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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检阅五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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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往营中主帐行去。正午的阳光映射在一众随行亲卫的甲胄上,熠熠生辉,甚是夺目。

唯独那一抹绯红,是个例外。瘦瘦小小的骑在马背上,紧紧追随在陛下身侧,竟有些楚楚可怜的娇柔。

江映华扬鞭引着马,加快了速度追上大部队,待行至陛下身后,颜皖知识趣的放缓了速度,让江映华插了进去。

陛下听得响动,目不斜视,余光看见来人,淡淡的来了句:“尚算懂事。”

江映华咂摸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仿佛是在调侃谁家胡闹的三岁孩子一般,是以她固执的没有言语。

待入了营门,大营内的禁军将士戎装整肃,钲鼓阵阵,军旗昭昭。

西营主将携大小将佐列队在旁,见圣驾近前,尽皆戎服跪迎,山呼之声嘹亮震天,气势恢宏。

一路走去,鼓乐不停,称贺“万岁”之声亦不停,直到陛下升帐入座,方鸣金止鼓。

江映华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经历此等场面。尤记得幼时,她的父亲也曾入京畿观兵,那时的她娇娇小小的,由父亲牵着小手,一道在御座上俯瞰着点将台下密密麻麻的军士。那时的父亲一身常服,温文尔雅,并不似今日长姐这般,雄姿英发。

一次观兵检阅,生生走出了御驾亲征的派头来。

待陛下落座,江映华规矩得持剑侍立在侧,兵部随行官员出列,前来奏请大阅之旨。

陛下底气十足的回了一“准”字,继而便是震天的三声如惊雷般的火炮声。

江映华暗自心惊,火炮珍贵,她本当陛下只是顺路而来,不承想今日的阵仗竟如此宏大。

礼炮三响后,两营三万人马列阵,依军旗导引,变幻无定。虽说陛下检阅,他们该是早早得了音讯排演过,但整肃的军容,熟练的阵仗,也足以反映出这几万人马平素里操练有序,基础甚牢。

江映华仔细地观瞧着,心道这传言果然不虚,西营禁军人虽不多,却尽是精兵强将,若举国上下的兵士都能有这般水准,何愁敌寇进犯?

演阵后便是阅射,一众将士轮番下场,骑兵步兵,定靶,游标,一通操练下来,准头尚可。御座上的陛下虽面容严肃,但那微微扬起的眉眼,江映华看得分明,陛下该是心情大好。

一应流程走完,陛下并未如常理一般就此离去,而是命令一众将士操练如常,她起身在大营中四处巡视,仔仔细细的审视着这些军士的日常。

午后的阳光很足,有些晃眼,人在甲胄中,被炙烤的颇有些燥热。

江映华起得迟了些,又不曾用饭,眼下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提不起兴致来。

可是陛下正在兴头上,看得十分认真,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江映华本跟在她身后不过半步的距离,走着走着体力不支,已经落后了好些。

颜皖知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只见她眸色昏沉,似乎颇为疲累。

趁人不备,颜皖知在宽大的衣袖中交握的双手突然垂下一只,轻轻的戳了戳江映华的袖口。

江映华有些意外的转头,颜皖知面色无波,仍旧规矩得站在一旁,随着陛下的目光游走,身下的小动作却是一刻未停,手掌心里不知攥了个什么,拿手背敲敲江映华,示意那人伸手出来接。

江映华满目狐疑,却也悄然将手背到身后张开,“吧嗒”一下,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了手心,江映华慌乱的赶忙攥紧了手,趁人不备拿到身前一瞧,竟是一颗圆圆的饴糖。

江映华几不可察的笑了笑,余光瞥了一眼那人,意外的觉得,颜皖知也不总是木讷无趣。

她的确很饿,眼前星星点点的落下,感觉陛下若是再走上半刻,江映华非得表演一出晕在当场不可。思及此,江映华装作拂去脸上的汗渍,迅捷的吞下了饴糖。

丝丝清甜入喉,不多时,人就恢复了些许体力,至少眼前的金星少了些许。

西营步兵的一个都尉训练下属甚是有一套,陛下被人吸引,过去体察垂询,江映华借机放缓了步子,靠近颜皖知,压低声音道:“谢了。你怎会随身带此物?”

颜皖知左右扫视了一眼,微微侧了侧身子,一股轻微的气音传入江映华的耳朵:“臣体弱,偶有晕眩,食此物略有助益。”

江映华眼角含笑的瞥了他一眼,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弱书生。

见陛下与人攀谈正尽兴,江映华站在那儿无趣,便接着话头说了下去:“颜承旨心细如发,本王叹服。只是下次做局,莫用木箭头,没劲。”

颜皖知站在她身后,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思索了半晌也没明白江映华说得是什么局,有些犹疑的开口反问:“殿下何意?什么木箭?”

江映华拿不准颜皖知的性子,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过,好似也没有装傻充愣的必要。

颜皖知这个反应,倒也像是真的一无所知,如此,那密林中试探的局,便是陛下命了旁人做的,那局又真的如陛下所言,只是试试自己的身手吗?

江映华有些心累,长姐身边到底有几波互不相干的势力,又有多少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自己的言行?

在府中闲云野鹤,做一个逍遥惬意的富贵闲人,便能避开是非,可母亲和长姐偏偏不许;如今她总算说服自己,打算做出一番事业,还未开始便被人猜忌提防了么?

她淡淡回道:“没什么。”说罢抬脚跟了上去,在陛下身后规矩的倾听那小都尉激情澎湃的汇报操练的经验。

好些时候,江映华宁愿和高高在上的帝王没有血缘牵绊,就像这小小都尉一般,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职分,有朝一日被君王青眼有加,那种被认可,被鼓舞的畅快该是何等的令人欣羡。

身在帝王家,取舍不易,有太多的考量,太多的情非得已。于国于家,论忠论孝,皆是求索一生的苦难学问。

江映华如此想着,面上情不自禁的染了一层哀愁,颜皖知方才的疑云未散,悄然瞥见江映华的脸色,心中的迷惑更甚。

昨日无端的啜泣,离奇的大醉,今日的无精打采,忧思满腹,这其中的每一样,如何都不像一个苦盼的心愿得以实现的人,该有的情愫。

江映华如行尸走肉般随着陛下又检阅了半刻,陛下终于松口,决定入准备好的中军帐内休整片刻。闻听此言,江映华总算放下心来,若是再折腾,她今日实在吃不消了。

入了帐内,早有人备下了糕点和茶水瓜果。疲累饥饿的江映华落座后,伸手便打算去拿一块茶点充饥,却在碰到茶点的刹那,感受到了上首投来的目光,下意识地,她抬眼过去,陛下的眼神落在她的手上不曾移开,江映华会意,便撤回了手。

陛下无意让她碰这里的吃食。

茶点用不得,茶水她更是半点也不敢入口,不为别的,腹中空空,若是喝茶,只会加剧饥饿,愈发难捱。

“华儿,方才都尉的一席话,皆是经验之谈,听此言论,你有何见解?”陛下幽幽的开口。

江映华心里立时就慌了,她方才并没有在听那人说了什么,思维早早发散到了别处,如何能有见解?

“臣,臣不甚了解步兵操练的讲究,不知该如何评述,陛下恕罪。”江映华站起身来,规矩的拱手告罪。

陛下嗤笑一声,并未点破,转头笑问颜皖知:“昭王听了半晌,一字说不出来,颜卿素来能言善辩,机警过人,可曾悟出几分门道?”

颜皖知十分诧异,自己一介文臣,如何被点名回答这等问题?

关键在于,他颜皖知方才的心思都在疑虑昭王,那两只耳朵就是个摆设。连泡在军中月余的昭王都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颜皖知能编出道理来,才是见了鬼。

“臣愚钝,不通军务,不敢妄言。”颜皖知没有底气的答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打量着这二人,明明在自己身后跟了一路,本就是有意让这二人好生在旁学着,一个两个的都敢浑水摸鱼的应付。若不是今日的操练士气昂扬,令她颇为欣慰,此刻怕是早已怒火中烧。

“罢了,左右朕乏了,要歇上两刻,你二人既不肯费脑子,那就动动筋骨,劳二位帐外跪候。”陛下端坐上首,柔声细语的吩咐着。

陛下的阴阳怪气令江映华和颜皖知毛骨悚然,二人一前一后匆匆退了出去,老老实实跪在了帐外的炎炎烈日下。

好在,四下除了亲卫也没有旁的人,不然这颜面扫地,回去没法做人了。

江映华暗自腹诽,今日犯了太岁,处处不顺。无聊的烤着太阳,膝盖和腰身酸酸涨涨,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她小声调侃身旁的颜皖知:“颜承旨这脑子也不过如此,陛下发难竟也哑口无言,如今倒沦落的和吾一起做了难姐难妹。”

颜皖知此刻正在心里叫苦不迭,听见这番调侃,撑起精神来回嘴:“殿下错了,臣是男子,担不得与您称姐道妹。”

江映华险些嗤笑出声,咬着嘴唇才将那笑意生生憋了回去。就眼下颜皖知的小模样,和那受气的小媳妇无甚分别,实在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你,还有糖么?”江映华微微转头,轻声问着,眼中满是期待。

颜皖知将手伸进口袋一通摸索,终于找见了最后两颗,将糖置于掌心,放在腹中的位置,压着嗓子微微咳嗽了一声。

江映华转了转眸子,见护卫们无人敢盯着自己,大着胆子飞速从颜皖知的手心里夹了一颗,敏捷的扔进嘴里,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意。

颜皖知斜眼观瞧,觉得此刻的江映华实在有趣,不过一颗糖,都能如此满足。

其实,他伴驾前来,也不曾用过午膳,陛下启程匆忙,他一个随侍的近臣,早早便在外等候,根本不得闲。这症结,还得怪在赖床的江映华身上才是。

颜皖知早已有些迷迷糊糊的晕眩,他担忧一会儿江映华还想讨糖吃,便一直候着,没敢把这饴糖塞进自己的嘴里。

江映华闭着眼睛,心里苦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突然间,自己眼前晃过一个黑影,她本以为是帐内出来了人,慌忙睁开眼,却听见一声闷响,只见颜皖知已经歪着身子,倒在了自己眼前,手里的那颗饴糖,还滚落在了草地上。

江映华趁人不备,赶紧将东西藏进了袖口。侍卫见状,忙上前探人鼻息,后又匆匆入了帐内禀告。

不过须臾,陛下从帐内出来,瞥了一眼晕厥的颜皖知,淡淡开口:“抬进去。”说罢,转身就要抬脚回帐。

江映华见状,怯怯开口唤住了她:“陛下,臣,臣可否进去?”

陛下转头,才看见江映华的脸色有些不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她十分不解,这二人今日还真是奇怪,一个个都是身娇体弱,罚不得也说不得。方才在帐内,她已然卸下了戎装重甲,此刻一身常服的她无奈的甩了甩袖子,“滚进来。”

江映华如蒙大赦,直起身子屁颠屁颠跟着人入了帐中。

待到颜皖知转醒,陛下终于决意返程,回到了猎场行宫休整。

翌日晨起,江映华再不敢贪睡分毫,早早收拾停当,被告知一天的安排是检阅北营禁军。

得,回了自己的老巢了。江映华认命的披上了那一身又爱又恨的盔甲,随着陛下重复着昨日的事项。

好在一大清早的出发,结束之时还不到正午,比昨日好捱了许多。

陛下下旨犒赏之时,江映华退了几步,站在颜皖知身前道:“今日可莫再晕了。”

颜皖知有些尴尬的轻声回:“不敢,劳殿下记挂。”

“下次别犯傻,既有吃的,何不放到嘴里?”江映华有些俏皮的提点,说罢又悄悄挪回了原位。

行赏结束,江映华长舒一口气,以为今日的行程可以告一段落,却未想到,陛下另有旨意颁布。身边的内侍高声道:“宣制!”

一众臣属哗啦啦跪倒,内侍朗声宣读着陛下的诏制,江映华听得一愣一愣,到最后硬是没回过神来,那制书后面所言,乃是“钦命昭王江映华为京畿禁军京北卫戍守备三营统兵大将军,节制京畿巡防诸军事。”

整整九万大军的调度指挥之权,陛下竟这般轻而易举的给了自己,江映华错愕不已,一时竟忘了回应。

直到内侍恭敬地举着制书前来,俯身在她旁边轻声提醒:“殿下,领旨谢恩吧。”

“臣江映华领旨,谢陛下。”她讷讷的接过制书,不可思议的抬眼望向陛下,却看见那人的目光中透着些许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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