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稻妻有什么著名的旅游景点，鸣神大社绝对能占到前三的位置。

处于鸣神岛最高的处影向山上的鸣神大社，沿途一路都是樱花纷飞，登上影向山的参道末端，层层叠叠的朱木鸟居显示着目标就在不远处。前来祈福的民众认为这鸟居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每一层鸟居都意味着来自神明的护佑。

而大社的宫司大人对此并不多做评价，她看着前来祈福的人们的眼神永远是安静平和的，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所渴求的，也不过是神明的注视。

神社内算不得热闹，禁令下的反抗声响吵闹，弄得稻妻也人心惶惶。八重神子随意放下手中拆开的信函，打了个哈欠：“啊，今天的神社可真是热闹，一个个的，真会挑时候。罢了罢了，闲来无事，陪你们唠唠。”

她坐下，浮与空中的樱瓣滑落，神里绫人温和向更换茶水的巫女点头示意，待八重神子屏退众人，他才缓缓开口：“如今这稻妻平静无波，身为社奉行的主事人，来鸣神大社看看也无可厚非。”

“倒是刚刚那位错过的朋友，”他端起茶水，桌上是八重神子未收走的信件，他认得上面的印章：“异乡的风，还是穿越了雷暴。”

“行了，神里绫人，”八重神子伸手将信封拿起，漫不经心地捻着一页：“他的来头你不比我更清楚？”

神里绫人笑意渐深：“不敢，毕竟托马才是负责接洽的一方，我只是略从消息中知晓一二。”

“呵，接洽？我怎么听说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为了这个异乡人可是做足了准备，怎么如今变成家仆去接洽了？”

端坐着的男人垂眸轻声：“锁国令久了，绫华难免对能抵达稻妻城的外国人好奇，准备一番也是尽社奉行之责。”

八重神子嗤笑：“收起你那些弯弯绕绕，我可是见过他的，你是怕小姑娘应付不来吧？”

神里绫人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宫司大人。他作为搅动稻妻的风暴很合适，但，交于绫华就太过为难她了。我的确在寻找一块合适的打磨石，当初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也是看中了……”

说着，他似乎颇有些苦恼地撑着额头，指尖的茶盏泛起涟漪，神里绫人目光停在清澈的杯底：“别说是家妹，怕是我们，对他也是需要警惕的。离岛的事情，宫司大人应当也知晓一二了？”

八重神子挑眉，玩味一笑：“不知道社奉行大人说的是他威胁百合华拿到驻留凭证，还是你顶替愚人众放他通行凭证功劳的事？”

“……那些事情是瞒不住他的，只是阻拦他任何能和愚人众交谈上的渠道。”神里绫人一顿，无奈摇头：“他应当和愚人众没关系，但是不能保准愚人众对他没兴趣。”

“我想这件事情，我比你了解的更加详细。”八重神子挥动手中的纸页：“他在璃月和愚人众达成了什么交易，不过么，内容不可知。”

“璃月那点事，哪怕将军大人的意志再坚定，也拦不住商人们的闲言碎语，我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他在那场战役中的位置了。不过那场交易……”神里绫人凝神：“如果不是他曾步入北国银行，还与执行官同行过一段时间，哪怕是终末番，也再难知晓他们之间有这种联系。”

“愚人众在稻妻可活跃的很，这些雪国来的人，也不知道收敛。”八重神子挑挑选选，抽出纸页，放置神里绫人面前：“你要拦着他和愚人众接触，可要我看，他的目光，从来不再一处停留。”

神里绫人长叹口气：“宫司大人和我所想一致，只要他的目标不是稻妻，再计划中稍加施以援手未尝不可。”

“我倒是觉得未必，”八重神子莞尔：“虽然只接触了短短时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有足够能力将稻妻搅得翻天覆地的。在此之前，你我都需要给他一些限制。”

无论是神里绫人顶替愚人众的帮助，还是她交出可以面见将军大人的私令，都是将他拉向他们的阵营，不过这几分“好意”，也不知他悟出其中深意了么。

神里绫人哑言。

他当然懂得其中道理，但要是拉拢这么一个聪明人，可不是那么容易。

“绫华安排的事宜并不会左右他，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动摇自己的本心，要讲他拉入局，我们得花点别的手段。”

神里绫人若有所思：“我底下人和珊瑚宫有些联系。”

“神里大人私自与反抗军有联络，这可是大罪啊。”八重神子戏谑地看着他，神里绫人安然自若：“只是和珊瑚宫有些神社方面的合作，算不得什么逆谋大罪，更何况，只是为鸣神大社和珊瑚宫牵线搭桥，宫司大人不会过多怪罪吧？”

八重神子轻哼一声，不再追究。

鸣神大社的地位完全不能同三奉行相比，就算天领奉行再如何接近将军大人的住所，只有这里。他抬头仰视大社中央的樱树，树干被这大社主人不知是否私心修剪成狐狸的模样，樱瓣落满朱木长廊。

只有这里，才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啊。

“……眼狩令也推行一段时间了，民间散落的神之眼收缴得差不多，我想，为了将军大人的注视，天领奉行是时候展现一下他们的能力。”将军大人的居所下，千手百眼神像矗立，眼狩令收缴的神之眼都镶嵌其中。神里绫人瞥见八重神子耳垂的神之眼，天领奉行再怎么承将军大人之令也不敢把念头打到八重神子身上，而他作为社奉行家主，这些特权还是有的。

八重神子一听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指尖拨弄作为耳饰的神之眼：“这可是份大礼，得好好弄个仪式。”

神里绫人莞尔：“当然，观众也少不了。”

呵，八重神子剜他一眼：“你把握好分寸就行。不过长野原家的姑娘，我记得她叫宵宫？挺有本事，天领奉行要知道他们收缴的神之眼不少都是她做的赝品，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她狡黠地冲神里绫人挑眉：“哎呀，这倒是个不错的乐子。”

神里绫人只是笑着：“好了，天色已晚，我就不多叨扰宫司大人了，先行告辞。”

“神里绫人，我得给你一些告诫。”八重神子目光从他的背影移开，望向鸣神岛的方向：“你也清楚他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可以付出代价，但你，绝不能让他与稻妻为敌。”

“我可不想还没解决完这些糟心事，又多出来一个。”

神里绫人的脚步一顿：“……多谢宫司大人提点。。”

他走在下山的路上，目光却一直望向稻妻城，有暗卫现身，单膝跪在他面前：“大人，他已经和天领奉行九条镰治交涉完毕，似乎准备前往将军大人的住所。”

“以及，愚人众执行官在他们进去前就去拜访了将军大人，现在还没出来。”

真是会给他添麻烦。神里绫人头疼起来了。

但已经混进将军大人居所的博士和极境不知道这些，他们低头跟在九条镰治身后，沿途守卫繁多，要避开简直不能，于是被请求带领他们面见将军大人的九条镰治，找了个给将军大人送文件的借口，带着他们混了进去。

“博士，我们就这么进来了？”极境低声贴近博士，他余光瞥见守卫警惕地看着他们：“好像有些太轻松了？”

博士动了动指尖：“他可是天领奉行的二少爷，活的通行凭证。”

“看着他和柊小姐都没什么实权的样子，这倒是意外。”前面九条镰治已经停下了脚步，极境低声说话一时不备险些撞上，守卫警惕地举枪：“站住，例行检查！”

“我是天领奉行的九条镰治，负责今天交给将军大人的文书。”九条镰治递上文件，极境眼尖看到他的胳膊微微抖动。

平时都是由九条裟罗负责这些，临时换了个人，守卫有些疑心：“那他们呢？他们是做什么的？”

“哦，他们……”九条镰治回头，指着极境道：“他们是我的守卫，负责我的安全。”

“咳咳，誓死保护九条少爷！”极境立正，博士一把按住他行礼的手，弯下腰：“请将文件交给我们吧，这是我的工作。”

守卫半信半疑将文件交给博士，放他们通行，转了几个弯，逐渐没了守卫的影子，九条镰治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将军大人居所守卫森严，不过好在将军大人不喜和人接触，里面的守卫不多。我只能带你们进来一次，他们一旦去天领奉行核实，我也跑不了。”

“放心镰治少爷，”极境冲他一笑：“我们就看看，绝对不乱来！”

九条镰治接过博士手中的文件：“我知道你们信奉将军大人，面见神明是别人几辈子都拥有不到的特权，这次见面就当是了了心愿，别太执着。”

九条镰治能答应，一半的功劳是柊千里，另一半，是极境演到极致的信仰。

让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扮演一个极致的信徒，极境表示他身边曾经有很多例子，这种事情信手拈来。但是现在，九条镰治劝说这一位不信教的人不要过于追求神明的目光，博士有些哑然失笑，只能敷衍过去。

“将军大人，这是今天上交的文件，请您过目。”他们被安排在拐角，避开神明的视线，暗中观察。九条镰治恭敬地递上文件，回应他的，却不是神明。

“怎么，今天是你来汇报？那位九条大将呢？忙得只能让一个碌碌无为的二少爷来觐见将军大人了？”高傲的女声响起，博士一惊，顾不得细察雷神给他感觉到的异样，拉着极境往角落更深处躲去。

“你……”九条镰治睁大了眼睛，对比起他的大哥和父亲收养回来的九条裟罗，他的确过于平庸了，也难怪父亲对他都是恨铁不成钢。但他怎么也是九条家的二少爷，这番教训的话，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而他的神明，冷漠地注视发生的一切，没有出声。

“好了，九条家的少爷，你先下去吧。我要和将军大人商议一些事情。”女士似乎有些得意，毫不客气将他视做一众仆从，挥退。

雷神默许的点头，九条镰治哑然，他似乎有些不忿，但却无法违抗将军大人的命令，只能憋屈道：“是。”

极境和博士对视一眼：“博士，我觉得之前报告上给女士的评价非常的合适。”

“？”

极境轻咳一声，努力回想报告上的话：“你嘲笑我的资本，就是从主人那里借来的力量吗？”

“我倒是觉得，”九条镰治沮丧地看着他们：“她至少还能借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