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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再入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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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入城之时,正是一轮金乌高挂苍穹的晌午时分。摇摇晃晃的车马陡然停驻,外头的禁卫拱手道:“殿下,已至宫门外。”

江映华闻言,在婢子的搀扶下出了马车,立在宽敞的御道上,她回身,便能望见京城街市里的熙熙攘攘,隐约还有百姓们的笑语欢声。而正对着她的巍峨红墙上,琉璃瓦波光闪烁,光彩夺目。

午后秋高气爽,风声飒飒,直吹得江映华一身殷红的锦缎与散落在脑后的马尾飘摇不定。

江映华抬眸望了许久,九重宫阙的碧瓦青砖白玉阶,让她的眸光添了几分迷离,良久,她才收回视线,转眸瞧着安静候在身侧的颜皖知,声音格外轻柔:“随我一道进宫,可好?”江映华的眸光不似往日坚定,眼神中隐隐透着期待。

若是此时有人去触摸她的手心,便能感受到彻骨的冰冷中含着细微的汗渍。

颜皖知听着她没有底气的央求,思及三年前这人离京时的颓唐,便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臣愿与殿下同往。”

江映华浅浅垂眸,忽闪了一下浓密的羽睫,从颜皖知的身上收回视线,宛如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再一次踏入了太章宫内红墙下幽深的宫道。

宫中人杂,耳目亦多。是以长长的宫道上,二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地,只要听见那规律的脚步相随,江映华便不觉紧张。

直到她立于承明殿的石阶下,她紧了紧牙关,似是又见到了三年前跪在那儿受着冷风眷顾的,那个倔强又执拗的丫头。

她顿住了脚步,深吸了几口气,与自己作着最后的抗争。殿外得了音讯的内侍早便眼巴巴的等待,见着江映华的人影,虽未等来她说话请旨,老公公也一脸欢喜的屁颠屁颠进去通传了:“陛下,九殿下回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陛下本坐在御座上手握朱笔的奋笔疾书,听闻此语,眸光立刻从奏本上移开,眼底的期待毫不遮掩,“快请进来。”

老公公领命出去,直接给江映华行了大礼:“殿下,陛下请您,咱快进去吧,外头风凉。”

江映华虚扶一把,淡淡回应:“有劳。”随即便跟着他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走了几步,没有听见身后的响动,她赶忙顿住脚步,回身道:“长史,与我一同入内吧。”

老公公面露难色,终究也没有出言阻止,毕竟颜皖知是陛下跟前多年的红人,他不敢开罪。

按理说,此刻陛下最想见的,只有江映华这个离别三载的幼妹,颜皖知不该搅合。可他自打入了京城,便察觉了江映华的担忧,是以也不再犹豫,抬脚跟了上去。最不济,被那人赶出来呗。

江映华就这般等着,直到颜皖知与她仅仅一步之遥,方才肯前行。老公公在宫内多年,阅人无数,这般小心思,他粗磨一眼,便也猜了个七八成来。

二人一前一后入了大殿,陛下见到江映华之时,本欲起身相迎,待见到紧随其后的颜皖知,便又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江映华自打入门起,便垂眸颔首,目不斜视,走到大殿中央,便依着朝仪对着上首大礼参拜,语气不起波澜,一副公事公办的规矩模样。身后的颜皖知自是不必说,数年如一日,一直如此。

陛下方才的期待神色淡了些许,隐隐有了几分失落,她端坐上首,只淡淡吩咐道:“颜卿一路辛苦,朕与昭王叙旧,你且回府休息,明日再来奏报,顺带留宫赴宴。”

一句话,便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颜皖知端着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圣意,只得起身,称喏告退。

江映华埋在臂弯中低垂的头上眼睑微闭,用力抿了抿唇。自己拉来的依仗,就这般轻易的被支开了。

颜皖知走后,陛下将一应随侍屏退,大殿内顷刻只留下了姐妹二人。陛下自上首大步流星的下来,十分亲切的伸手去扶久久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江映华,“怎这般生分?快起来,让朕瞧瞧你。”

感受到陛下温热的手攀上自己的臂弯,江映华身子微微抖了抖,她顺势起身,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垂眸默然不语。

陛下自是觉察了她的小动作,蓦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你这是怪朕了?”

江映华压下心中的不安,此刻胸腔内的心跳搏动的飞快,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低声道:“陛下误会了,臣不敢。”

“不敢?如此说来便是真的记恨了。三年不见,你不肯抬眼看朕,让朕看看你如何?”陛下缓缓踱步到她近前,二人离得很近很近,近到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鼻间温热的气息。江映华不敢再躲,亦不知该当如何回应。

留颜皖知在此,便不会有这般尴尬的局面。可惜,偏不能如愿。

思量间,陛下的指腹已然落在江映华的脸颊上,她身子猛地一振,反把陛下吓了一跳。奈何那人动作不停,顺势端起江映华的脸颊,江映华直接摒住了呼吸。

三年时光,江映华长高了,如今已然与陛下身量相仿,二人站在一处,便能平视彼此的眼神。这种感觉,江映华很不适应。她有些反感陛下那幽深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

“长大了,不似小姑娘了。”凝视良久,陛下终于舍得将人放开来,柔声开口说着。

江映华无可回应,便乖觉的站在一旁。陛下有些无奈,甚至有些后悔方才将颜皖知赶出去的决定。因为她现下十分怀疑,当年宗正寺内,颜皖知究竟有没有好言相劝。

殿内寂静无声,久别重逢竟然是这般压抑,陛下知晓江映华倔强的性情,便只好出言:“去见母亲吧,她甚是念你。”

江映华闻言,如蒙大赦,规矩的俯身一礼,口称告退,恭谨地离了承明殿。

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她,便是召回那日将人拖去了宗正狱。陛下有些懊悔,也许是当初心烦意乱,自己疏忽了,当年合该亲去一趟宗正寺,与她把话挑明的。如今幼妹这般拘束疏离,日后再要弥合,怕是难了。来往书信的言语,终究做不得数。

江映华拖着身子从大殿内出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游走在去往太后寝宫的路上。才踏过一重宫门,便瞧见那绯色官袍候着一旁,满面忧心。

江映华扯出一抹浅笑:“无事,方才是我唐突。皖知,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宴席再见。”

颜皖知有些疑惑,二人多年未见,怎得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但瞧着江映华神色无异,便依言回了府上。

江映华瞅了瞅天色,此刻太后怕是在午睡,她不忍搅扰,悠哉游哉的挪着步子,缓缓前行。宫道上许多年幼的小宫人都不认得她,只是看着她一身锦衣,便也知晓身份贵重,草草行礼避开。

被召回京那次,她没能听闻太后的半点关切,也不曾见到她本人。江映华不知,自己的母亲是否在怨怪她行事不守规矩,生了她的气。一脚踏进宫门,江映华有些心虚。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主殿的回廊下,瞧着四周的风景陈设与三年前的中秋并无不同。

偶尔有一两个洒扫的小宫人路过,江映华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出言见礼。此刻院中寂静,母亲该是睡得香甜。

站了许久,殿门忽而吱呀一声,门口闪出一抹身影,那人一眼瞥见廊下的红衣姑娘,目光定了定,有些震惊又颇为欣喜的唤她:“九…九殿下!”

此人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江映华微微莞尔,朝那人颔首致意。老嬷嬷朝着殿内回身道:“太后,九丫头回来了。”复又将殿门大开,对着江映华道:“您愣着作甚,快进去。”

江映华不再耽搁,知晓惊扰了母亲,便匆匆入内。秋日的日光直射进窗棂,江映华侧身瞧去,竟见到了太后头上被日光照得晶亮刺目的银丝。她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方才的忐忑瞬间消散。

也是,太后已入花甲之年,再不是从前气宇轩昂,说一不二,霸气侧漏的女皇了,人都是会老的。

江映华趋步近前,太后还在床榻上由着宫人梳洗。她直直跪倒在地,轻声呢喃:“母亲,儿回来了。”

太后挥手屏退了宫人,一贯肃穆的容颜上多了几许动容,站起身来,怔愣了须臾,便将人揽在了怀中。虽不发一言,江映华却已然泪流满面,呜咽道:“母亲恕罪,华儿不孝,让您忧心了。”

太后松开了手,将人拉回床榻上坐下来,一双饱含深情的眸光打量着她:“变样子了,可去见过你姐姐?”

江映华闻言,垂下了眸子,微微点了点头:“参拜过才来的。”

太后宽厚有力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头,“这三年,你二人都不容易,但都做得很好。不准怪她,偶尔她的确行事偏激,但人非圣贤。她的苦楚难处无人可诉,你可明白?”

江映华心底有一丝失落,三年不见,母亲开口不问自己的境况,只提长姐与她的关系。这位太后,怕是此生都改不了国事为重的脾气。只要陛下一日是君,她江映华一日是臣,在母亲心里,这杆称就永远倾斜在长姐那一边。

江映华本期待着,母亲能关心她一二,哪怕出言便是训斥,她也会乖乖认错,哄人消气的。

眼下的情景,倒是她想多了。听了这话,江映华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即抽离了握在太后手里的胳膊,俯身一礼:“母亲,儿一路风尘,还未换身衣裳,便不在此处扰您。明日中秋,儿回府沐浴焚香,一早便来宫中陪您。”

太后闻言,瞧见她眼底的疲惫,便也不忍再留她,松口让人回府去了。

京中昭王府,还是那一众老人儿,虽早早得了主子要归来小住的音讯,却也在私下里议论着,昭王三年未归,定要留在宫里住下,不会回来的。

哪成想,午后才得了人入京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那人便孤身策马,现身在府门外。府中上上下下俱是一惊,忙不迭地的将人引入了正殿,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江映华扫视着四周的陈设,与当年走时一般无二,一应摆设不染纤尘。这些旧人算是京中,对她最上心的了吧。入京以后的寒暄问候,不出自亲人之口,倒是源于府中的近侍。

江映华点头谢过,也与这些故旧寒暄了两句。待下人出去后,都在低声议论:“殿下这性情好似更亲和了。”

不知这话要是让江映华本人听了,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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