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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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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戚霁坐在温黛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背,语气像极了戚晴与她的四季豆说话。

“怎么,怎么能不哭。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一声声质问,带着抽噎,像是理解不了橱窗里的玩具不属于自己的贪心小孩,温黛固执地认为故事不应该这样发展,可是她却无力改变,愤懑怨怼像是海浪在拍打这千疮百孔的心,腐蚀出一个个难堪的孔洞,而心脏的主人也越来越像矗立海边的悬崖,尖锐而孤峭。

日复一日的戏弄,却依然明媚,越是关注、越是不忍,温黛最终还是离开了玄华宗,找了个温暖干燥的地方睡了一觉,恍惚间是蒲公英做成的床垫,蓬松而轻盈,正如小姑娘当初给自己勾勒的美梦。

梦醒后,温黛寻找过往的记忆回到那个部落。不出所料,部落已然消亡,而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巫女也早已死去。浓重的怨恨在山坳里啸叫,却始终没有伤人半分,只是借鬼泣一样的山风悲鸣自己的不幸——温黛知道那是小巫女悲剧的一生,明明花了百年时间终于从浩瀚书海中窥得吉光片羽,明明耗尽心思辗转回到故乡,却最终事情败露,不得好死。

慕声是死的时候罪名很重,是叛徒也是魔鬼。为了玄华宗的脸面与清誉,她被生生拔出灵根,抽干灵力,而当她平息了大人们的怒火,像被剪断傀儡丝的木偶一样,重重倒在地上的时候,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是个小偷,她高高在上给我们施的恩是她偷来的!”

“那些大门派不愿意因为她脏了自己的手,我们难道还敢留着这样的污点吗?”

“是啊是啊,好处没有,尽是晦气!可不能留她在这里,耽误日后娃娃们的测试。”

“她真是可恶,为了衣锦还乡,娃娃们以后在那些大门派里可怎么办哟!”

若干天神般的仙家子弟把这个小小部落的人吓坏了,惶恐的声音涌动,急切地寻找着一个出口。

慕声倒在地上,浑身蒙上了厚厚的尘土,狼狈又可怜。她任由昔日的同胞把自己从地上拖起来,用易燃的荆条勒在石柱上,火舌一点点蹿上来,吞没为了部落奔波的双腿,撕咬血迹还没干涸的腹腔,掠过胸膛,最终盖住了曾经璨如烈阳的眼睛。据说她被绑在火刑架上炙烤的时候也没有叫哪怕一声,只留下一地灰烬。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在惶恐,他们敛起骨灰,却拒绝了绒英原的传统——从自然中来最后再回到自然中去,化作花泥,日后风起时飞絮即为与亲人的重逢。他们快马加鞭,诚惶诚恐穿过大半个绒英原,来到绒英原和妄念峡谷的接壤处,将骨灰投入无尽的深渊。

相传,妄念峡谷之下就是深渊,那个没有光热、没有草木的寂静之地。然而即使最穷凶恶极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也不会选择跳下妄念之峡——峡谷中怨恨的回响足以绞灭一切生物,它隔绝大陆与深渊的天然屏障。将骨灰投入妄念峡谷,算是断绝了慕声所有的可能了。

窃取火种的人死去了,火种被回收,习惯了火焰的村落当然也就落寞消亡了,在满是粉尘的昏黄之地,稍不留神就会被无形的迷雾吞没。

我说过,会害了你,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容不下半分……

痛苦的思绪却被温暖干燥的怀抱打断,成长到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怀抱仿佛梦中的绒絮:“慕声姐姐如果在火刑架上知道,曾经一面之缘的温黛为她这样难过,想必就不会这样心生怨怼了。黛黛你已经尽可能好了,不要太苛求自己。”

可温黛却依旧满目凄惶,仿佛堕入梦魇无法挣脱:“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命轨无法自拔,我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明明我的权柄天地间无人能及,为什么会这样?”

戚霁当然回答不出来这样深刻的问题,她只是静静地贴着温黛,慢慢将手指插入对方的掌中缝隙,两人十指相扣,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给对方:“我知道黛黛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慈悲心,那么就由我来替黛黛承担,好不好?”

温黛听到这话,骤然攥紧了陷在自己手掌中细嫩的指头,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掰断对方的手指头:“你?我都承受不来,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

缓缓与温黛对视,戚霁还是如往常那样带着孩童的不谙世事,甚至称得上一句自由浪漫:“因为我其实并不特别难过,同情是有很多,但既然知道我不能做出什么改变的事情,也就不会像黛黛一般,悲伤排成行。”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盯着戚霁的眼睛,温黛终于折断了对方的手指,“你一次次一次次地说要帮我,你知道你的行为对我造成了怎样的二次伤害吗?”

你的关心就像锐利的铁锹,铲进我这座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枯叶堆里,翻出里面恶臭腐败的垃圾,而我却克制着没有让这份溢出的、让人作呕的气息被你闻到,因为我不想见到你本以为只是举手之劳但实际上却要将自己淹没在垃圾堆里的惊慌失措的眼神。

这只会让我想把你的头拧下来,一并埋进我腐叶堆里。

明明只要不管我,枯叶终究会化为尘泥,然后开出小花来,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来招惹我,戚霁我只是希望我们好聚好散而已。

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递到大脑里,可戚霁却没有露出温黛预计的惊恐表情,更没有拼命地想要甩开她的手,只是用温暖的手掌反扣住对方攥紧的拳头,把额头靠近了温黛:“我知道呀!但是,说起来,哥哥最近捉弄我给我讲恐怖故事,我倒是觉得里面的炮灰很像我。”

幼崽不太能够理解温黛是怎么读取自己记忆的,只能模仿自己看见的移动硬盘那样想要在温黛身上找一个接口。

一把推开温热的呼气都要扫过自己脸颊的小东西,温黛冷冷地看着手指以扭曲姿态耷拉下来的幼崽,终于闭上眼睛,开始翻阅戚霁的生长日志。

是克苏鲁童话故事?

——我难以想象你的浩瀚

——但我是瞎子,所以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渺小而感到恐惧

——我知道我的分担微不足道,但我还是想帮助朋友高兴一点

静静地听着戚霁夹带私货传递给自己的心声,温黛原本翻滚的愤怒竟然真的平静下来了许多,她睁开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戚霁,伸出手,拎着戚霁的衣领,看着她四肢乱刨:

“虽然我对你清晰的自我认识‘是个智障不太容易被污染’表示欣慰,但是,我不是长满触手的臃肿肥胖的大章鱼。”

无助地晃着四肢,戚霁呆呆地看着小伙伴浑浊的眼球终于澄澈下来,只听得一声:“你很普通、也很没用,在我眼中没有什么多坚定的意志。但我很高兴你你这份出自朋友的关心。不过,你只有理解我,才能帮我,还要继续吗?”

“那你会保护我吗?”

“会,我会在你疯掉之前把你拉出来。”

“那就没关系啦~开始吧,我真的也很好奇,神明的世界!”

“好。”

随着温黛话音落下,无数墨色丝线蔓延开来,透着猩红,像是荆棘缠上戚霁身体,凛冽的寒气一点点渗入戚霁的皮肤。

无端的幻想在戚霁脑中展开:日照落在赤道上,环陆寒流北上的时候遇见了南下的暖流,裹挟着营养物质滋养了暖水中的细小生物,又哺育了更多海中的精灵,万类自由。

跃起的巨大鱼尾在月光下甩出动人的弧度,像是镀上一层银辉,碎沫雪花激落在眼睑上,是海风的味道与不知是冬日渐近还是尚未远去的气息。

从未见识过的壮丽景色,一帧帧直接倒映在视网膜上,刹那间,戚霁终于知道了温黛为什么每次面对自己童稚诺言时,都应以嘲弄的讥笑 。

她又有什么资格够以人类的立场去倾听世界脉搏……

自己对于黛黛,好像还是过于傲慢啦呀!难怪黛黛总想着拧掉自己的脑袋。

凛冽的霜雪扬起,冻结冰河,永夜降临,乱流与罡风模糊了知觉,黏腻的气泡破裂,哀求、嚎哭、啸叫,无孔不入,难怪黛黛总是这样一幅脾气不好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因为脸贴脸嚎叫而有点嗡嗡的脑袋,戚霁晃晃头,想要甩掉刚刚跳到自己眼前的恐怖巨脸,就感觉无止境的絮语缠绕得自己动弹不得。

鬼手一样的影子撕扯着衣料,像弹钢琴琶音那样,尖尖的指甲阴恻恻地在小腿肚上点过,似乎是要划开口子,叫鲜血汩汩流出,还将勉强可以被称为五官的空洞贴近了小女孩的小腿,浮现出一种诡异地惬意,任由粘液滴答蜿蜒。

是委屈吗?是怨恨吗?是愤怒吗?是与世界不公对抗中无力的哭泣吗?

戚霁不知道,她定定地看着黑暗中不时闪烁的金色弧光,她只知道,这是神明小姐对于凡物的哀怜,一种匪夷所思的温柔。

——神知晓,但神不在乎

——众生皆苦,但众生本就无关紧要

阖上眼睛,敛住淡漠的神色,戚霁任由自己被这些负面情绪淹没,呼吸轻柔。

于此同时,温黛坐在床边,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戚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底是止不住的担忧——比起戚霁天真到有些弱智的姿态,温黛还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不要闹到这样难看的地步,她可以包容宠物平庸的资质、低劣的心性。

日复一日的梦魇、怨恨、对世界的发问有没有出口其实根本不重要,温黛拂过对方被折断的手指,很快光洁如新。

她只是太寂寞了。

仰起头看着梦隙空间里一如既往温和宁静的光线,青丝顺着温黛的动作瀑布一样倾泻下来,使得对方看起来孤寂又可怜。

她真的,太寂寞了。

或许小宠物也有些许美德,但她与琢、慕声这样的拥有坚强内心的“勇士”相比,就不足为道了。预计中的戚霁,在父母的羽翼下大约还能保持二十余年的赤子之心,这也是她们两个之间的链接所将维持的年限。

至于真正让她面对世界的残酷……这份易碎的安宁也要消失了吧?温黛不愿意这么早就和被“腐化”的小宠物说再见,可她不会为一个满腹怨气的蝼蚁驻足、从来不会。

或许,自己的注视真的就是一种诅……

“不要这么说自己!”活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声音的主人甚至掐了两把温黛的脸颊,“你的注视从来都不是诅咒;就算是诅咒,那又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你是众生无法企及的造物基底,万千生灵的喜恶在你眼中,本来就不值得一提。”

“我……”

小女孩像是抱住布娃娃一样环住温黛的腰身:“黛黛真的不要再不高兴了。他们之于你,无足轻重。”

天真的孩童,语调中却透露着冷漠与任性。

“你话是这么说,那如果,是你自己深陷泥沼,而我能够救你却只是作壁上观……”

“那又如何,你从来没有救我的义务!你没有义务背负起他人的苦痛。”

“那如果是你的,戚霁?”

“我会救下他们,但不是因为我的怜悯,而是我这个种族,所定下的约定。互助与规则是我们爬上更高生态位的武器。”

“那如果有一天。你堕落成为了非人之物,你!”

像是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不得了的话,温黛终于停住了话头。

许久之后,才仿佛若无其事地错开话题:“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的精力估计也不足以再支持你完成什么训练,睡吧。”

气鼓鼓地看着一到这种问题上就逃避的温黛,戚霁最后还是轻轻拉了拉对方的手:“黛黛晚安,我还是那句话。要开心!”

温凉的怀抱里笼罩着的小女孩光影消失,梦隙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梦隙里没有黑夜,只有黄昏,深深的疲惫铺天盖地一样涌来,像是宿醉之后。

再崇高的灵魂,也以抵挡不了微小的恶念日复一日、无孔不入地污染。温黛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秩序的世界固然璀璨,但终究向烟花一样短暂,高洁的灵魂也改变不了腐朽崩坏的命运,唯有湮灭之后,才能迎来新生。

而她,混沌,所能做的只有看着一桩桩悲剧上演、落幕,而无力改变。

温黛向身后的床垫倒去,用小臂横盖在双眼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而现在她所能拯救的小东西却在和她说,可以不用管这些渺小的生物,随着至高的喜怒逐流,是每一个渺小生命应该也必须承认的现实,不会怪罪更不会愤恨。

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温黛小朋友不是疯批ヾ(o?ω?)?

她只是心里不健康(:3_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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