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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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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久了腿麻,江唯拿着书站起身在原地站一站,不敢乱走怕打搅到车内熟睡的人。

站在江唯肩膀上的月光草猛地回身望去,阴翳的眼神投过来,已经是第三次了。

佛像活了?还是本来就活着?亦或是突然之间变得灵动了?

凶人不在一些事情只能靠猜测,月光草恼火无比,上香上出毛病来了,给上就不错了,挑三拣四还落埋怨,简直没天理。

懒得理,等李成醒来看是怎么办,月光草无视掉来自佛像的视线,泥塑的身体没了,哪里还有佛像瞪眼的机会。

佛像无声的转动眼睛,阴测测盯着灯下读书的活人。

江唯毫无所觉,站累了重新坐下接着看书,把学过的内容再梳理一遍,记得更牢些。

“轰隆!”

一声巨大的落雷惊得江唯心脏狂跳,抬头望向门外,一道闪电正巧划过天际。

亮光之下隐约有个黑影朝这边走来,江唯心弦一紧,正常路过避雨的人还好,若是歹人就遭了。

随着闪电下黑影的接近,江唯站起来不确定要不要叫醒李成,时不时两边都瞅一眼。

“怎么了,尿急?”

江唯频频看向门外,月光草一时不解电闪雷鸣有什么可看的,除此之外就剩下解手了,是到外面去还是在屋里随便找个犄角旮旯解决。

月光草发现江唯看马车的次数增多,颇觉不对,爬到对方的头顶倒挂下去,直视对方眼睛。

对方眼睛的倒影中,月光草看到了门外的人影,黑黢黢的一个类人形的影子,是不是人两说。

抬头望向门外,月光草明显感觉到江唯浑身紧绷如临大敌,可它却未在门外一射之地看到会喘气的人,这不合理。

除非……

根须在江唯的眼前纺织出一道细密的网,挡住其望向门外的视线,月光草再次观察其人的反应。

咦?

消失了?

江唯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去,门外除了轰鸣的雷声外,明明走到台阶之上的人不见了。确定不是他眼花。

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些曾经看过的志怪小说浮出脑海,江唯在心里默念,邪不压正。

坐下来抱起旁边马扎上放着的灯盒,用热意驱逐身上泛起的冷意,江唯倒了一杯茶喝,定了定神。

“没有了。”再度望进江唯的眼睛里,瞳仁中影印的鬼东西消失了。

月光草冷哼一声,不是哪个鬼玩意想进来就能进来的,炉子里燃着的太阳真火足够阴损玩意喝一壶的。

静了静心,江唯重新拿起书翻天,直到一本书翻完,马车那边有了动静。

李成从车上下来,走过去道:“你去车上睡,灯拿走车里没炉子会冷,放了新被子。茶壶也拿进去,晚上口渴便喝,记得放灯边上会一直温着。我这里有锅能煮。”

“行。”江唯拿着灯和书准备走,犹豫了一下说了刚刚在门外看到的一切。

李成抬眸幽深的眼睛望入江唯眼底,郑重其事道:“人间无鬼不必过于忧心,放心去睡。”

“好。”李成斩钉截铁的话给了江唯不小的底气,一个有修为的高手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说谎。

江唯推着茶壶上了车,灯盒放好后再搁茶壶,脱去鞋子外衫躺下,拉过被子闻着上面晒过的味道闭眼睡去。

刀光剑影中拼杀的王安跪倒在地,气喘如牛的掰断扎在胸前的两只箭尾。

“咳咳!”

一只射穿了肺,一只扎进了肋骨中,肋骨折了几根痛得要死,王安大口大口的呼吸不适感加重。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多是细小的暗器,数量之多躲也躲不过来,重箭在外围步步紧逼,一有突破暗器锁定就会接踵而至,完完全全封死了退路。

体力消耗巨大,内息因中毒提不上来,筋脉在毒的腐蚀下有了滞涩,行气越发的不畅。

王安握剑的右手已然抓不稳长剑,以弱胜强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李成,只恨不是李成。

自我了断的念头一起一发不可收拾,别人要他命偏不,他要带着人人想要得到的玉牌长眠于此。

抓起剑往心口一插,嫌不够深用力拍下一掌,恶狠狠的瞪着围堵他的人,记住这些人的丑恶面容,如有来世必将报仇雪恨。

咽下最后一口气,王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所有人惊呆了,人死了宝贝还在吗?

正当所有人呈犄角之势上前时,尸体上白光暴出并脱离。

所有人呼吸跟着白光不自觉变得急促,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突然有人冲上前去争抢。

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脑子一热不再静观其变,全都冲上去趁乱浑水摸鱼。

白光扩大来多少人吞多少,全都尸骨无存。

怕死的人止住疯狂的脚步,拿到的人也没能幸免,在白不的照耀下一半一半的解体消亡,看到这一幕的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纷纷后退。

白光不给人退离的机会,一口气将所有在场之人化成虚无,收敛住锋芒飞回到现场唯一一具尸体上。

自眉心进入流窜到颈后脊椎骨,找了个骨缝大的地方钻入其中,白光点亮整条脊椎,新的血液重新造就,排挤掉有毒的血液。

此时的王安七窍流血,流出的都是深色泛黑的血,身上被血浸透。

萎靡回缩的筋脉在修补中,比之前更为强劲,游走在身体各处的白光齐齐向心脏汇集,熔断并蚕食掉刺入的兵刃。

心脏上的伤在补救,焕发出新的活力,心跳一起所有的新鲜血液回流,将残存于心脏内的余毒排出。

其他细小的暗器,在白光的冲刷下消失,新鲜的身体有了,骨牌异常的开心,该处理的垃圾都丢出去,干干净净的多好。

欣喜若狂的得意样就化实质化了,白光一收骨牌没入骨髓当中,细小如灰尘的脉络张牙舞爪的朝周围伸展,固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之后与大脑相连。

之所以不在脑子里直接操控身体,如果被外因削掉了脑袋,刹那间无法找到新的身体,几个呼吸间就会同大脑一起死亡。

呆在脊椎中,即使与大脑相连的细丝被斩断,保住了本体还有挽回的余地。

延展开来的细丝突然遇到了阻力,生生的拦在了脊骨之内,无法从骨节缝隙中穿针引线搭上操控四肢、身躯的筋脉。

骨牌郁闷不已,无形中的威压逼近,将它一举踢出了身体之外。

白光浮在尸体之上,愣了半天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心跳变得更加强而有力,断篇的意识回笼,王安看到了脑子浮现出的画卷,属于巫族支脉的传承。

“原来如此。”王安缓缓的睁开眼睛,从画卷简短的内容中得到解答。

自茶楼那里得来的血脉消息上说,想要觉醒巫族的血脉就得杀光巫族所有人,饮其心头血方能有三层机率成功。

事实上此法存在的必要是因巫族咒术。

“会错意了,不是自相残杀而是被灭族之时,传承方才自血脉中显现,护佑最后的族人逃离。”王安心中积存的谜团终于得到了解答。

“巫族擅长医术和卜算。”王安脑子里的传承有点鸡肋,因为是支脉所得也仅仅是关于卜算一道上的修行方法。

大灾大劫一生只能推算三次,小的财气运势虽然不限次数,但是,算准的机率一次不如一次,摆明了还是不让多算。

唯一一点比较好的是,在危及生命的紧要关头,即使不推算生路在何方,血脉的力量会指引最正确的方向。

卜算所需之物最好是龟壳和铜钱,也可以只用铜钱能算出个大概,再细就不行了。

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玉牌,没想到还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同时王安清楚的知道一点,眼前的白光可不是乐于助人喜欢做白工的家伙。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王安从地上爬起来,缓了缓收剑回鞘离开是非之地。

被无情抛弃的骨牌亦步亦趋追上去,试图重新钻入其人眉心,然而不等靠近接触到表皮,就被威压拒之门外。

眉心不行那就换个地方,只要带它走总有一天,这具身体是它的。

企图往颈侧移去,再次逼退。哪怕往怀里钻不进去也不行,防得死死的。

露出来的手掌心也被拦在外面,骨牌气得直哆嗦,占了它好大的便宜尽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能不能要点脸!

第一次吃瘪,有种无人下手的憋闷感,狡猾的人类!骨牌最终只能委曲求全的化身普普通通的青玉牌,挂在对方腰间,这样总可以吧?

一边奔逃一边留意白光的动向,在一系列惹人发笑的行为下,王安差点憋出内伤。

终于安分下来,王安思量着今后,眼下急需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看能否用血脉之力找到提升实力的办法,太弱只会被人欺凌无还手之力。

茶楼负责打探消息之人神通广大无孔不入,要想从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不现实。

“看来还得借用李成之名。”让他在茶楼的消息渠道中成为死人。

或是下落不明,只不知茶楼能否卖李成面子,或者让他如愿以偿?

“实在走投无路,那就只能选择加入。”

亲人已逝身无牵挂,早已没有在意的人了,王安豁出去成为杀手,也能改变现在的身份。

“不行。”忽然间是醒悟过来,王安拧紧眉毛心绪发沉,“倘若茶楼背后的势力也想从我这里获取到玉牌。”

已经变成楼中人的他,再无法反抗上头的命令,到时候真就成了自投罗网。

“找李成去?”王安思来想去摇头否决,“李成那边也不安全,到处都有想杀人领赏的。”

他去一来是累赘,二来李成若顾不上他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寻思了一溜十三招都没有更好的办法,王安眉宇间的沟壑更深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到茶楼探探口风。”什么都不做才更要命,王安往城中掠去。

雷呜渐去,大雨夹着冰雹再次落下,砸在地上的水洼中通通作响。

月光草站在李成的肩膀上,比划了一番,根须指向门外,它看不见的玩意,说不定李成能看见。

李成看懂月光草的意思,门外有‘人’,放眼看去什么都没看到,也许走了,也许等待时机出其不意。

走到炉子前坐下,李成低头看向炉中跳跃的火焰,经过之前的尝试,下雨结冰可行,冬天下雨便用火来融化是不是也可以?

或许在雪处于半化不化的阶段,用冰也可以铺平道路。

以前出门都是搭车,再加上实力有限没功夫想七想八,此次独自出行灵光一闪的法子很实用。

李成总结了一翻经验,下次出手时会更加游刃有余。

月光草扯了扯李成的衣领,偷窥的视线又来了,它都懒得往后转,没脸没皮的家伙要搁凶人,眼珠子早没了。

李成侧身一掌拍去寒气尽出,封死算了,再有如江唯一样的良善之人被这鬼东西缠子会倒霉。

动不了的佛像面对忽至的寒气眼珠子鼓出大半,想办法的瞬间被寒气包围。

寒意侵蚀着身体,佛像叫苦不迭却毫无办法,迅速蹿升的寒气凝成了冰,将它整个笼罩其中,一点点的干扰内部。

不行,会死!

念头一起再顾不得装模作样,一举祭出这些年来积存下来的香火,试图冲破外在的阻隔。

金光在佛像身上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佛光普照熠熠生辉,看怔了月光草,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显灵了’。

指尖戳戳浑身发僵的月光草,李成感觉到胃空落落了,“烤排骨。”

月光草没见过佛光,即好奇又忐忑,万一真是大仙显灵,以李成现如今的水准真打起来难分胜负。

一听到吃,月光草转过脸去盯李成,就知道吃,一点没有危险意识。

心里埋汰着,仍旧吐出一大块猪排骨,切成条塞进炉子里,再丢下去一朵冰花当调料。

香气太勾人了,正在与冰壳角力的佛像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混沌身形有凝聚之兆。

土黄的眼睛里冒出森然的红光,周身金光暴涨,用尽全力去突破阻隔。

外层的寒冰纹丝不动,佛像急红了眼,一层一层剥落表面斑驳的土,身体缩小一大圈,中间留出空隙方便破冰。

“哗啦啦,哗啦啦!”

土石掉落的响动再次吸引住月光草的注意,扭头望去差点惊掉下巴,佛像脑子是否有点那个?

从没见过削掉自身妄乎脱困的,都逼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地步了?

月光草观察中发现,金光的浓烈程度在下降,没力气了?

凝结成的寒冰虽然无法自行挪动重新贴合,但是,寒气未退仍在持续不断的给缩小的佛像换上晶莹的新衣。

随着佛像不甘的愤懑的不断的削掉身体企图打破冰壳,冰壳也在一层接一层的凝结中,如附骨之疽贴上来,甩都甩不掉急得火上房。

月光草大口啃着排骨,身后的响动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侧首瞥去差点笑出声。

若大的佛像削得只余巴掌大,可怜巴巴的瞪着两通红的大眼珠子,束手无策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

月光草无良的咧着嘴,满脸都是明晃晃的讥嘲。

最初气势磅礴的金光如今磨得发白,如营火一般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张脸。

“舒服。”边吃着边看戏就是痛快,月光草到要看看佛像能否再甩出杀手锏。

正吃着的李成抬头看向门口,刮进来的风带着些许尸臭,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在向这里靠近。

不是走,是飘!

李成不紧不慢的吃完炉子里的排骨,抓起火团扔出去。

就在这时飘至门外的黑影与飞至的火团相撞。

兹拉!

臭气被风卷起带离,黑影变得细如发丝消失。

“功德!”月光草危险的虚起眼睛,若它没看错黑影凭借些微的功德金光揽了风势逃了。

李成招手收回飘浮在半空中的火,上面沾染了黑影的腐臭气息,五指向掌心靠拢,即将收回火苗。

掌心窜出蓝焰眨眼间包裹住原有的火苗,形成巴常大小的火球,李成一个念头划过,中间的火焰由弱变强。

“兹拉!”

“吼!”

隐藏起来的黑影在真正太阳真火的灼烧下,发出一声惨痛的兽吼,真正的消亡。

“差点上当。”月光草见此一幕冷汗都下来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

“咔嚓!”

月光草朝声音的源头看去,不出所料巴掌大的佛像龟裂成块再无之前的灵动。

佛像的情况李成没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门外,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善了。

李成盯着手里的火球,解除外层的蓝焰投掷到门外去,目光追寻着火苗消失在原地。

“喂!”怎么说走就走了?月光草傻了眼,“把火苗带走了干啥,好歹留个光呀。”

屋里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还好它不怕黑,月光草往马车那边去,管他是不是调虎离山,马车和里面的人可不能有事。

月光草选定马车车顶为高位站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佛像裂了却没有散,颇有几分暗搓搓的感觉,李成没撤回寒冰是对的。

“人出去了,到底是谁钓谁的鱼?”月光草总觉得李成月历不够,更谈不上丰富的对敌经验,心下颇为忧心。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一个活物打对面角落窜出来,冒着绿光的小眼睛四处乱瞅东张西望,耸动着鼻尖闻闻嗅嗅,小短腿带嘴带爪子的爬上供桌。

“咔哧咔哧咔哧!”

月光草扫了一眼声间的来处,毫不意外的发现一只大老鼠在咬寒冰,啃了两下就结成冰坨冻死在上面。

目的性太过明确,仍旧为了打破冰层而不断的努力,由此说明佛像所拥有的底牌没用完。

月光草伸展出根须垂落,包裹住整辆马车笑看后续。

雨落在身上瞬间蒸干,火苗自远处飞回落到李成手上停住不动。

李成听着风向赫然转身打了一记掌风,身后什么都没有。

头顶!

李成瞬间离开原位向后飘去,一个后空翻飞踢,感觉踹中了柔软的地方,却不见真身显露。

为了速战速决,李成握着火苗的掌风击出,拉出一道道火墙向四面八方平移推进,周遭顿时被火光映照亮如白昼。

地底突然伸出一双手抓住了李成的双脚,并不是把他往地里拖,而是死死的固定在原位动弹不得。

李成当机立断火刃削下,黑手沾火即焚化为黑烟散去。

“阿弥陀佛。”

空寂的声音仿佛自远处传来,李成眉头微皱手举过掌心朝天,旋转。

风火具现汇聚成完整的圆,向上一顶送出,李成收回外放的火墙凝成一把火舌跃动的长剑蓄势待发。

“太阳真火!”之前的声音变得更大更近,似乎就在对面,言语中透露出讶异。

“刷!”

掠至上空消失于无形的风火盘,一举切断了隐藏甚深之人的腰背,喷溅出大量如血一般的点子。

李成抓住机会一剑斩下,火蛇出击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口朝目标咬下去。

“咔嚓!”

“道友,手下留情……”

话未说完火蛇缠住的目标涌出大量的黑烟,一点金光浮现,光芒暗沉许多,脱离了黑雾在四周打着圈。

风火盘兜头罩下去,溢散的黑雾被收拢挤压,照出人形如和尚般的男子。

李成招手收起被使用过度的功德金光,记住显现出的面容,与庙中的佛像毫无相似之处。

道友二字隐约透露出和尚的背景,心底的答应呼之欲出,李成压下不提,招回风与火。

托着火苗照亮,迈进庙门的刹那,李成听到供桌上传出东西真正破碎的声音,无外乎强弩之末的佛像彻底没戏可唱了。

冰层未撤一切等到天明,李成要防患于未然,有些人精喜欢玩假死这一套,小心点无大错。

城内的夜晚尤为安静,城门处戒严只出不进,王安观望了一会儿,在城门了换人时,抄进路动作灵活轻盈的跃上城墙,自视线的盲区翻下去。

城内有部分人走动,一是送水的车即将出城打水,二是挨家挨户口搜集恭桶的车走在路上,三是一队接一队的巡视官兵行于街面。四是更夫敲打着梆子报时。

王安如猫般避过人,行走在阴影处,来到茶楼门前,一边敲门一边东张西望,不希望有人看到他。即使是不认识他的普通人。

“咚咚咚。”

拼起的椅子当床用,小二合身而睡,外边一有更夫打点,睁开眼睛朝关着的窗外瞅一眼,天还黑着就继续睡。

侧了侧身头枕在胳膊上,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小二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低哑的嗓音问:“谁呀?”

“我。”王安轻声回道,“开门急事。”

小二凭借灵敏的耳朵听出是谁的声音,“你怎么又回来了?”走到门口取下门板,开了门疑惑的看向王安。

王安侧着身子挤进门,反手带上门,绕过小二来到桌前,拎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有水,倒了一杯饮下。

小二抱臂神情古怪的看向王安,这小子不是出城了,听说被好多人围攻,突然跑到这里来,那些人放弃了,还是说都死了?

“掌柜呢,我要见掌柜。”王安跟小二说不着话,小二做不了主,他得找能做主的人谈。

“睡了,你先说什么事,依轻重缓急酌情处理。”

小二不能为一点小事就把掌柜叫起来,打搅到他睡觉已经不满了,再把掌柜霍霍起来,王安不像是能顶住掌柜怒火的人。

“真正的假身份多少银子?”王安搁下手中的杯子问。

小二一听即明,那些追击王安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收回心神道,“看你要哪一种,最次的是贩夫走卒,最好的自然是高门大户,一般要寻人只会往犄角旮旯里翻。”

“露面的次数太多,会不会……”王安话说一半,懂的都懂。

“身份要真自然是连脸一块换掉保险。”小二说了三种价任王安挑选。

“如果是禁止买卖关于我的消息,什么价?”王安靠在桌边望向已有轻微响动的门帘之后。

“这个……”小二也听到了动静,“你问掌柜吧。”人都已经起来了,就不必他代劳了。

掌柜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披衣起来看看是谁大半夜的来此,依稀被说到的事惊住了,忙从屋里出来。

一看又是王安,掌柜面上连个迎客惯常的笑脸都没给,直接了当道:“茶楼只负责买卖消息,达不到李成的地位,楼里不可能为你单开方便之门。”

想什么美事呢,真以为搭上李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眼看天快亮了,做梦比较实际。

王安脸色一白,被掌柜戳中了痛处,压了压心底涌起的不愤问道:“李成的消息依旧有人卖,开个价。”

“小子!”掌柜不悦写在脸上,“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李成的消息虽说禁的是一地,古往今来打从建楼那日起就没有开过先河,李成只能是特例,不会有第二个。”

当幻楼是菜市场,想怎样就怎样,还开个价,整天就知道想屁吃。掌柜白眼一翻,将轻蔑与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王安对掌柜的讽刺只作不见,继续问:“如果我是楼里的杀手,所有的消息能否隐藏?”

“你?”不是掌柜打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实在是眼前的王安不是理想的人手。

上上下下打量王安一遍,掌柜直接了当回绝,“你不是个当杀手的料,哪怕是在打探消息这一块,也非训练有素的熟手,楼里不可能冒险让你加入。”

随着一条条路的封死,王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等死是他最终的归宿?

小二一眼看穿王安的心思:“你不就是想隐藏从李成手上得到的宝贝,丢出去不就没你什么事了,至于拐弯抹角的掩盖身份?”

“说得轻巧,我愿意放弃,别人不乐意放过我。”王安寒着一张脸郁气满满。

“东西已经不在你手里了,你都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杀你干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小二讥诮道,“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

“东西对李成没用才会给你,杀了你万一李成知道后,去找凶手要回东西,岂不玩完。”小二取笑王安想法太离谱。

“留着你说不定还能再从李成手上得到好东西,把心放回肚子里,今晚你能平安来到茶楼,已经说明很多问题,出钱出力的可都不是傻子,会掂量轻重。”

掌柜一针见血的指出王安在意的症结,笑话了一通。

是他过于紧张,导致的判断错误?王实被掌柜说得面红耳赤,疑心起自己是不是过于杞人忧天了?

“那,提升实力的办法可有,什么价?”

若能从茶楼这边得到有价值的消息更好,来都来了问问也不会少块肉,嘲就嘲吧,王安整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所谓了。

“有,各种功法价格不一,好的未必合适你。”提前把话说明,掌柜去拿册子让王安选,价钱也去标在上面一清二楚。

接过掌柜递来的册子,王安认真的翻看,先挑排在第一位的功法,上面有简单的优缺点介绍。

对内力的要求比较高,底子不好的用不了,若要重头开始练起又太浪费时间,该如何挑选适合自己的功法犯了难。

王安一心二用的翻着,脑子里跳出一抹灵光。

对了,他可以卜算一二,王安微垂下眼睛心中默念口诀,一只手缩进袖子里不停的掐算着。

脑子里浮现出两组页数,王安心下窃喜,果然可行。

按照所卜算出的结果翻到那一页面,上面有二十六个功法,自然不可能全都适合,只是在大范围内进行粗筛,王安还得一个个细看,权衡之后做出选择。

价格有点贵,王安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问掌柜能否宽限几日?

“不行。”掌柜断然拒绝,“做我这种生意从来不赊账。”

王安急得挠头,不经意间看到一物,心思急转计上心头。

扯下腰间的玉佩往桌上一放,王安开门见山道:“这是李成给我的东西,用来抵两个功法的银子,以及半年内平安,可行?”

“随便拿块玉就来唬人,打听打听茶楼是什么背景再来。”掌柜不屑的睨了王安一眼。

王安指着桌上的玉牌斩钉截铁道:“这个就是,我骗你没好处。”

“突然舍得拿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小二半信半疑,拿起桌上的玉牌先替掌柜掌掌眼。

翻来覆去审视半天,凭他的眼力看不出明堂,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青玉,不像是李成给的东西。

小二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王安。

也不是没见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的事,小二有理由质疑王安的动机。

按说谁拿到李成的东西,大多数会藏起来,哪可能随随便便不珍惜的挂在腰间,救命之物更是随意拿出来抵账,怎么都说不过去。

掌柜从小二手中拿过来玉牌一观,疑心的看向王安,“舍得换功法了?”

“拿着它得不到片刻的清静,抵出去放在茶楼无人敢来争抢,挺好的。”

王安想开了,李成若要回直接找茶楼即可,相信茶楼背后的势力再如何贪婪,都不敢昧下此物。

“你这,让我如何相信?”掌柜同样看不出所以然来,总不能先应下再送回楼中验证吧,万一王安空手套白狼拿了攻法跑了呢,吃挂落的可是他。

小二灵机一动道:“东西是在你眉心里的,如果这块玉牌可以重新没入再取出,方能让人信服。”

听了这话王安不太愿意,话说得到是轻巧,仍记得不久前玉牌的前车之鉴,有点担心放入眉心后取不出来,比这更尴尬的是,他被玉牌夺舍了,后悔可就晚三春了。

在掌柜和小二质疑的眼神盯视下,王安硬着头皮道:“试试,我也不大清楚这东西的用法。”

掌柜和小二同时嘴角上扬,对王安所言一个字都不信。

王安拿过玉牌往脑门上一拍,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成功,隐隐的忧心漫延,希望一切顺利。

可能是心里作用,也可能是别的原因,玉牌没入眉心十分顺利无一丝异常,王安再拿出来搁桌上,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

亲眼目睹玉牌的一进一出,掌柜放下疑惑选择相信,王安提出的要求再细细斟酌一番,点头答应。

掌柜去找册子上王安要的相应功法秘籍,抄录的复本而已,原册是不会卖出去的,又不是卖了一家不再卖了,银子还是得赚。

拿到秘籍心中大安,王安翻着每一页,全都记在脑子里,哪怕册子丢了毁了被人抢了,不至于舍出去的玉牌白花了。

掌柜拿着玉牌反复研究,“不会是只能用三次的东西吧?”

印象中李成给王安时用过一次,今晚王安又能顺利逃脱追杀算第二次,如果还有一次机会的话,事必得问清楚。

“不知。”王安回道,“除了解毒外,还可以在快要死的时候起死回生。”

“什么!”掌柜和小二错愕的看着说话的王安,异口同声的话中满是不信。

王安苦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有预谋的群起而攻之之下,实力不济势单力孤的我,只有死路一条才对。”

“原来如此。”掌柜握紧手中的玉牌,心中仍旧存疑。

“如此宝贝你还拿来换功法?”小二惊叹连连,恰好说出了掌柜的心声。

“为什么不能?”王安笑道,“只有实力提升了,某些人再想找麻烦就得掂量掂量轻重,要玉牌只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下一次可就没今晚这么幸运了。”

王安是在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选择,他不后悔。

“也许,用过一次再用就没效果了。”小二一针见血指出。

王安也不清楚,给不了对方确切的答案,默不作声的继续记着功法内容。

赶在天亮前王安离开,揣着册子避人耳目翻城墙而出。

小二等人走了关上门,突然想到一点喃喃自语道:“李成没说把玉牌给王安吧?他用李成的东西套了功法,里外里好处都他得了,李成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那一个!”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掌柜大为震惊道,“被姓王的白嫖了!”

“阿嚏!”

王安实在忍不住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道:“谁在背后嚼舌根?”莫不是掌柜和小二?

“阿嚏!”

李成不知怎么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月光草紧张的摸了摸李成的额头,热乎的,正常,不像是生病前的征兆。

拉下根须,李成闲着没事仔细数了数,有些比头发丝还细的须根好想撸光看着齐整些。

察觉来自于李成诡异视线下的危险,月光草收起根须理顺。

“多出来的要营养?”李成说,“太多须根了。”

月光草抱住根须,它舍不得揪掉,一来是会疼,二来揪掉的地方不一定再长新的。

长一长就好了,李成真是的,别的不学尽学凶人,月光草决定离无所事事的李成远些,省得他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李成拿出那枚米粒大小的功德金光,熟悉的气息似有若无,被其他的气息给盖住了。

闲着也是闲着,李成动手剥离功德金光上的各种气息。

从最弱的开始留下最强的,李成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抠,指甲太短了不太好用。

一把自地上捞起要走的月光草,李成示意其动手,他来指挥挑哪一根。

被抓回来的月光草感觉不妙,一听是为了剥离功德金光,顿时来了兴趣。

根须太粗的不行,正好用上新长的细根,月光草上手快狠准,挑起一丝气息揪出来。

发白的气息随之减少,不堪重负的功德金光又找回一星半点亮度,看得月光草大呼:“有意思。”

长时间盯着一处看眼酸,李成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眶四周的穴位缓解,让月光草也看看远处给眼睛放松一下。

李成突发奇想用寒冰做一副眼镜出来架鼻子上,这样一来等同于放大了功德金光,可以看得更清楚,微弱的寒气扑在眼睛上,冰冰凉凉很舒服。

试着戴上还行,李成也给月光草整了一副挂上。

月光草推了推眼镜,还真有点用处,挑起细丝更加得心应手。

总共就不多,月光草看着剩下的气息若有所思,明白了为什么李成瞎胡来。

马车上传出悉悉索索的声意,车门一开睡着的江唯下车小解,对上看过来的视线,有点崩不住笑了。

“眼镜好特别。”镜片又厚又小越看越好笑,江唯下了车看了一眼门外,雨停了。

到外面去方便完回来,江唯不太能睡着,坐到马扎上靠近炉子烤一会火。

佛像和一层一层的冰壳他有看到,不知从何问起,江唯害怕打听多了反遭嫌弃,能遇上这么个能人是他的福气,有些事再好奇也应适可而止。

“你还好吧?”江唯开口适当的问询。

“没事,藏头露尾的鼠辈而已。”李成一掌盖去,压下朝江唯飞去的功德金光。

已经毫无悬念了,李成单纯的好好奇江唯做了什么,能得到这种程度的赏赐?

不太可能是上香的事,总共也就顺路来过两次,也许是在其他地方做了好事得来,佛像利用非常手段,骗取了江唯的功德金光收为己用。

“什么?”冷不丁的出手好似按下了什么,反正以他的眼力看不到,江唯好奇心起。

“好东西。”李成知道江唯看不见,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及另一件事。

“上次进京赶考有做过把东西给出去的梦?”李成捏住总想往江唯身上钻的功德金光,一身的杂气剔除掉了,表层也不亮,弹给月光草。

“干嘛?”月光草下意识的接住,圈起来不让功德金光逃掉,不解的瞅李成。

李成搓了搓手指,示意月光草把功德金光洗一洗。

看懂了,月不草去马车上再把花碗拿出来,功德往里一丢,捡出来擦一擦再拿过去。

“梦?”江唯细细的想了又想,“太久的,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有吧。”隐隐约约有做过给人东西的梦。

应该有,功德金光夺是夺不走的,谁的就是谁的,除非自愿给出。李成大概能猜到点情况。

“你的东西别再给人了,在梦里也不行,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亲人,你自己的东西别人又用不了,反惹一身腥得不偿失。”李成提了一嘴功德的事。

“功德?”江唯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做好事给予的奖励?”他不太记得有做过好事。

“确定是我的东西?”别拿错了,江唯心里惴惴。

“错不了。”李成让江唯好好感受一下,动了动指头示意月光草放开。

功德金光似归巢的燕子冲入江唯的心口,没入停留在心脏上方。

江唯只觉一股暖意流淌,心口像多了什么一样,颇为亲切,直觉告诉他是自己的东西,有种很明显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很舒服。”江唯懂李成说的意思了,“多谢。”

要没对方找不回他失去的东西,直觉功德对他十分重要。

怪自己在梦中不设防,让人钻了空子,江唯牢记此事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天亮了,收拾收拾起程赶路。

李成走前敲了下供桌上的冰,声声碎裂成渣气化消散,他对寒冰的掌控更为娴熟,不再是不该沾冰的地方全封。

雨虽然停了,太阳出来了,湿漉漉的地面仍旧泥泞不堪,泥点子溅得哪都是,颠簸的程度有点累腰。

李成让江唯停下,他下车改一下车轮,轮子加宽增大面积,遇到水坑能过去。

不过若是车轮凝冰加大,轮子与轴之间的间隙太短,重心会偏移。李成掐着下巴想办法。

车不动的话,接触地面的地方变宽,就如在雪地上拖木板一样。

轮子与轮子之间冻上整块的冰,先试试可行与否,不足之处再改。

“驾!”

江唯驾车往前走,是比之前轻松也稳多了,仰仗于地上的泥和雨水。

两个时辰后顺利到达姜城,城门外排起了长队,好多挑着担子背着筐农户在聊今年嫩姜的产量。

“今年雨水多,种出来的不如去年。”虽说数量不大卖价却上去了,说起来并无丝毫忧心。

“哪年雨水不多,要搁雨城东西还种不种了。”

“话不能这么说,雨城又不是专门种姜的,姜城这片地方可就只着姜过活,雨城的雨虽多,卖的雨具花样不少,价格便宜又结实,各地的府城都有自己的特色,不能拿来瞎比。”

“今年一斤涨了两文,每天的价都不一样,希望再多涨涨。”

“主要是下雨天路难行,外地进货的商人堵在了路上,嫩姜放着放着水份干了没法卖,湿气大又容易霉,愁人。”

“不行就腌了,腌姜还比新鲜的贵。”总有办法的,不能真让姜烂在地里。

“话说的轻巧,贵是贵,贵的也不是姜而是盐,若是腌泡姜,北边的人吃不惯,坛坛罐罐的运货也费劲,很多商人不愿意要。”

“甜姜就更不用说了,糖比盐还贵。”

“干姜不是有人收?”前天的事了,听了一耳朵,价钱还可以。

“可以是可以,谁哪有那个时间去切丝晾晒,下雨呢。”耗时费力的事晒出来未必都能卖掉,不像卖生姜省事。

月光草滚下车,跑到等着进城卖姜的人面前,趴着筐往里看,“好嫩的姜,做姜糖的首选。”

从蜜蚁身上得来的糖还没吃完,是时候换换口味了。

李成也做过其他口味的糖,各种水果口味的,尝过了新鲜劲一过,月光草就腻了。

去年过年买过一回姜糖,月光草吃着还行,就是贵。

今天看到这么多新鲜的嫩姜又想起这茬了。

糖不能再放了,再放下去哪还能吃,月光草要清理肚子,想方设法的消耗掉糖。

月光草以为李成那会儿最是爱吃糖的年纪,总能吃完。

谁知凶人一出现冷了脸,说吃糖多了不好,牙要坏掉了,慢慢的吃的也就少了。

它也不爱吃甜的,还没水果吃得来劲,这次做了姜糖卖出去也行,反正有个冤大头,绝对不敢找李成麻烦。

月光草宁愿肚子里的银子变多,也不愿意等着那些糖变臭最终扔掉,太浪费了。

凶人也是,当初早点出手用不着李成瞎折腾就没今天的事了,月光草腹诽一通,听了今天的姜价,回到车上去。

李成低头看向爬到腿上的月光划,刚才有看到月光草往哪边去,多少猜出些苗头。

“我去那边看看。”李成告诉江唯一声,下了车往对面排着的长队走去。

江唯瞅了一眼,由回视线看好马车,姜城外的队伍分为四波,一队是本地人,一队是外地人,一队是马车、拉货的,空出来的位置便于出城。

李成看到筐里的嫩姜,指了指问道:“怎么卖的?”

一听是外地官话,不由得打量起来人,心里转着弯弯绕子,那人道:“你要多少?”

“一筐,两筐吧。”消耗糖块一筐不够,李成眼帘微垂,一眼看出对方的小心思。

“一筐是二十斤,五文一斤,合适你就拿去。”姜农心里盘算着,再低就能低十文少了不卖。

月光草切了一声拉着李成走,刚才听的价才四文,长着一脸老实相,坑人不带打草稿的。

不买,它才不当冤大头。

月光草朝李成比了个数,低了可以高了不行。

李成转身就走,挑姜进城卖的人不少,总有合意的。

“唉,别走啊,再便宜十文。”姜农傻了眼,还价都不还价就走,真买还是就问个价?

离的近的几个姜农可都看着呢,来问价也都不敢低过五文,当面截胡同一个村的背地里有得闹。

“咳咳咳咳咳。”越忍越咳,越咳越上不来气,小脸涨得通红,用手捂着嘴怕爹担心。

“快了,等进了城卖了货带你去看大夫。”皮肤黝黑的汉子放下手中的板车,回过身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顺了顺女儿的后背。

“娘的药,我,我不看了,娘的药不能断。”米果顺过气抓住爹的大手道。

懂事的孩子最让人心疼,米岩叹了一声,“你娘的风寒快好了,你都咳了两个多月了,可不能拖成百日咳。”

孩子才六岁很容易夭折,前面生的三个都是因病去了,这一个说什么也得保住。

“爹,有人过来了。”米果指了指父亲身后,一个很好看的哥哥。

“姜怎么卖?”问了一圈都想从他这个外乡人身上多赚些银子。

李成回去的路上看到推着车的两父女,车上的筐里堆的姜高高的冒尖,过来问问价。

“三文一斤,要得多还能再便宜。”有人来买姜米岩忙招呼,把板车上的称拿来。

“一筐几斤?”李成看了看筐里的姜,上面放着都是好的,里面的不清楚。

“二十五斤,您要几斤?”米岩调着手上的称,准备称。

“两筐都是一样的斤数?”李成指了指。

“对。”米岩虽然不解,如实回道。

李成上手拎起一筐掂了掂分量,大差不差。

“总共一百五十文,我去取。”李成身上带不上那么多铜钱,得让月光草到车上吐出来。

米岩看到年轻人指了斜对面的马车,便道:“我把姜给您送过去。”

一来一回还得搬筐挺麻烦的,一道进去省事。

“行。”李成在前面带路。

看到李成回来,身后还跟着个农户,江唯跳下车不知李成又买什么了?

“姜?”用来卖的?江唯有点看不懂李成,“放哪里?”

车里睡觉的地方东西杂七杂八也不少,堆两个带泥的筐不合适吧?

月光草上车拿个木盘把铜钱都吐进去,数了数正好一百五十文。

李成上车去取钱,拿了一盘了铜钱出去,“数一数。”

米果趴在爹肩膀上,跟着一块默默的数,正正好。

“对的。”收好钱袋缠腰下,米岩问,“放哪里?”他好抬上车。

月光草跳到李成手背上,该它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李成摆了摆手说不必麻烦,走到筐前手往姜上一搭,筐瞬间空了,另一个也如法炮制。

如此做为惊呆了在场的另外三人,米岩不敢相信的手伸到筐里,空空如也,是真的不是梦。

米果眼睛瞪得溜圆,捂住嘴小声道:“仙人哥哥。”

惊讶一瞬恢复正常的只有江唯,见过比这还震惊的,眼界真的需要打开。

米岩带着女儿离开,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时不时停下去摸腰间的长布袋,里面是铜钱,不是石子。

赚这点钱不容易,米岩生怕被坑了去。定了定神叮嘱女儿不要声张,就让这件事过去。

“嗯。”米果点了点头,知道轻重不会瞎咋呼,仙人的脾气听说都大。

江唯坐回马车上,说起进京的路线,“姜城有船,下雨河道涨水,不清楚近几日能不能等来官船。”

城门卫过来盘查,一边确认路引一边问询进城的目的,一听是进京赶考的人,说话的语气变得十分客气。

说不得哪天赶考的学子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城门卫一向会做人。

直到城门卫拿着另一人的路引看了许久,“户籍拿出来我看看。”

“他和我一道去京城。”江唯看出城门卫在针对李成。

“最近查得都严,我也不是特意为难。”眼前人要是他所想的那个,借他百八十个胆子都不敢。

城门卫解释了一句,怕因误会而横生枝节。

李成习惯了,掏出户籍递过去,他又不是通缉犯,查的严与不严一个样。

“咳。”看到户籍上的居住地在上京,城门卫咽唾沫时不小心呛到了,职责所在归还户籍时问了一句。

“去京城?”这可是大消息,一旦确定就得快马加鞭往上报,城门卫提着心。

“家里常年不住人,回去看看。”李成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京城怕是大变样了吧,回去住一阵子,当年走得急都没好好领略京中的景致。

“挺好的。”城门卫松了一口气,招手通知城门口的人,这边可以放行了。

江唯奇怪的瞥了一眼走过去的城门卫,好像很怕李成似的,也不像是官宦世家出身,怪哉!

拉着板车进城,只交了两文钱的人头税,板车上不拉货是不收税的,有货则多交一文。

米岩往医馆走的路上,打问了一下今天的姜价。

“三文。”

跟昨天一样没涨,米岩松了一口气,早卖出去是对的,昨天的姜就只卖出去一筐,另一筐拿回家切丝腌上了,对了家里的盐没多少了,该买了。

带着女儿先去看大夫,听着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声,米岩心里不是滋味。

进城先找客栈安顿下来,江唯背着抱着一堆,拿着号牌上了楼,屋子挨着先住一晚,打听打听明早是否有船。

“船?”送包袱进屋的小二闻声道,“有是有,明天上午的,运姜的商船有几艘,官船进的有,远的近几日没听说,可以到卖票的铺子打听打听。”

门口站着的江唯听到了,对屋里的李成道:“我去买饭,顺路打听行船的事。”

“一道去。”李成抛接着手中的六枚铜钱,临走时在窗户和门上做了些手脚。

江唯见此,明智的把书箱放到了李成的屋里,这样就不会有损失。

二人下楼,江唯问了小二哪里的吃食实惠,上次来已经是两年前,城中变化不小,好吃的小摊估计不在原来的位置。

上次来姜城住的地方也不在这家客栈,为了省点银子在偏僻的地方找的小客栈住,那边再有好吃的小摊也不顺路。

江唯之前没乘船,船票很贵尤其是官船,上次赶考搭的是商队的车,回来时归心似箭又有余钱,是以坐了次船。

这次说什么也不折腾了,水上船行得很稳,比陆路又快,还包三顿饭,贵有贵的道理。

小二往门口一指:“出了门往左一直走,有家香来居挺不错的,卖船票的铺子也在那一条道上,过个六家铺子就是。”

“多谢。”江唯和李成顺着小二说的地方走过去,吃饭先放一放船票更重要。

数着六家铺子一过,看门头上的牌匾,渔具铺,就是这家。

两人走进去,江唯当先问柜台后坐着的掌柜,“明天可有往京城去的船?”

“有,商船,有大有小都是运姜的,有那么两三个空舱要人,行李不多的可以,价钱……”掌柜一口气说完,抬眼看去似在问票买不买?

一船生姜啊?月光草兴致缺缺,它喜欢货的种类齐全的商船,好久没在船上打架了,补一些日常用物也行。

“官船要等几天才到?”两三天江唯能等,李成要是急的话就只能赶商船。

“不确定,你要是明天不走,明儿再来问。”掌柜说不好不敢打包票。

江唯看向一旁的李成,等着对方拿主意。

掌柜看了两人一眼道:“要走快点走,近些时日不是大雨就是冰雹,北上的大商队都搁在了路上,水路要好一些。”

“再到别处问问。”李成不急着买票,说完就要走。

“别处?”掌柜嗤笑一声,“我就是专门卖船票的,哪条道上的人能比我消息还灵通?”简直是笑话。

江唯皱眉,掌柜的话固然在理,李成货比三家的做法不能说不对,只能说出门少。

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说不定真有其他消息来源,能更稳妥些江唯自然愿意听李成的。

“喝茶去。”李成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嘲讽的话就在嘴边,被外来户一句话噎的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掌柜挥了挥手送客。

茶楼确实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江唯什么话都没说,跟着李成离开。

掌柜望着门口喃喃自语道:“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没想到是个江湖人。”

只有行走江湖的人才会依稀知晓茶楼的另一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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