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鹅就算丢到了鸭窝里，也还是天鹅，是帅哥，就算披上麻袋，也还是帅哥。
就像宋景川，穿着不合身的、幼稚的、甚至是不合性别的海绵宝宝睡裙，还是丝毫不减他的帅气。
只……有些可爱到有些好笑。
周舟从洗完澡出来，看到他这一身后便一直忍不住想笑，但又不好明目张胆地笑，便只好咬着嘴里的软肉，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的良知。
最后还是宋景川看她忍得辛苦，红着脸劝道，“你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身体。”
……
“哈哈哈，”她像只欢乐的小鸟，瞬间叽叽喳喳起来，“对不起，阿景，我不是笑话你！只是你这样实在有点可爱。”
宋景川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红着耳朵，仰头去看床上的她。
房间里的灯很亮，白色的光源照在她身上，让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通透了。
白天时紧紧包裹在牛仔裤里的双腿，这时也终于被释放了出来，骨肉匀称，线条优美，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架在床上，离他的视线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我把这件衣服送你吧！”她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右腿的脚踝搭在左腿上，“除了肩有点小，其他都挺合适的。你穿着比我还可爱。”
脚长的也很秀气，指甲干干净净的，没有艳丽的指甲油，脚趾圆润，边缘泛着粉色，就像她说的——可爱。
“我只穿过一回，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当个睡衣还是很舒服的。也不知道明天的小岛上有没有卖衣服的商场。”
他强迫自己收回过分炙热的视线，特意挤了一下右边的嘴角，“怎么会嫌弃，穿着很舒服，那我收下了。等回溪城我买件新的给你。”
“没关系，你拿去吧，也不值几个钱。我们睡觉吧，明天6点起来，去码头排队买票。”
“好。”
周舟关了灯。
黑暗的环境下，各种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
比如他听到了她躺下的动静，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扬起的风飘下来，还带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是香水吗？还是洗衣液？亦或者润肤乳沾在了衣服上？
刚才看到她有往手臂和脖子上抹东西。
扯了衣领来闻——甜，像荔枝，又像是花香，隐隐地还带着厚重的木质香。
被这味道包裹着，他笑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连绵多日的阴雨，终于有了转晴的迹象。
天边的云不再像前几日那样青黑，而是棉白色的，大朵大朵的浮在海面上，和水里的倒影连在一起，宛若一幅对称的工笔画。
周舟坐在二楼的船舱里，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像此时的大海一样，风平浪静。
从上仓换到包厢，虽然多花了一倍的钱，但能独享一个窗户，看到如此美景也是值了。
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宋景川跟来是临时起意，线上的船票早卖完了，他们早上特地去游客中心排队买的票，但也只剩昂贵的包厢了。
她被迫跟着升了舱。
“我觉得这海看起来比三亚的还漂亮。” 宋景川坐在她身边，也凑过头来望向外面。
……差点忘了，这窗户也不是她独享的。
她和宋景川是坐一排的，她靠窗，宋景川靠走廊，他们身前还有一张小桌子，他要想更好的看到窗外的景色，必须把整个身子趴过来。
“用我和你换个位置吗？”她说着便要起身。
“不用。”他用手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这么看，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他和她靠的很近。
那张轮廓清晰的侧脸，就和她隔了不到一拳的距离。
周舟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脸上各处打转。
蓬松的刘海，立体的眉骨，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以及那个种在不远处的小梨涡。
尽管这几次见面她都刻意忽略宋景川的长相，但他无疑是帅气的。
他的长相就像撒在海面上的光，只这么随意的照着，便熠熠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视线再往下流转，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出明显，不经意间滑动，像一颗圆润的珠子，在光影中留下一道迷幻的剪影。
她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轻地追寻着那个朦胧的剪影。
触感很奇怪。
先是一层光滑柔软的皮肤，稍一用力，又可以摸到下面硬硬的骨节。
它又跳动了一下。
就像她跳动的心脏一般。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冲动和不受控付出代价的。
比如现在，她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对上宋景川的视线，真恨不得一头撞向玻璃，把自己淹没在波涛汹涌的海水里。
“哈哈哈，”她干笑两声，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人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总是容易过分好奇。”
“是这样的。”宋景川听了，抿着嘴笑了笑，又乖巧地点着头。
啊——就连这种烂到离谱的借口都相信！怎么能这么乖啊！
周舟开始疯狂在内心谴责自己的不当行为。
但当余光扫到他脸上那颗小巧的梨涡……手指又忍不住想“好奇”一下了。
她只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昨晚那种难耐的燥热感又浮现出来。
这感觉简直比喝了假酒还上头。
还好宋景川已经红着耳朵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当光源离的远了，周舟身上的热度好像也渐渐消散了，海面的波澜壮阔又开始吸引她的目光。
“三亚的海应该比这蓝很多吧。”她终于记起了宋景川刚才说的话。
宋景川点了点头，“会比这边的海蓝一点。”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比溪城的海好看很多。”
周舟趴在窗边，仔细地看着海面，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不远处的几个小岛，她拿手比划了一下，比她指甲盖还小。
“我们等会要去的岛叫南马鞍岛，就在那个方向，是中国大陆最东部的有人居住岛屿。”
这个名字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简直可以用烂熟于心来形容。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还要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终于要到了，这趟迟了许久的旅行！
当船缓缓靠岸，船舱里的人群或脚步急切，或动作悠闲地往出口走去。
周舟和宋景川差不多走在最后，才刚一踏上甲板，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咸腥气味，这是海水特有的味道，潮水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在脑海里将这个小岛描绘了无数遍，现在终于要踏上去了。
“走，我们先打车去民宿。”她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和宋景川一起跟随人流向闸口走去。
六月还不到暑假，所以来玩的游客并不算非常多，到了出站口，就能看到一溜的出租车，都是统一样式的，只是不打表，而是一口价，司机说了算。
上车后，周舟偷偷给宋景川发微信：【这岛上的交通……和抢钱差不多了。】
宋景川：【三十块，算贵吗？】
周舟：【……】
周舟：【少爷，2.5公里三十啊！在溪城可能也就十块。这几天我们能用腿就用腿，走不到的就坐公交！】
宋景川：【好的，你说了算！】
周舟：【乖！】
到了民宿，他们办好入住手续，又和老板打听了一下，这附近的能卖衣服的商场。
玩不玩的先不说，宋景川的装备得先置办齐全。
“没有商场，但隔壁岛上有一个比较大的镇，你们可以打车或者坐公交去那儿看看。” 这个民宿的老板比昨晚的大叔热情很多，还给了他们一个地图。
周舟用手机导航了一下，离他们不算很远，8公里左右。
“打车大概要多少？公交站离的远吗？”
“打车要六七十。公交站离的有些远，走路十五分钟。”
虽然来时，周舟已经感受过岛上交通的昂贵，但此时还是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国有国法，岛有岛规。但你们的出租车简直是都是法外之徒。”
老板赞同的点点头，“本地人都坐不起。”
“阿景，走了！”她朝宋景川招招手，“找个地方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
宋景川全程笑着看她和老板交流，普通话夹着方言，表情生动又鲜活，吃惊的时候，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会鼓起来，就像一只可爱的小橘猫。
她说溪城话和本地话大致差不多，说几句可以让别人不欺生。
但他觉得，像她这般可爱的小橘猫，人们见了只有欢喜的份，哪还舍得去欺负它。
因为急着去商场，午饭吃到并不丰盛，只找了家看着比较干净小店。
周舟点了一份海鲜炒年糕，又帮宋景川点了一份海鲜炒米粉。
“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吗？”等菜上来后，她就一副馋到不行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他盘子里的米粉。
“Sure!”他笑着将盘子往她方向推了推。
“我的年糕也分你一半！”
她问老板要了两个碗，先是给他拨了满满一碗的年糕，还特意捡了海鲜点缀在最上面。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只从他盘子里夹了几筷米粉，刚刚铺满碗底。
“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他只笑意晏晏地看着她，心底的柔软和欢喜就像海面上的风，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可以切切实实感受到。
吃完饭，周舟和宋景川走路去公交站。
沿路的风景很漂亮，随处可见蓝色的大海、黄色的沙滩、起伏的山头，就连风都是温柔的。
“你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吗？”
在这样悠闲又惬意的午后，看着不远处海面上停靠着的渔船，周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她此行的目的。
宋景川没说话，只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我奶奶就出生在这座岛上。”她用手指向那艘渔船，“她十八岁的时候，我爷爷开着渔船来这座岛上卖东西，后来，她就跟着我爷爷走了。”
“一直到她去世，她都没再回来过。”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靠着路边的围栏，仔细地看着这个小岛。
“她说那时候，岛上实在太穷了。没有路，没有船，别人进不来，他们出不去。你知道我爷爷是来卖什么的吗？”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些俏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但眼尾的红色却异常明显。
宋景川摇了摇头。
“卖咸菜，卖榨菜！”她丝毫有些生气，“他们岛上竟然连这个都没有！”
她又回过头去看海上的渔船。
“我阿太，”刚说了两个字，便又不放心的回头望向他，“阿太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吧！”
宋景川点点头，“知道，奶奶爷爷的妈妈或者爸爸。”
“对的。我阿太觉得我爷爷长得人高马大，家里条件肯定不错，又是外乡的人，再差也比这闭塞的岛上好，就让我奶奶跟我爷爷走了。”
“我爷爷说，我奶奶那时候可漂亮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眼睛又黑又亮，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一下就把他迷住了。”
她笑了起来，回忆起了她爷爷说这话时候的神情，那样温柔幸福，但很快，她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去年我爷爷去世后，我奶奶就一直说想回来看看。我每次都应承的好好的，但转头就忘记了。”
“其实我也不是忘记了，那时候总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嵊市离溪城这么近，一脚油门就到了，想来随时可以来……”
有风徐徐吹来，带着潮湿的海水气息，又咸又腥，熏得她鼻头发酸，眼眶发红。
“她走了……我就想代替她来看看，这座小岛，她的故乡，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故乡很美。”
宋景川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仔细地看着这岛上的每一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