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鸯回到屋中时,天边已经略出一抹白色,因为只披了件外袍,她不敢在冰天雪地中多做停留。
在屋中匆匆忙忙换了衣服才稳下心绪,目光所及,床上正坐着个人,魏鸯的心猛缩一下,良久才反应过来,是持渝在打坐,她无语又无奈又好奇,这大半夜打坐也是怪吓人的,像她这样成天打坐,屁股不会麻吗?
魏鸯边打趣着持渝边打着哈欠,她现在很累,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没有持渝的心性,也没学过什么修行之法,现在只想着能美美地睡上一觉,那些恼人的事醒后再说也不迟。
魏鸯摸着黑在地上铺好被褥,她恨不得立刻扎进去,被窝里温暖又无人打搅...
当魏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只一起身,后脑传来一阵剧痛,魏鸯揉着脑袋,环顾屋中,早已经没有了持渝的影子,她又出去了。
魏鸯自然是不担心持渝的安全的,持渝是高等级的术者,对她的担心是对她实力的侮辱。
魏鸯想起之前紫焱交给她的小册,紫焱说那里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翻开小册的第一页,是一张八卦图。
乾坤巽震坎离艮兑,魏鸯是略微知晓的,这是魂者等级的代表,乾阶强而兑阶弱,若是成为魂者,相应等级的卦纹自会出现在身体的任意部位。因为人王禁止平民和奴隶识字,原本封闭的平民和奴隶就更接触不到魂者的相关知识,魏鸯能识字这件事除了家人,谁都不知道,即使是魏娇娇,魏鸯也对她保密了。
没有人想因为识字就被没为奴隶。
这个名为元界的大陆一切都源自曾经唯一的神---圣人。
圣人诞生于混沌,是混沌中的第一个生命,随着时间的变化,圣人开始拥有了智慧,祂如同婴儿般蜷缩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身体开始不断长大直到混沌容不下圣人的躯体,终于在某一天祂冲破了混沌,建立了新的天地,后世称之为“元”。
圣人自头脑中剖出五人,起名为融天,贲野,阿应,姬祁,阿寤,世间万物皆为五人所造,圣人坐居丰沮玉门,观天地悟大道,知晓阴阳有无,以五行八卦划归万物。
后圣人分割五族,以五人为首领,融天为水,神族之祖,贲野为土,兽族之祖,阿应为木,巫族之祖,姬祁为金,人族之祖,阿寤为火,魔族之祖,带领他们的族人居住在元界的不同位置。
五族之祖竟是骨肉同胞,可为何会闹得后世水火不容,甚至魔族直接灭了神族,后来又迫害人族,分裂兽族,奴役巫族。
现在被称为魂力的东西则是圣人思考灵魂与天地时偶然产生的怪力,久而久之,人们发现他们竟然能够运用它,故由圣人赐名为魂力。
书页在魏鸯指间穿梭,远古的历史浮现在她的眼前。
圣人死后,灵魂化作五行力量,继续守护着元界,而它们被后世称作魂魄之力。而魏鸯身上所寄宿的火魂就是其中之一,是元界最强的力量之一。而意志则有融天继承,他继续统领元界。
神王融天的贤明,举世皆知,制定天地法则,规定魂力等级,安抚失去圣人的万物,讨伐天地怨气所生的怪物,以五行分割圣人的残魂,恢复元界太平,带领神族发展魂力的使用,他无疑是元界的第二位圣人。
神族曾是元界最尊贵最强大的种族,数不尽的强者高手以神王之名保护着世间万物的平安,而今却已经化作一抔黄土,淹没在历史中。
魏鸯继续翻着册子,希望在其中找到答案,可那册子对于这些的记载只到末代神王继位,就结束了,没有任何人来解答,为什么强大的神族一夜之间被魔族消灭的无影无踪。
念至此处,魏鸯更加愤恨,如此伟大的种族被卑劣的魔族湮灭,想到他们如今的处境,魏鸯更加向往那飘渺的盛世,心中又生出惋惜之情。
听别人说神族曾经的领地在人族的西北方向,魏鸯心想着自己将来成为魂者,一定要去看一看那片神州。
合上书,魏鸯叹息了一声,心上又添了些许沉重,几行文字下是无数的人命。
魏鸯脑中闪过持渝的面容,回想那日悬崖底下发生的事,持渝是能够运用寒冰的魂者,很有可能是隶属于水系。
魏鸯微微拧起眉,据她了解,因为神族继承了五行魂魄中的水魂,所以神族世代皆崇尚水系,逐渐的,神族就只剩下水系魂者,也只有神族拥有强大的水系魂者。
神族是天下水系魂者的根源,只因为十万年前的那场神魔之战,神族陨落,水系魂术也连带着一起消失了,如今的水系魂者少之又少,更不要提修行高深者,莫非持渝跟神族有什么渊源。
正当魏鸯思索之际,一白衣女子推门而入。
来人正是持渝。
持渝进屋,瞥了一眼手忙脚乱的魏鸯,便找了个凳子径直坐下,她似乎有事要跟魏鸯说。
“我今日去了听城,鉴于你现在还不是魂者,我们也不必远行,我在听城城边择了一处修行之地,之后我们便去那里。”
“我听你的安排,只是,我们为什么不在我家附近找一处,也一样修行的”
“人多嘈杂,再有这里魂力匮乏,不适合你的修行。”
“原来如此,持姑娘多谢了。”见持渝都这么说了魏鸯也无法反驳,她注定是要离家的。
“不必,我并不姓持,魔族无姓无氏,叫我持渝便可”
“持...持渝”魏鸯涨红了脸挤出几个字,她有些不适应与持渝如此。
“我们明天便能出发,还有劳你带我去那里”
“自然”
魏鸯坐在持渝不远处,有些憋闷,她不知道该怎么与持渝相处。
“...”魏鸯突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走动起来,她现在打算收拾收拾包裹,她必须在收租日前离开。
魏鸯打开横放的木柜,里面是她的一些衣服和被子“执玙,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有被子吗?”
“木屋简陋,不曾有”
“哦,那我从家里拿两床被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魏鸯的手指捏紧了柜沿,有些忐忑。
“多谢”
魏家村虽然隶属听城,但相隔却有千里,四季景色也全然不同,那里四季分明,不似魏家村一年四季冰天雪地。
魏鸯宛如要去那里过日子般的,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全了,大到被褥小到抹布都被魏鸯打包得整整齐齐。
需要打包的都已经完事了,魏鸯再一次陷入无措之中,她与持渝间的气氛在她看来是十分尴尬的。
“那个,我出去一下,”魏鸯胡乱比划着,匆忙离开房间,才深深呼出一口粗气。
不知为何,她对持渝并没有之前那么恨了,甚至有意地在与她相处时感到紧张,她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魏鸯捋了捋自己的衣襟,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些,心中不禁暗嘲自己无耻,对魔族人都能有感情,也不过才相处几日罢。
离别很快到来,魏鸯瘦小的身躯背着一个比她身体还高大些的行囊,被爷爷奶奶还有魏娇娇送到魏家村村口。
对于年幼的魏鸯来说离别是免不了几场痛哭的,此刻她的眼眶依旧红肿,鼻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啜泣,一双粗胖的小手正紧紧握住奶奶的手,感受着家人的温暖,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面。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她的成长也意味着她离他们越来越远,魏鸯越想越难受,泪水瞬间涌出,却听奶奶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总窝在这里是不会有出息的,我们家鸯子注定是一只凤凰,终有一天会飞出去,你活得好了,爷爷和奶奶才会开心啊,你就是我们的全部希望。”
这话魏鸯听得多了,爷爷奶奶对她是抱着满满的期待的,可她心里别扭得难受,从前她从未这般依赖爷爷奶奶。
“走吧,别回头”李婆婆果决地松开魏鸯的手,她知道如果不放开魏鸯,魏鸯是不会安心的,他们不能牵绊住魏鸯的未来。
“爷爷奶奶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想我。”魏鸯抹了把眼泪,又看了一眼魏娇娇,俊俏的圆脸蛋上挂着几道清痕,魏鸯无力去对魏娇娇表达喜欢,只温柔地道了声“等我回来”
这似乎是对家人的承诺,也是一声诉求,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她就只能去作魏娇娇的朋友了,她再也无法参与她的人生,彼时丈夫子女会成为她人生的全部。
魏鸯噙着泪水,憋着心中苦涩缓缓转过身,前路一片开阔,可并没有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