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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裁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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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冬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十二月还没到,天就像被人捅了个窟窿,不是往外漏风,就是往外漏雨。

虽说这个天出门等于受罪,但如果被迫蹲在家里,画地为牢无所事事地呆上一天,也未必就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眼下,小木屋里就有人饱尝着这种滋味。

今天是个清闲的周末,尽管冷空气猖獗,太阳光不强烈,但好在没有雾霾也没有下雨。

昨晚,柯跃尘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才睡,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太过兴奋。

两个月来,他笔耕不辍,相继撰写了各种类型的短篇小说共十一篇,累计倒腾出了近三十万字。

投递出去后反响不一,有的被退稿,有的被留用,但总体来说还是收获了一笔数额不错的稿酬。

他用这笔钱给自己置办了一个二手镜头,想尝试拍点新鲜东西,碰巧听说红山动物园有长得像无脸男的猴子。

这下稀了大奇,柯跃尘一没拍过动物,二没见过长得像无脸男的猴子,当即便决定去一探究竟。

提前查了公交线路和天气预报后,他把行程定在了今天上午,并为此起了个大早。

谁料出门前大少爷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谁人打来的,咕咕囔囔地聊了好一会儿。

然后柯跃尘就被放了鸽子。

情况大概确实有些紧急,临走前易垒只说回浦口一趟,但没说具体什么事。

而柯跃尘自诩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想给男朋友足够多的空间,便也没多问。

于是,原本东游西逛的日子就变成了翻书喝茶啃苹果,伏案在桌前虚度无聊的时光。

直到正午时分,饥肠辘辘的淡定哥才恍然察觉,男朋友不但没回来,而且一整个上午都杳无音讯。

斟酌再三,他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第一遍无人接听,第二遍响到一半被挂断,正准备打第三遍的时候,对面发了短信过来:中午来不及了,等我晚上回去给你做牛肉煲。

过了两秒钟,又发过来一条:乖。

搁这哄小孩呢!

柯跃尘暗暗骂了声幼稚,敲打键盘的手却飞快又灵活,弯起的嘴角翘得比屋檐还高。

室外温度低,空气黏黏的像是要下雨,饭后柯跃尘钻进被窝小睡了一会,醒来精神振奋,开写起新的稿件。

今天他效率奇高,短短两小时就写了三千字,开窗透气的时候才发现屋外也闷闷的,依然没有下雨。

下午四点过,大地披上了入夜时才会有的色彩,柯跃尘伫立在窗前,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乖得有些过头。

他按照对方的意思,安静等待了一下午,结果大少爷竟然就真让他这么干等着,期间什么消息都没有。

试着拨了两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短信也石沉大海,柯跃尘觉得自己像被孙悟空圈在原地的唐僧——

看似在等待,实则在坐牢。

校车五点才有班次,他懒得再等,也不去想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情况,换了个衣服便风风火火地钻进地铁二号线。

五点半的浦口像是刚下完一场大雨,地面是湿的,树叶在滴水,被潮湿包裹的公交车尾气经久不散地扰乱着鼻息。

也就是这时,柯跃尘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万一自己前脚刚到,男朋友后脚就走了怎么办?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因为拐进校门后一个抬头,眼前就出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易垒也刚从校外回来,就走在身前十几米远的地方,他穿着早上出门前的衣服,身边跟着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

两人离得不远也不近,但一直在说话,最后他们来到女生宿舍门口,分别前,易垒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雨伞。

如果是上学期遇到这种情况,柯跃尘要么拍屁股走人攒着秋后算账,要么直接挥着拳头冲过去,把那人打到爹不识娘不认。

但眼下他却什么都没做,因为变乖变听话的念头支撑着他,支撑着他沉着冷静,支撑着他用微笑迎接那人转身而来的目光。

见面后两人什么都没说,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周围人声不绝,易垒把拿伞的那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柯跃尘强忍着没有推开。

等走到敏达附近的小路上时,天空飘起绵绵细雨,加上黑灯瞎火,行人比之前少了许多,易垒又抬手将那把伞撑开在他头顶。

伞绳随风晃在眼前,像一根高高扬起的马尾辫,柯跃尘猛地止住脚步。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无非就是想要对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论这个解释是什么,只要有,他都愿意相信。

然而易垒似乎没这个打算,他非但不解释,反而一次次精准地踩在自己敏感的神经上,就像是要故意挑起事端。

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侧,还没来得及挥出去,下一秒,柯跃尘就像只收了线的风筝,一头栽进对方温暖的怀抱里。

“怎么还不动手?”易垒一边摸他后背,一边把他握拳的手抵在自己下巴上,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说,“你想打就打,干嘛非得这样委屈自己。”

两人在小破街一家卖铁板饭的苍蝇馆子落了座,这里虽然没有牛肉煲,但有铁板牛排饭,也算弥补了晚上的遗憾。

等差不多填饱了肚子,易垒才讲起今天的行踪,原来他急匆匆赶回浦口,是因为班上同学告诉他养老院有猫腻。

而在一旁洗耳恭听的柯跃尘,对此丝毫没感到震惊。

浦口校区附近的康怡疗养院,曾一度承载着柯跃尘大一时期的闲暇时光,那时候他每个月都会去两到三次,对院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那家养老院的特殊之处在于,里面的老人都没有子女,但自身条件又达不到农村五保户的标准,故而只能靠着年轻时攒下的积蓄长期居住在那里。

一个老人没有子女,就像一件商品没有质保和售后,使用寿命全凭商家良心。

但良心这种东西既没有标准,也没有法则,它游离于利益之外,与人性背道而驰。

就拿柯跃尘知道的来说,他曾不止一次看见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克扣老人饭食,并把外界送来的慰问品据为己有。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易垒神色凝重,“如果仅仅只是拿点东西,他们今天不会抗拒到连老人的面都不让我们见。”

这句话像一阵凉飕飕的穿堂风,令柯跃尘汗毛倒立,联想到以前每次过去,身边都有工作人员紧跟相随,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难道......还虐待老人?”

“早上王妍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本来只是去了解一下情况,但没想到养老院的态度那么强硬。后来他们得知我们是法学院的学生,便立刻扬言要砸了我们的手机,还喊了一堆保安过来把手。”

“那你们有找到确切的证据吗?”

“能出来就已经不错了。”易垒摇了摇头,“那些工作人员的嘴比铁桶都严,除非能单独接触到老人,否则很难获得关键证据。”

这么看来,大少爷今天竟是给别人当护花使者去了。

虽然情有可原,但柯跃尘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光凭你们两个当然不行,你男朋友我去那家养老院的次数比你这学期回宿舍的次数都多,你怎么不来问问我?”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雨后的大地散发着淡淡的泥土香,伞已经物归了原主,此刻两人正沿着来路往校车停靠点走。

八点过的校园虽然亮着灯,却鲜有夜行的路人,周围除了西北风在引吭高歌,便只剩下鞋底拍打水洼发出的啪啪声。

“你有心里准备吗?”易垒问。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突然出声,柯跃尘便以为他还在为养老院的事忧心,立刻拍拍胸脯保证道:“不用准备,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不是说这个。”两人离得很近,那人停顿两秒,忽然转过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现在,或许就是我们的将来?”

不待回答,他便又转过头去,兀自笑了一下:“所以你要不要考虑重新做回正常人?这样我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祸祸了你。”

“能不提这茬了吗?”柯跃尘不知道大少爷怎么好端端地又提他几个月前说的混账话,有种被人揭了老底的窘迫和惶恐,“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但这不是正常的人生。”

“一定得结婚生子才叫正常?”

话音刚落,远处忽地传来一阵悠长的鸣笛声,黑暗中随之出现两点橘黄色的光。

“在我看来是这样。”易垒把环在柯跃尘腰上的手臂收回,去牵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随大流舒服,你跟着我走独木桥,以后恐怕要多吃不少苦头。”

“可我喜欢。”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不喜欢。”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强烈,顾不上细想对方话里的深意,柯跃尘用力回握易垒的手,语速飞快地说道:“可我从没打算跟你分开!你不许平白无故地质疑我!”

那人笑了笑:“我不是质疑你,我是质疑这个世界。”

校车慢悠悠地停在身前,发出长长的喷气声,仿佛一位长者在叹息。

柯跃尘明白易垒的意思,人定胜天,但人定却未必胜人,就像上一秒他们还牢牢地牵着彼此,这一秒却已经互相松手保持起距离。

世界像一片漏风漏雨的天,多得是看不见的罪恶与丑陋,年轻力壮如他们,风烛残年如寄人篱下的老人,都无法阻止来自他人的恶意。

这个世界是破的,烂的,有缺口的,正常人尚且难以苟活,而那些与之格格不入的人,那些不被之所包容的人,则更应该小心谨慎。

“那你就做个裁缝。”

“什么裁缝?”

“穿针引线的裁缝。”柯跃尘看着缓缓闭合的车门,认真地说,“法律是你的针,大脑是你的线,只要你愿意缝补,这个世界就一天比一天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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