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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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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役,柯跃尘彻底改变了主意。

原先他真心实意地想跟前男友做一个经济上的了断,只因内心坦荡,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一个在感情中有所企图的人。

可当他回到小木屋,面对一屋子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物品时,隐藏在心底许久的逆反情绪却以摧枯拉朽之势重见天日——

既然还不清,那索性一样都不还。

凭着这股倔劲,他找来几只巨大的纸箱子,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小木屋里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统统装了进去,就连冰箱里仅剩半瓶的洋酒都没放过。

毕业加上期末,所有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往外搬,只有他像个倒行逆施的二愣子,不辞辛劳地把外面的家当往宿舍里送。

好在宿舍虽然不大,但人走楼空之后八人间秒变一人间,倒也有地方让他尽情折腾。

就这样一趟又一趟蚂蚁搬家似的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小木屋终于被彻底搬了个空。

整理完最后一箱东西时恰逢傍晚,西天边红霞似火,柯跃尘靠在阳台上目送那轮硕大的夕阳,看着它一点一点坠入层叠的楼宇间。

进屋后眼睛热热的,仿佛落日的余温还撒在眸中没有消散,他一边揉眼,一边往床头走,脚下却一不小心踢到角落里的书桌。

书桌同样遭遇过洗劫,漏网之鱼是一支碳素笔、一叠便签纸和一本易垒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书——《月亮与六便士》。

碳素笔是黑色,便签纸是白色,而书的封面则是深蓝色的背景之上镶嵌了一枚金黄色的月亮,油画般的笔触绚丽异常。

见状,柯跃尘目光微动,忽然很想在纸上写点什么,可提笔后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大脑陷入沉思,末了,他撕下一张空白便签纸,将它直接贴进印满文字的书页里。

离开小木屋后,柯跃尘回学校把饭卡里的钱退了出来,因为同居那会常年有人做饭,很少有机会光顾食堂,故而卡里余额相当可观。

他用这笔不属于自己的钱买了辆二手自行车并一些骑行物资和装备,尔后背上那台同样不属于自己的相机,踏上了未知的骑行之旅。

说未知是因为柯跃尘起初并不确定自己要去哪,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是离开南京,离开这座繁华闹攘的城市。

可一想到南面是海,有蔚蓝色天空和潮汐,还有沙滩海风和暴雨,他便毫不犹豫地把车头指向了北方。

出门时本就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而寒冬腊月的天亦随着北上的车头变得越来越不近人情。

十天后一人一车缓慢进入山东省地界,彼时人依旧精神,可车却在冰天雪地中华丽地罢了工。

而且罢工地点还相当不凑巧,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青天白日,太阳当空,推车走路完全不冷。

只是路上人烟稀薄,看起来没有修车的地方,就在柯跃尘打开地图,预备找个落脚之处的时候,一辆皮卡蓦地停在身边。

手握方向盘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圆脸男人,语气十分自来熟:“兄弟,要搭车一块儿上路吗?”

“谢谢,但我车坏了,得找地方修车。”

“修车?这大过年的谁给你修车?从这儿往前二十公里你都未必能见到人!”

“啊?真的假的?”

“这条路我开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难不成还忽悠你啊!”那人蛄蛹着嘴里的口香糖,正色道,“不如你跟我去内蒙吧,等坐上马背,我保准你再也不会稀罕手上那辆破车!”

兴许是太累,兴许是太热,又兴许是那人一口地道的南京话,总之最后柯跃尘干脆地上了车。

他从没奢望过在充当爱情逃兵的日子里,会有人跟他一路同行,就像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再次回到南京,竟然是三个月后的立夏。

回来后方才知道心中对这座城市有多眷恋,那股独特的潮湿气是内蒙没有的,再次萦绕在鼻尖的时候有种乡音未改的怅然和欣喜。

校园里光景依旧,随处可见疾步匆忙的身影,而比故地重游更让人兴奋的,则是在熟悉的地方偶遇熟悉的面孔。

隔着老远柯跃尘就看到了在朝自己拼命招手的胡严,这家伙貌似比之前沉稳了许多,想必是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两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胡严阴阳怪气地拿他打趣:“哟,老柯,怎么现在碰你不一惊一乍的了?”

一句话直击要害,但柯跃尘只是跟着笑了笑,没接。

“对了,你腿上没落下什么毛病吧?”

“没,恢复得挺好的。”

“哎,你说说你。”胡严感叹道,“要不是辅导员说你摔断了腿回不来,我差点以为你畏罪潜逃了!”

“什么畏罪潜逃?”

“大院那边出了桩凶杀案,你没听说吗?”

“凶杀案?”柯跃尘惊诧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学期,死了一个国贸的男生。”

“那凶手呢?”

“已经抓到了,而且你还认识!”

直到在食堂门口看到那张黄渍斑斑的告示,柯跃尘的大脑还是懵的,没能完全接受周小成杀死了孙一凡这个事实。

至于那张告示,则是浦口公安局于2013年3月2日发布的寻人启事,白纸黑字寥寥数语,却字字触目惊心:

2013年2月27日,警方于浦口校区图书馆地下排练室一厕所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系本校元月25日失踪学生孙一凡。

经初步鉴定,孙一凡被害于失踪当晚10点至11点之间,陈尸地点即为第一案发现场。由于案情复杂,现面向全校寻找目击证人,望知情者速与警方联系。

“那周什么判了死缓。”胡严心有余悸地说,“谁能想到那哥们除了会球踢,竟然还会杀人!”

“他的作案动机你知道吗?”

“听说是情杀!”

告别胡严后,柯跃尘先一溜烟地去营业厅补办手机卡,然后又一溜烟地回到宿舍,翻箱倒柜地把那台苹果手机给找了出来。

出于某些原因,这玩意在那晚过后被他打入了冷宫,故而也在摔马时幸免于难,这会儿正好可以在买新手机之前拿来应急。

周小成出了这么大的事,易垒不可能不知情,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如果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应该不会遭到拒绝。

谁料这次易垒的态度依然远超想象,他没有关机,也没有不接电话,而是用一种更加直白的方式表达了拒绝——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竟然决绝到直接换了手机号。

那天坐进皮卡的时候柯跃尘一度坚信,只要坐在马背上,自己就能彻底放下过去,放下那段因《赛马》而起的爱恨情仇。

而事实也好像确实如此,在内蒙的那段日子,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忧虑,刻刻感伤,也不再视同性为豺狼虎豹,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此时此刻,柯跃尘却不得不承认,有些伤口虽然看起来容易恢复,但实则却比断骨重造的刀口还要难愈合。

毕业典礼在敏达学术报告厅举行,合影留念的时候,班上好几个女生都哭红了眼睛。

似乎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别不是暂且,而是游鱼入海,飞鸟归天,此生再难相见。

结束后柯跃尘没有跟着大部队回莫愁,而是像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那样在校园里左顾右盼,却恍然间发觉那些平日里寻常不过的花草建筑有种遗像般的陈列感。

让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小木屋门口被拆掉的木珠门帘和易垒宿舍门上那两道交叉相叠的白色封条,时光是一把无形的屠刀,会在不知不觉中屠杀往日的美好。

期末的图书馆忙忙又碌碌,自己在内蒙拍的那些照片似乎成了复习周尚好的解压工具,海报和展板前都有不少人驻足围观。

“经典文献阅览室”新到一批杂志,封面油光水亮,随手翻开一本才发现是正经的法律期刊,页面上显示着一篇讲述真实案件的文章。

可细看后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文章描述的内容早有耳闻,正是易垒实习时遇到的那个“少年因包庇他人获罪,入狱后却大喊冤枉”的案子。

当时柯跃尘对这个案子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在于,各大律所都不愿意接手一对父母为子伸冤的委托,以至于那段时间他经常跟易垒抱怨人性凉薄。

所幸现在,那对父母已经找到了愿意接手的律师,这让柯跃尘一时不知该感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该感慨世间依旧有缝补破烂与残缺的热心肠。

遗憾的是无法知道那位热心肠的尊姓大名,文章通篇没有提及,只写了承办单位是一家北京的律所,常年从事公益类的法律项目。

窗外就在这时响起打铃声,图书馆里随之热闹起来,柯跃尘放下杂志,转身朝灰白色的铁质书架走去。

目光沿着隔层一排一排看过去,在琳琅满目间漫无目的地扫视,却在某一刻被一截深蓝色的书脊吸引。

只一眼便知道,是那本熟悉的《月亮与六便士》,时隔几个月,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了。

但图书馆里藏书千万,其中不乏大量相同版本的书,所以这本大概率不会是之前的那本。

尽管如此,柯跃尘还是不由自主地把那本书从众多书籍中抽了出来,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在茫茫人海中看见那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挪不开眼睛了一样。

油墨味往鼻腔里喷涌,书页快速翻动着,发出“哗哗哗”的响声,自动停止的那一秒,柯跃尘瞳孔微缩,险些连人带书一起跌倒在地。

一张白色便签纸赫然出现在书页里,大小、位置都跟几个月前他亲手贴上去的那张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空白的纸上多了一行字,一行清晰利落到他一眼就能确定出自谁手的字:

爱情很窄,世界很大。

板正的黑字落在薄薄的纸片上,沉重得如同挽联。

但与其说是挽联,不如说是挽歌,因为柯跃尘几乎没有思考,就在心里轻轻哼唱出了下一句——

而我们应该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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