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洗漱,表弟突然开口,“0和1你选几……”
苏江犹豫了一下,“今天选0。”
表弟大喜过望。
“太好了!我以为你又要选1,所以我故意决定,如果你选0我就跑步顺利,没想到你真的选了0!”
苏江回击,“大迷信!”
同时呢,开始担心——莫非表弟没说实话,庞礴还是发现了他跑步的事?
结果不出所料。
今天的三公里刚刚过半,远远看见庞礴领着人直扑田径场。
苏江赶紧放慢速度,等着表弟。
封彦宇和肖廷杰见状也追了上来。
这边四个人齐头并跑,那边五个人善者不来,一股剑拔弩张的氛围蔓延开。
实话实话说,还有一丢丢紧张。
虽然做了一辈子学生,打架这种事,见是见过几次,还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十六中的同学们吵架都嫌费劲。
初中那会倒是有几个捣蛋的,但也从不来招惹苏江。苏江看着有点不好惹呢。
类似今天这样的“交锋”,还是头一次遭遇。
苏江一边跑步,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庞礴们,想着怎么应对。
庞礴们就像是完全看不见跑道上的人,自顾自进球场吆喝着踢起足球。
但是,很快,只等表弟说从他们旁边经过,足球立即从庞礴脚下嗖地飞出球场,瞄着他飞来。
原来就这小动作?
苏江仗着身高优势,迎着足球跑上几步,伸手一拦。
球虽然成功拦住,右手中指被足球戳中,瞬间疼得眼泪打转,心里跑过一千匹草泥马。
庞礴那边立即有人嚷嚷,还球!
苏江强忍着痛,不说话,只把球环在手臂。
体育老师及时赶来,把足球拿过去狠狠踩在脚下,呵斥,“谁让你们在这里踢球的?赶紧走!”
庞礴激动地喊起来,“凭什么!只准他们跑步,不准我们踢球?”
“就凭学校需要同学参加马拉松的时候,只有他们报名。”体育老师义正而词严,“我告诉你们,马拉松比赛之前,每天早晨的田径场都不能踢球。”
庞礴那边有人帮腔,“可是我们篮球队也需要锻炼!”
“篮球队锻炼踢什么足球?你们要想锻炼就来一起跑步,不跑赶紧解散。”
庞礴一行人灰溜溜爬台阶离开的时候,张勇拎着绿豆粉来了。
原来不光自己,张勇也对今早的跑步很不放心呢。
有了昨天的惨痛教训,肖廷杰再不敢提合照的话,坐在石桌吃粉期间大分特析。
庞礴带过来的人都是篮球队的,体育老师虽然不是指导老师,鉴于四月份有春季篮球联赛,三位老师正在研究“首发名单”,一位也不敢得罪,只好乖乖就范。
说到这里,肖廷杰哀叹,他这下算是把篮球队的人全部得罪,以后在那边的日子可不好混了。
张勇说,“活该,叫你当两面派。”
肖廷杰嘀咕,“奇了怪了,难道庞礴连雷弋的手长什么样都知道,不然怎么能在照片里认出雷弋来?”
肖廷杰又嘀咕,“什么仇什么恨,值得他这么早赶来学校找雷弋麻烦,你们说……”
封彦宇打断,“苏江的手指受伤了。”
手指的疼痛缓解,苏江就没有关注它,给封彦宇提醒才发现眨眼功夫,中指已经变成青紫色,指关节也肿胀起来。
封彦宇似乎挺有经验地让苏江试着弯曲手指,能够弯曲的幅度也变小。
苏江还在说,“不疼,问题不大。”
封彦宇放下绿豆粉就走,小跑着从小卖部拿回来两根老冰棍,“冷敷十分钟,看能不能好点。”
张勇就帮忙用冰棍夹住苏江手指,让他继续吃粉。
苏江故意不看表弟,说给张勇,“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不疼。”
话虽这么说,回到教室,还是对自己的中指重视起来,尽量不碰它,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笔写字。
估计是自己的兰花指翘得太明显,童老师一边讲课一边走下讲台,慢悠悠踱到苏江跟前,抓起他的右手检视,“应该只伤到软组织,不放心的话大课间请假去医院拍个片。”
说完接着讲课。
苏江就挺感动,没想到童老师这样细心。
也有点好笑,童老师特别强调大课间再请假,言外之意其他课随便耽搁,一二节的数学必须好好听完。
第一节数学课还没结束,意外看见姨婆在教室前门探头。
只等下课铃响,苏江冲出去。
姨婆说,“你这个崽崽,要不是弋娃告诉我,都不晓得你受伤了,赶快跟我去医院。”
苏江就给姨婆看手指,问题不大,不用去了。
姨婆不答应,“我给你们沈老师打电话请过假了,手的事情大意不得,你还要靠它考大学。”
苏江想说哪有这么娇气,两条脚还是就跟着姨婆走了起来。
车到新城那边的中心医院,姨婆正掏钱包,苏江抢着扫了码。
姨婆大叫,“背时崽崽,哪个要你出钱。”
苏江再要去挂号,就给姨婆坚决拦下,“刷我的医保卡。”
这下挂号费是省了,尴尬也来了。进到诊室,医生问苏江,“你叫夏玉洁?女?”
姨婆解释,“我叫夏玉洁,是我乖孙看病,他早上跑步,同学摔倒了他去扶,伤到了手指姆。”
苏江听得好气又好笑。
亏我还感慨了一路,表弟居然有勇气告诉姨婆他们和庞礴的冲突。
这个说谎不眨眼的家伙,原来是骗姨婆自己跑步摔倒,连累苏江手指受伤。
医生开出检验单,让先去拍片。
拍片室大概是医院最拥挤的地方,门前黑压压坐着一大片人。
苏江去机器上取号,前面还有六十几位,预计拍片时间在15点至16点。
回来找姨婆,想说我们先回吧。
正赶上有人从拍片室开门示意,叫姨婆他们进去。
旁边认真排队的群众们不高兴了,好几个都在喊,排队、排队,不能插队!
姨婆一边推苏江进拍片室,一边陪着笑解释,“小崽崽上课中途请假出来的,高三了,成绩又好,年级第一,实在耽误不起!”
苏江吓得赶紧躲进去拍片。
半小时后拿到结果,送回诊室,医生简单瞄一眼,没有骨折,没有大碍,不过还是给开了一盒喷雾。
出租车坐到小楼下面,苏江就不许姨婆送了,自己回教室。
第三节语文课已经时间过半,张老师板着脸,“感谢你身负重伤还来上我的课。”
课间,苏江把病例和喷雾拍照发在F4群,强调没有大碍。
远在二楼的表弟没有回复。
近在身边的肖廷杰得知苏江有喷雾,马上说他前两天打球伤到了脚,拿过去又是喷又是抹,弄得整间教室都是刺鼻药味。
放学收到表弟微信,“姨婆叫你回家吃饭。”
苏江赶到小楼后门,表弟十分隆重地等在那里。
七楼餐桌上呢,更加隆重地堆着红烧牛筋、卤猪蹄,姨婆解释都是菜市场买的现成的。但筒子骨汤是自己用高压锅熬的,“吃哪补哪,以形补形。”
姨婆又想起来问表弟到底是怎么摔倒的,怎么弄伤的苏江哥哥手指姆?
苏江岔开话题,打听为什么涪县把出租车叫“托儿”。
姨婆解释,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叫。
表弟说,因为出租车都是奥拓牌。
苏江故意说,“我以为跟董卿有关系呢。”
姨婆不解地反问为啥子。
“每年春晚她都给魔术节目当托儿。”
姨婆非常失望,“那些魔术是他们打配合演的吗?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说说笑笑几口吃完饭,苏江起身收拾餐桌,姨婆坚决不准。
两个人还在拉拉扯扯,表弟已经扭开水龙头唰唰洗起来。
姨婆大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江笑了笑,转身回天台。
午睡前,表弟的微信预料之中地赶来,“为什么选对了数字还是不行了呢,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去跑步了。”
“什么叫早知道?”
表弟这才交待,昨天他被庞礴警告,不许他再参加晨跑。
他也答应了,但是今早闹铃一响,还是忍不住去了操场。
“和大家一起跑步太开心,我舍不得放弃。”
苏江鼓励,“想跑就跑,这是你的自由,干嘛听他的。”
表弟回复,“你下午帮我跟体育老师解释一下,就说我有事不跑了。”
下午在教室碰头,三个选手和张勇一致认为先不去找体育老师,跑六休一,刚好明天不跑步,万一雷弋星期天又改了主意呢。
晚自习放学,张勇和肖廷杰故意在F4群里唱起双簧。
一个问,“大家是明天休息,星期天跑步吧,周末早晨不忙,我给大家送绿豆粉。”
一个答,“记得少送一份,体育老师星期天不去。”
表弟在群里一直没吭声。
收到张勇微信,才知道他已经私聊张勇,绿豆粉要再少一份。
苏江回复,“他干嘛这么怕庞礴?”
张勇回复,“你问我,我还一直指望着你找机会问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