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放过肇事者交给法律。
但是不会放过他。
熟悉的尖叫声，汽车的鸣笛声，慌乱。
现实与回忆重叠，齐郜业像是掉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梦境。
又是这个梦。
齐郜业醒了过来，紧盯着天花板。
这是江归川昏迷的第二天，每次睡觉都会梦到那两次车祸，重叠、重叠。
齐烨是在怪我吗？
就算齐烨不怪我，我也怪自己。
齐郜业深知江归川没救了，但是作为朋友总是要拉江归川一把。
车祸的那一天，齐郜业正好到那附近去吃饭。
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绿灯。
刚跳到绿色，齐郜业就瞧见开着车的江归川停下了车等红灯。
而江归川则看向了斑马线的另一侧。
齐郜业随着江归川看了过去。
斑马线的对面是穿着黑色短袖的楚将珩，他打着电话。
而意外总是来得如此迅速。
齐郜业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了，被压着，动弹不得，身体僵硬。
仅存的理智，开始拨打120。
抢救室外，齐郜业跟楚将珩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个过道，谁也没有开口。
抢救结束后江归川被推进病房修养。
两人被护士拦在了病房外。
见江归川脱离了生命危险，齐郜业紧绷的心松了口气。
被否掉的想法，最终被提上日程。
“你跟我来。”
齐郜业带着楚将珩来到楼梯间。
“一千万，你给我走远远的，不要出现在荧幕，不要出现在江归川附近，你可以出国，去任何地方，没钱了我会打钱给你，卡号？”
楚将珩皱眉：“为什么？”
“这次车祸就是理由，与你有关，他只会不幸。”
楚将珩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笑了起来：“车祸是理由？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躺在里面是我所造成的吗？”
“是。”
楚将珩冷笑了一声，冷眼看着齐郜业：“你有什么资格？”
“就凭我陪了他这么多年。”
楚将珩咬紧了后槽牙。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那你就去跟她结婚，别来跟江归川沾边，晦气。”
楚将珩皱紧了眉头：“谁跟你说的？”
齐郜业冷哼了一声：“我自然是有手段知道的。”
“他知道你对他居心叵测吗？”
齐郜业勾起了嘴，摇了摇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楚将珩：“你想多了。”
“你以为上次在办公室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吗？我早发现你的敌意了，那次因为我妹妹的事情，江归川来找我，你故意站在门前让我看见。”
齐郜业无所谓地耸肩，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道：“那你还算有点聪明。”
“我不会走的。”
齐郜业听到这话笑了出声，久久不能停，捂住肚子弯着腰继续笑着，直至泪水涌出。
“你都不敢说你喜欢他，江归川真是看错了人，你不过是一个无作为的懦夫罢了。”
楚将珩一下抓住齐郜业的肩膀，强迫着对方直视他：“你什么意思？”
“你喜欢他，但是你反而前进一步后退十步，如果你一心想着江归川自己上钩，我希望你可以想一个问题，你配吗？”
齐郜业感觉肩膀要被捏碎了，但还是强撑着，笑着。
“你的喜欢都停留在十二年前，你拿什么保证你爱他到这辈子结束？十二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你确定你喜欢的还是他吗？”
楚将珩没有说话，手上的劲小了下去。
齐郜业抬手将楚将珩的手从肩膀推了下去。
“你也滚去好好想想吧，别想着什么都靠着江归川，他可以给你砸钱，可以不择手段给你开路，但是这不也体现着你的无能吗？我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脸接下这个提议的。”
“少时不得一物，终将困其一生，而你们就是彼此的物。”
楚将珩走后，齐郜业这才表现出疼痛的表情，抬手揉着被楚将珩捏疼的肩膀。
住院的这些天江归川没有等到楚将珩来探病。
后来，江归川怕齐郜业生气，再也不提楚将珩这三个字，并且江归川也联系不到人了。
发的信息掉进海里，没有波澜。
连侦探都在这个城市找不到他的身影。
刚开始的这些天，江归川一停下来，就开始想他。
晚上闭上眼全是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研发了许多新品。
而这困扰了十几年的感情，只是在一次洗澡就想通了。
想不通自己喜欢对方什么，想不通喜欢的意义，找不到这个喜欢对自己好的影响……
既然这个感情对自己没有好处，再继续下去只会困住自己的一生。
江归川不希望一辈子被感情困住。
早该想明白的。
清醒后的自己，无比感谢齐郜业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即便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叮。”
江归川拿起手机查看。
是班斓。
江归川没有意外，似乎有预感对方总有一天会自己找上门。
班斓：你好吗？
江归川：挺好的，你呢？
班斓没有与江归川客套，直接说出了这次找江归川的目的：我们现在见一面吧，有些话我觉得线下见面说才好。
江归川刚出门便下起了雪。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江归川到时班斓已经抱着咖啡杯坐在了位置上。
江归川瞧见班斓后朝她点了下头，到吧台点了杯咖啡。
江归川点完后走向班斓，走进后，发现班斓的咖啡已经喝完了。
江归川问道：“你有要点什么吗？”
班斓摇头：”不用了。”
“你等很久了吗？”
班斓依旧摇头，问道：“范佳是你朋友吗？”
自从江归川车祸后，范佳就经常有事没事就联系江归川出去玩，虽然每次江归川都拒绝，但范佳依旧会联系他，久而久之两人成了朋友。
江归川点头：“对。”
“因为三年前我们看电影的那天晚上撞见她了，昨天她认出我来了。”
班斓说到这咬了下嘴唇，面露难色。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没事的。”
“我跟她聊了很久，之后我也想了很久，所以刚刚把你约出来了。”
“三年前因为我们两个约会被范佳撞见，当晚她就分享给了楚将珩听，不久之后楚将珩联系上了我，我被楚将珩约了出去，那天晚上我刚进春江花月夜就瞧见了你跟你朋友。”
“那天晚上楚将珩跟我聊了很多，最后我发现他跟我喜欢同一个人，就是你，但是他要我保证不要告诉你。”
这个结果江归川幻想了无数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
班斓抬眼看了眼江归川的神色，对方没什么反应。
“昨天碰见范佳后，我聊起了你，她聊起了楚将珩，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是却不知道是谁，而我知道楚将珩喜欢你。”
“再联想到你们参加白姣生日的那天，你不怎么说话，但是每次有人提及楚将珩，或者楚将珩说话，你总是第一个抬头去看。”
“回家后想了很久，决定不去插手别人的事情，却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说明得告诉你，我才能安心，这就是我今天约你的目的。”
“谢谢。”
江归川在晚河小区对面的便利店门前的台阶上坐了很久。
在这里碰见过刚从外地回来的楚将珩，那晚宿在了楚将珩家里。
没想到已经过去三年了。
好快。
坐这里能再次碰见他吗？
江归川打住了想法。
叹了口气，起身走进便利店买了瓶茉莉蜜茶走出来。
坐在路边，拧开了瓶盖。
“因《他》一炮而红的楚将珩，换了一个新身份带着一身荣耀归国，这些年里楚将珩拍出了三部电影，部部票房冠军……”
江归川刚洗完澡，就收到范佳的电话。
“喂。”
头发湿哒哒地落着水。
“我明天结婚，你别忘记了啊。”
江归川有些无奈地笑了声：“你今天第四遍提醒我了。”
“这不是江老板日理万机嘛，多提醒几遍，你不应该夸我有心吗？一直惦记着你。”
“有心了，谢谢你。”
又是两年过去，范佳都要结婚了，不过齐郜业那边没个响。
江归川：齐老板，别忘了范佳明天结婚，记得来参加。
齐郜业：知道了知道了，范佳这几天都跟我说了无数遍了，我又不是工作狂忘不掉的。
江归川：你搁这点我呢？你不是工作狂你怎么还没搞对象呢？
齐郜业：？？这有什么联系，我请问呢？
范佳的婚礼办在海边。
又是一年夏天，海鸥飞着，海风灌入身体，沐浴在阳光里。
江归川跟齐郜业一同进场。
江归川一下就看见了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班斓。
“我去找下班斓。”
江归川说完就走向班斓。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班斓不同于以前的内向，她笑得很开心，说道：“我订婚了。”说着伸出了手指给江归川看。
“知道江总很忙，所以订婚的时候没有请你，但是我现在邀请江总参加我的婚礼如何？”
“当然可以，其实大家什么订婚琐事的任何聚餐都可以叫我，也没有忙到不可开交抽不开几个小时的地步。”
“我订婚日子选好后，我联系了范佳，听范佳说你正忙着新品发布会呢，所以才没有打扰。”
江归川笑了笑：“好吧，我承认那段时间是很忙，不过朋友叫，再忙都得去，生活跟工作还是要分开的。”
“听你这么说，你这是要摆脱工作狂的称号咯。”
江归川露出了思索地表情说道：“嗯……现在我更倾向于感受生活吧，毕竟三十二了，大半辈子过去了，再不感受，就来不及了。”
“我很高兴你能有现在的转变，那我们常联系。”
参加婚礼的人陆续就座。
江归川跟齐郜业坐在一桌，等待着婚礼的开场。
这时有人从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站在了场外，迷茫地环顾着。
呼吸禁止。
怎么连时间都停了下来。
齐郜业率先察觉，看向了江归川。
江归川发着愣。
全场只有江归川身侧还空着个位置。
齐郜业一下就明白了。
范佳这是有意安排的，连自己都没告诉。
站在场外的人看见空位后跑了过来。
喘着气说着：“不好意思，来晚了。”
对方坐下后，朝身侧的江归川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少时不得一物，终将困其一生。”—《红楼梦》曹雪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