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氧气无法再输入到体内，力气也似乎要被抽走，直到这一刻姜远音才切实的感觉到自己离死不远。头顶的白炽灯异常的刺眼，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好刺眼！

姜远音忍无可忍的闭上了眼睛，耳旁林木木在还喋喋不休，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哀怨，一会儿凶猛一会儿可怜，“把身体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发挥她的作用的。”这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个不停，好吵！

姜远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右手猛地一挥，本意是想让她住嘴，但只听一声脆响，这一巴掌竟然精准的打到了林木木的脸上，把她的脸都打得偏转了90度。林木木一愣，正要发怒，姜远音却捉到了这一刻的机会，一拳直接打进了她的体内，让她立刻被灼伤的尖叫一声，手却仍然死死的抓着姜远音的脖子。

“你不让我活，我也要让你死！你下来陪我吧！”林木木龇牙咧嘴道，神色癫狂，哪里像之前那个沉默寡言摸不起眼的她。脖子上力道陡然增加，姜远音身体一软，差点就要倒下，但是仍然咬牙挺立着，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样，“我原本是打算来救你的。”

一旁的杜凌寒一点要出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点了一根烟，静静的看着这一人一鬼对战。缭缭青烟面前，是姜远音亮得出奇的眸子，里面此时已经褪去了任何同情的神色，不再迷茫，只有决绝。不错的眼神。

姜远音再次出手，势如疾风，林木木的身体骤然往后一弓，灵巧的避开，随即再次一旋，却又如鬼魅般贴近了她，“林渊欣赏你，曲微茫偏心你，凭什么呀？姜远音？”

她甚至伸出舌头在姜远音的脸上飞快的舔了一口，姜远音可没有当百合的打算，登时心底一阵恶寒 ，条件反射的就又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力度给的足，直接就将林木木的魂魄给打了开去，她眉毛一扬，一脸嫌恶的摸了摸脸，“我怎么知道，你要是想知道你去找他们问去。”因了这一巴掌的缘故，姜远音的脖子总算不受林木木钳制了，她飞快的念口诀，锁灵术！

金色灵力从她的四周向外震荡出去，铺天盖地的就朝着林木木而去，林木木见状不好便要逃，但是身体一碰到那衣柜做的门，便被弹了回来。出口被杜凌寒设了阵法！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解决掉姜远音了！

她一个反扑便又飞快的折了回来，姜远音立刻操控灵力去追。一人一鬼你追我赶，在并不大的空间内上演着一场猫鼠游戏。

姜远音的灵力竟然没有林木木的速度快，这点是最出乎意料之外的。在灵能培训基地时，林木木的灵力水平就在她之下，但是此时姜远音被压制也是事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引灵术，姜远音迅速改变策略，朝着林木木伸出手掌，细如薄沙的灵力开始汇聚于掌心，白炽灯都受此影响开始轻微的晃动着，书桌上的玻璃瓶也接连不断的震荡着向前移动。这一招还是前段时间跟着甘慕青学的，此时刚好用上。此处地方小，全在引灵术的范围内。姜远音目光一凝，引灵术发动！

本与姜远音成对角线的林木木受此影响，魂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力拉着朝姜远音的方向飘起。这股力道之大，让林木木根本无法反抗，就像电池的负极无法拒绝正极的吸引一般，林木木无法拒绝引灵术的召唤。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要不受控制的飘向姜远音的身边，林木木此时也慌了，选择迅速跪滑，“远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几乎是眨眼间，她眼睛里竟然蓄满了眼泪，泪流了满脸，哽咽道，“我错了，我只是想，想成为你这样的优秀的人，哪怕一天也好。”姜远音抬手，让引灵术暂停。

林木木大喜过望，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神色，“远音你原谅我了吗？”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热切，是姜远音从未见过的模样，姜远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原谅你，你两次抢夺我的身体要置我于死地，我怎么能原谅你呢？”

姜远音的乌发、衣服猛地一动，一股比方才更加强劲的吸力便再次在狭小的空间中产生，铁架上的瓶瓶罐罐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疯狂的颤动了起来。灯光剧烈晃动，在明灭不定灯光下，林木木崩溃到大哭，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放过我又会怎样？！你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东西，分我一点不行吗？”

可笑！

姜远音不语，几乎在转瞬之间，林木木便被她控到了眼前，锁灵术！

灵力小荷才露尖尖角探了一个头出来，便被突然打断！一股更加醇厚霸道的力缠住了林木木的魂体，将她带走。屋内所有的响动全部停止，白炽灯依然刺眼。

杜凌寒一支烟已抽完，将烟头碾在玻璃的烟灰缸中，站起身来，语气如淬了寒冰，“游戏到此结束。”他的脚边，林木木匍匐在地，一双眼睛自下而上的望着姜远音，幽怨至极。姜远音手掌微动准备再次动作，杜凌寒冷冷地掀眸，看了过来，那眼神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你要和我作对？姜远音便不敢动了，她没有和杜凌寒为敌的打算。

此时林木木见有人护佑她，神色一转，柔声道，“杜先生，谢谢您放我一条生路。”她伸出细藕一样的手来，试探性的拉住了杜凌寒的裤子，见他无反对之意，又大着胆子往上攀附，最后将脸也贴了上去。杜凌寒只是道，“生路？你肉身已死，哪有生路可言？”他素来不喜废话，说完，便将林木木一下子又重新收回到了玻璃瓶中。

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杜凌寒再次坐下，将桌上的玻璃瓶重新码放好，“姜远音，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蠢死。”姜远音不服气，“你将她滞留在人间做试验，难道就是对的吗？如果不是你，她早就可以转世投胎。”

桌上的玻璃瓶再次恢复成整整齐齐的一排，杜凌寒从墙上书架上抽出一本黑色笔记本，又拿出笔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的奶奶本该转世，为何你要求我？那就是对的吗？说到底你说的对，不过是你自己所认同的一种对罢了，所以，不要以你的价值观来强加于我。”

“我只想知道，你做这个试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将人与动物的魂魄融合，你要验证什么？还有，为什么是林木木？”“林木木生前是灵能力者，她的灵体相较于普通人韧性更强，所以我把她的魂魄分成了十份，在每一份上面都做了标记。同样，那条玉米蛇也是如此，之后，我将他们的1号碎片进行了互换。”“玉米蛇虽然温顺，但是再如何也是冷血动物，更何况它今早才被我买回来，互换魂魄碎片后，它变得更加亲人。而林木木，你也看到了，她已经有了一些蛇的习性，不是吗？”

姜远音虽然没有点头，但是心中已经认可了他的说法，那条蛇异常的亲人，而林木木已初具蛇的特征，所以她主动坐回了椅子上。

“你听说过忒休斯之船吗？如果我依次将林木木的十份碎片和蛇的十份碎片互换，那么到最后，进入蛇体内的林木木还是最初的林木木吗？还是说被换成了蛇的灵魂碎片的林木木才是林木木？”杜凌寒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这个试验的结果太令人期待了。

公元1世纪的时候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被取走了灵魂碎片的林木木，逐渐被换上蛇的灵魂碎片，那么林木木还是林木木吗？

姜远音听完，沉默许久，仍然道，“用不同物种的动物来做试验不行吗？”“狗不会说话，蛇也不会说话，我怎么进行对比？”“他们发出的声音不同。”“动物毕竟是动物，他们仍然有一部分习性相同。”“人也是高级动物。”

杜凌寒抬眼，发现她眸子中闪耀着怒火，蓄势待发，“若是我再换个人呢？你也要救？”“嗯。”“她两次想要夺走你的一切，为什么？”姜远音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用词，“我觉得你这个试验太不人道。”杜凌寒：“……”杜凌寒和她无话可说，只是打开了房门，用目光催促她快滚。

直到走出玫瑰园的大门，姜远音仍然在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以至于手机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接起，“妈妈，怎么了？”“远音，你在哪里？你快回来，你哥哥出车祸了，我们现在都在人民医院。”关诗晴的语气又快又急，她嫌少用这样的语气讲话。姜远音心中一凛，答应了一声后，也不坐公交车了，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师傅，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