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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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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亨爷回来了,贺老爷很高兴,约亨爷到翠峦见面。

身为老爷近三十年的左膀右臂,亨爷绝对是贺老爷最信任的人之一。少倌去了拉斯维加斯之后就好似断线风筝拉不拢,于是派了亨爷过去辅助少倌,这些年,他又陪伴少倌在那边立下不少功劳。

人人都称呼他为亨爷,少倌喊他亨叔。父母不在,爷爷离得太远,少倌佩服亨叔手腕与经营才学,也视他为最尊敬的长辈。

拉斯维加斯的酒店员工都说,如果亨爷都影响不了的,其他人更不可能改变少倌决定,即便是贺老爷都没可能。

“亨爷!” 终于见到面,贺老爷笑着上去迎接。

“贺老爷!您这样称呼我,我可承受不起,怕是要折煞我!” 亨爷拱手笑。

“应该的!这几年多得你,不然敬宸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敬宸本身就是人中龙凤,才干胆识都异于常人,老爷您心里知道的!”

“我知他资质非凡,只是太过忤逆。哎!总之我这个爷爷是不识怎么教导孙儿,好在有你!” 贺老爷请亨爷落座,亲自倒茶给他。

“我上飞机之前跟敬宸通过电话,听语气,他是有意留在澳门长居?那我真是要恭喜老爷!心愿得偿!”

“比预想中顺利些,我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贺老爷欣慰一笑,“还是多亏你提议!当年若不是你教我,即使是蛟龙入水,没有对手,也会缺乏斗志,恐怕我这心愿不知还有多少年才能实现!”

亨爷跟着点头,“不过这两年我听一些股东讲起文笙,都说他是个相当帮得上手的人才,老爷您摆他在酒店做敬宸的对手,成功激起敬宸斗心,确实妙招!”

“文笙确实能干,这两年我身体不好,他将南栀打理得不错!”

“只不过......” 贺老爷似有所虑,“他的个性同他家姐太相似了!心思藏得深,有时人想得太多太深,反而难成大事。”

“毕竟是大夫人将他带在身边养大的,长姐似母,他像大夫人的性格,倒也正常。” 亨爷咽下一口茶。

“敬宸那边,我会再去摸摸他的口风,如果确定他愿意留在澳门,您再决定翠峦开张的日子,顺道宣布退休。”

“那就等你消息了!” 贺老爷又向他敬茶。

“敬宸要是知道您栽培他如此用心良苦,不惜自己腾出位置来扶他上位,以显示贺氏对他的看重,将来一定会感激您的!”

“哎!” 贺老爷连连摆手,“感激我就不抱期望了,只求他能理解我的苦心!这么多年他一直记恨我,觉得是我将他父母逼上绝路,连累他才十岁大就无父无母,这道裂痕怕是很难修补。”

“不过,” 贺老爷神情严肃,“敬宸离开澳门的时间长,在这里的基建不牢固,要想站稳脚跟还需要经受磨炼,文笙这颗棋子,还需要继续摆在他视线范围内。你找准机会,让他们两个再多些对抗,敬宸斗心重,越斗就越本事!他才会安心留在澳门!”

亨爷会意,笑着敬上一口茶,“老爷放心!”

贺老爷没想过,孙仔贺敬宸考虑长居澳门,并不是因为被那颗棋子激起斗心,而是祝文笙与关家佩之间的莫名纠葛,实实在在碍他眼。

这两天将贺氏近年来的商业决策资料翻了个遍,一份被否决的计划书引起少倌注意。

贺氏原本打算收购本地一间就快倒闭的报社,却因报社多年前的信息错漏临门一脚被叫停了,决策人正是祝文笙。

“暂时还没查出,祝文笙和关家佩过去有什么交集。依我估计,是因为她父亲饮酒欠债,后来又意外堕海的事,两人才有联系,祝文笙可能是见她可怜,顺手帮忙而已。” 连烁向少倌汇报。

少倌冷笑,“呵!我爷爷眼界那样高,普通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祝文笙能被我爷爷摆进南栀,心思肯定不比寻常人。顺手?没有回报的事,是不会引发他的可怜心的。”

连烁看看手表,“到去探访陆老先生的时候了。”

车就快抵达陆宅之前,远远望见几个人站在闸门口等候,走近了才认出,原来竟是陆先生的儿子陆宴洲带着家仆二人。

“家父不便行走,嘱咐我亲自来迎接!” 贺敬宸下车后,陆宴洲礼貌笑着请他入院。

贺家与陆家并无交情,上门拜访也不过是为母亲那幅画作,陆家如此热情,倒令贺敬宸起了几分防备。

“陆老先生,此次上门多有唐突,请您见谅!” 他与陆迁安在门厅处握手。

“哪有!哪有!欢迎你过来!” 陆迁安坐在轮椅上,请贺敬宸坐到沙发上,连烁站在沙发旁。

“你是千影的儿子?” 陆迁安打量着贺敬宸的脸庞,温和地笑着问他。

少倌紧了下眉头,听人这样亲密地唤母亲的名字,心中十分不悦。

“您与我母亲交情很深吗?” 他毫不避讳地问。

陆迁安有些愕然,随即不自在地拢起手在小腹前,“她去美国之前,与我算是知己。”

“所以我母亲才送那幅画给你吗?”

“是。她结婚之前送给我的,第一幅也是唯一一幅。”

“我听宴洲讲,你在画展上问过,是否可以买走那幅画。你在收藏你母亲生前的作品吗?” 陆迁安问。

“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我母亲还曾经画过这样一幅画,之前从未面世过,是送给陆老先生你做礼物了。”

“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那幅画,我没有打算出让。即便你是她的儿子,都恕我不能割爱。”

“为何?” 贺敬宸问。他此刻神情算不上恼怒,来之前就已经大概料想到会是这样。

“我猜......你收藏母亲的画作是想要用来怀念她?对我来说,留着那幅画也是我纪念千影最好的方式。或者等我将来年老体衰,离开人世的时候,可以将画留给你。”

少倌并不满意,念在母亲面上客气笑笑,“您或许知道,我身为儿子,如果想将母亲生前的作品追回,不是没有其他途径的?”

“如果你打算诉诸法律,我或许能帮忙解答你的疑问,以免你到时浪费时间。” 陆宴洲这时替父亲开口,和上次画展时见到的一样,他仍是谦和有礼。

“差点忘了令公子是律师。” 贺敬宸扫过他一眼,扣上西服站起身,“既然意向不同,就不多打扰了。祝愿陆老先生早些康复!”

“多谢!我都祝愿你一切顺风顺水!” 陆迁安被儿子推着轮椅送贺敬宸到门口,突然间道,“你的神态与你母亲很相似。”

少倌站定转身,意味深长地垂下视线看着陆迁安,“看来,你对我母亲印象很深。”

陆迁安不置可否,他就在门口停住,让儿子陆宴洲送二位出闸门外。

这几十米路上陆宴洲问起,“最近我的事务所在调查一单纵火案,是贺氏旗下的一间影院多年前曾经突然起了一场大火,令好些人丧生。不知近日是否方便向你,或者贺老爷问几个问题?”

少倌即刻警觉,“纵火?” 当年警局那边结案,不过意外事件。“为何需要问我或者我爷爷?”

“因为那间影院是根据你母亲,即是贺老爷女儿的喜好设计的,我们最近才查到些名目,不排除是有人故意纵火,我疑心是否和你母亲有关。”

黄师奶那里来了确信,阿难能去她提到的那间医院做清洁女工。

在医院做清洁,打扫的不光是厕所或诊室,还包括到各个病房内,清走垃圾同痰盂里的污糟。

工作了三日,阿难每天累到浑身散架,医院答应给办劳工证,她清扫得格外勤苦些,夜里躺到床上就睡。她搬离了深水埗,在医院附近另外租了间房,也是不到十平米大小,蝼蚁窝身的地方。

这天到病房打扫,阿难戴着口罩那每张病床下的痰盂倒进手上拖着的黑色塑料袋,有位病人嫌她賍,背过身去啧声不断,催促她快些收拾了走。

真是可笑,明明是病人自己造的孽,反而嫌帮忙收拾的人賍。

这医院在香港已经很多年了,公立的,收费没那么贵,病人格外多。病房里少见有床位空着,眼下阿难打扫的这间多人病房,一共摆放了病床三十张,那些躺在最角落内的病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年了。

“那些都是等死的,除了医院也没地方去。住了这么久,都没怎么见亲人来探望过。” 听黄师奶讲。

有位面色蜡黄的男病人,估摸是四五十岁年纪,不知具体患了什么病,每天护士过来送几次药,却接连服用了几个月都未见脸色好转。

就是这位男病人,每次都把病床周围弄得十分邋遢,纸巾果皮丢得到处都是,口水也随意往地上吐,护士怎样劝都不听。

阿难每次过来打扫,他都故意将饼干碎丢到她扫把边,或者倒洒一杯水,浇在阿难鞋面上。

黄师奶专程介绍过这位病人,“都不知道是不是神经有问题,每个清洁工他都要故意欺负,专门制造垃圾增加大家负担。听说生病前赚过几个臭钱,可以让他在医院好吃好住,赖着不走。”

“呸!” 男人一口痰吐到阿难扫把上。

一如这三天每一次,阿难不怒不恼,安安静静地继续收拾,那男人反觉无趣。

就在阿难转身要走时,一张十元港币飘到她脚边。

她站定,接着飘下第二张,是床上那男病人扔下来的。

蹲下身,将那两张纸币叠在一起放到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用病人自己的水杯压住。

等她走出没几步,那病人又扔出纸币,打到她后背,转身低头看,一共五六张,洒在脚周围。

阿难不再帮他收拾,提着扫把走了,仍由那些纸币躺在地面上。

第二天傍晚,病房开着的几扇窗外染上橙红色的暖光,值夜的阿难又进来打扫。

与常不同的,那男病人的床位十分整洁,他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等待,见阿难扫着地过来了,从枕头下抽出一沓纸币,又是扔到她脚边。

阿难不再靠近,提着扫把转身要去别处。

“十元十分钟!” 听后身后喊,嗓音嘶哑,接着听到连声咳嗽。

阿难回头看那男病人,他神情急切,手上一沓纸币朝阿难递出,“十元十分钟,我买你的时间,你只需要听我讲话,其他什么都不必做,可以吗?”

“为什么?” 阿难问。

“这间医院你是最新的,连同这间病房内的病人一起计算,你是最新来的,只有你对我丝毫都不了解。我有很多话想对人说,但又只能对不认识我的人说。”

“你还这样年轻,是很缺钱才做清洁工作吧?只要你每天花些时间听我讲话,就可以早些储够钱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对着陌生人,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阿难不信,朝门口走去。

“就是对着陌生人才有话说。对着认识的人,故事还哪里是故事?讲开都是伤心事。”

这句话反而将阿难击中,她犹豫着又回转身来。

“虽然医生都说我病得不算非常严重,但我自己知道我时日无多了。我死前唯一一个心愿,但求能将我的一生复述完整。你需要多少钱?或许我够钱买你时间,让我说完所有故事。”

“每天十分钟,我下班后来。但我有要求。” 阿难决定赚这笔钱。

“你说你的,我不作回应,不作评论,你无需说真名,也无需问我名字。陌生人的故事,就讲给陌生人听。”

男人满足地笑,靠在枕头上长抒一口气,“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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