣人百思不得其解,“搬走了?”原先蔚府的人呢?

提气自门墙上跃入,一路朝人工湖行去,紫衣人右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衣袖遮掩下,手里握着一柄利剑,一有不对即刻动手。

“李成,李成,可在?”

站在湖边往水中凝望,紫衣人暂且看不出水里有任何机关暗道,地上有屋子不住偏呆在水里,不太可能。

敲门声响,月光草拿眼睛瞥楼上,李成在看书门敲破了估计也不会开,城里可没有熟识的人登门。

听到喊叫声,月光草再次往楼上瞧,这回有动静了。

“谁呀?”出了书房站在走廊上往下看,李成在问一直呆在楼下的月光草。

月光草甩起根须交交叠叠编出个字,举过头顶。

“紫?”李成摸了摸微烫的耳垂,思来想去总算记起来了,“紫衣人?”

抖开根须月光草点了点头,要出去见一面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去。”李成转身回书房接着翻书充实自己。

“李成,李成?”喊半晌无人应,紫衣人有点拿不准,“真不在此处了?”

不死心的等到晚上,还是见不着半个人影,紫衣人这才放弃,身形一晃离开了蔚府。

派人在城里寻人,一无所获。不甘心的紫衣人隔三差五就到蔚府转转,一呆就是一整天,连根毛都没抓住。

猫有人在喂,吃的肉都是新鲜的,正因为发现这点,紫衣人才会守株待兔。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李成消失了一样了无踪迹。

这一个月来家里蹲,猫是它来喂,月光草却有种被晾一边的失落感。

后知后觉它不会失宠了吧?相较而言凶人大费周章把猫救活,又是给眼睛又是给灵珠的,它拿到灵珠这么久也没见凶人大方过。

月光草突然发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李成对猫的喜欢全都写在了脸上,凶人要是不喜欢就不会费劲巴拉的去救,不厌其烦逗着猫玩,猫疯起来动嘴上爪子,也没见凶人冷眼教训。

月光草不只一次看见凶人抱着猫翻书,猫把书抓破了,也不见对方皱下眉头,什么都由着猫来。

猫经常跳到凶人身上踩踏、抓挠,好好的衣服一个洞一个洞的毫不在乎。

反观自己,也就李成好脾气能上其身上乱窜,凶人的肩膀也不是时时能让它呆的。

应了那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差别一下子显现出来。

何况,李成对它可不像对猫一样摸摸抱抱爱不释手,实在看不出对它能像对猫一样喜色尽显。

凶人就更不必说了,一下子戳中痛点的月光草心酸无以附加。

更可气的是猫冒似看人下菜碟,对凶人怎么抱怎么摸怎么摆弄都行,对李成则不然,只让摸肚皮以外的地方,时常不耐烦,没等多挠几下甩着尾巴就走了。

就这副白眼狼的作派,也没见李成不高兴过,月光草揪着花瓣照着镜子,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比不上呢?

“重在毛多好摸手感好?”大夏天的月光草果断放弃整一身绒毛的念头,屋里凉快外头实在是太热了,出去一会都快晒化了。

夜里,紫衣人同一时间光临蔚府,翻墙而入熟门熟路的来到湖边。

月光洒在碧波荡漾的湖中,几尾色彩艳丽的锦鲤点缀其中,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放出灵力查探一二,猫不在的第二天,至于是不是被李成接走,亦或是猫自行离开,又或者猫夜半捕猎去了还未回来,总之蔚府的地界上没有活物。

清风徐徐穿过面具上眼睛的地方,并不凉爽的风带走了眼睛里的水气,紫衣人不适的眨了眨眼睛。

“你可真执着。”飘渺的话音随风入耳。

紫衣人瞬间回身,凝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李成,眼底惊色一闪而逝。

“几年不见别来无恙。”紫衣人仔细打量眼前人。

高了也瘦了,气质变得更为内敛,好似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只要不开口便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有事说事。”没闲功夫阖牙,脚尖踢了踢踩着的草地,蔚风弯下腰捡起两枚小石子打水漂。

孩子心性,紫衣人见此摇头失笑,面具下的嘴角刚扯起一角,脑子里的记忆突然浮现,给他结结实实上了一课。

李成可是个双面人喜怒不定,一会弱小一会强大,不能因为一时的眼瘸看轻了对方,容易乐极生悲。

“老黑,就是黑衣锦服戴面具的那位,你杀的?”

没话找话,问与不问事已成定局可说的东西不多,紫衣人乍一见到李成,连腹稿都没来得及打。

“嗯,你是来报仇的?”蔚风活动了下手腕,时刻准备着。

“不,别误会。”紫衣人现在最怕的就是和李成动真格的,他还没活够呢。

“随口一问仅此而已。”紫衣人解释道,“那人可是我的死对头,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上门寻晦气。”

“还有别的事吗,大晚上的你不睡我还得休息呢。”

蔚风是看紫衣人来得太勤,府里都快成对方后花园了,再不把对方打发走,下次说不定真就会试探湖里有没有人住。

“刚接手老黑的势力,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已下令封锁关于你行踪的消息买卖,不会再有人刺探虚实。”卖李成一个好,希望这个人情以后能用上,紫衣人打着算盘。

蔚风嗤笑一声不接茬,状似玩笑的反问道:“你口中的老黑,就姓黑,幻楼中的各大楼主全按颜色命名?”

“一开始取同颜色的姓氏,我姓资。”紫衣人话只说一半,无意透漏名讳。

让人猜出身份可不得了,身为楼主死对头不多但也不少,能隐藏身份谁会大嘴巴往外吐露,当真的嫌死得不够快。

蔚风扯了扯嘴角调侃道:“资本家的资?”

“啊?”有听没有懂,紫衣人只看出李成眼中的讽意,心下略微不快。

蔚风跳过这一话题开门见山道:“如你这般身份的人,在榜的身价不低吧?”

紫衣人一个激灵心弦微颤,看不出丁点玩笑之意,一想到李成从掌柜那里得到杀老黑的赏金,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呵。”强压下怒意,紫衣人皮笑肉不笑道,“大晚上不兴说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话,听上去一点也不好笑。”

“是吗?”蔚风可不是在说玩笑话,打量紫衣人的眼神变得格外锋利,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强大的气势透体而出,像只蓄势待发的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紫衣人不怒反笑,“杀了我你可就成了幻楼有史以来第一个通缉的对象,幻楼可容不下外人挑衅,与其做一锤子买卖何不互利互惠,行走江湖全当交个朋友。”

试图用利益化解危难,紫衣人甩出利弊得失,相信聪明人的选择。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以后你要买消息可以适当的降个价,不知意下如何?”紫衣人为了尽快脱身,让度出部分利益。

一手捏着下巴思考,一手托着胳膊肘,指尖上闪动的蓝焰欢快的跳动着。蔚风斜睨着绷直腰背的紫衣人,眼里满是玩味之色。

紫衣人风淡云轻的瞥了眼李成指尖跳动的火苗,对应上掌柜对李成展现出新招式的描述,对蓝焰有了进一步认知。

李成真打算动他,就不会说些让人戒备的话,若只为了杀他领取赏金,暗中动手在他未察觉时更容易得手。

想通后紫衣人反而露出了笑容,笑意直达眼底。

“口说无凭,我也不需要你立什么字据,那玩意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变成废纸。”蔚风弹出食指上的一朵蓝焰。

紫衣人没敢退,蓝色的火苗指甲盖大,直觉够不成威胁。

“这是……”紫衣人指着停在他近前的火苗试问。

“拿着它我好找你,身为楼主所知的消息自然要比底下卖消息的人多,我呢也不占你便宜,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占便宜要还人情,蔚风又不傻,哪能让对方拿捏住。

“它,不热吗?”紫衣人指着火焰问,“带着它会对我有影响?”

“没温度,碍不着你什么事,你可以拿也可以不拿。”蔚风说完消失在原地。

晾在当场的紫衣人哭笑不得,权衡再三朝火苗伸手,一把抓住却不知该往何处放,确定李成已经离开去向不明,也可能是某个他看不出的大阵,其实人就住在这湖心。

根须扶着门框,月光草站在门口等着凶人,无语之极的抹了把脸,再也不愿看一眼屋里的狼藉。

“出事了?”听到屋里咚的一声巨响,蔚风火速回来察看情况。

根须往门里一指,再向上一戳,月光草不想再看见蜜蚁了,不想再熬蜜糖了,多得一整年也吃不完。

月光草比比划划道:“你的样本又有了,能不能不要再有这样的大家伙了,一来就是两,房顶再结实又有什么用。”

庆幸没有雨,要是下场大雨真就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月光草不愿再看到虫子。

李成直挺挺的站在坍塌的房顶下方,眼睛一闭,一束红光自眉心射出,落地的瞬间光芒暴涨。

再见凶人真身,一次比一次震撼,这一次月光草亲眼得见凶人拆解了两只蜜蚁留下有蜜的腹部,吃葡萄一样嚼了,听到爆开的脆响。

残肢与房顶的碎片吸入手中揉成团,顺着蜜蚁身上残留的所在地的气味,蔚风带着垃圾遁身而去。

“去哪啊?”说走就走也不留个话,月光草来到李成身边仰头打量,“好奇怪,就不能一个走了一个醒着?”

穿过云层跃上高空,头顶上方裂开一条幽黑的缝隙,离得越近所见裂口越大。

一只蜜蚁夹在缝隙中来回摆动试图挣脱,在变小的刹那没能抓牢,掉了下来。

蔚风一道红光打去,蜜蚁瞬间化为青烟被风吹散。

自裂口而入,所见皆是蜜蚁,蔚风沿途掠去,此间算不得小世界,蜜蚁的地盘不大,不明原由自神界割裂散落周遭的蚁穴。

古怪的是裂隙,莫名其妙的通往人界,蔚风未找到联通两界的宝贝之流,抓来蜜蚁把长长的裂缝给修补上。

撕裂虚空闪身进入,黑漆漆的口子合上。

嗅到熟悉的气息,月光草高悬的心落回原处,它以为凶人要去很久,李成木头似的吃喝拉撒可怎么办?

多余的担心收起来,月光草只看到一只大手拿着泥一样的东西在补房顶,最后上了一层寒冰。

蔚风察看补好的漏洞,手里还剩下点泥,顺手加固了其他地方。

红光自大门而入飞进了李成的眉心,眼睛睁开的一瞬由蓝变黑。

困了,打了个哈欠上楼,李成看了一眼,发现橘猫不在一楼。

“猫呢?”李成问还在楼下的月光草。

月光草在摆碗日常接月光,抬头看向楼上的李成摇头,根须指向门外。

猫跑出去了,去哪了不晓得。

月光草巴不得猫不要回来了,不全是夺走了李成对它的关注,有一半是出于直觉上的忧心。

“不找了。”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回来了,李成回屋歇下。

此时的橘猫趁着夜色无声无息的走在别人家的院墙上,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凭添一丝诡异的阴冷。

皱了皱鼻子确认要去的地方,从一个墙头跳到另一个墙头,来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呼噜声在院子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橘猫跳上台阶来到门前,试着用脑袋顶了顶门,顶不开。

又跳到一旁的窗台上,站起来去顶窗户,出关死了进不去。

橘猫就在窗户边上蹲着,舔湿爪背洗脸打发过长的夜晚。

月亮退去太阳露头,关着的房门有了动静,舔了一晚上毛的橘猫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

门吱呀一声打开,头发散乱的妇人拎着恭桶去倒,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娘,我还没解手呢。”半大的孩子衣衫上的扣子没系上,拖着鞋迈出门坎追出去。

“就你事多。”听到身后儿子的声音,妇人放下恭桶一指头戳在臭小子的脑门上。

“我解完手就去倒。”说着拎着恭桶到大门口,脱下裤子的刹那后背一重。

扭头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清楚是只胆大包天的猫时,上手抓去。

橘猫毫不迟疑的亮出尖锐的爪子,照着两只眼睛划去。

“啊!”痛到浑身发抖,裤子没提上捂着眼睛绊倒在地。

它的眼睛就是眼前人挖出来的,橘猫要用同样的痛报复回去。

“娘,娘,爹,救我,救我!”痛苦着呼喊着,闭着流血的眼睛向前爬去,身上时不时添几道伤口,痛得他直抽抽。

“鬼叫什么,大早上嚎丧呢!”屋里正盘发的妇人高声骂道,小兔崽子时常一惊一乍的,没去理会。

当爹的还没起,被子往头上一蒙接着睡,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不管。

“猫,猫!”声嘶力竭的喊着,颈间一痛血流的更多了,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猫有什么可叫的,闭嘴吧,解个手不安分。”妇人吼了一句继续弄头发,记起前天院子里的老鼠跑儿子脚上去了,吓得那小子直蹦高,又是嚎又是叫的,还以为被老鼠咬了,谁道屁事没有。

橘猫抖了抖爪子上的血,跳上墙头远去,仇报了一溜烟的往家里跑。

来到湖边纵身往湖心一跃,橘猫一下子撞到了看不见的东西,把它反弹至远处,落地滚了两圈才爬起来。

晃了晃脑袋不明所以,不信邪的又冲向湖心,依旧被弹开,橘猫爬起来望着湖心上方扯着嗓子叫。

“喵,喵。”它想进去,为什么不让它进去?

月光草站在门外看着发生的一切,阻挡猫进来的是一层轻薄的灰雾,猫第三次接近时,嗅到了一丝血腥气,立时想到了此前救猫时的发现,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就连叫声也被灰雾屏蔽了,月光草光看到猫张着嘴在叫,听不见一点声音,猜不透是不是凶人的意思,李成才不会管猫大晚上去哪。

李成还未醒,月光草犹豫了一会,离开八角楼跟着猫走。

一次次的硬闯,一次次的失败,叫到喉咙发干发痒,没有人理它,橘猫在湖边洗了洗爪子,再试最后一次。

“砰!”

这次弹得更远,一轱辘滚到了十米外,晕晕乎乎爬起来甩了甩脑袋,橘猫认清现实,最后看一眼给了它温暖的地方,跳上高墙离去。

连屋子一并收拾出来的妇人出了门,骤然看到儿子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手上拎着的空茶壶摔在了地上。

“当!”铜质的茶壶底摔得凹进去一块,惊到了屋里的男人。

“干什么呢!”一大早上不让人睡,又叫又摔的没完了!男子起来穿衣下地。

“他爹,快,快叫大夫!”妇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倒在血泊里的儿子,又哭又叫道,“我的儿,你怎么,快醒醒!”

“怎么回事?”男子出门一瞧,见妻儿身上都是血,神情立变走过去将人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察看伤势,哆嗦的手不敢相信。

“我去叫大夫。”妇人站起身打开大门跑出去。

男子探了探鼻子,已经没气了,脖子一侧流了好多血,眼睛也有。

不甘心的背起儿子,锁上大门追着妻子的脚步,赶往附近的医馆。

“大夫,大夫,我儿子,快跟我去瞧瞧。”妇人说话带着哭腔,一进门扯着老大夫的袖子往门口拉。

“伤哪了?”甩开妇人的手,大夫不紧不慢的问话,伸手去拿药箱准备出诊。

“伤,伤……”妇人急慌慌的,脑袋发蒙一时答不上来。

“人来了。”男子背着儿子进屋,“伤得挺重。”

心里其实有了底,就是不愿承认,希望大夫能……

大夫放下药箱一瞧,眼睛瞪得老大,“人怎么伤成这样了!”吃惊的上手诊脉。

入手微凉已无脉搏,大夫上手翻了翻眼皮,大惊道:“被什么东西所伤,眼睛都划破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妇人哽咽的咬着衣袖,只恨自己在儿子呼喊时没能出去看一眼!

“不行,人都凉了,脖子上的伤是致命伤,不像是人为。”大夫尽职尽责的查看伤势,从凝血的地方找到几根细毛。

“家里养猫?”狗肯定不是抓伤而是咬伤,大夫询问道。

“没,没有。”男子指着儿子问大夫,“有救吗?”眼神中有痛苦有希冀。

大夫看了一眼强自镇定的伤者家属,摇了摇头道:“准备后事吧,人已经去了,节哀顺变。”

男子红了眼眶,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背起僵硬的儿子,问大夫:“诊金……”

“不必了,又没干什么。”大夫摆了摆手哪能收这份钱,目送三人离开。

“是猫?”妇人眼神微变,她那天有看到儿子弄伤一只猫,死没死不知道,浑身是血钉在墙上,儿子忽遭不测,叫喊的也是猫。

“应该。”男子闷声道,“你可见过?”

“橘猫吧。”妇人把那天儿子干的事说了。

“找到那只畜生,弄死陪葬。”男子眼里尽是怒意。

两人心中悔恨交加,怪自己没在儿子呼救时出去看一眼,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恨那只猫,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猫。

是与非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宣泄的出口罢了。

走在回家路上的两人格外沉默,路过一处胡同,妇人落到了最后,朝胡同里望了一眼。

那天就是在这里,儿子在折腾猫,妇人心火难浇,要是儿子不去动那畜生,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杀身之祸。

都怪那只猫,偏偏没死!

妇人气得眼睛都绿了,不经意的瞥发现别人家的院墙上有一只猫,心脏突然跳快了半分。

身后没了熟悉的脚步声,男子停下来转身看去,“干什么呢你,还不回家?”

“猫,是猫,是这只!”妇人激动无比的跑进胡同中,盯着猫大叫。

男子跟过去一瞧,“是这只,别是有人养。”看着不像是野猫,万一弄死了找上门来岂不要赔一笔?

儿子的身后事要花不少钱,不能再因为一只猫搭上全部的积蓄,男子认为不值,何况眼前的猫皮光水滑,附近的哪只野猫也不长这样。

“是它,耳朵上有一道子,那天我看见了。”妇人坚持,不弄死不甘心。

“行,我去把儿子放回家,再拿捞网来抓。”既然不是家养的,弄死便弄死吧,男子说着快步往家赶。

橘猫蹲在墙头与墙下的人四目相对,凶狠的眼睛里透着杀意,认出眼前人是谁,今早刚从那一家院中离开。

月光草缀在橘猫身后,突然冲进胡同的妇人指着猫又叫又跳,带着疑惑不解来到胡同口朝外一瞧。

一个男的背着一个死人,两人身上都是干涸的血,月光草着重观察那个死人,年纪不大眼睛和脖子带伤,身上划破的衣服下也有伤。

月光草还闻到死人身上残留着属于橘猫的气味,绝对是仇家没跑。

听到男女的对话,月光草直摇头,再伤心难过拿猫出气还是人吗?早前就不该结仇。

猜到大概的月光草没有看下去的兴趣,调头回家。

耳朵往后一背,橘猫凶狠的眯起眼睛,扑向墙下的人。

头顶揪痛盘好的发全乱了,该死的猫踩着她头顶跳到了身后的墙上,跑了,留下秃了一块的头皮胀痛不已。

妇人破口大骂,碍于追不上猫只得做罢,捂着脑袋家去,一想到猫爪子要是朝着她的眼睛划来,不就瞎了!

信心满满抓猫杀猫的念头荡然无存,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命没了可就全没了。

想通这点妇人骂骂咧咧的回家,不再提猫的事。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妇人一进家门便说了差点受伤的事,夫妻二人一合计,此事只能不了了之,真伤了花钱看大夫心疼。

另一边,在各家墙头奔跑跳跃的橘猫忽然停下,后颈皮一紧,四脚离地被拎在半空。

猫脸朝着自己,紫衣人细观之发现奇妙之处,“死猫?”肯定中带着些许疑惑。

“起死回生术?”话落又仔细审视半晌,紫衣人摇了摇头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不像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眼睛变得深邃,紫衣人将灵力注入其中,再次扫视猫身上的异样。

橘猫试着挣扎了几下,挣脱不掉抓它的手,眼前又是常见的人便没那么多防备心,转着眼珠子等着被放下。

紫衣人注意到猫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像人的眼睛,凝目深究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上去。

饱受剜眼之痛的橘猫,对于碰触它眼睛的人格外抵触,不断的扭动身体意图挣脱逃离。

然而,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白费半天劲仍就让对方得手了,橘猫用力的闭上眼睛,努力忽视扒开眼皮的手指。

灵力探查之后更加确信自己没看走眼,确实是眼睛的问题,紫衣人拿不准要是取下这双眼珠,猫会不会死?

毕竟,猫死而复生的条件过于单一,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别的猫腻。

真这么简单哪还用修行,死了还能活,修行不就是冲着不死去的。

好想取出来,眼睛里的灵力有几分熟悉之感,紫衣人一下子记起,曾去暗杀过李成的红衣女子,最喜欢干的便是从好看的人身上取走身体的一部分安在身上,这双眼珠子怕不是哪个人的。

要是就这么给挖出来拿走,说不定会被李成追杀,为一双眼珠子不值得惹一个实力比他还强横的人。紫衣人打消偷摸强抢的念头。

“还是找正主问问,能买下可以出银子。”用银子能解决的事不算大事,紫衣人拎着猫闪身来到蔚府。

月光草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瞧,盯了两眼紫衣人手中的猫,脑子里浮现出各种猜测。

“李成。”紫衣人站在湖边喊,“你的猫卖吗?”

“什么!”大早上突然登门就为了买猫,就野猫一只,又不是多名贵的品种看上猫啥了?月光草不解一瞬恍然大悟。

猫是死猫,紫衣人说的买极大可能是眼睛,月光草心道:“聪明人看破不说破,真会捡便宜。”

“醒来的会是谁呢?”月光草反道不希望是李成,它更在意凶人的做法。

蔚风打开二楼窗户,声音飘出:“一万两拿走,不送。”

卖了?月光草即惊又喜,“真喜欢就不会把东西安在一只野猫身上,果然是凶人。”

话又说回来,凶人过于爽快的背后,是不是藏着不屑说的原因?

之前不是挺喜欢猫的,说不要就不要了,月光草又有点小担心,虽未到兔死狐悲的地步,害怕有朝一日同样的事落到自己身上。

月光草不知不觉想多,按说猫也没碍着凶人,说给人就给人,明明清楚紫衣人是冲着什么来的,猫有可能二次死亡,对此也无动于衷。

不会是猫杀人加上灰雾不让猫进屋,凶人对猫的耐心也就到这里。月光草开动脑筋剖析现状。

按说猫□□端得是冤有头债有主,月光草可不信凶人是个循规蹈矩的圣人,自己杀人可以偏偏猫不行,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

那会是什么让凶人放弃掉猫?月光草一脑门问号,凶人总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太过爽快的答应,紫衣人反而心生疑虑,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猫,“算了,我是看这只猫与众不同生出探究之意,没别的意思。”

“不要了?”月光草错愕的看向紫衣人,心底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好玩开这种玩笑?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

“随你。”蔚风关上窗不再理会,下楼洗漱去了。

紫衣人呆了一小会,寻不到闲聊的话题就此别过,如来时一般走得悄无声息。

“毛病!”月光草气得窝火,看紫衣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橘猫再次进屋被拦下,月光草的注意力随之转移,凶人都醒了还不让进?

月光草思来想去梳理脉络迟疑道:“猫杀了人,是不是不应该杀死,而是给次深刻的教训,人死了超出报复的范围,才会被灰雾排斥?还是说单纯的灰雾不喜血污?”

不行,猜来猜去猜不明白,还不如直接问凶人呢,月光草进了浴室。

跳到洗手台上,月光草沾着水往镜子上写道:“猫进不来了。”

蔚风正刷牙呢,看到月光草此举略微挑了下眉头,含糊不清道:“进不来,你不是最该高兴?”

月光草眼角下压,说得什么屁话,被凶人看穿略恼羞成怒,捧起水泼过去。

蔚风调整位置闭上眼睛,泼来的水刚好冲掉嘴边的沫子。

真气人!月光草接着在镜子上划拉道:“紫衣人要眼珠子有用?”

蔚风擦干脸上手上的水迹,瞥了眼镜子上的字,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想说话吗?”眼睛盯着镜子里的月光草,蔚风看其反应。

“啊?”月光草翻白眼,我问地你答天,还能不能好好的沟通了?

突然之间问这话,月光草直觉很是危险,凶人莫不是在给它挖坑?

没声音而已又不代表说不了话,就凶人和李成能看见它,天天在一处呆着,真让它拥有了声音,那它岂不是连在背后小心嘀咕凶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据月光草观察所得,凶人不太喜欢话多的,月光草犹记得凶人以前就跟它说过,不让它成精的,只有成了精才能拥有说话的能力,它还是当只美丽的花吧,不要去贪图本身不具备的东西。

连忙摇头并在镜子上写下‘不需要’三个字,月光草很满意当下的现状,指了指镜子上快要流掉的字迹,让凶人不要敷衍它。

“紫衣人在意的是死而复生,怀疑是猫眼睛的作用,欲取之。”蔚风叹息道,“眼睛的真正主人有大机缘,可惜时运不济。”

“不是灵气的锅?”月光草再问。

蔚风笑道:“灵气、仙气都不能让死物重新活过来,当初火晶之力都烧不化的眼珠子,你以为呢?”

月光草懂了,下一个再指镜子上的字,等着凶人给出原因。

“灰雾有它独到的辨别方式,你心里认定的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并不适用于既定的规则。”

月光草愣神,不懂的摇了摇头,一滴水能有哪门子的判定标准,又不是活的!

蔚风耐心解答:“好比猫被残忍的虐杀,死后会给它一定的补偿,说不定下次投胎能投到好人家,一辈子吃喝不愁。如今报复回去,心里的怨气出了,该有的补偿没有了,我对它的照拂也就切断了,而它也自我手上获得了一次生命。”

“凡事所说的因果循环,事实上就是等价交换,你不能即要又要,太贪的下场终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蔚风伸了个懒腰让位给李成。

从猫的事上月光草深刻了解到一点,凶人的喜爱太过短暂,说扔就扔毫无心里负担。

看到李成拿着肉出门喂猫,月光草这心啊,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有一个心软的人还好。”

进不了屋的猫没过几天就不再回来了,又过上了在外游荡的生活,只有找不到食物才会回到固定的胡同中叫。

“猫就这么放出来了?”暗中观察了一个月,紫衣人无语至极,“到底在李成眼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连死而复生的都不放在眼里,紫衣人无以用言语来形容,李成真是个怪胎。

紫衣人手痒的几次想不告而取之,奈何总在动手时顾虑太多,唯恐放猫出来只是个饵,看谁会咬钩。

“看着干眼馋,不看吧又怕被别人捷足先登,真真磨人心智。”背地里紫衣人问候李成一声,太会算计了。

“咳咳,咳!”

喉间略痒止不住轻咳起来,随着咳嗽的力度加大,涌入嘴里的腥甜自嘴角溢出,痒意仍在咳得到处都是喷溅的血点。

“噗!”

洞中,石台上盘坐之人皱紧眉头,紧闭的双眼在用力,嘴边的血色染红了苍白的唇,五脏六腑如同火烧,压不下来仙气肆虐,不断的冲击着身体,表皮被成片的血色染红。

“不!”

浮在眉心正前方的内丹忽然失去了全部支撑坠向地面,睁开眼睛的离卿狼狈的伸手去接,大口大口来不及咽下的鲜血涌出。

“我的内丹,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手捧住满是裂纹的内丹,离卿小心翼翼的拿着药瓶往上面浇,希望裂口快快长好。

银色的香露落到内丹上,裂纹仅仅吸收一部分,余下的全流到了手心里,离卿忙自行收用转化,表皮氤氲出的血色漫漫退去。

没等离卿松口气,咔嚓,细微的响动牵动着她的心弦,一小块内丹掉落掌心,托着内丹的手速度发黑变得骨瘦如柴。

“为,什么!”天才地宝都用上了,所受的伤越来越重,丝毫不见恢复,又急又气的离卿恨不能出去找个家伙打一架。

“咳咳!”自嘴角滴落的血越来越多,呼吸变得粗重,离卿捡起掌心的碎块小心的往原处安放,手抖的怎么也放不进去,掉了两次。

越来越急心头更是恼火异常,离卿闭了闭眼强压下纷乱的心绪,慢慢的将碎块归位,再次往上面倒灵药。

“啪!”

不单单放上去的碎块又重新掉落,旁边有裂纹的地方口子开得更大,离卿当场喷血昏死过去,在闭眼前手紧紧的握住内丹。

幽深的洞内,两壁上泛着蓝光的火焰在跳动,在静寂的洞内发出噼啪声,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小飞蛾总是往火上扑,不一会地上全是尸体。

泛着金光的内丹时隐时现,表面看上去细如发丝的裂纹实则内里深度直达核心,宽度要比所见更大。

有几条裂纹相接的地方,出现了表皮剥落之势,昏过去离卿随着内丹的开裂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转变。

满头青丝变白发,原本白皙的皮肤脱水般干瘪,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脸颊凹陷眼睛外凸,虽然闭着眼睛,可以看到鼓出来三分之一的眼珠子。

垂暮老去就差一口气,嘴边的血依旧在外溢,胸膛起伏的频率变得迟缓,身体蜷缩着抽搐着再维持不下去,慢慢的变回了原型。

感觉躺了很久,离卿幽幽转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化为人形,看到不成样子仿若死人的枯手,离卿哭不出来。

找出珍藏的续命药一股脑的全都灌进嘴里,随着药力流经身体慢慢的调息,不能急。

看着手边坑坑洼洼的内丹,离卿心如刀割,无论用什么办法来补救,只会越救越差,难不成天要亡她!

“以前所谓的仙界还在时,还能下去躲一躲,等好了自然就不必担惊受怕,现在可好仙界无故消失,连个打听的方向或是活着出来的人也都没有。”

离卿恨极,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无耐吞下内丹爬起来打坐疗伤。

一连三天过去,仍不见丁点好转的势头,内丹崩毁的势态无法转圜,吃进去的灵丹妙药还没离卿吐出来的血多,再耗费下去迟早要被拖垮。

离卿深吸一口气,思虑再三权衡利弊,吐出内丹亲手将内丹打碎,只留下中间的核,这一过程倍受煎熬,比之扒皮拆骨不逞多让。

核心上也有裂纹,离卿哭都哭不出来,怎么会如此!

剥离下来的内丹离卿直接吞服,化为力量滋养着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水缸已成筛子补再多也会漏,杯水车薪而已。

“再等一日,实在不行就得用绝招了。”离卿长叹一声,思绪飞转往最坏的方面打算,未雨绸缪是真。

“人界,人界,也只能是人界了。”离卿给自己打气,“人界再多的老不死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就是不太适合养伤,要灵气没灵气,仙气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有灵气,太杂也不便用作疗伤,有等于没有。”

“不动用内丹想办法修复,时间有得是。”她得多翻翻不用灵力的补救方法,慢一点无所谓,有效便可。

“不能高兴的太早,下界的通道不是那么好打通的。”一想到此离卿头大如斗,步履艰难的往洞内深处走去,所有的家当都一并装走。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从修行中睁开眼睛,取出镜子一照,丑得不能见人,满头青丝再是半白半黑一抓一大把,这些都收起来日后有用。

再次打量一遍久居的山洞,没有落下之物,洞外的禁制全部开启,希望从下界回来后,家还是走之前的模样,没被其他人占去。

站在洞外深吸一口气,别离的伤感涌现,离卿再看最后一眼,化为一缕清风和着真正的风远去。

顺着风势飞能节省不少力气,来到荒芜的边界,离卿幻化成一根发丝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左右来回小幅度摆动,漫漫的埋进土里,再继续向下挖掘。

原有的气息感知不到,费尽力气去找可能什么都找不到,白白浪费时间。

离卿拖着半废的身体实在不宜再折腾,按照上次的经验往下挖就对了。

挖到一半挖不动了,上指甲。

锋利的指甲接触到硬物,刷刷刷两三下刨开个洞,继续下沉。目前离卿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硬来。

一旦动静太大必然引来一群人前来探查,怀疑有异宝出世,争抢的人一到,她这个半残的身体怕是要被捉去抽筋剥骨下锅炖汤了。

干大事者越是悄无声息越好,离卿耐下心来继续挖,辟谷丹吃着疗伤的药喝着,土里要比外面凉快些,不是不能忍受。

实在扛不住了,离卿忍痛用修为换了一条命,不再维持人形拼命的往下挖。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离卿疲惫的蜷缩在用废旧发丝织成的网里,用少许力量撑起一个罩子罩在虚弱的身上。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改换挖掘发向,明明直觉告诉她是对的,可总也看不到希望,身体再一次向她发出预警,开裂的皮肤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害怕连内丹的核都保不住。

“都已经是第三条尾巴了,天要亡我!”

离卿心酸悲泣,活了上万年第一次被逼到此种窘境,一次次消耗掉她辛苦提升的修为,境界一层一层的掉,仿佛大山压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啪,啪,啪!”

外层发丝缠绕而成的网根根崩断,撑起的土石垮塌打在了屏障之上,瞬间凹下去一个坑。

离卿发现越往下挖,下层的土石越坚硬,爪子已经磨平了,哪怕力量加诸于手上,只能减缓磨损的速度,并不能对土石造成一击必碎的程度。

“就是这里,为何越往下挖越挖不尽?”离卿困惑不已,吞服下最后一瓶药,再努力最后一次。

从白天挖到深夜,就在离卿耗尽耐心时,爪子下的土石一松,哗啦啦如龙吸水往下陷。

“通了!”离卿忙收起屏障在被拽下去的瞬间,给挖空的地方加了一层防护网将洞堵起来,不然一直这么漏下去,天降碎石人界也将不保。

无辜者因她而亡死,这笔因果债仅凭现在所处的窘境很难坦然应对,离卿不想刚至人界就被天雷劈成焦炭,小心使得万年船。

多在身上叠加几层法力屏障,确保在下落的过程中是安全的,准备好一切的离卿一跃而下。

“啊!”

痛到忍不住嘶吼,身上开裂的皮肤迸出新鲜,裂口外翻深可见骨,不多的头发整片剥离露出了头皮。

下坠的冲击力将外层的罩子彻底击碎,离卿尝到了剥皮拆骨的滋味,慌忙的再用力量形成护盾,然而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来自四面八方的疾风切割着刚刚形成的屏障,只要碰到便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无论离卿用多快的手法补救仍快不过风速,风刀如泉涌自下而上发力,身上的法衣成了碎布条随风飘飞,身上更是伤上加伤,骨头上的血肉都能给你生生的削去一层。

但凡能用的防御神器通通失灵,仙气在人界压根动用不了,离卿突然后悔了,不该走这一条路,返回神界的念头浮现。

向上飞的瞬间兜头压下,差点把脖子折了,仿佛头顶上方有一只无形有大手,强行按头将离卿飞升的举动狠狠打落,下降的速度变得极快。

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张嘴喊出声的刹那,风切入下巴深入内里,舌头直接削掉一半掉在嘴里,和着新鲜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身上带着的宝贝全都用上,摆脱不了凌迟之苦,在彻彻底底变成一具枯骨之前,离卿又舍了一条尾巴来自救。

就这样来回往复,风在不停的削骨,离卿能派上用场自救的只剩下尾巴,无可奈何的一用再用,下落的速度试着掌控,徒劳无功。

她现在就像个废人,失去血肉的同时,察觉到力量的严重流失,拿尾巴来换命所能撑住的时间越来越短,真不知道能否在尾巴耗尽前,全须全尾的落入人界。

酷刑般的折磨摧残着心神,离卿隐隐察觉到心魔无孔不入的再滋生,趁她虚弱无力的之时占据主导。

黑色的瞳仁内泛着幽绿的光,离卿不仅要抵挡来自外在的切割,还要驱离或是打碎滋长的心魔,没有比她更累的了。

“下界果然困难重重。”早就听闻只能上不许下,哪怕是曾经的仙界也一样,只要飞升到神界再想到仙界走一遭,必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以前她还小时,三界并不是如今的模样,三界是可以互通往来的,忘记是从何时起规则一变再变。

离卿现在已经麻木了,看着身上的血肉被风卷走,默默的用尾巴续命,疼痛也是保持清醒意识的方法,全当是苦中作乐。

“快了,快了。”看到属于人界的夜空,以及就在脚下的灰色屋顶,此时的离卿只剩下两条尾巴。

风越发的凌厉,意图阻止离卿落入人界,狂风席卷而至将其裹挟其中推挤撕扯。

累了,内外兼顾的对抗消耗掉离卿所有的力气,抱着仅剩的两条尾巴带着一身破烂不堪血肉模糊的伤势,往人界一头扎去。

眼看落地的刹那,无多血肉的身体分崩离析,属于人界天然的排斥加诸在身上,猝不及防中了招。

失去身体的保护神魂暴露在外,内丹从中开裂无疑雪上加霜。

用掉最后的尾巴,以保住内丹不再崩毁,神魂紧缩成球护着内丹落到了发灰的屋顶上。

“咚!”

“什么声音?”

半梦半醒间匆闻房顶一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月光草一下子醒了神,从花碗中站起来,抬起头仰视上方。

隐约的确看到一团黑影,正往下方滑去,月光草拧着眉看半天房顶没有漏,谢天谢地。

至于是什么东西,它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窗户爬上去瞧个真切?

二楼,熟睡之人蓦然睁开眼睛,望着房顶听着外面的动静,捏了捏略感不适的鼻子侧过身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盹。

压下来的力量按着她往下掉,已经滑到屋顶边角了,离卿七手八脚的往上爬,没等缓口气接触到屋顶瓦片的手脚突然间麻木红肿起来,像被冻伤一样极不舒服。

手举到面前定睛一看,哪里是她多心,分明就是受了冻伤,夜空下手上渐生薄薄的冰牢牢的粘在手上,肉眼可见有扩大的趋势。

离卿低头看脚,薄冰已然上至小腿,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下压的力度加大,再次滑了出去。

神魂可以飞的却像灌了铅跃不上去,掉下去的瞬间试图去抓边角,手上的薄冰让离卿反应变慢偿到了苦头。

侵蚀神魂的冰不可小觑,不能让冰扩大下去,离卿不得已又用了一条尾巴保平安。

下方氤氲的水气上扬,掉下去死不了,离卿稍稍松了口气,新的身体一样瘦弱,干瘪的像刚从墓中爬出来。

“扑通!”

月光草低叹道:“不用麻烦了,不管是什么东西,水里的鱼可不是吃素的。”睡了睡了,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楼上半睁着眼睛的蔚风听到楼下的动静,躺平了闭目睡去。

落到水里的离卿摆动四肢往水面上游去,远处两片黑影自左右两侧而来,向她所在的方向靠拢。

绿眸闪烁看清游来的黑影是何物,长长的吁了口气,离卿差点被黑漆漆成片的阵仗吓住,原来是养在此处的锦鲤,不足为惧。

没理靠近的鱼群,离卿继续往水面上方游去,谁知脚踝巨痛,感受到血随着水流更快的流失,缩脚低头看去满脸愕然。

披着锦鲤外壳的鱼,一张一合的嘴里满是尖锐的利齿,出乎离卿意料,危险的气息瞬间爆棚,她被这些吃人的鱼团团包围了。

“该死!”离卿咒骂道,大意了以为是普通家里养的观赏鱼,没想到会吃人。

由不得离卿多想,鱼群闻到了血腥味一拥而上,打算分而食之。

一掌拍出,本就所剩无几的神力彻底枯竭,离卿转身奋力的向上游去。

“砰!”

“嗯?”月光草惊起,“还有还手之力?”跳出花碗趴在地上,透过冰面观察激斗的双方。

“是个人,光着的!”月光草闭了闭眼,“辣眼睛!算了算了不看了,死不死活不活的凶人都能睡得坦然,不操那个闲心。”

“哗啦!”

一掌下去拍飞的鱼跃出水面,冲在前面的自然没了活路,后面的被震蒙了,回过劲来对掉下来的同伴尸体感兴趣,吃什么不是吃,张大了嘴一股脑吸入口中。

“呼!”从水下上浮,离卿大口的呼吸着人界的空气,小腿处撕咬感仍在,催促着她赶紧离开此地。

在岸边留下不易察觉的记号,变回原形夺路而逃,刚才的动静太大了,离卿害怕引来屋主追杀,储物戒指打不开,衣服拿不出来穿不上,只能是变回去,好赖皮毛加身不至于尴尬。

纵身跃上墙头,往人少的地方跑去,离卿一口气跑出十里地,爬上一棵粗树今晚就在此过夜。

离卿小心的窝在树叉间,低头弯腰舔舐着身上的伤口,清理着染血的皮毛。

储物戒指成了废物,好在戒指本身是味药可以吃,在药效丧失前离卿顾不上里面的衣物,碾碎了吞服。

鱼咬伤的地方收口结痂,却对神魂上的冻伤毫无效用,离卿盯着内丹心如刀绞,一次下界什么都没了,代价比想象中的还大。

湖里的鱼在水中抢食抢得很是欢快,溅起的水朵成片,半晌才归于平静。湖中连丁点血迹都被吞掉不留一点残渣。

一条肥硕的锦鲤跃出水面,在半空不停的扭动身体变换姿势,成功的蹦到岸边,摆着尾巴在地上游动,找到气味的来源,连草带土啃秃噜皮,嚼巴嚼巴咽下肚。

重新哧溜进水中,满足的吐出一连串泡泡。

“嗤!”

胸腔闷痛一口血喷涌而出,重伤未愈又添新伤,耳边脆响牵动着离卿的神魂。

低头看去怀里的内丹之上又添一条裂纹,眼前一黑从树上掉到了树下,厚实的毛皮起了作用,摔下去没有受伤,无力的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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