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人出师不利，被一只开智期小妖殴打之后，仿佛拉开了序幕一般，所有质询都不太顺利。

乌玄姬正在呱呱奶茶店钻研新品配方，吕大人带着孔漳不请自来，背着手在店里打量一番，闲闲发问：“听说乌族长以前是混道上的，现在又是金盆洗手做生意、又是在治安司挂了虚职，怎的如此上进？”

乌玄姬一边配茶包，一边叹气道：“没办法啊，混道上得来的战利品都不值钱，打赢了又怎样，总不能看着一家老小挨饿吧？”

吕大人眼珠一转，图穷匕见：“简镇长位子坐得这么稳，想必少不了您家族的保驾护航吧？”

乌玄姬扒拉着原料仔细挑拣，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她哪里用我们保护啊，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全家都不是她对手！”

“你是说，”吕大人皱起眉头，“简镇长通过一些暴力手段，逼迫妖怪就范？”

“是，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乌玄姬把鲜柠檬丢进杯子里，哐哐哐地手打鲜果汁，回答得有一搭没一搭：“还上了《三界妖闻》呢！”

有证据！吕大人眼中精光一闪，示意孔漳立刻检索简竹在职期间刊登的每一期《三界妖闻》！

不出十分钟，孔漳就找到了答案，递过终端：“您请看。”

吕大人一低头，就见一则报道占据了副刊一整版，标题黑体加粗，明晃晃地写着：《直击！三界通缉要犯蜚戾落网，灰头土脸如同丧家之犬！》

文章内虽然没有写到简竹的名字，却在受害者采访中提到了来自灵台镇的热心市民乌女士，并大篇幅描写了她是如何与大魔王并肩作战，让犯罪嫌疑妖蜚戾鸟屎淋头的。

“这个大魔王……”

“就是简镇长！”乌玄姬手上熟练地给奶茶封口、打包，“打过那一场之后，咱们对她是彻底心服口服！简镇长不止能打，连我们这奶茶店都是在她的建议下开起来的，现在每天的营业额都顶得上我们以前火并十次的收入！”

说完，把包好的奶茶往吕大人面前一送：“我说，大人您问这么多话口渴了吧，在我们店消费5杯奶茶，可以赠送限量版喜鹊公仔哦！”

吕大人没打探出自己想听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挥手告辞：“不必了，最近在戒糖。”

没等走出店门，忽听乌玄姬大喝一声：“慢着！”

手上的工作停下来，又回想起吕大人问过的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咂么出味儿来，乌玄姬眼睛一眯：“您刚刚问我什么？什么黑|道保驾护航，什么暴力逼迫就范，敢不敢把你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孔漳本能地意识到危险，赶紧拉着吕大人往外走，嘴里打哈哈地说：“哪有的事儿，乌族长您必是听错了，呵呵呵呵！”

吕大人却不领情，梗着脖子道：“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简镇长到底有没有借用黑恶势力，我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你他妈敢给我下套？！”乌玄姬勃然大怒，把桌子一拍，惊得二人呆愣地看过来：“有一句话是真是假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娘并没有金！盆！洗！手！”

“小的们，干他！！！”

奶茶店内刚刚还在微笑服务的小妹把糖果色围裙一甩，摇身化作一群黑压压的乌鸦，如指臂使地冲着吕大人和孔漳扑过去！

“嘎嘎嘎嘎——！”

最终，二人也体验了一把《三界妖闻》报道过的鸟屎淋头，迫不得已短暂地中断访问，回到住处仔细洗漱之后才继续工作。就连一向低眉顺眼的孔漳都有了怨言：“大人，我只带了两套衣服，下午……您悠着点！”

下午，封鸣正在网吧里和周雪娥、吴翼几人核对待发货的蜂蜜清单，福帛在旁边瘫坐着玩游戏，忽听门一响，吕大人带着孔漳走了进来。

照例打量了一番室内布局，询问一下网店运营情况，自觉已经与妖怪们建立了初步的友好沟通桥梁，吕大人再次直入主题，第一个盯上封鸣：“听说您的家族，和某一任镇长相处得不太愉快？”

封鸣眸色一沉：“不共戴天！”

吕大人顿时来了兴致，玩味地问道：“和人类有过这般龃龉，却能在简镇长手下谋个公职，想必，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封鸣淡淡道：“人类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简镇长的过人之处，当属人品。”

“哦？一个妖怪，相信人类的人品？”吕大人不怀好意地说，“是因为你这样的小妖，放到妖怪中间毫无存在感，所以才受到一点小恩小惠，就心甘情愿地为人类驱使？”

饶是封鸣修养再好，也被他的话气到青筋暴起，但思虑着大局为重，压着性子傲然道：“简镇长曾当众说过，蜜蜂家族为生态平衡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却长期得不到重视。所以我想，予人以尊重，就是她与您这种官员最大的区别了！”

“……”吕大人吸取了上午的教训，适时止住话头，转向周雪娥：“这位周小姐，在人间界处处碰壁，迫不得已回到老家，才终于找到了工作，您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闪光点，能得到简镇长的赏识呢？”

周雪娥眨眨眼睛：“大概是我说话好听吧！如果像您这样嘴臭，简镇长一定不会要我的！”转而想到今日的撒谎KPI还没完成，赶紧莞尔一笑：“开玩笑的，像您这样大气开明、胸襟坦荡的官员，不会计较小女子说错一两句话吧？”

熟知她原型和天性的吕大人：“……”

福帛在旁边被逗得嘎嘎乐，不嫌事大地拍着胸脯道：“问我，下一个到我了！”

“你……本来就是上面派过来的，有什么好问！”吕大人带着孔漳悻悻地离开，走出几十米仍能听到福帛扒着门在后面喊：“大人您别走啊，我这样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到这边身兼数职的公务员，全身都是疑点和谜团，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啊大人！”

吕寿一边走，一边忿忿地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蛊惑妖心，这个人类不简单！她有什么企图，我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孔漳忍不住插嘴道：“就咱们今天看到的，这帮妖怪个个叛逆得很，不像是能被轻易蛊惑的样子！”

吕寿神经质地握拳：“这才是那个女人的可怕之处！”

孔漳：“……”

接下来两天的调查工作，概括起来就是处处碰壁。

吕大人见缝插针，逮住在田间劳作的幽隐：“你作为妖怪，为什么违反天性，对一个人类镇长心悦诚服？”

幽隐憨笑着挠头：“哪来的人类镇长，简竹是妖怪啊！”

吕大人劈手夺过终端，怼到他眼前：“她是人类，回答我的问题！”

幽隐掐着人中，瘫软在地：“人人人人……”

吕大人：“……”

吕大人一鼓作气，拦住押着货物前往集市的朱彪：“灵台镇三大家族就你家最没前途，还在倒腾基础农产品，你是否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朱彪双臂一震，鼓起浑身肌肉：“你说谁没前途？是不是欠揍？！”

吕大人：“我说的是事实唔唔唔……”被孔漳眼疾手快地拖走。

吕大人再接再厉，在餐厅找到猞猁族长辛卓：“安置灾民的时候你们连续被退货两次，来到灵台镇想必是身不由己，身为食物链顶端的妖怪，却被迫在一个弱小人类手下收起爪牙，如果现在向你发放灾民反馈问卷，你会怎么回答？”

辛卓把外套一脱，露出花臂，回身抽出两把西瓜刀，将刀锋“锵锵”地磨了两下：“‘退货’这种字眼姐妹就当没听到，但你好像对我的偶像简竹很有意见，敢不敢现在做过一场？！”

吕大人：“……”

孔漳点头哈腰，连连赔笑：“打扰了，再见！”

吕大人越挫越勇，在树林中找到正在物色新木材的敖潜：“你作为一个外来户，本来是投奔朋友，却不得不上交自己的商品、客户和销售渠道，是迫不得已，还是自愿为之？”

敖潜长叹一声：“商品、客户、销售渠道……区区八个汉字，却代表着不堪重负的劳役和枷锁。上交？我不是迫不得已，是迫不及待！”

吕大人翻看着终端，刨根问底：“但我注意到你本身就有一份体制内的稳定工作，还是行云布雨的铁饭碗，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下海经商？是不是因为简镇长……”

话没说完，敖潜捕捉到关键词，当即脸色一沉：“我看你们身后的这棵青冈木长得不错！”

“……什么不错？”吕大人疑惑地抬起头，“我没问这棵树，我是想问——”

就见敖潜从衣襟内取出一片羽毛，冲着他们二人挥了挥：“拜拜了您内！”

“咔嚓嚓——！！！”

平地一声惊雷，无色的闪电蜿蜒而下，将树下的二人劈得焦黑。

吕大人抹了一把满脸的黑灰，气急败坏：“……你们这些刁民，好大的胆子！”

孔漳一介凡人，承受不住地倒在地上抽搐：“我的……我的衣服……”

敖潜背过手，施施然远去：“雷神部干的，找他们去！”

吕寿二人狼狈地路过湖边，见到了正在给鹈鹕洗澡的冯吉。

不顾孔漳阻拦，吕大人打起精神，上前质询：“听说你原本是个混混，到处惹事生非，为什么简镇长把你吸纳到宣传司工作，是否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冯吉回头上下打量二人，叼着狗尾巴草似笑非笑：“简镇长提拔我做公务员，自然是因为我有宣传方面的才华。”

吕大人不信，暗示孔漳随时记录新证据：“哦？什么样的宣传才华，说来听听？”

“就比如——”冯吉嘻嘻一笑，看起来比吕大人更加不怀好意：“你们二位官爷这几天被鸡追着打、被淋了一头鸟屎、被人拿刀恐吓、被人骂，现在又被雷劈，啧啧啧，但凡被我知道的事情，就等于灵台镇全体妖怪，外加鹿鸣甸集市，全~部都知道了！这算不算宣传才华？”

看着难以置信的二人，冯吉拿着草棍戳了戳孔漳的衣服：“我还知道，这位小哥你，明天大概就得光着出门了，哈哈哈哈哈！”

吕大人、孔漳：！！！

作者有话要说：孔漳：V我收藏，一键换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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