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乱、水珠乱打，遍洒残荷一叶间。

天边一线乌云落雨压沉沉，花云应撑伞站在南国公府游廊玉桥上，手中捏着一张没有落款的书信薄纸，仿佛还带着北地寒凉刺骨的霜风与宣京独有的奢靡暖香，垂眼望见一尾锦鲤荡开清波涟漪，掐了尖的半绽莲荷在风雨中飘摇。

这是还玉今日去戏楼给她带回来的信笺。

她身后传来一声极淡轻笑，花云应毫无意外之色地回身去看来人，入目便是一道她相处多年的青衣身影，站在桥头任衣摆纷飞，抬手挑起帷帽幕篱朝她风流一笑，好似哪家矜贵公子。

那人眼角眉梢飞了三月春光，看不出这具皮囊下包的是一把支离嶙峋骨，杜鹃啼血至死哪怕喉间艳色淋漓，而她站在水墨黛染江流青山潇洒风物之间，只觉自己与对方遥隔天堑云端。

“是时候了。”玉泽叹了口气，“我该离开了。”

花云应将手中纸张递给对方，身后披散乌发随风散乱飘摇，尚且及笄还在豆蔻年华的少女眸光平静，听落雨斜点伞面沙沙细微作响，早已明了自家师长要奔赴一场必死的局，薄情寡义的锋利白刃染血不惜身，也要割断仇人咽喉。

“玉先生。”她嗓音清凌凌地开口，在玉泽记忆中花云应素来习惯了直呼他名，这是对方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我此番不求您前路保重。”

她眼眸亮似寒潭洗星，温温和和地笑了一下。

“因为那是无用的——”花云应道，“我看到一场山雨欲来和四处铁马金戈，也知宣京将迎来因漫天仇怨所引落雪，兄长同您更是早有筹谋。”

“那么，”她说，“想必来日风雪过后，晴昼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