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又是一次好久不见，但上次见面仿佛就在昨日。
我像是失忆了，我似乎忘记了他刚开始杳无音讯的那段时间的痛苦。
我半生所求之人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这一次我要抓住他吗？
“好久不见。”
江归川回完话就移开了看着楚将珩的视线。
江归川似乎是在置气，怪对方的不告而别、杳无音讯。
可是仔细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产生这样的情绪。
困住我的不止是他，还有我自己。
说到头来，只有我自己，我制造出的一场爱而不得，深陷其中，怪不得他人。
而他不过是这一切的源头，一个局外人。
身处泥泞中的我本不该拉他下来。
但这一切都是他不喜欢我的前提，如果正如班斓所说，他喜欢我，那我又该如何。
身侧的楚将珩跟身边的人交谈着。
一如同学聚会的那一晚。
记忆与现实的交叠，真实还是虚假。
等待一切崩塌。
齐郜业见江归川在发呆，用手肘戳了戳他：“想什么呢？”
江归川忽然笑出了声。
齐郜业不知所措，连忙关切地握住江归川的手腕，担忧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地问道：“怎么了？”
江归川依旧笑着，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齐郜业，压着声音问道：“你说，是不是车祸把我脑子撞坏了？”
“你说什么呢，那次车祸你受的伤不是很严重，而且没有伤到脑子。”
江归川只是一瞬间就收了笑：“没什么，婚礼要开始了。”
夏季的阳光极为刺眼，江归川看不清他们在台上的样子，但身旁的人们都在欢呼着。
江归川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但想到范佳找到了能陪伴一生的人，嘴角也不免染上了笑意。
很快，转眼之间婚礼就到了尾声，大家一一散场。
江归川站起身，将桌上的手机揣进口袋。
“江归川。”
正打算不动声色地离开的江归川停下了动作，朝说话的人看去。
江归川微微侧头，垂眼看向楚将珩，手还插在口袋里握着手机。
江归川只是站在那，没有说话，面无表情，没意识地散发着压迫感。
楚将珩笑着：“我看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吧？”
站在江归川身后也滴酒没沾的齐郜业，静静等待江归川的选择。
这是一个谈话的机会，拒绝了之后还会有送上门的机会吗？
“好。”
齐郜业拍了拍江归川的肩膀：“我去下一场派对。”
两人一路上保持着沉默。
一个在等待对方开口，一个在斟酌着怎么道歉对方才不会太生气。
“对不起，我的不告而别。”
江归川看向楚将珩，说道：“没什么，毕竟你是一个人，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跟决定。”
楚将珩看着江归川，江归川像是并不在意一般，说得轻描淡写。
这时楚将珩宁愿江归川生气，也总比若无其事的好，那样好歹江归川是在乎的。
预想的话变成了空气。
既然对方不打算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那就结束吧。
“那你还是住在今文小区吗？”
“对。”
“我现在回国之后就不会再出国了，留在国内发展。”
“挺好的。”
楚将珩再次看了眼江归川，对方目视着前方，聊得很勉强。
即便他不在乎，该说的，该道歉的还是需要说明白。
“我决定出国的时候，直接换了手机号就去坐飞机离开了，我怕没断干净我不舍得走，怕我舍不得我所在乎的人，于是做得格外决绝，再加上头脑发热，后悔时已经到达国外了。”
江归川握紧了拳头，皱起了眉头。
在乎？
这段话可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怕你舍不得你所在乎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在乎你的人也舍不得你？”
楚将珩停下了脚步。
江归川注意到楚将珩停了下来，转头看他。
楚将珩抿着嘴唇，微微垂着脑袋，抬眼直勾勾地看着江归川。
两人静静地互相对视着，楚将珩却率先垂下了眼，不敢再看。
楚将珩刚刚的神色是第一次在江归川面前表露出来。
溢出的委屈。
“对不起，虽然这三个字不能完全表达我的歉意，但还是要说。”
“对不起是没用的。”江归川说着转身走向楚将珩。
“我一直都是与别人萍水相逢，所以在这方面走的时候没有负担。”
让人生气，却又让人心疼。
没有犹豫地一把抱住对方。
充斥着海边咸腥味的拥抱。
那就赌一把，赌他还喜欢我。
什么释怀，难以释怀，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只是一步我就可以得到他，为什么要释怀，要什么循序渐进，我就应该在五年前就将他捆绑住。
楚将珩这时才反应过来，抱上了江归川的腰。
“我在乎你，我舍不得你走，我喜欢你。”
抱在一起，却只能听到自己胡乱跳动的心脏声。
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还没等到对方回应，却感受到怀里的人颤抖着。
江归川拉开了楚将珩，对方已经泪流满面了。
江归川捧起楚将珩的脸，拿指腹擦拭着。
楚将珩抽泣着，忍着哭声，眼泪汹涌着。
“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江归川笑着问，泪水却也不自觉地落下。
楚将珩使劲地点着头，带着哭声：“我愿意，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特别。”
“我知道了。”
江归川擦完楚将珩的眼泪后，见楚将珩渐渐平息下来后问道：“车在哪？我来送你回家吧？”
“不行，我送你。”楚将珩坚决地摇头。
随后楚将珩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牵手吗？”
江归川笑着牵起楚将珩的手。
直到上车，楚将珩都还没缓过来，一直在小声地抽噎着。
楚将珩的状态不好，江归川也强硬地不让他开车，即便对方委屈地看着自己。
楚将珩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声说道：“以前都是你送我回家，我现在有能力送你回家了，结果还是你送我回家。”
“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你可以每天送我上下班，但安全起见，这次由不得你。”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喜欢我？”
江归川侧头看向楚将珩。
看着楚将珩的脸，最开始喜欢的楚将珩是青涩的，是不谙世事的，是意气风发的。
毕业后再见已经是二十七岁的楚将珩了，他变得沉稳，眼里却是忧郁，周身充斥着孤独，一个人时总是给人下一秒就无影无踪的虚幻感，捉摸不透，抓不住。
没想到在没联系的这些年，我对你更加难以自拔，或许是因为我都没有尝试过追求你，是一根刺深扎在我的心里，是我的不甘作祟，是难以言表的情感，归根结底，只有我爱你这三个字。
想到这，江归川浅笑着，弯了眼角：“是我爱你，即便我们之间没有联系，我也依然爱着你。”
你不在我身边，但我身边处处是你的影子。
听到这，原本有些缓过来的楚将珩又开始抽泣，泪如雨下。
“回家慢慢听我说好不好？”江归川说着，抬手擦拭楚将珩的眼泪。
把错失的时间补回来。
“可以吻你吗？”楚将珩搭上江归川停留在脸上的手。
江归川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并且有自己热爱的事业。
虽然坦白的时间晚了十七年，但是迟来的总是沉淀许久的欢喜。
这些年的内心折磨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一切的感受都是值得的，没有多余的。
江归川躺在楚将珩的怀里，头枕在对方的手臂上，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不知睡了多久，江归川醒了过来，而自己被楚将珩搂在怀里。
重逢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现如今已经是盖一床被子的关系。
江归川这时才审视起，复盘着。
江归川闭眼装睡，想得出神。
楚将珩怕江归川头埋在被子里闷坏了，于是扯下了点被子。
只见江归川瞬间耳朵通红。
楚将珩另一只手揉着江归川的头发，柔声问道：“饿不饿？”
外面的天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江归川脸蹭着被子点了点头。
江归川原本是打算复盘刚重逢的时候，结果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事情，在被扯被子的瞬间，羞耻感爆表。
“你想吃什么？我下楼去买，你再休息会儿，在家等我。”
“点外卖吧？”
他不累吗……？
“下楼更快一些，你婚宴的时候也只吃了一点，现在怕是饿坏了吧？”
“那就吃阿姨跟她老公一起开的快餐吧。”
近，楚将珩也爱吃。
“好。”
楚将珩又揉了一把江归川的头发，抽出枕在江归川头下的手臂后起床，掖好江归川周身的被子后离开。
江归川躺在满是楚将珩味道的床上，揪着被子，来不及想其他，沉沉地睡去。
“江江？”
楚将珩借着走廊照射进卧室的灯光跪在床边，朝已经睡到床边缘的江归川轻声叫着。
江归川没有反应，
于是楚将珩继续轻声叫着，伸出手揉江归川的头发。
“嗯？”
江归川睡眼朦胧地睁开眼。
“吃饭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