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想吓着毕玉婷，姜意浓默默的把“呀”字吞了回去，收敛了情绪，“哎，师傅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毕玉婷刚才不觉得，现在突然听她这么说，也觉得确实有点不寻常。
好像更加温和了？没之前的高冷范了。
“看看，”姜意浓兴奋转圈，朝她眨眨眼。
啧啧，这俏皮的表情，搁以前的徒弟是绝对摆不出的。
“是是是，确实不同，变得有人情味了。”毕玉婷脸上笑意止不住，拉着姜意浓看不停。
“这样多好，可不能再回到以前了啊。”
“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次闭关我读懂了《梨月》。”姜意浓顿了顿，无限感慨。“千千万万位塞外将士此生所愿不得的遗憾，让我明白最值得把握的是当下，人生最美的风景是身边的人。任何某个与我生命产生交集的人。”
“往后我一定要好好的对待身边人。“连带上一世的通通补回来！
毕玉婷双眸泛起泪花满脸欣慰，“好好好，终于长大了。”
得到毕玉婷的肯定，姜意浓也不害怕崩人设了，拿出前世粘人的功夫。一个劲的往自己师傅身上贴。
“对了，师傅。”姜意浓直起腰，“我复原出《梨月》啦~”
提起研究结果，毕玉婷整个人开始严肃起来，“真的？快给我讲讲。”
姜意浓简单的把《梨月》整个故事讲给给毕玉婷。
“你是说步青莲推断的三段是错的，实际上的《梨月》是三遍为一段共四段？”
姜意浓：“没错，步大家对主题的推论虽然正确，但三段的说法确实错了，这也是为什么历经千年《梨月》仍然无法重新现世的原因。”
“不错。”毕玉婷赞同的点头，“凭借步大家在古典舞坛的影响力，确实会带偏后来诸家研究者。”
“那缺的是哪段。”毕玉婷看向她。
“最后一段。”
“最后一段？”
“嗯，‘金笳’此为塞上乐曲开篇‘半庭雪’以及‘梨花白’为思乡怀人，此是中篇。一支曾经鼓舞万千将士保家卫国的舞蹈不可能就此戛然而止。”说到这，姜意浓停下来，双眸仿佛燃气一团火，士气昂扬的说道：“它必然有所指引，而指引戍边将士的不正是‘旗帜’吗？”
“旗帜？”
“没错，整支舞是通过将士做梦听见‘金笳’声展开，以天将晓看到猎猎作响的大旗而结束的。”姜意浓接着解释，“梦醒时分的将士知道今生与伊无缘，唯一能做的便是卫国护卿。卫国即是追求‘大旗’——姜国之旗！”
国之旗帜是‘他们’此生的方向，与佳人共白首是其终身所盼，奈何身已许国，只能借由梨花、白雪落满青丝圆此夙愿。
一旁的毕玉婷看着面前铿锵有力的徒弟，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带上老花镜手微微发颤盯着复原稿，“还真是，每一段舞都那么恰到好处。”
看到后面，两人都情不自禁舞了起来。
一舞终了，人还意犹未尽。对于毕玉婷来说激荡的不仅仅是这支舞，更在于复原它的是姜意浓——她的爱徒。
“意浓啊，古典舞界久负盛名，困扰了千百年舞者的《梨月》就这样被你解决了，小小年纪便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绩，老师心里高兴。”说道末尾，这位五十多岁的老教授居然流下了热泪。
见此情景，姜意浓低下头为毕玉婷连连擦泪，“哎呀，师傅你别哭呀~今天多开心啊。”
“对对，今天是该开心，首先是你不再钻牛角尖了，其次是《梨月》终于复原完毕。“毕玉婷双拍了拍姜意浓的手，“不枉你耗费十年。”
接手《梨月》复原工作以来，姜意浓整整经历了十年。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好一会儿《梨月》的公布工作事宜。
*
从歌剧舞剧院回来后的姜意浓躺在床上调动脑中记忆，新奇的摆弄手机，她想买张机票飞回江市看看云姒。
隔了两辈子的距离，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思考之际，佣人声音传来。
“夫人，姜先生和姜太太来了。”
闻言，还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蓦地停止，随后姜意浓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猛地从穿上跳起来，兴奋的抓住何姨问道：“是我母后吗？”
听到这个称呼，何姨倒是没惊讶只朝姜意浓会心一笑。
“真的？是我母……老妈？”何姨点头。
再次确认，姜意浓迫不及待往楼下狂奔，临近客厅时姜祈谦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家宝贝呢？”姜祈谦不怒自威的语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孺慕把姜意原本欢快的脚步钉在原地。她瞬间恍惚，这还是前世那个正颜厉色的九皇叔吗？
她还是无法接受九皇叔成为自己的父亲。按理来说既然自己再次成为母后的女儿，那父亲应该也应该是父皇才行，怎么会变九皇叔？姜意浓百思不得其解。
程述为瞥了眼楼梯栏杆处露出的那抹黛绿色，说，“她来了。”听到他的话，姜意浓也停住思索迈着步伐雀跃的朝云姒奔去。
“母……，”姜意浓咬咬唇，张嘴换上妈妈。看着女人一如往昔的脸以及熟悉的温柔感，姜意浓心间暖流划过，她一把搂住云姒，“妈，我好幸福哦。”幸运到再一次成为您的女儿。
姜意浓脑袋一个劲的往女人脖颈处拱来拱去，嘴里不停的念叨“永宁好想你啊。”亲昵的样子看的姜祈谦眼热。
云姒被她细软的头发弄得一阵痒，咯咯咯直笑，“永宁想妈妈啦？我和爸爸也想你了。”听到云姒浓浓的鼻音，姜意浓赶紧拉开，焦急的看向她。
看她焦急的模样，云姒连忙握住她的手，“没事没事，我高兴着呢。这还是第一听你说像我呢。”说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按按眼角，嗔道：“可不许笑话我。”
“不笑话，不笑话。”姜意浓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旁的姜祈谦也赶紧表态，搂过自家老婆安慰。
老婆和岳父大人都表态了，程述为也紧跟队形表示绝不嘲笑，毕竟被妻子冷了一年的他对此相当有共鸣。
他们可是同样被姜意浓冷暴力的小可怜啊。
云姒越是如此，姜意浓心里就越发酸涩，原来的她实在是太混账了，拥有所有记忆的她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对外人冷也就算了对自己的亲人还冷。
咋这么能，干脆投胎成冰块算了。
为了弥补这么多年来自己的‘不干人事’，姜意浓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状，“放心吧妈。经过这件事我想通了，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的当你们的宝贝女儿。”
听她这一说，云姒和姜祈谦的笑意掩不住，“哎呀，开心的日子不说这个。”
云姒伸手点了点姜意浓的鼻子，“你呀，不管怎么样都是爸妈的宝贝女儿，就算像以前一样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开心快乐。”
“妈！”姜意浓吸吸鼻子强忍住泪意，撒娇道。
看她们母女俩人的小动作如此暖心，姜祈谦也跃跃欲试的想伸手刮刮女儿的鼻梁。只是还没等他的手伸来，姜意浓一个灵活走位躲了过去。
等反应过来，两人皆是一愣。
姜祈谦：……就我家的棉袄是漏风的！
姜意浓则更多的是尴尬，她找补道：“……爸，那个……我都多大了。再说他还在这呢？多难为情啊。”她朝程述为站着的方向示意，企图分散姜祈谦的注意力。
果然，姜祈谦听她这么说心情顿时好了，不过却心里却是开始有些膈应这个女婿。
咋滴，我和亲女儿互动凭啥看眼色。如此想着姜祈谦一个眼刀朝程述为飞过去。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姜意浓觉得好笑，嘴角弧度压都压不住，但其实她心里知道自己不过是有些出戏罢了。
一觉醒来九皇叔变父亲这种事估计少有人能接受吧。
无辜被连累的程述为看向肩膀剧烈抖动的某人，双手抱胸坏心思顿起，拿我吸引火力呢？恩爱戏码？好啊。
“怎么没有穿鞋就出来了？”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突兀的插入姜氏一家人的聊天中来。
原本还聊的热火朝天的三人霎时消音看向声源地，见三人目光都看向自己，程述为皱眉指了指姜意浓光裸的脚。
她没穿拖鞋，大概是刚才跑得太及忘穿了。反应过来姜意浓尴尬的摸摸鼻子，一把捞过裙摆把脚遮的严严实实。
程述为：“……”这是把我当老色批了？
“宝贝女儿，不穿鞋脚……”
姜祈谦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述为打断，“脚凉，穿上。”说着就往前走，手里还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找来的拖鞋。
只见他单膝蹲在姜意浓跟前，一手拿着拖鞋，一手从裙摆下捞出女生的脚轻托，帮她穿上鞋子。
温热的掌心熨帖着姜意浓的肌肤，她有瞬间的瑟缩反而被那只大手牢牢的箍住，这还是两世以来第一次被男子如此对待，姜意浓心下一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大胆……”她娇喝出声，刚想叫人把这个登徒子拿下，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姜意浓扫了眼在场人的脸色。
众人：不明所以、莫名其妙、恍恍惚惚。
姜意浓战术性咳嗽，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手法太差了我自己来吧。”说着姜意浓就把脚往外抽。
手法？什么手法？穿鞋还需要什么手法？不过既然她发话了，程述为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走。
“嫌手法不好？”
任姜意浓如何施力往外抽，就是抽不动分毫，等到她不再动作后，程述为才懒懒开口。
“对。”姜意浓趁机用力踩他手掌，说的理直气壮：“当然，你的手还不配碰我金贵的脚，请把你满是细菌的手给包起来。”
程述为：……？？！
姜家父母：“女儿，阿为不是伺候你的佣人啊。”云姒一个劲的朝女儿递眼色。
可惜，姜意浓正想激怒程述为，最好是他受不了一气之下搬离一溪雪才好呢。怎么会听云姒的话。她全然当做不明白云姒的意思，继续造作的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是不是想过点安静的生活？还在等什么，赶紧打包行李走吧，不用请示，本公主同意了。
程述为虽然不知道她在唱什么戏，但也不傻，他看得出姜意浓是故意的。既然是故意的，他就偏不如她意。
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见情况不对，姜祈谦也想张口劝劝，而一旁的姜意浓则胜券在握，毕竟这不是姜朝她也不是公主，没有那个男人会如此忍耐的吧。
姜意浓正得意呢，忍不住的畅想没有程述为生活，就听男人用宠溺的语调说道，“只要是宁宁喜欢的，我都可以办得到。”
说完也不在意在场的人，径自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姜意浓真的发现他穿着白手套出来了。像之前一样在她面前蹲下，像对待一件艺术品般虔诚的帮她的另一只脚套上粉色结绒。
姜意浓：……不是，确定是程述为？为毛和记忆中的如此不同？我的记忆出问题啦！！！姜意浓惶恐。
姜氏夫妇默默对视：……你们这样，显得千里迢迢前来问罪的我们很呆。
云姒夫妇之所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找程述为算账的。天知道姜祈谦在视频是看到宝贝女儿一脸悲伤的模样心里多痛。
要不是云姒劝阻，他都想当晚杀过来。要早知道来了会看到白手套穿拖鞋这样的名场面，他们就不来了。
任劳任怨服侍姜意浓穿鞋的程述为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这一举动，帮他躲过岳丈发飙问责。
……
用过晚餐，云姒夫妇和两人告别。姜意浓一个劲的邀请父母住下，可云姒怎么肯，以前夫妻两关系不好、不热络，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升温，云姒巴不得他么们天天腻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去打扰他们呢？
云姒大手一挥，“行啦，我们在这又不是没有房子。再说了我和你爸还不打算回去，再怎么说也得和亲家聚完餐之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别再让我和书媛担心了啊。”
原本姜意浓是想澄清和便宜老公的关系的，可听到最后一句，她忽然不忍心了，上辈子就是这样，母后怕她遇人不淑，费尽心思帮她找夫婿。现在她看得出云姒对程述为是满意的，她不想在让母后为她的婚事担忧了。
于是姜意浓便应下。反正过日子是他们两个人内部的事，到时候就继续这样人前装装，人后各过各的，嗯，她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