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语和任安乐加上好友后没立刻开始沟通。
他什么都没说,任安乐也什么都没说。
他火速翻了翻任安乐的朋友圈,上一条还是半年前发的,是一堆书的照片。
最上面那本的封面被模糊掉了,只能看得出是一大摞色彩并不鲜艳的书籍。
无从下手啊,找不到话题。
“我请教他题目怎么样?”甄语琢磨着,“不突兀吧?他成绩一般情况下比我好。”
简固从旁提醒:“月考没有。”
“确实……看来还是受影响了?”甄语边琢磨边说,“董冬冬的社团朋友们把这件事到处说,不管任安乐有没有理,被他们这么对待……是受欺凌了吧?”
“嗯。”简固有些担心地说,“但是,他很可能不会给热线打电话。”
“可能性很大,和人对峙的时候他都不说。”甄语认同地点点头,“嗐,我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你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和人家又不熟,跑来管这个。”他说到这,笑问简固,“而且还糊涂,事情没弄清楚,立场就像有偏向了似的。”
“干吗这样说自己啊。”简固不爱听甄语自己说自己坏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之常情。”
“其实,我挺能理解你的。”他是真的这样想,不是说好话,“咱俩遇上他的时候,他那个状态太不好了。”
“万一、万一啊,假设!要是他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咱们现在没管,到时候肯定后悔。”
甄语听着他说的,不由得为两人默契的想法抿了抿唇角:“嗯,算你会说。”
简固笑了笑:“本来就不是多管闲事嘛,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他的感触其实更深。
在他记忆里,曲善哥说起朋友的战队里有选手选择结束生命时,感慨了好几回,周围第一次出现这种事。
上辈子,那名选手的人生是真的结束了。
就在甄语去借无线网的那个晚上——上辈子,他不太可能去,他的邻居林有成,独自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林家只剩下了一个荒废的院子,多年后简固还去过,在那里见到了甄荣家。
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很可能不止这一件事,他没能方方面面都发现而已。
较真地想,上辈子甄语和狄向南不是朋友,下晚自习还要披星戴月地往家里赶,不太可能晚点离开学校。
甄语当时很可能遇不到在校园的角落里情绪崩溃的任安乐。
现在不同,遇到了——他们一起遇到的。
就几句话的事,表达一下关心和善意,就算可能显得多余,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要甄语愿意,他就支持。
甄语没提的时候,他打算自己找人打听来着。
实在没法无动于衷。
当然了,想帮别人还是量力而为——想不出办法就先学习会儿,开动开动脑筋。
学着学着,甄语索性尝试了找道题问任安乐的办法。
投题问路,很有二中人的风格。
任安乐回复得很快,解题思路非常清晰。
随后发来的消息很有唠嗑的意味:“好无聊啊,你怎么还在做这个。”
“我早做完了,没意思。”
甄语:“……”
任安乐本人看上去有点瘦小,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脸带泪痕,搁聊天软件里一说话,仿佛在跷着二郎腿颠脚。
这就是简固说的,大伙儿在网上聊天和平时可能不太一样?
任安乐:“跟你一起的那大个子是你朋友吧,帮我说句谢谢吧,昨天没来得及道谢。”
任安乐:“没必要但还是谢谢了。”
甄语:“不客气。”
他回复完,把屏幕给简固看了看,沉吟了一下:“看起来不用担心周末里出什么事了。”
“嗯……不一定。”简固怕甄语太过放心遇到什么事再懊恼,举了个例子,“叶冠每天状态也挺亢奋的,但总是给人一种他情绪不太好的感觉。”
甄语一愣:“叶冠怎么了?”
他对这个小学同学的印象就是每天疯疯癫癫的,不过看着还算开朗,人也仗义。
难道有什么问题?
“呃,他没和你说?”简固看甄语和叶冠之间那么熟稔,还以为他知道,“他的风评很荒唐,还有人用他母亲的病来影射他的精神状况。”
“我的意思是说,他虽然表现得很无所谓,但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情绪有问题……”
甄语是真不知道这事:“苏阿姨又怎么了?”
简固没想到甄语什么都不知道,犹豫了一下:“说是被诊断成了精神分裂症。”
“怎么可能!”甄语立刻皱起了眉头,“以前在我们街道的时候好好的啊!佳——叶冠也不是现在这样,就是有点贫嘴,别的没什么……”
简固听说过不止一次有人因“精神疾病”而被送出家门,半晌只说了句:“可能情况不同了。”
“肯定是阴谋。”甄语心里有点乱,“叶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平时一点都不避讳这事,我们都知道了,就像故意嚷嚷出来的。”简固宽慰地拍了拍甄语的背,“现在他和他表哥都快成年了,到了关键时刻,这些事难免被人拿去利用。”
“你是说,他表哥在宣扬这些?”甄语想不通,“为什么啊,竞争继承人的位置?不会太早了吗?”
“一般情况来说,已经算晚的了。”简固解释道,“叶家情况不太一样,叶冠从小没在叶家生活,他堂妹也是,谢群峰母亲现在主事,但老爷子只依赖女儿、不喜欢外孙,说不好究竟鹿死谁手。”
“这件事不一定是谢群峰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谢群峰还不至于这么下作,“他母亲的派系有可能从中出力了。”
“你别太担心,叶冠没和你说,很可能是虱子多了不咬……”
“你们豪门也太多烦恼了。”甄语听得直摇头,“兄弟阋墙居然从这个年龄就存在。”
简固想了想,找到了一句合适的话:“面对利益的诱惑,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会在善恶两面中挣扎。”
甄语一时哑然:“怎么忽然讲话带哲理了?”
“大哥说的。”简固挠挠头,“大哥有时候挺严肃正经的,很会讲道理。”
甄语笑问:“听你佩服他的劲儿,看来你俩不可能兄弟阋墙。”
“当然不了。”简固摇摇头,坦诚道,“我手头大部分是外公外婆和舅舅留下的,哦对,已经基本盘点好了——”
“打住。”自从揭开真相,甄语已经不止一次听简固旁敲侧击,赶快叫停,“怎么又绕到这来了。”
他不想面对简固把所有东西双手奉上的态度,打算用玩笑含混过去:“还是说你吧,怎么一点江山都没替我打下来?”
“现在确实是……”简固有点委屈,自己上辈子创业了,甄语也没看上啊,“我正打算和你说,曲善哥问我要不要收购一个直播平台,已经评估好了,前景还可以。”
他记得那个平台,上辈子不温不火地存在着,不怎么出名和赚钱,好在没倒闭。
甄语:“……”
这是应该和他讨论的话题吗?
他一个平凡的高三生,单纯得只懂做题,去年还在纠结烧大餐的时候怎么买菜更划算……
简固和他讨论这个?
“我觉得还行,价格也合理,要是你、你没意见——”简固看着甄语瞪圆了眼睛,觉得不像没意见,立时改口,“要不就算了?”
甄语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认真地说:“你决定吧,术业有专攻,我不懂这些。”
简固心里顿时一喜:“我也不大懂,讲给你听听,商量着来嘛。”
首先就从这个平台的情况开始讲起!
简固一边讲,一边想起了背后的故事。
上辈子这个平台是韩崇赛买了,也就是甄语口中害孟舒然大受打击的那货。
他后来听说过,韩崇赛自己也在网上直播,炫富干吗的。
那时韩家与原本亲密无间的聂家关系逐渐冷淡,生意上少了扶持,已经逐渐没落。
韩崇赛因此成了难得比父辈出息的富二代代表。
他大嫂从来不提这个表弟,他也没详细问过是炒作人设还是真的。
不得不说,想到即将被截胡的是韩崇赛,他考虑起来压力都小了很多。
甄语讨厌导致孟舒然抑郁的韩崇赛,那韩崇赛就是他的敌人。
和“敌人”一同竞争什么,他是不会手软的。
他重生之后,其实放过了一些上辈子听说发展得很好的项目。
在对结果十分清楚的情况下去抢夺别人的机会,有的还是对方前期铺垫许久的项目,他个人感觉有点缺德。
重活一回,能保护好甄语和家人,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最多在相关人士的友好邀请下小小跟投一笔——谁让他朋友多呢,很多有印象的项目都能参上股。
最近投得有点频繁,都快有人以为他人傻钱多了。
思路就着平台延伸开来,简固顺便给甄语历数了一下最近的投资和回报周期什么的。
甄语两眼茫然地看着他,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好像有点乱哈,我大部分整理成表格了,将来肯定会交给你一个清清楚楚的!”
“将来……”甄语都快有气无力了,“我都不敢想。”
能不能当他没听说过他俩抱错这件事?
把他清清静静只有学习的脑袋还给他!
甄语无奈地扶着脑门:“等我清空一下,咱接着学习……”
他们唠半天了,任安乐也不回话,是时候继续学习了。
“对哦!好好学习,才有将来!”简固礼尚往来地回夸了一下,“你讲话也很有哲理,比大哥还简洁明了、发人深省。”
甄语被逗乐了:“哪敢和他比!”
那位大哥啊,就由着简固这么胡来?
简固就这么坦荡地,捧着自己的全部,在他身边陪着他,都听他的,都随他了。
他责任重大啊,必须领着这个憨憨往好道上走。
学习了。
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