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过之后似乎重回第一次冷战时的困境，只不过这次两人都在北京，也没有断了联系或者说任何赌气的话，只是看起来心情都比较低落，关系不像平时那么亲密。陈栖上班时候基本上没有笑模样。下班后七点多，在公司健身房运动完，碰见艾睿，两人正好一路去餐厅吃饭，选了奶昔和减脂餐，艾睿看了陈栖一眼问，“怎么一脸愁容？”

“没有。”

“等会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艾睿开朗的提议，陈栖想了一下没答应，艾睿笑了解释，“不是什么奇怪的场合，我一个哥们儿给乐队做运营，这几天晚上在三里屯有活动，看他拍的视频还挺热闹。”

“行啊。”陈栖点头答应。

“OK。”艾睿笑了回复，看得出性格很活泼，不然很难跟陈栖搭讪。吃完饭两人一起把餐盘送到回盘处，上楼之后艾睿说，“十分钟后楼下见。”

回工位拿了包，在楼下碰面后一起去坐摆渡车到地铁口，到三里屯附近，步行过去。看见SOHO广场内有一个小舞台，乐队已经在演奏，周围围了不少人。过去人群外围先看了一眼，然后艾睿去跟朋友打个招呼，简单聊了几句，朋友带着艾睿和陈栖从舞台旁边绕到第一排看演出。看了二十几分钟，表演暂时告一段落，艾睿和陈栖离开人群，买了两杯饮料，一起逛街，满是年轻人的街头赋予每栋建筑缝隙以活力和热情，一路上碰见两三处街拍的摄影师和模特。进了一家手办点看了一会，艾睿随口问，“你平时下班都干嘛？”

“回家看看视频。”

“这么自闭吗？”

“有点。”

“我拉你出来玩，你不会觉得很烦吧？”艾睿笑了问。

“要是真那么烦就不会出来了。”陈栖略微想了一下笑了回答，坦率但没有恶意。从店里出来后，陈栖闲聊的问，“你是在北京上大学？”

“嗯。”艾睿答应，然后看向陈栖笑了，眼睛里带着闪闪的光辉，艾睿和陈栖年龄相仿，透着一股少年的清澈明朗，看不出是有意接近陈栖，还是天性活泼喜欢交朋友，又或者两点都有，自然而然的邀请，“我老家是安徽，有时间你可以去黄山玩。”

“我对爬山不感兴趣。”

“其实我也只有小学时候去过一次。”

在外边玩到十一点多，两人一起到地铁站后分开，陈栖上了地铁回自己住处，路上贺莱发消息来问，“还没下班吗？”

“下班了，正回家。”

“早点休息。”

陈栖坐在空荡的地铁座位上看着贺莱的消息，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回家之后，用电脑查了一下申请学位的事，确实如陈栖所说，两人之间是无畏的争吵，最终陈栖还是会选择尽量跟随贺莱的脚步，而贺莱那边也同样会考虑暂时放弃出国的事，他们之间的争吵永远不是各执己见，而是总会为了对方放下自己的固执。

第二天上班，下午休息的时候，同事找陈栖去便利店，到店里买了瓶果汁，陈栖看见贺莱发消息来说，“妈买了海鲜，晚上回来吃饭呗。”

“我看看时间，能早走就过去，不用特意等我。”

“嗯。”

买完东西遛弯的时候，同事随口问，“陈栖，你有亲戚在北京吗？”

“怎么这么问？”

“你不是在这边读书又来得不久，但是没感觉到你对这里陌生。”

“之前来玩过几次。”

“难怪。”同事笑了说，随后又邀约，“周末有空吗？一起去看球。”

“可以。”陈栖笑了答应。

晚上回家吃饭，正常跟父母打招呼，两人都没跟父母说吵架的事，毕竟不想总让家长参与进来。帮忙拿了碗筷然后上桌，妈妈叮嘱说，“栖栖多吃点，感觉这几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经常加班太累了，明天我买点补品。”

“睡一觉缓缓就好了。”

爸爸吃了几口东西说，“鲍鱼有点蒸老了，虾刚好。”

贺莱虽然没说话，但是在旁边默默剥虾，剥好了放在陈栖碗里，继续剥第二只，父母对这种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没在意，陈栖看着贺莱递过来的虾，温和轻声说一句，“你吃吧，我可以自己剥。”

“没事，都沾手了，一次多剥几个。”贺莱头也不抬的说，但语气很温和，两人都看不出吵架冷战的样子，贺莱给陈栖剥了五只才给父母各自剥一只，陈栖看了贺莱一眼，在桌下轻拍贺莱腿一下，这个小动作表示自己没生气了，至少现在是没生气的，他想告诉贺莱放宽心，不用这么在意。

吃完饭贺莱先回房间，陈栖随后跟过去，在门口停了一下才进去问，“你跟爸妈说了吗？”

“没有。”贺莱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不是说我们吵架的事，我是说出国的事。”

“没有。”这次贺莱回答的轻松点，“因为没敲定。”

陈栖沉默了一会问，“你都准备什么材料吗？我没申请过国外学位，不清楚怎么弄。”

贺莱看着陈栖，然后过去开了电脑，陈栖搬了椅子坐过来，跟贺莱一起看，贺莱解释说，“这是我跟认识的人拿的资料，先做个参考，准备信息和格式要看到时候官方发布的通知，不过大差不差应该都是这些东西，其实没有很复杂。”

陈栖大概看了一眼说，“我缺很多东西。”

“这些写一写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申请斯坦福吗？”

“选那最稳妥。”

陈栖想了一会说，“可能我够不到。”

贺莱看向陈栖认真说，“我看过你的论文，水准绝对够，至于其它的东西，我觉得认真准备一下可以通过，我这么说不是架着你一定申请出国还是申请这所学校，只是不要你否定自己，这个东西可能你只是不了解，但绝对不是你做不到的事。”

陈栖沉默着，侧了下头继续想着，然后平静的说，“我还是要考虑一下。”

“完全不用着急，学业和工作的事，我认同想清楚一些再去做。”

“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弟弟…”贺莱轻搂着陈栖的腰说，话说到一半自己却低头了，看得出贺莱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少见，向来以情商高话术稳令人称道的贺总监，现在却一句道歉的话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那种无措和无助看得人揪心，最后只能关了电脑起身说，“我们下楼转转吧。”为了让陈栖答应，又补了一句，“我今天一天都没出去了，医生让我平时多锻炼一下。”

陈栖才起身，陪贺莱下楼遛弯，本来在小区里两人不该太亲密，免得撞见熟识的人惹话柄，但是现在夜色较暗，两人又情绪不太好，贺莱就主动拉陈栖的手，陈栖躲了一下说，“被熟人看见，到时候问家里不好解释。”

贺莱改成搂着陈栖的肩，温和的说，“这样可以吗？都知道我腿坏了，看见我搂你也不会说什么。”

陈栖不再阻止，反而默默搂上贺莱的腰，两人算是破冰一点点，贺莱落脚的时候没有看到地上的树枝，踩上去滑了一下，而且别到腿了，应该有点不舒服，陈栖利落的捞住贺莱没让滑到，又马上俯身上下摸着贺莱的腿，紧张的问，“扭到哪了？痛吗？”

贺莱扶着陈栖站稳摇摇头，然后温和的说，“弟弟，没有你我怎么办？”

“你有拐杖啊。”陈栖不抬头的说，看似是怼的话，但语气有点撒娇。

“拐杖不会关心我。”贺莱直白的说，陈栖抬头看着贺莱，知道贺莱在哄自己，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扶贺莱靠坐在一边的花园围栏上，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贺莱开口说，“弟弟，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你总是认错认得爽快，有时候让人质疑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知道错在吗。”

“真的，知道。”

陈栖抱着手臂叹了口气，其实不管贺莱是不是真的知道，他主动说对不起，陈栖都没办法再生气，因为本身不是贺莱犯了多大的错误，只是两人在沟通上可能有点小问题，而即便是这样贺莱也几乎每次都先主动认错，让人很难心硬。

“行了，根本不是你的错，只不过我们在理解一件事有点分歧。”陈栖也坦率的承认，然后伸手扶贺莱说，“我们回去吧。”贺莱搭着陈栖的手起身，两人没再争吵，看似矛盾缓和了，但是隐隐透露出一股没有彻底解开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