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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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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这座城市很少下雪,可关于它的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尤其是毕业后的第一个冬天,那时候柯跃尘已经从学校宿舍搬出来,独自租住在明故宫附近一个极其老旧的居民楼里。

说是居民楼,其实是居民楼底层用来堆放杂物的车库,几平米的空间没有厕所,没有空调,但有一扇半米见方的小窗户。

每逢晴空万里的日子,阳光都会在中午十一点左右透过花白的玻璃斜照进来,落在床头那叠写满文字的稿件上。

而每每此时,柯跃尘都会出神地朝窗外看上一会,或者伸手将阳光和空气中的烟搅在一起,作为午饭前的热身。

柯跃尘的午饭通常由自己亲手制作,工具是床底下的热得快,食材是包装袋里一块重达80克的面饼。

好不好吃是次要,主要是能快速填饱肚子,对于一个每天卡着点出门的人来说,泡面之类的食物最合适不过。

那时候柯跃尘没有正经工作,却要每天出门好几次,早高峰的时候一次,一般在地铁站转两圈就回来,回来后开始写稿。

午饭后第二次,这个时段他往往会带着相机走得比较远,裹挟着晚高峰的人流回家,简单晚饭后再前往各大夜市和商场。

元旦后一个飘着雨夹雪的夜晚,柯跃尘蜷缩在废弃的报刊亭前,肚子因为空瘪正无休止地叫唤着,而他只能烦躁地抽烟。

可说是抽烟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烟只是像根狗尾巴草那样被他叼在嘴里,而打火机却早在来的路上就摔了个四分五裂。

打火机不贵,便宜到只要一块钱,但方才他把身上的钱都贡献给了路边的流浪汉,这会儿别说买打火机,就连回家都是个问题。

捉襟见肘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最近柯跃尘自动省略了晚饭以节省开支,只是身无分文的这一天还是提前到来了。

类似的情况以前也遇到过,解决方法是加快写稿速度以及等待稿费结算日的到来。

眼下距离最近的结算日还有差不多十天,而他的全部家当只剩半箱泡面和两根香烟。

相比于饿着肚子,没烟抽更要命。

按理说,毕业那会儿恰逢影集出版,柯跃尘该有一笔不错的收入进账,拿着那些钱再怎么折腾也不至于沦落到饥寒交迫的境地。

但怪就怪他之前在内蒙摔断了腿,手术和休养期间都受到过别人不少照顾,故而手头宽裕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倾尽所有去报恩。

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一点,柯跃尘不知道自己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受前男友影响所致。

总之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成为他潜意识里的一部分,像皮肤上的刺青一样难以抹掉了。

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情感上来看似乎确实如此,比如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之后,对下一段恋情的需求和期望也会越来越高。

可如果单从物质的角度评价这句话,那么柯跃尘则完全不能认同,因为对于他来说,住干净亮堂的小木屋和挤简陋潮湿的小车库,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最困难的时候也曾想过找份稳定的工作,年年奖学金加之ACCA傍身的他,不可能连份普通的财务工作都找不到。

但柯跃尘就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因为情况还没有糟糕到要饿死的地步,而当下有件事远比衣食无忧的生活更重要。

重要到他只要饿不死,就能继续撑下去。

当然,前提是能先找到人帮他把嘴里那根烟点上。

思绪被不远处一阵开门声打断,抬头只见一家火锅店的玻璃门半开着,浓烈的辛辣味里走出来几个撑伞的黑衣男人。

凭着对烟友的直觉,柯跃尘准备起身迎上去,可还没迈开步子,为首的那个人便已经来到跟前,递给他一只打火机。

那是一只沉甸甸的打火机,四角镶钻,外壳在路灯下闪着金光,不禁让人怀疑表面是不是镀了一层真金。

火光照映出来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看不出年龄,只觉得大众得不能再大众,普通得仿佛眨眼就能忘记。

“小兄弟。”那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是哪里人,“大冷天的,你怎么天天在这附近转悠?”

他说话时眯着眼,脸上带着笑,声音平静到可以称之为温和,唯独眼神凌厉且深邃,带着洞察人心的敏锐。

两秒或者三秒,柯跃尘觉察到了对方话里的言外之意,后背立时惊出一层冷汗,连吸进去的烟都被呛了出来。

“我、我是来附近找人的!不是小偷!”

“找人?找什么人?”

“一个律师......”

“那个律师怎么你了?”

“他......他欠我一大笔债......”柯跃尘支吾道,心想情债也算是债吧?

那人点点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这种事就算找到人也未必就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柯跃尘笑了笑,看见半截长的烟灰攀附在细长的烟柱上,摇摇欲坠又□□十足,“他是南京人,家人都在南京,我想只要我守在南京,就总有一天能找到他。”

“你倒挺执着。”那人拍拍他肩膀,“心诚则灵,祝你好运。”

说完,一行人便陆陆续续上了车,车身抖动,甩亮车尾的红灯,柯跃尘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个健步冲到车门边。

“等一下!”他晃动那只金光闪闪的打火机,“这个忘记还你了!”

车窗摇下来时,那人嘴边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不这样吧小朋友,”他拉闸熄火,“啪嗒”点燃一支烟,“我来教你怎么找人。”

这段蒙尘过往带着止不住的饥饿和躲不掉的寒冷,久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不知为何会在酣睡初醒的此刻重现在脑海中。

柯跃尘记得入睡前自己在发烧,只昏昏沉沉地喝了半碗稀饭,大概是空乏的胃囊和畏寒的身体所带来的直观感受跟那时候很像。

又或许是师父当年的那句“心诚则灵”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某种执念。

人人都说恨比爱长久,五年来,柯跃尘从不敢轻易去想“爱”,只敢把背叛与欺骗下的“恨”作为“心诚则灵”的药引,以期炼就“手到擒来”的灵丹妙药。

心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和画面,是自己在熟悉的街角或饭店狠狠揪住那个人的衣领,先给出几记哐哐作响的拳头,再发出一系列义正辞严的质问。

而事实却是他徒劳无功了五年,最后像一场角色互换的捉迷藏,被对方大摇大摆地找上了门。

阴差阳错至此,究竟是因为他用错了药引,还是因为药引本身并非表面所看到的那样?

那个人像一本脱线开胶的旧典籍,洋洋洒洒地落下了满地的纸页,柯跃尘双眼迷离,既读不懂密密麻麻的文字,也拼凑不出完整清晰的真实。

到底哪个“他”才最接近那个真正的他?是小木屋里体贴入微的爱人?还是麦当劳里冷言冷语的少爷?抑或是此时只跟自己隔着一道房门的——

“易垒,照片我给你带来了。”客厅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似乎是于冬林,“他人呢?”

“在睡觉。”

“哎哟,真是个一吹就倒的美人灯。”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每次说不到两句就恼,可就算你不乐意,我也还是要说。易垒,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再好好看看他,这几年他出书、拿奖,活得潇潇洒洒,哪像你......”

“我知道他离开我也会过得很好。”易垒的声音明显冷了下去,“你不用说这些。”

“那你还明知故犯?这次你违约在先,董事长他......”

“我违约在先?于冬林,你别告诉我你是今天才知道他住在这里的。当年我说过什么?我说不许你们像盯犯人一样地盯着他!以为我人不在南京,就不知道你们一直在暗地里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吗?”

这些话像无数腾空而起的烟花,在大脑里接二连三地爆炸,巨大的白色光芒让柯跃尘呼吸困难,感觉有只手从咽喉伸进胸腔,掏出了他的心脏。

剧烈的咳嗽接踵而至,没有片刻停歇,与此同时,四肢亦感到前所未有得酸软,酸软到撑住床沿的刹那,他就连人带被子一起跌在了地上。

混沌的几秒钟里,一连串脚步声破门而入,迅速蔓延至身边,变成一只温暖的手轻拍在后背上:“怎么了?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但气息缓过来后,却只顾得上揉眼睛:“几点了?”

“快三点。”

“下午三点?”

“对。”易垒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饿不饿?我刚煮了粥。”

门外确实有粥香飘进来,跟早先喝的稀饭不同,这次米糊味中多了丝淡淡的清甜,几乎瞬间就把柯跃尘的食欲给勾了出来。

“不饿。”

“那就再躺一会。”那人把他抱回床上,手心贴住他的额头,“烧还没退。”

柯跃尘不接话,板着脸推掉他的手。

“那个......”于冬林在两步外干咳一声,“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于秘书请留步!”

“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停顿的间隙,柯跃尘将头转向窗户所在的方向,尽量让神态显得郑重:“劳烦你回去转告你们董事长,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儿子在一起。我本来就不是同性恋,也从没把上学那会的事当过真,不至于为了个男人毁掉自己一生。”

于冬林说了什么柯跃尘没听清,因为身边有人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力气很大,声音却带着压抑般的平静:“你在说什么?”

“我说当初我是看在工作的份上才暂时收留你的,既然现在于秘书来了,就没有理由继续留你在我家。”

“所以?”

“所以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大少爷吧。”

话音落处是死一般的寂静,两秒后,肩膀上的力气陡然松了,于冬林叫着易垒的名字追出去,窸窸窣窣,噼噼啪啪,一场盛大的追逐戏终在一记响亮的摔门声后重归死寂。

窗外滴滴答答的,像是在下雨,还有“呜呜”的风声撞击玻璃,今天想必不是一个温暖和煦的晴天。

就这么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滴答声停了,呜声止了,柯跃尘才抹了抹脸,慢腾腾地下了床。

还好那个人没有纠缠。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通常选择睡一觉,但眼下的状况却着实有些特殊,必须找隔壁邻居帮忙打个电话。

沿着床边缓慢往外走,由于身体虚弱,柯跃尘步伐很慢,好在这是自己家,就算慢一点也能扶着墙壁走出卧室。

客厅里香气浓郁,似乎有肉和水果的味道,看来除了红薯粥,大少爷还给他做了别的菜,早知如此,自己何必饿着肚子下逐客令?

真是作孽。

一声长长的叹息还没从嘴里发出来,脚下便踩到了不知什么东西,柯跃尘惊叫着往前扑,半晌后反应过来,发现自己靠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你......”他在惊魂未定之外,还带着点东窗事发的无措,“你怎么还在这?”

“我不在你打算去哪?”

“不、不关你的事!”

“准备做什么?”

“也与你无关!”

“想跟我撇清关系可以。”易垒把他的手抓起来抵在自己脸颊上,语气颇有狠绝的意味,“你要么用这只手把我打死,要么抬起头好好看着我!”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屋里又冷不丁地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动静打破了柯跃尘肢体上的防备,让他立刻像只受了惊的鸟儿似的往易垒怀里钻。

“不是,我说大作家,”于冬林的脚步声停在身边不远处,“我们两个大活人在这站了半天,你......看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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