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女娲补天之后的第二次天将裂，造成了殷商开国商汤在位之时的七年大旱，以用几位太古神的血暂时封天而告终。

同时，弥罗宫的一场会议，也给殷商埋下了三界混战、惨烈亡国的动荡种子。

对于玄鸟凤凰将要离开天庭这件事，天庭的神仙议论纷纷了许久，有喜的、有忧的，更多的是不解的。

不解为什么玄鸟凤凰会突然离开天庭。

在他们还在各自的猜测中，玄鸟凤凰已经火速搬离了玉京山，既没有带走一个随从侍女，也没有带走任何一种神兽。

甚至蓬莱岛上日夜不甚分明，玄鸟凤凰连可以划分昼夜的烛九阴都没有强迫带去。

不过随着岛的落成，在天庭主管建筑的仙师口口赞颂下，蓬莱“三界之外、世外桃源”的美名就这样传了出来，岛初建成，闻名来拜访的人神妖不计其数，还有许多索性就在蓬莱岛住了下来，玄鸟凤凰也是来者不拒。

除了墨龙。

蓬莱处在三界之外，只受玄鸟凤凰管辖，对外来人的进入都会有感应，玄鸟凤凰不让墨龙进去，墨龙自然进不去，终日只能在冥海上空打转，围着蓬莱飞。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和人一起溜进去，气得墨龙二话不说就找玄鸟凤凰想算账。

面前与自己设计别无二差的装修却让他怔住了。

重云之下，赫然是精美的院式建筑，透过半掩的朱门，可以看见里面的奇花异草和长廊。

蓬莱岛上没有明显的白天与黑夜的分界线，天空却能随着时间的变化做出一定的变化，时间晚了，天色会暗下来。

灰蒙蒙，褐色，暗暗的，难以言表。

却。

很好看。

此时此刻，大半的院子便笼罩在柔软的暗淡中，远处山峰间的小镇子星星点点、灯火通明，好似许多年前太古时期的还未成型的银河。

而这一切，都是他给他设计的，他曾以为被他付之一炬的心意。

“呦，龙爷？”距离院子不远处树下，正在滚球玩的白泽，看见突然出现在岛上的墨龙，扔下球，满是惊奇地靠了过来，“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老大终于肯放您进来了？”

“那缺心眼的小凤凰，哪能呢……他人呢？”

墨龙的话虽是对着白泽说，目光却一直盯着面前的碧瓦绿棱，拇指按着掌间缠绕的念珠，颤抖不已。

白泽想了想，说：“这个点的话……老大应该是沐浴，龙爷，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得这么是时候……”

“又洗澡，这火鸡一天洗澡得洗八百回吧……不是，你说什么，什么一个两个？还有别人来找他？”

墨龙按下念珠，猛然看向白泽。

“哦，近日来太白金星也老来找老大，老大见到他老高兴了，他刚刚才进去呢……唉，龙爷……”

看着墨龙不听完自己的话，急匆匆往里面去了，白泽冷吸一口气，蹑手蹑脚悻悻走开。

“老大……我是老实兽，这要出什么事了，可跟我没关系啊……”

白泽顶住球，飞也似的逃开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刚进入院中，墨龙便听见一阵冷冷的琴声。

呦，自己被挡蓬莱岛外，这俩人还在这里弹琴，还真有雅兴。

墨龙加快脚步，几个飞身起跳，寻着声音的来源，急匆匆就到那屋门前，啪的一声直接将门推开，径直而入。

这屋子似乎是杂物间，东西虽然多但都摆得井井有条的。

不远处，有道身影，侧对着他。

这道身影衣衫不整坐桌上，白衣染上几分醉醺醺的光，他赤脚之下悬着一方琴，随着他脚的移动，隔空的琴像是被无形拨弄着，阵阵清音冷冷。

刹那间好似泉水流过石溪，刹那间又好似千军万马交战，铮铮然有杀气。

他身另一侧，窗外风摇松，落了一地的霜。

是人也？是鬼也？是神也？

墨龙屏息走近一看。

是太白金星也。

真个一尘不染的仙人。

墨龙没来由腹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琴声渐渐小了，太白金星似乎察觉到人的闯入，醉眼朦胧看向这边，发出试探的声音。

“……老大？”

“我大你二爷！”

墨龙那股无名之火彻底将他点燃了，粗话脱口而出，墨龙直咬牙扑上去揍人。

太白金星醉醺醺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右脸吃了墨龙一拳，悬在空中的琴顺势落地，琴摔地上。

“老大……你……为何打我……”太白金星醉得太厉害了，以至于现在都还把墨龙认成玄鸟凤凰，无端挨了一拳，很是委屈。

“我打得就是你！你个小白脸，今年几岁啊，就干出这种事？！”

墨龙一把将他拽下地，对着他就是一顿狂揍。

太白金星醉醺醺，两眼无神瘫地上，任由墨龙的动作，无力挡着，眉头越皱越深，嘴角淤青，吐字不清，反反复复说着。

“老大……疼……”

墨龙停下手，扒拉开自己衣领，指着上面那两道牙印：“看见了没？那小凤凰咬的，你有吗你，你看见外面这堆建筑没，那也是我给他设计的，别以为我不在他身边你就能取代我的位置，我告诉你啊，我告诉你啊……”

衣服下的牙印这么多年已成为一道疤，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好巧不巧咬在他并不明显的锁骨上下方，成了两个圆圈，远远看去，像是将骨头套在其中。

“我跟那小凤凰，可是开天辟地就有的交情，比亲兄弟都要亲，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插一脚的！”墨龙拎起李白脖子前的衣服，贴近他脸，狠狠咬牙说。

说着，墨龙踹开自己脚边的什么凳子，那凳子撞上旁边的木柜架子，木柜架子的脚赫然被撞断，架子往下倒。

往下倒的架子又砸到了桌子，桌子连同上方放着的东西一同被砸得粉碎……

整个屋子里如同起了连锁反应一般，东西你绊我、我砸你。

原本摆得井井有条的屋子，顿时变成一片废墟。

一些有灵性的宝物纷纷趁着混乱往外逃。

“要死！要死！”

刚沐浴结束出来到院中的玄鸟凤凰，隐隐听见了什么动静，慢悠悠顺着声音的来源过去，一系列原本还在地面蹦跶的宝物，见到玄鸟凤凰纷纷安静了。

“蠢龙！你在干什么！”

墨龙的背部猛然绷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太白金星，他满脸狼狈的淤青，眼睛肿成核桃，看了看与自己脸对脸的墨龙，又看了看外面披散头发的玄鸟凤凰，乐了，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嘿，两个老大！”

墨龙转过头，双眼通红。

玄鸟凤凰呼吸停了一瞬。

“火鸡，你终于来了，好得很啊你，你把我挡岛外，就是为了跟这小白脸神仙厮混在一起是不是？”墨龙扔下李白，似笑非笑地看向门外的玄鸟凤凰。

呵……

玄鸟凤凰冷笑一声，双手抱胸，饶有趣味地注视眼前人：“蠢龙，这蓬莱只听本座的话，本座不放你进来，你觉得就凭你那上称都没有二两重的脑子，能顺利蒙混进来吗？”

墨龙猛然跳脚，指着地面的太白金星，拔高声音：“你是说——你是故意放我进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当着我面跟人腻歪的？”

“……”玄鸟凤凰静静看墨龙半晌，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走进屋去，对旁边的墨龙视若无睹，用脚轻踹了一下太白金星。

抱着酒葫芦的太白金星醒了，可看起来神志依旧不是很清醒，他打了个酒嗝，眼皮不断往下垂。

“老大……我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两个老大……”

“起来吧，把鞋穿上，去外面醒醒酒……”玄鸟凤凰心情似乎还不错，连对太白金星说话，都是罕见的轻声细语。

旁边看着儿的墨龙，眼睛中的火焰顿时更是飙得三丈高。

太白金星胡乱应了几声，颤颤巍巍起身，跌跌撞撞左晃右晃，在一堆废墟中找到自己的鞋，也没有规规矩矩穿好，左脚穿右边鞋，右脚穿左脚鞋，踩着鞋后跟就往外拖着身子走。

“唔……哎，”太白金星额头撞到门框上，吃痛闷哼，手胡乱摸到出口，闭着眼睛往外晃出去了，临走还在揉眼喃喃自语，“怎么还是两个老大……”

玄鸟凤凰望着离去的背影，笑了，左耳上的莲花宫灯轻晃。

“你还笑，你还笑，火鸡，你要不要去看看眼睛吧，这个小白脸有什么，长得没我帅，脑子还没我好使，你看上他什么了？”墨龙气急败坏跺脚，就差指着玄鸟凤凰骂了。

“自由，他，自由。”

“火鸡，你不自由吗？这三界十方，还有你不能去的地方，还有你想做不能做的事？还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有，所以本座不自由，”玄鸟凤凰看了他一眼，“蠢龙，只有当一个人身、心都属于自己的时候，他才能拥有前所未有的自由。”

“本座的心，不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