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6
路明朗用力地甩了甩脸,迷迷糊糊中只看到厕所的门轻微地动了动,他瞪大眼睛,再定睛扫了周围一圈——刚刚的男人不见了!
路明朗不安地扶着墙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外面很安静,他的两个啰唆的小跟班竟然不在!想到刚刚男人的话,路明朗心下又慌了几分,打定主意现在跑路。
但他并不擅长逃跑,跑下楼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服务生。
“抱歉抱歉,您没事吧?”
“没事,忙去吧,不用管我。”
路明朗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渍,三步并两步走。他总觉得周围有不少眼睛在盯着他,像一头头饿狼,凶狠可怖,于是跑得越加慌忙。就快走到门口时,他的脚突然僵硬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孙赫像个地狱使者,正幽幽地看着他。
路明朗:“……”
路明朗顿时脸都白了。
他胆子极小,被孙赫一个眼神就吓得要打退堂鼓,可他又实在不想回去当个待宰的羔羊,犹豫间,他被身后的人一推,跌进了舞池里。
舞池的灯闪分外刺眼,音乐DJ震耳欲聋。
路明朗觉得脑子都快被震晕了,他站都站不稳,弱小无助地在人群里被推来挤去。周围手舞足蹈的人对他来说都是疯子,个个张牙舞爪面目可憎。路明朗胃里一酸,捂着嘴又要吐,旁边的人见状纷纷闪躲,路明朗终于顺利地逃出舞池。
西门,对,从西门跑!
路明朗心里念叨着逃跑路线,可惜他是个路痴,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哪知道西门在哪里?其实还有更悲催的,他已经找不到门在哪了。
他捂着额头,缩着脖子,跟只鸵鸟似的亦步亦趋地穿过吧台——这狗样,瞬间将酒吧的高级格逼下降了三个维度。
吧台角落里坐着一个模样普通的男人,路明朗想凑过去问个路,然对上那人的视线,路明朗又屁话不敢说了——现在跟他对视超过三秒的,他都觉得对方是个鬼。于是他再次缩着脖子,往另一边跑。
何野:“……”
何野在耳边摁了摁,低声道:“鱼在东门方向!”
“二组准备拦截!一组准备支援!”
“各组注意,有一个身形跟目标很像,别看岔了!”
“这里也有一个身形很像的……”
周途早就看到路明朗了,视线也一直追着路明朗跑,但酒吧人太多,身形相似的人也不少,连他都把人看丢了。
这场金蝉脱壳果然是早有准备的,周途心想。
“不好!队长,鱼往西门跑了!”
“……”
周途拿出对讲机:“一组,立马过去西门支援!沈归……沈归!听到回话!”
耳机里传来实习生唯唯诺诺的声音:“队、队长,我们和沈草刚刚来东门支援了,沈草他——”
周途不等他们说完,打断道:“三组留下控场,二组一起撤去西门!”
彼时,陈尤正带领一组奔去西门,远远看到路明朗在西门附近蹦,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轿车拦了下来。
陈尤眼疾手快地将被追尾的兄弟拎到一侧,两人堪堪避开车尾,踉跄后退。
“娘的,特么谁开的破车!”
刺啦——!
那辆轿车突然打出一个漂亮的漂移,急速飞向路明朗,路明朗吓得一屁股栽地。这时副驾门打开,里头司机用力摁着喇叭,大喊:“上车!”
路明朗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根本来不及衡量哪边更危险,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打包成个圆球滚进车里。
谁也没想到大鱼会选择西门跑路,更有车子及时接应,狠狠打了警方一个措手不及。即便陈尤他们跑得再快,两条腿也赶不上四个轮子,这不很快就拉下了距离。
陈尤懊恼跺脚,拿起对讲机:“队长,对方有车,往中华路跑了!”
“一组二组,上车追!”
“是!”
警车像蛰伏在夜里的鹰,顷息间涌入车流,呜呜不绝。不少路人停下眺望,有好奇有害怕,更有兴奋的用手机开始拍摄。
就在这时,中华路尽头的十字口突然发生车辆碰撞,一辆疾行的轿车因闯红灯被货车撞飞,车身旋转一百八十度,最后车头撞进了旁边的树上。
一时间,十字路口乱成一团,鸣笛声、埋怨声、议论声、视频口播声……几乎要把现场“炸”了。
警车紧追而来,将事发现场围住。
周途沉着脸跳下车,“人怎么样?”
陈尤蹲在事故车前,道:“司机伤得比较重,不知还能不能救得过来。”
司机被断裂的树枝刺中心口,救活的可能性极低。路明朗运气好,有气垫护着,完全没伤到要害,只有额头嗑了点血。不过被救下车的时候脚都站不直,没了搀扶直接瘫软在地,整个人晕晕沉沉的,连恐惧都忘了。
周途走过来,提裤蹲下,面无表情地扯过路明朗的领口,将他的衣服拉到肩膀下。
灯光不明,众人只看到路明朗肩膀上似乎画着个黑乎乎的图案,而周途在看到那个纹身后脸色是极难看的:“身份确认,带走。”
这就抓住了?陈尤和何野都有些意外的懵逼。
周途摸了根烟点燃,道:“老何留下善后,跟交警把事情处理了再走。陈尤,你辛苦点,找个由头把那个孙赫和江锦分开请回去坐坐。”
何野和陈尤:“是。”
徐琳算看出来了,这一切都在周途的意料之中——他分明早就猜到鱼为何人,却还是故意让她在舞池里大海捞针了一晚上!
想到此,徐琳火冒三丈地就想上去讨个公道。岂料周途的火气突然烧得比她还凶,像顶着一座火山,瞪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实习生,“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沈归呢!让他滚过来!”
“我、我们……”实习生吓得瑟瑟发抖,话都不会说了。
谭柯见状,抢着道:“沈草追人的时候被摩托车撞了,好像挺严重的……我、我这就打电话问问。”
周途冷笑,声线极为阴凉,“让他明天滚回档案室,别他妈出来丢人现眼!”
“……”
徐琳纵然有气,也不敢这时候撞枪口。
指挥车停在不远处,赵奇峰和局长庞正清正聊着什么。周途对此视若无睹,灭了烟径直往自己的黑卡车走,途经徐琳身边,被徐琳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他瞥了她一眼,脚步略作停顿,偏头道:“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徐琳这满腔委屈顿时又不知如何发作了——他总能一句话就能化解她的情绪。但她还是板着脸,说:“你都欠我多少个解释了?”
周途上了车,道:“等案子破了,就是最好的解释。”
徐琳抿了抿嘴,没留意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指的是今晚抓到了鱼:“你去哪?人抓了你不审啊?”
这回周途没搭话,默不作声地开车走了。
庞正清等了他半天,完全没想到会被无视!
于是火冒三丈地打他电话:“周途!今天这事必须给我个解释!我说没说过,这事咱得悄无声息地办,不能打草惊蛇!你非要这么大张旗鼓,你想干什么啊你!”
“我来报到的第一天就给您交过底了,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给我的案子就得按我的意思办。”周途的视线时不时扫向路边,“而且这事我早上跟你提过。”
庞正清:“你是提了,那我同意了吗!”
周途:“你让赵奇峰过来也没经过我的同意啊。”
庞正清气得高血压都快犯了:“周途,你再这样我行我素,这个案子你就别碰了。”
“……”
车子正经过帝都酒吧,周途放慢车速,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路椅上看到了沈归。
他将车停在路边,道:“庞局,案子破了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不是一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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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伤得不重,只是手臂和膝盖有点擦伤,他去药店买了矿泉水和药膏,正准备处理。
嘭——!
附近没什么人,也很安静,一点声音在这里都显得分外明显,所以这道车门砸合的声音立马吸引了沈归的注意,他敏锐地抬头看过去,便与马路对面的周途对上了视线。
夜色正浓。
男人绿衣黑裤,身直腿长,耳边夹着一根未进火世的烟,晃悠悠地穿过马路,往这边走来。
那双黑深的眸,像藏在黑暗里的狼,藏着盛怒和寒意。
沈归只用了三秒时间思考,起身,拿过袋子就要跑。
周途淡淡开口:“你确定你能跑得过我?”
沈归:“……”
周途从容地在路边长椅另一侧落座,点了点旁边的位置,再次道:“坐。”
沈归小声道:“队长,我受伤了,需要去医院。”
周途面无表情,且从善如流:“正好我学过。来,我帮你。”
沈归:“……”
您这架势跟路边杀猪的并无区别。
最后沈归还是在长椅边边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可不敢麻烦周途这双金手,自力更生地打开矿泉水,笨拙地清洗伤口上的沙子,然后拆开袋子,准备给自己包扎。
周途突然勾走他的药,“手举过来。”
沈归快速地瞥他一眼,小声道:“多谢。”
“不着急谢。”周途挤了一大坨药膏出来,不轻不重地往伤口上铺,沈归看着都觉得心疼——这太浪费了!
周途抬头,“疼?”
沈归忙摇头。
周途手上用力:“现在呢?”
沈归:“……”
果然是来算账的。
为了不被打回原形,沈归决定主动承认错误:“队长,今天是我太冲动了。当时我听到他们在追逃犯,我想着逃犯应该不会往西门跑,所以就带着实习生过去帮忙,没想到最后会弄巧成拙。回去我就写检讨,请队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途抬眼看他:“怕我生气,所以在这里躲着?”
“没有。”沈归道:“我本来打算处理完伤口就回去。”
周途气笑了:“回去等挨骂?”
沈归也不知道这会儿哪来的勇气,竟说了实话:“回去打卡。”
周途:“……”
嗯,没毛病,毕竟是他让他打完卡才能走的。
一时间,周途也不说话了,专心地应对擦伤。
好不容易等他处理完了手臂的伤口,沈归立马道:“谢谢队长。”
周途没有情绪地瞥他一眼,点了点他的膝盖:“掀起来。”
沈归说:“脚没受伤。”
周途说:“起来做五十个深蹲我看看。”
沈归:“……”
此时沈归突然理解为什么周途脾气时常暴躁,却还是能人气爆棚了——除了他这聪明的脑子和还算不错的外表,他对下属的关心和体贴也极能打动人。
瞧,这么一会儿了,他都没提在酒吧里头遇过他的事情,可见他多么“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的周途检查完他的所有擦伤,这才将耳边的烟拿下来,点燃。沈归似乎闻不得烟,头稍稍往另一边偏了偏。
“看在你今天承认错误这么积极的份上——”沈归听到周途平静地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见周途偏头朝旁边吐出一口烟圈,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今天进酒吧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