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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别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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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惜还记得在外人面前要有慕容府主母的气度,可她到底年纪小,又是个爱哭的性子,当下就忍得眼眶通红,泪珠在眼眸里打转,极清极妍的一张俏脸上写满了委屈。

慕容辞原本也对皇后所为而心生恼意,但不知为何见了江应惜这副表情,气顿时消了大半,且喉间还泛起一股痒意,让她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

传旨太监不敢多留,将该说的话嘱咐完后,就立即告退了。

而那十名奉命而来的宫女等太监一走,就齐声跪拜道,“给爷请安,给夫人请安。”

她们几人皆是双十年华,一身水粉色对卦袄裙,模样妖冶,腰肢婀娜,款款行礼时胸前春色半露,让府里的下人都不禁膛目,这哪有半点宫禁侍女的端庄样子?

江应惜看着这些宫女,知道不能抗旨不遵,于是几近哽咽着问,“大人,她们要安排在哪个院落合适?”

慕容辞不答,却反问道,“你哭什么?”

“没有哭。”江应惜偏过头抹了一下眼角,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眸。可以看清,虽然她的眼里噙着泪,但脸上确实没有泪痕。

慕容辞见她嘴硬,故意火上浇油,淡淡道,“皇后娘娘让她们为慕容家开枝散叶,那自然是安排到我的院子里方便,你觉得呢?”

“不行!”江应惜一听这话,顿时气鼓着脸,什么规矩身份都忘了,直直地瞪着慕容辞,眼泪都憋了回去,“府里空置的屋子那么多,何必要挤到一起,我觉得还是东侧的伽梨园好,厢房多,住得宽敞。”

理由都说得这般流利,可见是早就有主意的。

慕容辞看着她故作犹豫道,“那处离玉柏院太远了。”

“不远的,大人。”江应惜已经临近咬牙切齿了,“伽梨园有座小园子,景色宜人。她们人多,平日里还能在园子里聚着多热闹啊。”

“既然人多,不如先挑两个住进我院里,其余的先暂居伽梨园吧。”

“那没被挑上的人该多难过啊,大人还是一视同仁为好。”

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将堂内外的人都看愣了。还跪在地上未起身的宫女们想张口说些什么,愣是寻不到间隙。

直到江应惜见慕容辞怎么规劝都要把人放自己屋里,又生气又嫉妒地口不择言道,“大人这么想要子嗣的话,添十位妾室都不如请个大夫回来呢!”

此话一出,几位宫女和一旁的下人们面露惊异之时,还不约而同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江应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心虚地抿了抿唇,抬头去看慕容辞的脸色,亡羊补牢般说道,“请,请个大夫给我看看,论先来后到,长子也应是由我所生。”

她的一双杏眸里情绪格外丰富,不仅有着说错话的歉疚和忐忑,还有星点未消的怒火和吃味,等说完最后半句时,又浮起了一层难为情的羞臊,最后被凝聚的朦胧水雾揉碎在一起,化成了引人疼惜的委屈可怜。

慕容辞停滞了半晌才移开了目光,抬手扶额。

心道,又来了。江应惜怎么就忘不了这件事呢。

可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是,为何对于江应惜方才的冒犯,她居然没有半点气恼,反而忍不住的想笑。

慕容辞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了嘴角的弧度,板起脸,锐利的视线扫过四周噤若寒蝉的仆役,吩咐道,“下去吧,都管好自己的舌头。”仆役连忙应诺着退了出去,连江应惜都被她冰凉的目光一刺,也怏怏地垂下头。

宫女们却不知该不该起身,只好小声问道,“不知奴婢们要在哪里伺候?”

这个问题偏偏就是争执的源头。江应惜低头绕着桃纹锦绢不说话,纤长如蝶翼般的眼睫一颤一颤的,水光闪闪。

“伽梨园。”慕容辞道。

江应惜指尖微顿,又悄悄抬眸去看慕容辞,却正好撞进了对方深邃沉静的眼眸里,这才知道慕容辞已经盯着她许久了。

“大人……”她等那些宫女都出了厅堂后才开口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不知怎么就胡说了。大人,应惜知错了……”

“别有下次了。”慕容辞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但紧接着问出的话就让江应惜再次气短,“你说你想要长子?”

江应惜讪讪道,“也是我胡说的,大人您不必当真。”

“跟我过来。”慕容辞留下这句话后就向堂外走去,江应惜只好跟着迈步,从前厅回到了玉柏院内。但慕容辞还未止步,又带着她进了正房。

江应惜对于这间睡过一夜的屋子自然不陌生,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加局促。她的脚尖离着门槛还有一步时,就不再往内走,扶着雕木门框而立,不安地看着已经在外间桌前坐下的慕容辞。

“把门阖上,过来,我有话与你说。”慕容辞抬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搁在了身旁的空位前,青瓷杯口散着薄薄的烟雾。

江应惜觉得眼前的场面不像是要问罪于她,这才听话地关上门,走到慕容辞身边坐下。

她今日陪着燕氏在佛堂抄经,一身打扮自然十分清简,上着一件素色长衫,下束散花罗裙,鬓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钗,因此乖巧地落座双手搭膝时,更显得稚嫩青涩。

她这副模样教慕容辞的声音又温和了几分,对她耐心解释道,“皇后今日会送人过来,是因有一个和尚说我命中无后。她借此奚落,我难道还会碰她的人不成?”

江应惜捧着杯盏为她鸣不平,“是什么和尚胡说八道。”

慕容辞却道,“也不算胡说,我确实不会生育儿女。”

江应惜微微睁大了眼眸,她心知慕容辞身体有疾,可没想到对方会这般坦白,而且还是在她以言语伤他之后……

慕容辞看了眼江应惜,继而道,“如今皇上也知道了我已有妻眷,因而太后圣寿那日你须随我一同入宫了。你原先的身份不好置于人前,往后就称是江州燕氏外嫁的二姑母之女,我的表妹,我会让人去安排的。”

江应惜听得又有些紧张,问道,“大人,我会给你添麻烦吗?”她没想过九五至尊的皇帝还会分心了解臣子的家事,一想到自己是怎么成为慕容夫人的,便有几分心虚。如今还要对着皇家隐瞒自己的身份,论起来可是欺君之罪。她心中不安,可是又抗拒不了与慕容辞携手赴宴的诱惑,更何况……

她看着慕容辞眉眼处露出的和煦与温情,像满载温暖春光而压弯的柳枝,精致又温柔。当慕容辞用这般轻柔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时,她心里就愈发酸涩愧疚。她想,慕容辞待她如此体贴,她怎么反而拿乔狭隘了呢?

江应惜认真地开始自我反省,慕容辞却略过了她的问题,直接说起了宫里事宜,“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出身于沛国公府,在皇上派驻北城之前,就将自己的侄女指给皇上为侧妃,也正是如今的容贵妃。皇后在叶氏覆灭后一直小病不断,凤印于是被交到了容贵妃手里,想来此次寿宴皇后也不会出面的。如今协理后宫的是容贵妃与敬妃。你年纪小,到延寿宫给太后请安贺寿时,难免也要给她们见礼,按着规矩就行了。”

江应惜边听边点头,像极了在听竹馆里听女先生讲学的模样。

慕容辞想着当天寿宴上指不定还会与卫兆殷碰面,为避免节外生枝,她又交代了一句,“晋王世子小时曾在太后宫里养过一段时日,定会在开宴前先去献礼。你若看见在场有官员妻眷退至侧殿,记得也不要露面。”

说完,她又想到江应惜不曾涉足过后宫,也未结交命妇好友,哪里会分得清后妃与王公大臣的妻眷,这些要求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于是又道,“罢了,到时还是与东府一同入宫吧,你跟着张氏就好。”

江应惜沉默了半晌,她已经有心忘却晋王世子的名字了,但骤然提起时,心里依然“咯噔”了一声,变得有些坐立难安。

她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蹙眉问道,“大人,我想知道江怜梦如今怎样,她其实当初已经定过亲的,她现在……”她说着声音渐小下去,想到江怜梦是代她受过,而她快活了这么些日子后才问起实在显得伪善。

但显然慕容辞不这么想,她这人生性凉薄,做事也狠绝,最初甚至考虑让江家因一场失火“无人生还”来为江应惜改名换姓,被系统劝阻后才换成了“假死”的招数。

因此听见江应惜提起此事,低敛的眸里藏着一丝不屑,但再抬起眼时,目光又是一片温意,“别担心,她好好的,晋王府传来的消息说,卫兆殷很是宠爱她,连世子妃都与她姐妹相称了。”

江应惜松了口气,这才又将心思放到了宫廷内错综复杂的关系上。

慕容辞又仔细说了不少的内闱辛秘,比如容贵妃多次诞下皇子却没有一个养得大,德妃仗着皇上宠爱与背后的晋王府撑腰敢与皇后叫嚣。而皇后,皇帝虽封了她所生的次子为太子,却不许她与东宫亲近,反而将嫔妾所生的公主交给她抚养。桩桩件件听起来比茶馆说书还要精彩,江应惜几乎听入迷了,总忍不住地问,“这是为何”“那又是为何”。

慕容辞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瞧她一副小女儿的娇憨作态,难得质疑起自己要带她进宫的决定。

罢了,至少比皇帝给她指婚,抑或是让她离京的好。

她算了算日子,想到慕容韬应该已经到了庆州境地,至多下月就会见到明晋瑔了,这才满意地微眯起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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