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舍离非常纠结，他今天回到红雨山庄其实是为了购房的，女朋友那边施加了压力，说要是不在游戏里买座房子，那他们的关系差不多就可以到头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实不相瞒我今天跨进交易行是为了买家园的，我在楼上已经挑好了，就等女朋友给我回消息了，现在她在吃饭，等会上线会联系我。等她的空隙我就到处走走，恰巧看到你把【鬼眼】挂出来，寻思着要是价格不贵我就入手一张天赋卡，玩游戏这么多年我获得的灵币都攒起来打算买这座房子了，之前做攻略，他们都说红雨山庄的房子是全游戏公认最便宜的，景色也不错，性价比很好，适合我们这些休闲玩家。唉，说来惭愧，我也是最早一批玩儿这款游戏的人，要是我当初没那么摆烂，说不定现在不仅榜上有名，也不会这么囊中羞涩了。”

到底多摆烂？摆到游戏出世十年，等级才三十多级。这的确摆得很有水平啊，一般人摆不出来这种效果。

赵虚虽然急着出手，但绝对是良心商家，该给的忠告一句都不少：“这种事情不用勉强，【鬼眼】只在灵异副本发挥的作用比较大，如果你不是灵异副本爱好者，没必要浪费灵币入手。而且《神鬼说》诞生这么多年，不乏作用相似的天赋卡，任何东西都有替代性，攻略里不是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么，天赋卡这种极其稀少的东西，只看机遇和缘分，不可强求。”

断舍离闻言苦涩笑了：“是啊，天赋卡有很多相同性，比较出名的【嗅尸】和【绝对灵感】都是灵异副本必带天赋卡，它们和【鬼眼】的特性一样，可以有效在一定范围内发现鬼魂，但那两张天赋卡官方给出的等级评价是B＋，说明有一定的局限性。【鬼眼】这张A级天赋卡虽然出得早，可是它也算得上是A级天赋卡里的经典了，况且全服只有这么一张……还有就是，它对我的意义不同。”

“不知你是否了解过A级的隐藏副本《梦魇》，这个灵异副本极为出名，是非常特殊的一个副本，更是唯一一个有窃取隐私之嫌的副本，游戏通过链接玩家精神力，获取生活片段，探知玩家生命中最遗憾最深刻的记忆，从而虚构出美好场景蒙骗玩家，致使玩家分不清虚拟和现实，导致通关失败。”

“副本等级评定虽然只是A级，但是通过率却低得吓人，由于副本的特殊性，它被特许为玩家唯一一个能重复参与进行的游戏，其中也有它是单人副本的原因。”

“虽然每个人窃取记忆不同，诞生的剧情也不同，但《梦魇》中有一个彩蛋，可以得到逝去亲人的祝福，临近通关是玩家走到生日剧情的时候，副本会模拟出玩家现实世界已故的亲人，从蛋糕店买回来一个双层蛋糕放在饭桌上，玩家回到家的时候，如果带有【神秘耳语】和【绝对灵感】等能感知鬼魂存在的天赋卡，可以听到和感知到亲人鬼魂的生日祝福以及剖心道别之语。这也恰恰是《梦魇》通过率低的绝大部分原因，因为它的单日次玩家刷本率就已经居位前列了。”

“听说，如果在《梦魇》里使用【鬼眼】，可以帮助玩家看见最思念的人。”

这就是断舍离很想入手【鬼眼】的直接原因。

赵虚眯着眼睛盯了对方一会儿，没说话。解锁家园系统，需要个人资产达到五十万灵币，说明该玩家总资产不止五十万，因为除了购买家园所需金额，还有家园后续的打理费，家具置换费，像现实那样每个月要给系统上缴物业费，俗称管家费。想要家园正常使用，接水接电必不可少，那么电费水费合理诞生。生活玩家乐衷于自己做饭的，天然气煤气费不会比谁少出一分。

断舍离如果想要鱼和熊掌都兼得，并不是绝无可能。

“你打算在系统那里直接买家园？”

“对。”

“没考虑过在玩家手里拿地契？只需要缴一笔税金和交易费。”

听到赵虚这句话，断舍离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赵虚懒洋洋地说：“从系统那儿只能购买全新的一手房，但是交易行可以从玩家那里买到二手房，挑挑选选说不定还能买到物美价廉，设施一应俱全的美屋。现在建筑党挺疯狂的，低价抛售设计屋再买裸装满足设计喜好的人有一大把，虽然听着难听是二手房，但那些房子实际上都是没有居住过的。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如果你愿意采纳，我可以将【鬼眼】以50万灵币的价格售卖给你。”

【鬼眼】五十万灵币就抛售出去？这根本不是卖好嘛！这是做慈善啊！

连断舍离自己的良心都过意不去了：“这…我这分明是抢劫啊。”

“还剩五分钟的时间给你考虑。”

最后五分钟，马上游戏舱使用时间就结束了，赵虚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回家睡觉了。

断舍离一激动就握住了赵虚的手：“我考虑清楚了，请和我一起到前厅公证吧！”

周围的摊贩纷纷停下聊天扭过头瞅着他俩，一名看热闹的女玩家发出由衷的祝福：“没想到在交易行也能见证爱情，祝福你们！”

断舍离忙地松开手，连连向赵虚弯腰道歉：“抱歉，抱歉，是我言辞不当。”

向来不在意别人看法的赵虚拿起天赋卡，一脸暧昧地勾住断舍离的脖子往前厅走：“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浪费时间了阿离。”

墙壁上透明灯罩映出断舍离惊恐的表情。

萧瑟秋风徐徐过，此处无声胜有声。

交易结束后，断舍离神情复杂，既有得到【鬼眼】的高兴，又有自己占了便宜的亏心，直到成功添加了赵虚的好友才稍稍宽慰了些：“真的很感谢你，待会儿我女朋友就要上线了，我还要去二手市场看一下，下次我带你下本！”

赵虚也没拒绝，有些副本需要多人组队，要是恰巧再撞断舍离上线，一起顺路组个车队也没什么问题。

五十万灵币转换为现实金额后，恰巧游戏舱三十分钟使用时间结束，不多不少刚刚好。

赵虚从游戏舱出来之后，网管第一时间打开门端来咖啡和甜点：“赵先生，由于您是我们灵犀全息网吧的新客人，所以我们有优惠活动，您只需要添加我的联系方式，就可以额外获得一周的游戏舱使用权。”

刚准备拒绝茶点甚至以为是推销的赵虚停住脚步，他注视着网管，直到把网管的脸都看羞了，才微笑地说：“非常感谢，怎么添加？”

是的，赵虚此人向来能屈能伸，调节有度。

收到这笔来自《神鬼说》的汇款，赵虚首先去游戏舱官方售卖点订购了一台，第一台游戏舱不能太便宜，如果追求便宜完全可以购买二手的，但他觉得这是长期贴身使用的东西，最好追求品质，大众品牌也更能提供售后保障，万一带台二手的回去时不时故障一下，那绝对非常影响游戏体验和进程。他其实对游戏舱没什么过多的研究，不过网络是个好东西，有什么不懂的只需要去搜一下攻略就行。最后他看中的是爱游880黑金色款，官方售价八万八一台，他付了四万的定金，剩下的分期付款，预计一年之内还清。

预售到发货需要一周的时间，这一周空隙他正好可以在灵犀全息网吧上网。

10：1的汇率加上手续费，七七八八扣除下来到手的四万七左右。

付掉定金四万，剩下的七千他存进了郭铁衣的银行卡当生活费。

晚上回到家，站在门口就闻到了厨房飘出来的肉汤香味，赵虚饿得肚子呱呱叫，往手心里哈了哈气，直到不冻手了才轻飘飘地推开了冰凉的门环。

郭铁衣在大老远的厨房里听到推门声，锅盖一掀开便动作利索地盛好汤菜以及白米饭。赵虚擦着壁灯悄无声息地移到桌边，桌上菜肴丰盛温馨，而他左看右看都没看母亲的身影，刚站起身准备去寻人，却看见门口冒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郭铁衣如视珍宝地捧着一件羽绒服和一条红色围巾，眼角鱼纹是她为人母慈爱的痕迹。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五十多岁皱纹也不见多少的女人，更有保养得当看起来年轻了二十岁的女人。钱能化腐朽，毫不夸张的来说，甚至能容颜永驻。全息技术能保留一个人最美的时候，可惜的是，他的母亲没有这个机会。

“天气这么冷，怎么能不穿多一点？”郭铁衣一边说着，一边朝赵虚走去。赵虚低头，看见正在给他系围巾的母亲双手同样冻得发红，却丝毫未曾察觉般带着满足又欣慰的笑，为他披上保暖的羽绒服：“这么多年了，妈妈终于等到了给你买新衣的时候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你小时候的样子，但妈妈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妈妈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