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答应跟杜小雯合作的时候没想过这个一贯胆小怕事的疯女人真的敢对自己下手，考场虽然没有明令禁止自相残杀，但是监考官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考生的生命安全。

白棘自信满满，杜小雯杀了他一手猝不及防。

代价却是白棘的性命。

女人带着疯狂的笑意从楼顶一跃而下，她甚至给周身开了重力场，确保这个卑鄙小人死无全尸。

白棘毫无防备地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破碎的骨骼将皮囊扎出更多的孔洞，新鲜的血液大片渗入泥土。

……是剁碎了的新鲜祭品。

无名的呓语比噪音更加嘈杂，稳坐监控室的监考官于松汶突然大脑剧痛，他全身的机械系统重度紊乱，灵魂仿佛被无形的能量缓缓撕开。

嗡——

于松汶挣扎的动作停止。

整个校园被巨大的能量团撑裂，时空拧成乱麻，所有三次空间的实体像一块橡皮泥捏的手办，被无名之手砸的稀碎。

生命和非生命、有机和无机、有形和无形全都被粗暴的压缩进一个极小的空间，整个场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

在即将被大世界洞察的下一秒，一切动荡消失不见。

时间的钟摆被轻轻向前拨动了一下，像一阵轻微的涟漪。

“现在是上午7点29分，平安大道立交桥附近发生车祸，请提前绕行……”公交车上的广播传来动听的女声。

公交车猛地一刹车，把依靠着扶手不小心睡着的白棘惊醒。

清晨阳光柔和，透过车窗轻薄的帘子晃了一下白棘的眼睛，他恍惚了一瞬，感觉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堵车有些严重，白棘到学校的时候早读铃已经响过。

嘈杂的读书声穿过教室的玻璃窗，在校门口也能隐约听到。

白棘被门卫拦下登记迟到，他顺从地走进值班室，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8：07。

一个异常熟悉的时间。

白棘正伏在桌上写班级姓名，他的颅内仿佛突然被重锤敲击，嘈杂的嗡鸣声四处乱撞。

剧烈的幻痛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内复苏，让他撑不住地扶住桌角。

先是猛烈的风声，骨骼折断碎裂的咔嚓声贯穿头骨，喷涌的血液把四肢和内脏搅成一团。

刺眼的红与白，最后是爆裂的阳光，滚烫地撒在破碎的眼球上。

很短的一个瞬间，汗液浸透了校服，白棘迟缓地转动着因为幻痛停摆的思维。

他想起了一次惨痛的死亡，发生在一个平常的星期二早晨。

而现在，他嗓音沙哑地询问眼前盯着他登记的男人：“今天是星期二吗？”

门卫说是。

白棘一阵眩晕，他只依稀记得死过一次，但是前因后果，怎么死的一概记不清楚。

昨天，不，上一个今天，也是相似的堵车，走到校门口的时间正好是8：07，他跟往常一样走进校园，在教学楼的正门楼下听到了那阵昭示死亡的猛烈风声。

不能靠近校园。

白棘转身就往外走，把门卫的喊声抛在身后。

白棘不仅要避开校园，保险起见，他还要避开所有室外的空旷场所。

平安中学的马路对岸就有一家咖啡店。

8：14，白棘坐在靠窗的位子，透过玻璃注视着校园金光闪闪的牌匾。

“平安中学”四个大字高悬于晴空之下，像一个讽刺的符号。

8：15。

白棘又一次听到剧烈的风声，他抬起眼，周围的空间在他瞳孔里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形扭曲，然后在一片混乱的巨大碰撞声中，整个世界归于死寂。

之后是漫长的、包裹着剧烈痛苦的漆黑。

“现在是上午7点29分，平安大道立交桥附近发生车祸，请提前绕行……”公交车上的广播传来动听的女声。

白棘在熟悉的广播声中猛然睁开双眼，公交车的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他的倒影。

服帖的短发，蓝白条纹的校服，笨拙的书包。

白棘在上班上学的人潮里毫不起眼。

他把滚烫的面颊埋进冰凉的手掌，让狂乱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问题不在地点，死亡循环不会因为他的逃避就终止。

白棘立马意识到，死亡循环的起点很有可能藏着秘密的答案，那也许是逃脱循环的契机。

他得先尽可能获取更多信息，搞清楚自己陷入死亡循环的原因。

白棘下车向教室跑去。

平安中学是一所占地面积很小的乡镇初中，总共只有一所教学楼，三个年级12个班以及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强行挤在这所教学楼里。

白棘的首次死亡地点位于教学楼正门前的空地，根据死亡前的风声和感受，他推测死因为高空坠物。

教学楼有7层，每层都有窗户开着，但是窗户不是锁死的，不排除有人突然开窗抛下重物的情况。

8：15循环就会走到终点，他不敢去赌循环几次会彻底死亡。

一一排查的方法太耗费时间，白棘不可能用几个循环的时间去查找一个可能存在变数的原因。

他不能避开死亡地，他得主动赴死。

用一次死亡为代价，换取确定的死因。

白棘做出这个决定，他的步伐停在教学楼前门。

手表上的指针转向8：11，秒针滴答的声音淹没在读书声的浪潮，他的心跳却震耳欲聋。

咚咚咚咚……

赌盘即将揭晓，白棘死死压抑住颤抖的心脏，一种变质的战栗感蔓延到神经末梢。

白棘盯着教学楼，大脑飞速运转。

8：13。

3楼以下的重物似乎不能造成那种程度的惨状，要看高层。

7层中央是通宵自习室，这时候应该已经上锁。

是5层？6层？还是顶层？

顶层……通向天台的铁门常年紧锁，谁能上顶层？

等等。

白棘猛然抬起头，恰有一阵风吹开他额头散乱的碎发，他的目光和楼顶长发短裙的女生的目光轻轻碰了一下。

女生散开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晨起的太阳从那道影子的后面升起，她看到了白棘。

但是下一秒，她径直从高台上坠落。

她的步伐甚至是轻盈的，像奔赴一场梦中的婚礼。

下坠只是一瞬，白棘在视线的尽头看到她唇角心满意足的笑。

她想杀了自己！

“砰！”

熟悉的剧痛挤压着五脏六腑，白棘的灵魂仿佛飘出了身体。

平安中学的校园里，少年少女交叠的尸体定格在在教学楼前，他们的校服亲密缠绕在一起，仿若一次纯洁的相拥。

——剧烈的疼痛。

白棘大汗淋漓地睁开眼，他再一次听到广播里7：29的路况播报。

剧烈的幻痛让白棘全身控制不住地痉挛，他的手指颤抖到握不住扶手。

他确信自己根本不认识那个跳楼女生，他们的目光有短暂交汇，他的死并非出于意外，而是一场彻底的谋杀。

他深陷死亡漩涡不得解脱，也是对方对他的报复吗？

但是，为什么？

白棘要先确认跳楼女杀人的动机。

7：29-8：15，46分钟一个循环，如此紧张的时间，白棘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达目标。

既然想知道原因，那就直接去问当事人。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确定另一件事。

白棘下车之后走进了门卫亭，男人尽职尽责地拦住了白棘，让他做迟到登记。白棘翻动本子，自己之前循环写下的笔迹已经消失不见，他在那个已经空白的位置写下班级姓名。

白棘看了眼时间，还是8：07。

白棘照旧问出了那个问题：“今天是星期二吗？”

门卫说是。

白棘盯着他低垂的眼睛，再次发问：“我昨天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门卫茫然回视。

白棘了然，勾了勾唇：“抱歉，是我记错了。”

看来循环的规则已经基本清楚了。

每次循环开始于7：29，结束于8：15，白棘第一次死亡时的剧烈痛苦会复现，然后循环重启。上个循环发生的事情不会影响下个循环，所有客观实体的状态会倒退回7：29，包括人的记忆。

而唯一能在循环里保留记忆和自主改变行动轨迹的人，就是白棘自己。

既然如此，直接去问跳楼女的杀人动机反而是较优解。

他径直跑上顶层。

8：09，白棘在楼梯口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时间逼近死线，他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女生踩着轻快的步伐从另一端走来，手里哗啦啦晃动着一串钥匙，她好像没注意到楼梯拐角处的白棘，嘴里哼着歌，打开了天台的铁门。

老旧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阳光争先恐后从门后涌进来，女生的背影在光里有些虚化。

白棘迅速跟了上去。

天台很空，女生背对着白棘站在楼边，她单薄的身影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白棘没有任何迟疑，他助跑飞扑上前，一把搂住女生的腰，将她从台子上拽了下来。

杜小雯猝不及防被抱住腰滚了两圈，额头还在碎石块上狠狠磕了一下。

她恶狠狠地推开白棘，恨不得在他脸上踩两脚。

杜小雯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尘的校服裙子，意味不明冷笑了两声。

“白棘，你又来阻拦我吗？”

白棘被她看似轻飘飘一推，却仿佛重拳打中双肩，肩胛骨巨痛。

C309-杜小雯

【代号】怪力神姬

【异化方向】躯体

【所属】使者团（预备役）

【异化能力】1.重力附着，在攻击对方时附着巨力，附着对象仅限于自身；

2.释放1立方米空间的超重力场，场内空气含氧量下降。

杜小雯双手掌心的皮肤亮着诡异的血红纹路，她正在发动异能，重力场全面施加给地上狼狈不堪的白棘。

白棘被这诡异的力量狠狠压在地上，他的胸腔剧痛，口腔里含了一口猩甜的血沫。

白棘发现自己对疼痛的耐受力越来越高了，他轻微皱了一下眉，仰视着杜小雯问：“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