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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二章 停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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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怔之时,方才被薛怀瑾挡开的黑衣人又冲上前来,还未到身前,只听啪地一声击在他脖颈上让他摔了个狗啃泥,而后维持着倒地的姿势没了动静。

“牵机阵,有两下子。”郭裴正立在清心苑的门前,手里抛掷着几枚小石子。

薛怀瑾还未反应过来,郭裴已然到了与钟晓荷纠缠的黑衣人面前,侧手击其后颈又踢膝撞其小腹放倒了对方。而后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短刀向身侧掷去,另一人将将躲开刀刃,却被郭裴迎面一掌彭地击在面门,登时昏死过去。还有一人见状便要逃跑,郭裴立在原地将指尖的石子甩手丢出,正中其后脑,那人只一趔趄,便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四个黑衣人竟都行动不能。

钟晓荷有些不满,嘟囔道:“慢死了,正院的解决了?”

“没有,交给别人了。我从屋顶过来的,已经很快了。”郭裴漫不经心地答道。

“算了,不能跟你较真。阵眼在最左边的灯笼里,你破开就能进去了。”

郭裴将手中的石子轻轻弹出,啪地熄灭了灯笼的烛火,而后那屋檐下的其他灯笼竟齐齐转过一个角度,将丝线收回了笼内。

郭裴一脚踢开地上的断臂,打算上前拆下吊在孔隙上的铁链。

“郭夫子,你这是......”他动作娴熟,薛怀瑾却一头雾水。她印象里郭裴与钟晓荷应当是第一次见面,不应如此熟络才是。

“这是‘牵机十八阵’的第六阵,属银丝阵,银丝锐利可断人肢,且难以目视辨认,论杀伤力可以排上十八阵的前五。”郭裴道。

“她不是问你这个。”钟晓荷无奈,转向薛怀瑾道:“她是......”

“柳阁主,对吧?”她一语未完,原本昏倒在地的黑衣人竟抬起了头。只见他咬牙切齿道:“早就想到你们明镜阁要掺一脚,没想到把柳阁主本人等来了,还真是受宠若惊。”

“你误会了,明镜阁向来认佩不认人,你们是鸡是鸭是狗都与我无关,揽月佩在谁那,我便为谁而来。”门前的人头也不回,只是就自折腾着铁链。

“柳阁主......莫非是柳飞时阁主?”薛怀瑾喃喃道。

“没错,堂堂明镜阁的阁主居然混在相国府做了三个月的武夫子,想想都很奇特吧?”钟晓荷耸了耸肩道。“不过她就是这种人,说什么都没用。”

薛怀瑾不禁打量起面前之人。她身材瘦长体态却很板正,若非那所谓“直觉”的加持,一般人怕是很难辨认出性别。这位柳阁主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一如白日的冷淡俊秀,方才得以一见的功夫也足以证明此人身手不凡,只是薛怀瑾实在难以将她与笑如春风的柳春明联系在一起。

地上的黑衣人仍在喋喋不休,柳飞时终于拆下了铁链,反手朝着他丢过去,再次将他砸晕在地。

“功夫没两下废话倒不少。”柳飞时低声道,随后正了神色,向着屋门欠了欠身。“叶姑娘,九殿下,外面已经安全,还请放心开门吧。”

她话音刚落,一位面容素雅的女子便打开了屋门,正是叶闻秋。

“瑾儿!”李瑜从她身后探出头,正好看到了衣着凌乱的薛怀瑾,赶忙冲上前在扶住她的肩头。“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倒是多亏了这位.....柳阁主。”薛怀瑾回应之间,抬眸看了一眼柳飞时。

“殿下,可否让我一看揽月佩?”柳飞时拱手道。

“啊,好的。”李瑜手忙脚乱地翻出腰间的玉佩,试图将它的绳结解开。

“殿下不必摘下,如此便可,足以确认是揽月佩了。”柳飞时站起身道。“此次我等行动未曾告知殿下,还请恕罪。”

“无碍。”李瑜摇头道。“今日发生了何事?正院似乎也有骚动之声......”

她话音未落,只听大门的方向传来一声悠冗的长报:“太子殿下到——————”

“主人公来了。”叶闻秋颔首低眉,笑道。“殿下和薛将军且随我们来,到了正院,今日之事自会明了。”

一行人赶到正院时,太子已经站在了院内,正安抚着一脸惊恐的郡主。

“殿下,整座相国府的贼人已经被尽数控制,武器也全部收缴了。”

“好。”李挚对着报信的侍从微微点头。“那便去将周相国请来吧,还有他的长子周郎英大人。”

他一抬头,发现了李瑜的身影。将郡主托给一旁的侍从而后走上前来,对她道:“瑜儿,可有受伤?”

“并未。皇兄可是刚刚到达相国府?”

“是啊。”李挚叹息道。“我因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刚来到相国府就发现此处遭受了贼人袭击,好在府中侍卫训练有素,我也带了几个能干的士兵,总算是控制住贼人了。”

李瑜望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眼中却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殿下来得及时,我等感激不尽。”柳飞时一拱手,向他道。“这些人的处置,便也交予殿下定夺。”

“柳阁主未雨绸缪,提前两月便潜入相国府,将贼人行动尽揽眼中,实在是深谋远虑。”李挚对她笑道。“此次相国府一事明镜阁立下大功,柳阁主可需要我为贵阁送上些谢礼?”

“相国公既然拥有揽月佩,自然是我明镜阁需得尽全力相助的对象,此乃分内之事,太子殿下可不必多礼。”

二人客套之间,周怀庆和周郎英也来到了正院。周郎英见到院内的李挚,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悠悠道:“相国代理大人,今日之事你可有解释?”

周郎英颤抖不止,却是一言不发。

“那便由我来替你说吧。”李挚在他身边踱起步来,不再看他。“你给你父亲下药,勾结江湖浪人引其入相国府,其间又与其达成协议,以自己的名义帮他们私运禁物进城,而后交予中间人。那禁物便是正统的西洋弓,与两年前四弟得到的弓应当是出自同一批人之手。你为掩人耳目贿赂‘陇远镖局’帮你走私镖,打的还是官印,我说的可有问题?”

周郎英颤声道:“殿下说得是........”

李挚停下脚步,叹息道:“你做出此等出格之事无非是为了逼你父亲让位,因为你知道他就算卸任也不可能推荐你——你嫉妒总有一天会继承周大人衣钵的叶姑娘,对不对?”

见周郎英不应,他冷哼一声,眉眼间竟染上一抹怒意:“你在府中制造骚动,想要趁乱杀死叶姑娘,甚至连我大齐的九皇子都不放在中,简直是胆大包天!”

“臣不敢!”周郎英高声道。“臣不知...不知......”言至此地,他却进退两难。眼下不管如何陈明自己并无伤害皇子之意,他意图加害叶闻秋之事都会坐实,疾言厉色的李嘉亦让他毫无周旋之余地,竟是无话可说。

周怀庆叹息道:“臣管教逆子不力,劳烦太子殿下了。今日之事,我日后定会入宫报于圣上。”

“周大人乃我朝之忠臣,遇此等变故,我倾力相助乃是自然,大人可不必介怀。”

二人一言一语,周郎英跪在地上不住发抖,但同样颤抖不止的还有见证全程的薛怀瑾。

“你没事吧?”钟晓荷注意到她神情不对,悄声道。

薛怀瑾死死盯着李嘉的背影,握拳道:“周郎英不知殿下与叶闻秋在一处,但即使殿下不和她在一起,她的屋外也有牵机阵相护。柳阁主说相国公手上有揽月佩,但她确认的揽月佩在殿下身上.......也就意味着有了殿下,周郎英袭击叶闻秋一事便可挂上谋害皇子之名,她的揽月佩亦可让明镜阁出山,从头到尾一无所知的只有殿下而已。”

薛怀瑾转头望向钟晓荷,却是一副愠怒与悲戚交加的神情:“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了。”

钟晓荷竟一时慌了神,赶忙抓住她的手腕小声道:“不,我来找你与此事无关!我........”她顿了一瞬,而后咬着牙继续道:“事后我必定给你一个解释,请相信我。”

见她并无否认之意,薛怀瑾笑道:“你给我一个解释,谁来给殿下一个解释?”

李瑜依旧直挺挺地立在二人前方,看不清神色,却也看不出情绪。

李嘉终于交代完后续之事,对周怀庆道:“周相国身体抱恙,若有不适,还是先行休息为好。”

周怀庆轻咳一声,顺势道:“那臣便回屋歇息去了,之后的事,殿下找我府中的文书总管闻秋便好。”语毕,他垂眸望了地上的周郎英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悠悠离开了正院。

相国府从一片狼藉中勉强安宁下来已是深夜时分。周郎英与贼人被押到别处,李嘉与叶闻秋已经离开了正院,李瑜去送郡主前往府外的东宫马车,钟晓荷也被家中的侍从带走,只有薛怀瑾仍站在院中发呆。

柳飞时悄然出现在她身后,她也全无觉察。

“薛将军。”她冷不丁地一声唤将薛怀瑾拉回现实,却也吓了她一跳。

“柳,柳阁主。”

柳飞时的气质竟全然不似先前的冷淡,莞尔道:“我师姐多少有些任性,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的事,不如说是我受了春明姐不少照顾。”

“揽月佩是你交给九殿下的?”

“是。”薛怀瑾抚摸着前胸衣下的物什,应道。“她给了我另一件至宝之物做交换,我便将揽月佩交给了她。”

“九殿下聪慧且识大体,确是揽月佩的好主,自然,薛将军也不差。”柳飞时道。“今日之事并非刻意向你们隐瞒,只是有些事.......还是尽量不要参与其中为好。朝中局势风云变幻,薛家也仍处于飘摇之间,将军还要好生思虑才是。叶闻秋此回欠了九殿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想来殿下也不用担忧她会与谁站在一处了。”

“叶姑娘......没有和太子殿下合作吗?”薛怀瑾疑惑道。

“方才看来确实如此,二人合作也实有其事。太子殿下卡着机会出现在相国府是早就与叶闻秋商议好的,但九殿下不是。”

“这是何意?”

“他不知持有揽月佩的人是九殿下,而叶闻秋向我求助时是以九殿下的名义,并非相国公。明镜阁认佩不认人,我便扮作武夫子提前进入相国府,确认九殿下是否为持佩之人。”柳飞时摇头轻笑道:“那枚玉佩上甚至还有我师姐的令印。”

薛怀瑾略一思索,而后喃喃道:“原来如此......叶姑娘早已发现周郎英的动作,提前两月邀你们来,又让周大人称病将事务交给周郎英,引他实施今日的计划。而后由太子出面解决,博一个正当的名声........将太子殿下也算计在内,实乃一出黄雀在后的好戏。”

“周郎英实力不济又心胸狭隘,叶闻秋摊上他的事也算是触了霉头。”柳飞时背手道。“不过好在此事已发,他便不会有好结果了。相国公本就对这个纨绔儿子颇有成见,这下彻底认清他的面目,亦不会再抱有期待。”

“周大人果真是信赖叶姑娘更甚于亲子,此等知遇之情实属难得......”薛怀瑾略一沉吟,继续道:“钟家的小姐也知晓此事吗?”

“是,清心苑的牵机阵便出自她的手笔。牵机十八阵乃钟门绝学,钟小姐背着她的父亲私下里学会了所有阵法并进行改良,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今日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才帮了叶闻秋这一次。”柳飞时不着痕迹地望了薛怀瑾一眼。“她与我也算是有数面之缘。”

薛怀瑾显得有些失落,柳飞时见状,将一枚吊着红穗的银铃挂坠递到她手中。

“这是......”

“钟小姐被家里人带走之前给我的,拜托我当面交给你。十五日红舟赌坊带上此物,她希望你能如约前去一叙。”

薛怀瑾却是一愣:“写纸条的人是她?”

柳飞时未应,只是一翻身跳上院墙,转身道:“将军如有疑虑,大可前去一试。九殿下已与叶闻秋结下缘分,若你能与钟家的小姐交心,并非坏事。”语毕,她悄无声息地跃下墙消失在了院中,留薛怀瑾一人怔立原地。

李瑜将郡主送上马车之后便返回了正院,却见薛怀瑾背对着她站在院中。月光苍凉模糊了她立得板直的轮廓,竟平添几分怅然之意。

李瑜走到她身前,一偏头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薛怀瑾终于反应过来,外衣下的手不觉攥紧了银铃挂坠,赶忙道:“并无,只是有些发呆了。”

“那便好,外面还是冷,我们进屋歇息吧。”李瑜说着,便拉起薛怀瑾进了正院的主屋。

主屋宽敞却只有一处烛光,照得二人之间的一方小天地十分温暖。李瑜熟稔地拿起桌上的瓷壶向杯中倒茶,薛怀瑾却有些心神不宁。

“殿下,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李瑜放下茶壶正视着她。

薛怀瑾一咬牙,继续道:“叶姑娘早就知道周郎英的行动,以你的名义请来了柳阁主,太子殿下也在先前便与她达成了协议。如今周郎英有了加害皇子的罪名势必不得善终,叶闻秋代理了相国府的事务,太子殿下也博了个灵活应变的好名声,但只有殿下什么都......”

她情绪激动,险些岔了气。李瑜却探身拂开挡在她眼前的碎发,莞尔道:“这些事,叶姑娘已经告诉我了。”

见她一愣,李瑜的手指顺势在她脸部的轮廓上游走起来,继续道:“在清心苑的时候我听到院中有动静,她拦住我不让我出去,而后将周郎英今日的动作以及她以我的名义请来柳阁主一事细细道来,并希望我暂时不要参与其中。我与她之间也达成了约定,她本就有意与我交谈,此次又欠我一份人情,日后只要我仍然信她,便会无条件支持我的需求。”

李瑜神情无奈,笑道:“抱歉,这些本都应该及时告诉你的。”

“殿下今日也是来寻叶姑娘的吗?”薛怀瑾握住脸边的手,望着她道。

“是。我虽早就知道她却并未相识,思若姐告诉我她是值得深交之人,今日便来与之一叙。正巧叶姑娘也有此意,倒是顺利了许多。”

“原来如此。”薛怀瑾眼光流转,终于露出笑意。“其实我今日也遇到了钟家的小姐,约我红舟赌坊相见的人正是她。”

李瑜微惊道:“可是钟家的四小姐?”

“没错。我与她多生误会,想来钟小姐也是真性情之人,又主动寻我一见,此心定不可负。待到十五日我便赴约,届时还需好生相谈一番......”

她话音未落,李瑜却隔着方桌一把抱住了她。“瑾儿,我想保护我自己,更想保护你。是我任性了些没有告知于你,但如今已迈出一步,便不可再回头了。以后也陪我一起走下去,好吗?”

薛怀瑾一愣,而后抬起手臂轻轻揽住了她的后背,笑道:“当然,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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