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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牢中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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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皖知在矮几旁坐下,江映华为其斟了一杯热茶,她伸手接过,浅抿一口道:“正要与你说这事儿,我入京的路上就在思索,这些消息未免来的太容易了些,刘文景东进就是在找死。”

江映华眸光晦暗,若有所思的分析:“朝中有人想看我兄妹二人鹬蚌相争,这渔翁究竟是何人呢?刘文景入京时,可还活着?”

“押送刑部去的时候,还吊着一口气。半路上我做了局,暗中将人掉包了,那个以假乱真的遭人截杀,想来此事并不单纯。至于永王,本就包藏祸心,实乃罪有应得,华儿打算几时请旨围剿?”颜皖知幽幽开口,摩挲着茶盏,眼底划过一丝狠厉。

江映华嘴角抽了抽,不为截杀囚犯印证了她的猜测,而是颜皖知催她发兵。此人素来稳重,怎会不知江映华若要一举平定永王之乱,马上就会彻底成为朝堂中人的靶子,渔翁的眼中钉呢?如此行事,以后的日子岂会安生?

“皖知,你折腾了许久,该是累了。营中的事不必多虑,我有应对之法。此处不适合休整,你回王府代我坐镇边军可好?”江映华摸不清颜皖知缘何失了稳重,却也担忧她情急莽撞被贼人所伤,是以她沉吟须臾,决定将人送回去。

颜皖知亦有些失落,江映华并未正面回应,还要将她支开,说到底,是不愿她插手此事罢了。

或许,即便永王谋逆,这人也是她的至亲,她当真难以抉择吧。只是于颜皖知而言,此时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她不愿错过。即便背后有个渔翁如何,颜皖知自认,她有能力,保江映华安然无恙。

“华儿,我不放心你,让我留在这儿陪着你,北境的庶务,我在此打理也是一样的。”颜皖知软了语气,试图再争取一次。

江映华嗤笑一声,“你还担心我啊,我让你回去,便是忧心你不会武艺,无法自保。而且内乱容易引来外敌,我分身乏术,又信不过旁人,只有你回去,我才能安心。听我一次,好姐姐~”

虽是娇嗔的语气,可话音坚定,口吻不容回绝。颜皖知无奈的苦笑,“那就不给你添乱了,我明日就回去。”

“话不能这般说,你回去我就是如虎添翼,想来就隔几日来看我也是好的。不要苦着个脸,笑一个嘛。”江映华瞧出了她的失落,伸手去戳她软软的脸颊,两个食指指腹微微用力,在颜皖知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

第二日大清早,颜皖知依言回了王府。江映华在营中遥望颜皖知离去的背影,深感疲惫。二人之间,几时才能彻底交心而处呢?她隐隐觉察,颜皖知除却对效忠陛下而监视自己动向的那层纠结,还隐藏了别的心事。她并非不曾出言试探,可颜皖知守口如瓶,似是无意倾诉。

北境,江映华早已布好了棋局,即便没有颜皖知,她也无需忧心的。眼下她倒是很好奇,颜皖知这般急切地希望置永王于死地,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陛下暗中的要求?

思及此,江映华决意试探一番陛下的心思。若是陛下要借自己的手除去永王,那朝中的制衡局面便破了,这不该是帝王的权术才对。

百思不解的江映华按兵不动,南方临近州府征调兵士组建的军队勉勉强强在一个月内拉出了一条南向的防线。永王虽挥师东进,却不敢轻易渡河。本就是半包围的局势,若是莽撞开战,永王败不起。

双方人马互相提防的僵持了两月有余,沿线的小打小闹不停,可主力都不曾出动,各守各城。江映华不愁物资补给,大军本就是现成的,养在何处都一样。永王的三州连通,物资军备也能勉强跟得上。

——**

夏季兴兵,转眼已是深秋。颜皖知坐镇王府,心急如焚。旁人不清楚江映华的调兵权限,颜皖知是清楚的。若江映华有心交锋,北境还能再抽调两万人马支援,加上地方府兵,不出三个月,永王定然一败涂地。

她希望江映华如此做,便也省了自己出手,她终究惶恐,若她真的动手,难免二人之间的感情会平添一层嫌隙。

北境王府内,莫九已然成了主管王府对外事务的管事,与曹松大有分庭抗礼的架势。是日入夜,颜皖知唤了莫九入了自己的书房:“九叔,我让您查探的事,可有结果了?”

“姑娘,您看看这画像中人,与您印象中的可对的上?”莫九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画像,上面画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

颜皖知接过瞧了一眼,眸色渐冷,沉声道:“便是此人,我认不错。”

“那就,水落石出了。当初便是此人入府,请走了侯爷,而后…而后就……”莫九神色怅然,后面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三月前,我归来抓细作,他正要与人接应,只可惜,让他给跑了。如今已然能确认,构陷我父的人,是永王无疑。此人务必活捉,多年来,这是最接近真相的线索了。”颜皖知长叹一声,将画像还给了莫九,神色凄然。

“姑娘,可要告诉昭王,让她帮你可好?”莫九思量须臾,出言试探。

“不可。昭王若知晓了我的身世,一时半会儿未必信我。她最在意的便是先帝,此乃先帝定下的旧案,黑手又是她的兄长,我无法保证她会支持我昭雪。就像陛下,应承我许多年,终究也没做出实质的行动。

九叔,我们自己来。若昭王在战场杀了永王,此仇我可以放下,不再提及,忠孝难全,颜儿怕要愧对泉下的父兄了。”

颜皖知轻声解释着,眼眶早已通红。她在家仇与忠义间取舍艰难,为了与江映华的感情,做出退让,已然痛心不已。正因如此,她能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陛下和江映华身为先帝子嗣,要她们公开承认自己高高在上的父亲犯了错,并非易事。

“姑娘,看开些。我知你和昭王投缘,老侯爷在世的话,定不愿见你背负仇怨,你自己一人活得畅快就好了。抓人的事,我去办,手下还是有几个信得过的。”莫九揣着手,看出颜皖知的纠结,心下不忍便出言安抚。

“嗯,有劳您了。若能得此人供状,日后堂前昭雪有望。”颜皖知仰首看着窗外残缺的月色,眸中隐隐透着期待。

——**

颜皖知将刘文景押送入京之时,曾上表言明半路遭遇截杀一事。陛下闻讯便遣人查探,却也没能寻到可靠的线索。置身京中的陛下苦思良久,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永王这个祸患断然留不得。

而时近年关,江映华仍不曾主动请旨引大军西进围剿,陛下没了耐心,一纸诏书下来,命江映华直接开攻。圣意不可违,得到诏令的昭王,只得整军备战,伺机越过长河,拉满攻势。

寒冬凛凛,西风呼啸之际,江映华率军离开了并州,兵分两路直扑永王固守数月的城池。攻城之战热火朝天,旁的地方是除旧迎新的焰火璀璨,宁州各处要塞下,是攻城的刀光剑影,火光冲天。

半个月后,宁州收复,而永王则保存主力,退往老巢银州。越往西,地势对江映华愈发不利,甘州银州自古以来便是易守难攻的重要军事堡垒,两方人马大量折损,拉拉扯扯血战足有半年之久,江映华才将人逼到王府所在的城中,三面合围。

杀红了眼的永王站在城楼亲自指挥,暗道江映华难缠至极,一贯兵行险着,剑走偏锋,简直无赖透顶。

而江映华心里,认为永王不过是困兽犹斗,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是以她故技重施,在此命人在城外叫阵,什么难听便骂什么,日夜不停。而她的大军,则安稳的在外扎营休整。

围困一月,骂声便持续了一月,永王终于忍无可忍,亲上城楼高声与人叫板,扬言要与江映华谈判。江映华毫无畏惧,她早想会会此人。在两方传令官的几番辗转后,二人一人一马,在身后弓箭手的护卫下,独自上前见了一面。

甫一谋面,永王便痛斥江映华和陛下心狠手辣,竟对侄儿下手,赶尽杀绝。

江映华憎恶他反咬一口的丑恶嘴脸,丝毫不肯相让的回怼,分明是你自导自演,罔顾人伦父子之情,卑劣至极。

永王闻言怒急,对着江映华破口大骂,唾沫横飞,言说姐妹二人沆瀣一气,心如蛇蝎,杜撰父子相残,也不怕遭了天谴,死后无颜面对皇考宗亲。

他骂了什么肮脏的字眼,江映华都可以不在乎。只是永王五官狰狞,口水四溅,双目猩红,这般失态的反应让江映华觉得,或许此事当真另有隐情。

话不投机,此刻即便知晓真相,也为时已晚。江映华奋而出言:“三哥,成王败寇,行至今日,你我兄妹恩断义绝,我不会再留情,你有多大能耐就请使出来。”说罢,她调转马头,转身回营。

“江映华,你休要得意猖狂,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永王愤然夹紧马腹,在身后大喝一声,纵马回城。

江映华入营第一件事,便是命令自己的副将,暗中调集南线州府兵马,改攻甘州,来个出其不意,釜底抽薪。如此,四面合围,她倒要看看届时断了后援的永王,在城中能苟延残喘几日。

是年八月中,甘州城破,永王断了唯一的物资供给渠道。即便银州固若金汤,是他的老巢,如此围困下去,他也必死无疑。破了甘州,江映华再无顾忌,只守不攻的在城外看戏,偶尔遣上几队兵去挑衅,骗些箭羽石块火油,便迅速回撤。

期间颜皖知传讯,言说密报提及,朝中有人对江映华的打法颇有微词,这般将平反做儿戏,已然有好些弹劾奏表了。

江映华得知此事,只敛眸轻笑,着人洋洋洒洒代写了一奏本,言明此举是为朝廷保存实力,避免无谓的牺牲。银州难攻,交火损失惨重,虽可缩短时日,但在盛世下得不偿失,日后边军战力不足,让外敌钻了空子反倒不好。若是有人另有高见,她愿退位让贤,交由新将统兵平反。

此话分明就是叫板,我带兵便听我的,不乐意换人来,我还乐得自在。

陛下拿到这份奏本后,暗自腹诽,江映华的翅膀硬了,诡辩的本事也见长。她缘何围而不剿,强拖不收,陛下心知肚明。此人好的不学,朝臣对付帝王的那些小九九,她学得一套一套的,她这是生怕自己成了一家独大的亲王,惹了君王忌惮。

只是拖拖拉拉的折腾了一年有余,陛下早已不耐烦了。如此拉扯下去,朝廷的军费开支不小,她江映华是真的不心疼国库的银钱。于是陛下连发两道谕令往银州、甘州驻军,限江映华一月时间,务必破城。

打仗还带限期的,江映华手握圣旨,头疼不已。无奈之下,只得收起自己的小算盘,排兵布阵,直接强攻。

十月下旬,银州城破,永王仓皇出逃。江映华率军深入,将王府众人收监下狱,甘州银州一应倒戈地方官吏,直接阵前斩杀。一时间两城内血雨腥风,人心惶惶。

江映华又一次逼不得已的做了刽子手,成了狠厉果决的杀人刀。但对于逃窜的永王,她倒是故意破了个口子,没有死咬不放。至于原因,还得从破城的那个深夜说起。

是夜,江映华入城便命人严守各出入口,自己则直奔王府。官兵抄没王府之时,一王府老臣冒死冲向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江映华,被亲卫一枪挑起,而那老臣手上,握着一封血书。

江映华赶忙命人递上血书,自己打开读罢,心下动容,转身便问王府中的孩子们在何处。

侍卫搜寻一圈儿,抬着永王世子的尸首来见江映华,见世子倒在轮椅上,腹心正中被一剑刺穿,江映华厉声责问:“谁动的手?谁准允你们擅自动手了?滚出来!”

半晌无人回应,亲卫跪倒一片。良久后,一永王府老仆颤声道:“是永王自己杀的,老奴瞧见了,他跟世子说,他带不走残疾的世子,也不愿孩子吃牢狱苦,做阶下囚,便给了个了断。”

江映华哑然,王妃道出了多年来永王的筹谋,直言永王调兵原委,但也痛陈联络朝臣不过是担忧自保,谅江映华也能明白他夫妻二人的惶恐。

信中言明,刘文景挑唆永王生事,而清君侧和儿女之死,与夫妻俩断然无关。只盼江映华念及血脉至亲,留世子和襁褓幼儿一命。两岁稚子早被永王派亲信送走,不知所踪。世子被他一剑杀害,如今永王真的穷途末路,江映华深感凄楚。

一朝万人拥戴,一朝亡命天涯,不得不狠下心来痛杀亲子,永王心中对陛下的恐惧,该是深不见底。

十一月中,江映华班师回北境,只下达了一道指令,命西疆北境各州严密巡防,搜捕永王,务必活捉,而她并不曾亲自督促,也甚少过问。

昭王属官与振威军将帅虽不曾多言,但也隐隐觉察了江映华的意图,似乎无意将人赶尽杀绝。以江映华在并州、银州、甘州对乱党雷厉风行的做派,捕杀逆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凌厉手段,若她上心,永王只怕早已无路可逃。

听闻江映华安安稳稳带兵回了北境,永王却失了踪迹,陛下在京中震怒,严令江映华务必在一个月内亲将永王抓回,押送京师。

颜皖知收到传令,狠狠为江映华捏了一把汗,陛下能出此严令,定是龙颜大怒,对江映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忍无可忍。

江映华看到随令而来的陛下手书,脸色苍白,知晓事情断无转圜的余地,便只得联合颜皖知所辖秘司,将人从魏博节度使的境内亲手抓回。她一直都掌握着永王的动向,毕竟口子是她开的,只不过是故意瞒而不报罢了。

而就在押解永王入北境州府大牢的第二日晚间,熊熊烈焰映红了半边天色,狱卒倾巢出动,清晨扑灭大火后,牢中只余焦糊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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