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季元启：如果我并非云中郡主，你也不是季家少主，最想和我一起去做什么？

季大少爷在谈玄山旧行宫里搭了个围炉，我披着大氅坐在纹刻模糊的残垣上，他笑嘻嘻往火里丢了今秋所摘的生栗子，转头看我时眉目神色俱飞扬：当然是组建大景第一乐团，然后邀请你和小爷我一起游历四方！

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足下踩着经年痕迹斑驳的瓷砖，青色的如雾月光照在行宫里，温暖火光与噼啪灼烧声早已消失，杯里的酒是绿蚁浊酒，朦胧间想起我舟行渡水，走到哪里都身如飘摇青萍，便又想到南塘的《西洲曲》与《相和歌》，碧荷盖下的莲子菱角，还有某一日听到过的萧声了。

我缓缓呼出一口寒气，有水珠在空中凝结成霜花，便知此身仍在尘世，千丈难填欲壑之外尚有人间，这一路行来，多少苦难者扒着我衣角哀哀而哭，便不屑去听居高庙堂者舌灿莲花的论调，谁也烧不尽这虚假歌舞礼乐升平。

年少时知抚琴是君子雅事，后来同先生读过那白乐天的《琵琶行》，有幸在姑苏学了些转轴拨弦的道理，也曾一曲金戈铁马快意恩仇，季同砚给我跑腿买了桂花鸭，和还玉分去了。

说来也好，此夜残风凄寂，着实不适合思忆故人之举，否则待到清明时便无人可祭了，只我一人看缺檐挂霜雪，听流泉呜咽候白月。

然而恍惚间，似又有一围炉亮起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