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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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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雪橙是被人潮推上地铁的。

清晨高峰期,地铁站里乌泱乌泱挤满了人,车门一开,乘客如潮水般涌上来,被寸寸挪动的人群一推,甚至不用抬脚走路就能被挤上车厢。祝雪橙刚在医疗器械店买完东西,手里提两只装腰部按摩仪的购物袋,刚站稳脚步,身后响起“滴滴”两声关门警示音。

好险,盒子差点就被压扁了。

她低头看按摩仪包装盒,盒角凹进去一点,好在东西完好无损。她费力地掏出手机,挤在空隙里输入一行字。

【江城买车】

商品页面上,车辆类目繁多。图片惹眼,价格有高有低,让人眼花缭乱。看着看着,屏幕上跳出一则推送热点。

点进去一看,是娱乐新闻,标题为【当红女明星突然发飙脚踢路人】,正文处配了九宫格图片,画面上的易安黎戴一顶深蓝色贝雷帽,右腿高抬,正朝一个男人狠踹过去。

那男人正是民宿老板的丈夫。照片流传出来之后,“女星打人”的话题排名急速上升,很快成为当天娱乐热点,新闻并没有提及事件前因后果,而是将焦点放在打人这个行为本身上。一时间,网络上到处是骂易安黎“有病”“太妹”的声音,不少人要求她公开道歉。然而,当事女明星不仅没发澄清声明,反而写了条简短的微博挂在置顶。

【太漂亮的辣妹是吧?我懂我懂】

这条微博是对“太妹”一词的回应,对热心群众来说可以称得上挑衅。网友见她不仅不道歉悔改,反而嘲讽众人,顿时怒火中烧,微博发出不过几十秒的时间,评论区已惨不忍睹,到处是怒骂诅咒之声。有咒易安黎今天就出门被车撞死的,也有骂她全家都不是好人,父亲蠢母亲傻,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才带出这种冷血无礼,傲慢漠然的女儿。

自上次被说“自我感动”“自认伟大”之后,祝雪橙再遇到和易安黎相关的事情,免不了犹豫一番,毕竟她的好意对她来说毫无必要,要是再发声出头,实在是天真蠢笨的举动。她指尖一顿,正要退出微博,又瞥到各种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实在看不下去,一手提按摩仪袋子,一手在评论区艰难打字。

【请大家理智对待】

评论刚发出没多久,就收到无数条消息。

“一伙的吧?你也去死!”

“拍个综艺还真把自己当明星了?路人何其无辜,亏就亏在是素人,不敢反击回去,我要是在场就给易安黎一巴掌。你不敢动手就算了,装傻充愣当没看见不行吗,现在又帮她说什么话?”

类似的回复还有不少,个个义愤填膺,怒意喷薄着冲出屏幕,恨不得顺网线来打她。祝雪橙看了一会,平静地将页面关闭。

这种话对她来说毫无杀伤力。毕竟她已经死过一次,打的又不是娱乐圈爆红剧本,网络上那些人对她喜欢也好,厌恶也罢,都影响不到她的生活。

退出评论区再往下滑,又看到一则社会新闻。

季氏集团董事会成员季暇因性丑闻被免职。

列车到达站点又再次起步,祝雪橙看得出神,地铁甫一行进,身体一阵摇晃,差点没站稳。她握好扶手杆,挤在人群缝隙里把新闻看完。

这一看才知道,原来在她睡得昏天黑地的那一天,有不少大事发生。

首先是季氏集团一位实习生发博控诉季暇,文章大意是说他在任职期间曾多次骚扰自己,以权力之名威逼利诱长达几个月之久,长文过后,还配上了一段谈话录音。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条微博发出不久,有人顺性骚扰事件深挖下去,竟挖出他和情人一同出入酒店的场景。

季暇对外公开的感情状态是已婚,和情人同游的图片和谈话录音曝光之后,更是坐实他出轨和性骚扰一事。网上顿时一片哗然,面对公众的质疑,季氏集团很快做出免职的决定。

这时倒多出许多为他鸣不平的人,言语上的骚扰和威胁在有些人眼中算不上一件大事,只能算日常的嬉闹,现如今只是稍微动用一点手上的权力来满足私欲,怎么就上升到影响职业的层面了呢?有人猜测季氏集团的决定是内部斗争的结果,免去季暇的职务,正说明公司上层不合,想借舆论之手除掉眼中钉。

祝雪橙蹙眉看完,不免有些担忧。她倒不是为季暇的下场而忧心,而是不愿看到季怜秋被牵涉其中。地铁一路行驶,车厢里拥挤不堪却并不喧闹,乘客们戴着耳机,或听歌,或刷短视频,满满一节车厢,只听得到站点播报的声音。

将要到站的时候,车厢尽头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没有征兆的哭声。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这哭声混杂着模糊不清的呜咽,好像要把闷在心底的所有话全部发泄出来才甘心,只是刚吼完一句,又被不能自抑的哭泣盖住了,拼命去听,才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工作找不到,考试也考不过,我是废物!我真的是废物!”

声嘶力竭的哭喊之后,又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混在地铁运行的轰鸣声和人们窃窃私语之间,显得尤为突兀。

“我不懂为什么要活着……我不懂人为什么这么辛苦……”

乘客们听到哭声,往车尾看了一眼,早高峰时段,大家面对面,背贴背站立,人与人之间只有一道窄窄的缝隙。这时,忽然有人硬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口中不停说“不好意思”“借过”“对不起”。

祝雪橙抱起包装盒,以免尖角碰到路人的腿,她一路道歉,艰难挤过去,从车厢头走到车厢尾,终于来到那女生面前。

那女生蹲在地上,手指上勾了只装面包的塑料袋,面包本来是圆的,但在上车途中已经被挤扁了,果酱糊作一团,看不出形状。地上放着一个透明文件夹,里面是一沓简历,她乘坐的这条线,一路上会经过不少公司园区、写字楼商圈所在的站点。

祝雪橙也蹲下来,把包装袋放在地上,从包里找了一会,递了张纸巾过去。

她比参加面试还要紧张,小心道:“你好?”

要是有回应,那就是一件堪比奇迹的幸事了,幸好她今天很幸运,或者说,她们都很幸运。待过一会,那女生泪眼朦胧地望过来。

祝雪橙伸手进外衣口袋,那里面放了支能量棒。与季怜秋相识之后,她的生活中多出一个普通的习惯,口袋里放的有时是糖果,有时是能量棒,有时是巧克力。她想,季怜秋哪天万一忘记拿零食,她在她身边,刚好可以给她。不然,她吃过药,却尝不到稍有甜味的食物,那该有多苦。

“这个给你。”

这习惯今天真是帮了大忙,祝雪橙把能量棒递过去,只说了这样一句。她没有立场给别人活着的理由,更没有立场给别人活着的意义,也说不出“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你要乐观一些,人生还是很美好的”这类轻飘飘的话。她想说,开心一点,快乐一点,但别人经历过什么她并不知晓,安慰一言,显得没有来由,没有根据。想了想,还是直接一些更为合适。

那女生抬起头,像是想说些什么,哽咽了一下,没说出口。她使劲点了下头作为回应,接过祝雪橙的纸巾和零食。

地铁到站停下,祝雪橙要坐汽车返回云山,不得不在这一站下车,人潮拥挤,她刚起身就被行进的人群推到车门旁,匆忙中不忘回头补上一句:“再见!希望你天天开心!”

下地铁之后,在汽车站坐一辆大巴就可以返回云山。回程之路很是顺利,到达云山车站,时间已将近中午。

她家离车站不远,下车后沿红绿灯口走过一条主干道,在尽头十字路口右转,拐过一条美食街就到了。祝雪橙提着袋子在街上走,一路上还有人问她需不需要坐出租车。

按她的时间线来算,穿书六年,相当于在各种书中世界耗掉了六年的光阴,也就意味着已经六年没走过这条路了。

沿途都是熟悉的风景,连沿街的门面商铺都和家乡的一模一样,这家是炸鸡店,那家是奶茶店……再一抬头,已经快走到家门前的小巷。

小巷对面有一家卷饼摊。价目牌上的价格用记号笔涂改过,原先是六元,现在变成七元。

祝雪橙买了四个,一路拎到一栋楼房前,门洞旁钉了只蓝色门牌,上面写着天河路31号。

好奇怪。她想,连门牌号都和“曾经的家”一样,这真的是书中世界吗?

这栋楼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老房子,外面有一层灰扑扑的白墙,纵横错乱的电线像爬山虎一样,一根接一根,密密麻麻,交缠地绕在墙面上。楼道里有蜘蛛网,祝雪橙一路上三楼,需要低头躲着它们走,她在家门前站立了一会,没拿钥匙开锁,也没勇气抬手敲门。

在别人眼中,她只是在参加综艺一个月后回家探亲,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前这扇门,已经有六年没被敲响过了。

待了一会,她腾出手找钥匙,门却忽然开了。祝雪柠穿着睡衣,拎一袋垃圾出来,没看到门口有人,差点跟她迎面撞上。

“妈呀!”祝雪柠脚一滑,尖叫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到淡定一面,把袋子甩给祝雪橙:“回来得正好,把垃圾倒了。”

祝雪橙看看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和卷饼,往墙边一倚,开始装柔弱:“好妹妹,你姐姐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何能行如此重要之事呢?还是你去吧。”

她刚从珑安回来,讲话带了点汝剧风味,一把嗓子细细软软,婉转绵长,听得祝雪柠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变得这么戏精!”祝雪柠听不下去,抓起袋子下楼倒垃圾。

这边一进门就看到母亲。邓山莲从冰箱里端了盘菜出来,惊诧地“哟”了一声:“可算舍得回来了,还没吃饭吧?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她对着厨房喊,“老祝,再下点面条去!”

祝雪橙提起塑料袋,笑着晃了晃:“我买了卷饼。”

家中的装潢还是和原先一样,一排黄色的旧布艺沙发,餐桌旁搁两张掉漆的凳子,祝雪橙把按摩仪往沙发旁一放,邓山莲接过卷饼进厨房,从橱柜里拿盘子出来:“涨价了吧?”

祝雪橙把塑料袋打开,夹两只放盘子里:“涨了一块钱,但还是很划算。”

厨房小,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尤显拥挤,再加上祝合江,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祝雪橙把两只盘子递给二老,催促他们去客厅:“我来煮面,你们歇着去。”

午饭是土豆牛腩面。土豆牛腩是前一天中午吃剩下的菜,今天刚好热一热,拿来浇面吃。祝雪橙抱两只独凳进客厅,爸妈已经帮她们姐妹二人把菜浇好,只不过这浇法多少有点“不公平”。她和雪柠的碗里都是牛腩,爸妈碗里却见不到几块肉,要么是青菜,要么是土豆。

祝雪橙坐了一会,迟迟没动筷,拿起筷子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挑出牛腩,各分给爸妈:“我不吃这些,减肥。”

祝雪柠坐在旁边,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减肥?”

一看就是在说谎话,不过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足以骗人,二老见了信以为真。祝合江说:“减什么肥?别学那些网红小姑娘,为了上镜又是节食又是催吐的,时间久了,身体都减坏了。”

祝雪橙笑着说:“爸,你还知道催吐这个词呢?看来在网上学了不少。”她吃着饭,一面跟父母随意闲聊,“我买了两个腰部按摩仪,你们晚上睡觉前可以拿来按按腰,唔……包装袋里有说明书,不会用的话我教你们。”

邓山莲看了眼包装袋,没见到价格,心里咯噔一下,忙问:“贵不贵?多少钱?”

“不贵。”祝雪橙含混地说,“也就两三百块钱……”

事实上,她买的这个牌子是同类产品中价位最高的,也是最好的,一个腰部按摩仪四千,两个加一起就是八千,但在她口中,却变成两三百块钱。

这样说当然是为了让父母不对价格忧心,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报喜不报忧”。然而,就算是几百块钱,在祝家父母眼里也不太值得。

“不划算,买来就是个心理安慰。”祝合江从包装盒中拿出按摩仪,上下看了一遍,可无论看多少次,也挑不出产品的毛病,“贴砖这个活,干一天腰就疼一天,什么按摩仪,贴膏药,都是唬人的,治标不治本。真想治本就得闲着,等哪天不用干活,腰就不疼咯。”

他说的是实话,但实话总是难听的。邓山莲递了个眼色,让他别再说了,接住话头道:“闺女长大了,好不容易回趟家,给你买个东西还不领情,东扯西扯的。”她夹了只卷饼到祝雪橙碗里,“别看他嘴上说不划算,东西到他手里,用的比谁都勤。”

祝雪橙说:“爸,妈,贴砖这个活你们不用干了,我现在赚的钱足够养一家人。”她这次回来正是抱着劝他们退休的目的,“我今后准备在江城发展,现在雪柠也转到江城读书,咱们一家人以后就搬到江城,不用生活在云山这种小地方了。”

不提转学这事还好,一提,二老又唠叨起来:“柠宝转学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一个人就办了?你看你……”

虽然唠叨,但并没有责骂她。祝雪橙从小到大从父母这里没听到过几句重话,哪怕大型考试考砸,毕业找不到工作也没被数落过。孩子从父母这里得到多少夸奖,遭到多少责骂,多数与家长教育理念有关。有些家庭是快乐教育,有些家庭是打骂教育,各有不同。祝雪橙家是普通家庭,父母不懂那些优秀先进的理念,只有简单朴素的愿望。两位女儿能平安幸福地长大,对一家人而言已经足够。祝雪橙是家中长女,现在有工作收入,能帮忙在家庭大事上做主,已让他们有一种卸下重担的感觉,好像多年来的养育成果得到了回报。更何况,转学这件事导向的又是好的结果,既然结果是好的,那就鲜少有人再去追求前因。

那日,他们二人干完活回家,刚回来就被祝雪柠告知要去江城最好的高中读书,祝雪柠不知怎么和他们解释季怜秋的身份,只含糊说是姐姐朋友帮的忙。现下又提起来这位神秘的朋友,二老便说:“人家帮咱们这么大的忙,怎么不请人家来屋里吃个饭?”

话里话外就是在说她不懂事了,可是,祝雪橙哪里敢邀请季怜秋来家里吃饭,难道要让季怜秋和她一样,坐两个多小时的车来云山,再通过一道又一道布满蜘蛛网的楼梯间吗?怎么看都是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那边,祝家父母还在问这位朋友是谁,雪柠已嚷起来:“就是综艺节目里那位,和我姐住一个房间的!”

她们一家很支持雪橙的综艺,在家里也常看,这样一说,邓山莲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呀!”她看第一期综艺时对季怜秋印象很深,温温柔柔的性格,让人很是喜欢,嘱咐祝雪橙道,“这姑娘也太瘦了,橙宝,你记得跟她讲,要多吃点饭。”

“好。”祝雪橙眨了下眼睛,笑意浓浓,“我会转告她的。”

一提到季怜秋,她又陷入纯粹的开心,言语轻松,讨论起一家人在江城定居的打算。祝合江不想扫她的兴致,但在江城站稳脚跟不是件简单的事,不得不给兴致勃勃的女儿泼盆冷水:“一家人在大城市定居可不容易,单说房价,跟云山就是天壤之别,把咱们家这套卖了,在江城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套房子。”

“我已经买了。”祝雪橙的话宛如平地惊雷,把二老吓一跳,“房产在A大附中旁边,九十多平,升值潜力不错。等雪柠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再把房子卖出去,换一套养老房,老家这套房卖也好,出租或闲置也好,都可以。”

她这套规划早在买房之初就想好了,现在讲出来亦是无比顺畅,但轻松的人只有她一个,祝合江听完神情凝重:“橙宝,你哪来这么多钱买房子?”

按照江城房产均价,九十多平的房子,买下来至少也要近千万。祝雪柠听愣了,她还是高中生,对江城的房价没概念,祝雪橙告诉她自己在江城买了套房,她只是懵懂应好。此刻看到父母的反应,心中急速闪过一个念头。

天啊,不会是季怜秋给她买的吧!

她的脑海里掠过一百八十种小说剧情,却听祝雪橙道:“我自己赚的。”

她低头吃面,小声说谎:“上综艺能赚很多钱。”

事实上,这些买房钱中有很大一部分由穿书积分兑换而来,但说到底,穿书得到的积分也是她的劳动成果,说是自己赚的,并无不妥之处。吃过饭,姐妹两人洗碗收拾桌子,祝雪橙负责收拾,祝雪柠负责在一旁聊天解闷谈笑话,聊着聊着,聊到新学校的话题上。

“我在A大附中遇到不少巧合的事情。”祝雪柠靠在灶台旁看她洗碗,“上星期,学校邀请优秀毕业生回校分享经验,其中有位学姐,竟然是我在买小熊蛋糕奶茶时遇到的那一位!很巧合吧?她不仅人漂亮到像从故事里走出来的一样,而且物理成绩也特别好,我快羡慕死了!”

祝雪橙听到“小熊蛋糕奶茶”几个字,思绪顿了一下。买奶茶这件事是肯定不能跟父母讲的,虽然她的收入负担几杯奶茶绰绰有余,但是在二老眼中,花一百多元买奶茶是浪费钱财的行为。在云山,花同样的钱可以买一件质量过得去的衣服,衣服可以穿很久,总比喝进肚子里就不见的奶茶要好得多。

祝雪橙心中藏事,言语上不免平淡一些,不忘叮嘱:“记得跟学姐多交流,成绩好的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多学学她的经验。”

祝雪柠最不乐意听她说教:“你就会念叨我!”

“行,我不念叨你。”祝雪橙手上沾着洗洁精,下巴一抬,朝那堆脏碗示意,“上次你不是说,回家之后,饭你做,碗你洗吗?喏,碗给你,洗吧。”

祝雪柠一听这话,火速离开厨房:“妈?妈!我养的多肉哪去了?”

结果,不仅碗由她来洗,砂糖橘也由她来剥。祝雪柠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在一旁剥橘子,剥完几个,用竹签串成一串,放进玻璃杯中,又倒一整杯椰奶进去,放置一会,准备给家里人做橘子椰奶果冻。

桌上堆满了橘子皮,矮矮一摞,小山包似的,她把垃圾收拾好,去洗手间洗完手出来,路过门口被拖鞋绊了一脚。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她上辈子也曾被自家洗手间的拖鞋绊过一次。祝雪橙蹲下来,对着那双淡蓝色的拖鞋看了又看。

每次见到相似的场景,她心中都会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个书中世界就是她曾经的家乡,因为就连拖鞋这种小物件,都和上辈子自己家里的一模一样。它看起来很旧,鞋上的码数刻印磨到看不清楚。祝雪橙将它翻过来,鞋底斑斑点点,有一些霉菌。

她探出身子,对邓山莲道:“妈,我能把浴室里那双拖鞋扔了吗?鞋底都发霉了。”

邓山莲的声音隔走廊传过来:“别扔,拖鞋放久了就是容易发霉,使劲刷几下就能刷干净,你不用管,放那就行。”

祝雪橙坚持:“买双新拖鞋很便宜的,网上只要二十……不,十五块!”

饶是她这么说,邓山莲仍道:“你要换拖鞋?那你买,选个质量好点的,那双旧的别扔,还能用。”

要是不能扔,那她买新拖鞋也没什么意义,毕竟买来也只是她自己用,又不能把旧的这双替换掉。祝雪橙沉默不语,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诡谲念头。

季怜秋会吃剩饭剩菜吗,季怜秋在买涨价商品时会斤斤计较,犹豫再犹豫吗?她可以确定的是,季怜秋家绝对没有发霉的拖鞋,也没有在冰箱里冻很久,一直从过年冻到今天,明明知道吃了会坏肚子,却舍不得扔,觉得扔掉就是浪费的肉。

“祝雪橙,你手机响啦!”雪柠的声音远远从客厅传过来,她拿起祝雪橙的手机看了眼,“江城的电话,陌生号码。”

她在江城几乎没有朋友,又在综艺拍摄间隙,大概无人给她打电话,三位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手机号都被备注过,现在这一通可能是广告推销来电。祝雪橙把拖鞋放在一边,蹲在地上呆了会:“不用管它,挂了吧。”

“烦死了,她是不是有圣母病?”

郑忻一连给易安黎打了二十多个电话都没打通,当事女星正坐在江城一家酒吧,约两位朋友喝酒。

她的微博评论区下惨不忍睹,二十三万评论,一半是骂她的,一半是骂祝雪橙的,易安黎看得怒从心起,酒杯“咣”往桌上一砸:“冲我来啊!骂祝雪橙干嘛呀!”

“狐朋狗友”见状微笑道:“她帮你说话了?”

易安黎冷哼一声:“是,所以我说她有圣母病,自己没多少粉丝,硬要冲在前面为人出头,前几天也是如此,都是凡人之躯,她还真以为自己能跟电视剧里面那样,徒手夺刀啊?”

抱怨归抱怨,她仍有些不自在,关掉飞行模式,考虑给郑忻回个电话。

打人照片曝光后,她没有回公司,也不准备写任何澄清声明,转头就约了朋友泡酒吧,表面上看起来在逃避,实际上没把网络上的质疑和谩骂放在眼中,只想放肆玩乐。

酒吧老板养了两只猫,易安黎一手一只,挠挠猫下巴,又摸摸猫毛,这才腾出手来关飞行模式。

狐朋在此时说:“小黎,事件反转了。”

狗友说:“快看微博!有人帮你澄清了!”

易安黎低头一看,乐谷帮她发了一长篇澄清声明,把事件前因后果讲述得完整清楚。民宿老板也在网上发声,把这些年来丈夫对自己的暴力所为公之于众。她正在走离婚程序,在律师的帮助下进行伤痕取证,公布在网上的图片触目惊心,众人看了,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一来,易安黎的风评很快得到反转,前一秒是万人唾骂的小人,后一秒又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微博评论越来越多,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渐渐被暖心的赞美和道歉替换,易安黎看了,却是冷笑一声。

未接来电有一百多个,除郑忻打来的电话外,还有顾悦之的,易安黎没有理会,越过长长的来电记录,只给郑忻拨了回去。

郑忻那边一秒接听,接通后却不说话,只是沉默。

易安黎怀疑经纪人被自己气晕了,撒娇道:“忻姐~”

对方仍无回应。撒娇失败后,她收起散漫的态度:“忻姐,你是不是想骂我?”

郑忻说:“是,我不仅想骂你,还想打你呢,你人在哪?”

易安黎:“这个嘛……”

酒吧做的是晚场生意,午后的时间段,只有她和狐朋狗友三人,她这里安然闲静,郑忻那边却是嘈杂无比,想来正为她在网上的不逊言论而讨论对策,易安黎顿默片刻,郑重道:“忻姐,我向你道歉。”

这话让两位朋友和那端的经纪人都愣了一下,易安黎说:“我不该故意不去公司,留你一人为我的言行举止讨论方案,思考对策。这次休假结束后,请给我多排一些行程,把我的微博收走。”

郑忻惊讶:“你……你转性了?”

易安黎道:“我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虽说微博被你收走,但置顶那条可不能删掉哦。我不认为自己的言行有错,所以,我不会删掉微博,也不会对公众道歉。错的是明明是大众,他们不该不辨真相,贸然攻击谩骂,媒体也有错,只靠一张图就随意诽谤别人,难道是记者该做的事情?”她缓了缓道,“我就是看不惯家暴男,就算被骂死我也要动手,他们在家打完妻子,出门反而大摇大摆,逍遥自在。我看不过去,难道不能帮别人还击吗?那些人说我见义勇为,打得好,那么,为什么还要让一个没错的人主动自证,主动澄清?”

这一番话听得郑忻无奈至极,对方说得理直气壮,她妥协了一半,和易安黎说要在公司开会协商之后才能对她的言行作出决定。

易安黎趁热打铁:“忻姐,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祝雪橙这个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粉丝少得可怜还要强出头,现在被几万人追着骂,被娱乐圈狠狠上了一课。”她哼笑了一声,“我要是不管,这事就没人管了,所以,我想请你帮祝雪橙压一压评论。”

郑忻却道:“这个你不用管了,很多人在管。”

易安黎:“?”

郑忻:“悦之早上就和公司提过这件事,她本意也是想帮忙,但我们得到的回复是,‘季氏在处理’,他们的团队经验更丰富,所以不用我们参与进去。”

一提到季氏,易安黎很快明白过来,哼了一声:“那确实不用我操心。”

挂断电话,狐朋狗友打趣她:“平常难得见你服软,今天怎么一口一个抱歉?说一句对不起也是说,两句对不起也是说,干脆也对你那位圣母朋友说声抱歉好了。好歹人家还以身涉险,挡在你面前呢,被你一通数落,现在不知道哭的有多伤心。”

易安黎拍桌:“谁是她朋友?谁求她帮我了?真是自作多情!”

桌上立着骰盅,她一拍,三枚骰子晃荡作响。易安黎拿起骰盅摇摇晃晃,她闲着没事,随口道:“这样好了,要是我能摇到三个双数,那我就打电话跟她道歉。”

她本没觉得有什么,听到朋友说祝雪橙可能会哭的很难过,隐隐有些惭愧之心。但摇到双数属于小概率事件,她惭愧不假,同时也不想丢面子,于是只是随口一说。

狐朋狗友一听,拍手道:“好啊好啊,一局定胜负!”

她们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损友,坐近过来看她摇骰子,易安黎拿起骰盅,随手摇了两下,掀开一看,三个双数。

这就有点巧了,易安黎反应很快,改口道:“这……还是三局两胜吧!”

她又摇了一次,还是双数。

这次巧合到诡异起来,易安黎咬牙道:“五局三胜!”

谁知又是同样的结果,她不服气,一连摇了七八次,结果都是三个双数,非常邪门。

无奈之下,她不情不愿掏出手机打电话,戳开号码,把手机撂在桌上,开了免提。

通话界面刚“滴”过一声,她就抢先道:“喂,我跟你讲,上次我说话是重了一点,可是我说的也有道理呀,算了算了,你就当没听到吧,你……”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才觉不对,听筒那边传来的不是祝雪橙的声音,而是一段彩铃。

“您好,我是机主的智能助理,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

易安黎骂了句脏话,拍桌而起:“她是不是把我电话挂了!”

狐朋狗友笑疯了,连声道:“很有可能,很有可能。”

朋友这么一说,她反而很不想听到她们的肯定,坐回卡座上,喃喃自语:“她不会生我气了吧……”

片刻后,她抿了抿唇,把手机扣到桌面上:“管她呢!谁稀罕接她电话似的!”

有时间烦恼,不如把宝贵的时光拿来撸猫,易安黎抱起大橘猫,从猫脑袋摸到猫尾巴,对二位朋友道:“你们知道季大老板为什么善良吗?”她自问自答,“因为她有钱,有钱人才有精力善良,有钱人才有资格任性所为,能够不计后果地善解人意,但祝雪橙可不是有钱人,为什么还会善良到圣母的地步?”

“我不相信。”易安黎说,“我不相信一个过惯苦日子的人,会依旧保持善良之心,这样做,要么说明有利所图,要么说明她是一个天真的傻瓜。”

她烦躁的很,向酒吧老板买一盒烟,点一支来抽,直到被烟蒂烫到手才想起顾悦之说的话,要拿的靠后一点。她根本不会抽烟,却偏要装酷,呛一口吸一口,咳嗽道:“苦日子……苦日子只会让人成长得越来越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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