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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气象更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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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月色似娇羞少女,面掩薄纱,半隐入云层,忽明忽暗,若即若离。九天的星子闪烁的节奏亘古不变,一如四季风回的气息,岁岁如一。

太后立在窗前,眸色似夜色深沉。话音散去许久,都不曾等来江映华的回应。

“宗室和重臣都在殿外,你选一道旨意,另外的尽快烧了。”太后深知皇帝殡天之际的暗潮汹涌,顾不得愁楚,催促着江映华做决断。

江映华不傻,人死不能复生,她依依不舍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您想我如何选?”

“如何选?自是选对得起社稷,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你姐姐心意的那一道。如何能让朝局平稳,你心里清楚。”太后转回身来,倒还不如方才落寞的背影看着舒服。江映华没有言语,抬脚便往外走。

“去哪儿?”太后有些急切地追问。

“我去找颜皖知。”江映华边走边说。

“回来,我替你叫人进来,想好了再出去。没有让人瞧见两道遗诏的道理。”太后有些无奈的拦阻,疲惫的身影幽幽的晃了出去。

不多时,颜皖知入内,龙床上的人没了生机,大殿里的江映华也丢了魂一般。见人进来,随手指了指两道明晃晃的圣旨,呢喃道:“劳你念念,我不想看。”

不必看也不必念,这些安排之前陛下便说过了,江映华心知肚明。颜皖知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两份旨意,依言低声念了一遍,试探道:“华儿如何想的?”

“我的心思,你不懂么?也要学着她们,反来问我?”江映华无力的坐在案前,一手撑着额头,“都要逼我做决断,都要逼我。”

颜皖知默然良久,又敬畏又倚仗的亲人刚刚离世,江映华的天该是塌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等着她成为新的顶梁柱。生活便是如此,残酷的时候占据平生大多数。颜皖知半蹲着身子,抬手抚上江映华的肩,柔声道:“主少国疑则后患无穷,殿下该知晓的。”

“我摄政佐他,亦临朝理事的,不会生乱。”江映华虚离的眸子垂下,迷迷糊糊的看着颜皖知。

此时此刻,颜皖知明白了方才外间太后欲言又止,只拍了拍她肩头的用意。江映华如此想,实在是令人忧心,她起身,有些急切地开口:

“你是想再见一次逆臣清君侧不成?即便没有,古往今来,摄政亲王可有好下场?你心思都舍出去了,一个名号罢了,又何必拎不清呢?

他是你的侄子,可你别忘了,他父亲终究是因你我走上末路穷途的,你这姑姑掌权,他岂会容你?我知你不喜权柄桎梏,可你舍得下宗亲和基业吗?真带你远走你肯么?你根本舍不下,何苦自欺欺人?”

“可高处不胜寒,称孤道寡,我若失了本心,把你弄丢了怎么办?”江映华嘟囔着,像个孩子一般。

颜皖知于心不忍,在身后环住了她,“华儿,不管你身份如何变,我都跟着你变。日后有千难万险,我替你披荆斩棘。你若真的行差踏错,我拉着言官什么难听骂什么,把你捞回来,可好?”

江映华哑然,拍了拍她的手:“松开吧,姐姐看着呢。把另一道旨意烧了,随我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地自寝殿走了出来,太后在外等了许久,颜皖知给她递了个恳切的眼神。

江映华回眸瞧着外头黑压压的一片,缓缓踱步出去,每一步都稳当坚实,扫视着众人,沉声道:“陛下崩逝,吾奉大行皇帝遗诏,统理丧仪。大宗正何在?随吾移步偏殿。”

众人正欲装腔作势的哭上一通,哀嚎声渐起,江映华冷眼瞧去,又道:“先帝喜静,知诸卿哀恸,垂泪缅怀即可。”

此话一出,年老之人未免觉得江映华有些冷漠,她神色淡然,不见悲戚之容,亦无痛苦之痕。礼部老尚书不忍,到底是出言劝谏:“昭王殿下此番未免有失礼数。”

“西行的是吾的亲姐姐,如何做,无需老尚书来教。旁的卿家还有何见教,别憋着,一道说来。”江映华语气淡淡的,负手立在廊下,寒芒扫视着众人。

左相微微起身,拱手道:“大行皇帝可有遗诏留下?臣等奉旨前来,夜入禁中,有护社稷大统之职分。”

太后在殿内听得真切,闻言便示意颜皖知出去。她手捧遗诏,打开殿门,立在廊下,朗声道:“宣大行皇帝遗诏。”

江映华望着众人恭顺的俯首帖耳,宽大的官袍掩盖了面容,根本看不出他们真实的情绪。她懒得纠结,转过身去撩袍跪地,等着颜皖知宣读这道沉重的使命。身在天家永远是朝事大于家事,言行举止皆被百官抓着纠劾的日子近在眼前。

听罢一道旨意,无人敢再多言半字。眼前这个行事不羁,阴晴无定的昭王,即将成为他们的新君。国朝连续两代女帝,姊妹相承,令人始料未及。

颜皖知将遗诏交予大臣验看无误,即便有人心有不满,也不敢贸然多言。太后自殿内缓缓出来,立在廊下,沉声道:

“国朝大丧,劳诸位卿家殚精竭虑。几位大相公佐好新君,朝政不可耽搁不理;礼部与宗正寺议定章程,治丧不可疏漏失仪。”

“臣等谨遵太后懿旨,太后节哀!”沉闷的应和声传出,太后看了一眼江映华,低声道:“人老了身子不济,吾回去了。”

江映华微微颔首,望着太后的身影隐入夜色。她怅然地仰首,孤月独照,今夜无眠……

四十五响丧钟传遍了皇城内外,一声声直击人心。此夜帝京被哀恸裹挟,宫门大开。

时光匆匆,二十七日已过,一应丧仪礼成,文武百官服除。恰逢盛夏,遵先帝遗诏,一应从简,尽早停灵入葬。其间江映华日日奔忙,连颜皖知都少有时间能见。料理完这些事情,便被百官催着登基,江映华身心俱疲,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大圈儿。

即位大典上,她直接颁诏,立江翊钧为皇太子,为先帝上尊号,为太后加尊号。另,与安王赢枫和离,留其王爵尊位,加辅国大将军衔,兼禁军左卫大将军;再进颜皖知为侍中,统领门下省,为实权左相。一时间朝中文武要职,皆被江映华收入囊中。

即位当晚,江映华迁居承明殿。一人立在空荡荡地大殿里,连脚步声都能听得见回音。

颜皖知算着时辰,想着江映华该是回了寝殿,便悄声前去,问过青云后,闪身入了殿内。见到来人,江映华终于卸下连日来的伪装,一个箭步上前,抱着颜皖知呜咽起来。

强装镇定的小刺猬露了肚皮了。朝臣以为江映华雷厉风行,冷心冷情,即位前夜斩杀了嘉陵王党羽合计三百一十八人,再一次染红了京郊的护城河,一如江镜澈即位当年,震慑人心,惶惶难安。可其中逼不得已的苦楚滋味,颜皖知自是清楚的。

“哭出来就好了,哭吧。我还备了好多坛酒,想喝就喝个痛快。”颜皖知站得笔直,像个稳当的柱子由着江映华靠着,声音甚是柔和的安抚,两只手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拍着。

“……皖知,以后没人护着我了。我以为我恨她,可到头来,我好想她。再没人给我挡着朝臣的弹劾,胡闹也没人撑腰了……”江映华的清泪簌簌落下,打湿了颜皖知肩头的大片衣料,直接浸透入了肌肤间。

“你还有我呢,我不会离开你的。长你七岁不是吃白饭的,以后你想如何任性就如何,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谁敢说你,我就把他贬去边疆数羊,好不好?”颜皖知将人从怀中捞出来,抬手去寻丝帕,想给人擦拭泪痕。

江映华听得数羊两个字,破涕为笑,一时心急的嗤笑一声,竟吹出个鼻涕泡泡来。

颜皖知故作嫌弃模样的甩甩手,将丝帕塞进她手里,“陛下自己擦吧。”

“不,就要你来。你方才说的,烂摊子都给我收了,这也是烂摊子,快点儿。”江映华伸手指了指涕泗横流的一张脸,娇嗔道。

“活祖宗,”颜皖知接过帕子来,小心翼翼地探上江映华的脸,边擦边道,“陛下羞不羞,哭得吐泡泡,跟个孩子似的。”

“哪那么多废话,知道是祖宗,你宠着就是了。”江映华气得嘟嘴。颜皖知嫌她嘴巴碍事,嗔道:“嘴巴收收,一会儿沾了脏东西了。这帕子不能要了,一会儿再让青云打盆水给你洗洗。”

“你嫌弃我,你竟然嫌弃我,你怎么敢嫌弃我?”江映华甚是不满的瘪着嘴,头不动,却用力的翻着上眼皮怨怼的凝视着颜皖知,显得黑葡萄般的瞳仁格外大。

“除了我没人敢嫌弃你,普天下独一份的,你不得当宝贝一般供着?”颜皖知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将人的脑袋别开,不想看见江映华撒娇时瞪得老大,有些瘆人的一双眸子。

江映华似是忽而想起要紧事一般,转瞬间就正色道:“对了,你今晚是不是不能住在宫里,外头的府邸收拾好了?”

“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都安置妥当了。我的确一会儿就得走了,不然宫门该下钥了。”颜皖知瞧她一本正经,也正色回应。

“你说,我要是有意立你为后,朝臣得是个什么反应?”江映华俏皮的出言,玩味地看着颜皖知。

“别胡闹,你才即位,根基不稳。再者说,不论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单说后宫不得干政,你这就是自断臂膀。”颜皖知可不敢让江映华拿此事开玩笑。

江映华嗤笑一声,“瞧把你吓得,逗你呢。我早想好了,过几日就下旨,命你为太子师,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宫里了。”

“好是好,可我真的够累了,再带孩子,想想都难。”颜皖知有些无力的摇了摇脑袋。

江映华走到人跟前,仗着身高优势摩挲着颜皖知的脑袋,莞尔道:“你多受累把小崽子带大,尽快让他独挡一面,我就可以退位让贤。咱俩就能早日逍遥四海,养老去了。”

颜皖知攥住了她摸来摸去的手,她总感觉江映华方才的语气动作,特别像平日没事闲的逗猫的举动,没来由的有些抗拒,调侃道:“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得大抵就是你了。”

江映华作势捶了捶自己的老腰,“谁说不疼的,你都不知道那十二旒冠冕有多重,我的脖子和腰都要折了。行了,爱妃退下吧,朕累了,得就寝了。”

颜皖知翻了个白眼,甚是配合的长揖一礼,拖着长音道:“臣—告—退——”

“人可以走,酒记得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悄咪咪问一下,依旧是番外,看官大大如果有想看的小剧场可以留言按个爪爪,能安排的就都安排上,姐姐的已经备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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