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日月街。

王晓抱着娃，戚霁顶着祖宗牵着狗，出现在了日月街街口。

日月街还是像昨天一样，人来人往的，但这里显然不是她们此行的目的。

王晓冲戚霁询问：“做好心理建设了吗？”

戚霁点点头，一脸严肃：“做好了，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被吓到昏厥。”

“倒也不必这么紧张，开始了。”

戚霁不知道什么开始了，她只看见王晓从丽丽身后的背包里不知道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手掌心捏碎，双手结印。

仿佛站在时空隧道面前那样，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吹动戚霁的发丝，站牌上白色的字迹褪去，逐渐显示出“三川”的石刻来，甚至就连站牌本身也仿佛被时间锈蚀，染上一层层铜绿，苔藓占据的领地越来越大。

等强光过后，戚霁把手臂放下，再睁眼，就仿佛换了一副天地。

“欢迎来到三川集会。”王晓领先戚霁半步踏出，波澜不惊地在街口站定，转身在一片“人声鼎沸”的嘈杂环境下，对戚霁这样说道。

戚霁牵着狗绳的手紧了紧，眼瞳里倒映着这个，和自己所在生活环境格格不入的特殊市集：“这样的集会合法吗？”

如果不合法，她得找个由头，借由她义姐的手将它们编入正规军再改制。

这样数量庞大的组织，如果各个都和王晓那样的水平，对当地居民的生活迟早会带来无法逆转的伤害。

戚霁敛下眼中的神色，正当她思索着要如何引导她的义姐来这里，并把自己清清白白地摘出去，王晓诧异的声音先响起了：“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我啊！”

挥散脑子里的若干想法，戚霁若无其事抬头：“什么意思？”

王晓摸摸鼻子，颇有些装逼失败的尴尬，说话颇带着几分吞吞吐吐：“这当然是合法的啦！这是官方组织的第一届三川集会。我外公要不是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正好扭到了腰，他肯定要亲自来的。”

“毕竟是只在家传故事里听过的内容耶！”

戚霁向来是非常擅长抓重点的：“所以，你也是第一次是吧？”

“嗨呀，你真是太坏了！怎么老拆我台啊！”

王晓颇有些愤愤不平，怎么回事？昨天还装的好好，今天一戳全露馅了，自己难不成是属汤圆的？

戚霁倒是没关注王晓气得跳脚的反应，只是抬腿往市集里面走去，和普通游客进了网红街一样平静自然：“话说，这里能牵狗进去嘛？”

“普通狗不行，会昏迷；小可可以，到底是传说中的生物了。真是神奇啊，难道是它在日月街和三川街重叠的位置呆久了吗？居然能从普通小狗进化成天狗幼崽。”

戚霁听见王晓的感叹，止住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因为闻到“特殊食物”芳香而不断摇尾巴的小可，突然问：“它会被抓去做活体实验吗？毕竟是难得的天狗。”

“这个嘛，你进去就知道了。”

。

三川市集其实，的确和现实中的赶集差别不大，除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以及智能化水平还比较偏低。

既不支持扫码支付，也没有当场兑换其他币种的渠道。

戚霁一边给小可买狗粮，一边摇头：太不方便了，太不方便了。

当然，因为戚霁并没有三川市集流通的货币，今天给小可准备的控制变量等差实验狗粮仍然是王老板买单:)

戚霁让小可驮着它一会要挨个试吃的狗粮，并警告了一声不许因为太重把袋子咬破让狗粮滚到地上以减轻负担，转头和身侧的王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所以为什么用这么原始的方法，这多让一个生活在无纸币环境里的富二代无所适从啊。换成是我，指定要靠在这里赚汇率差，一夜暴富。”

王晓倒是对于戚霁异想天开的说法表示了理解：“大概是因为，大家都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环境中转变出来没多久吧？即使强势如政府，也没法生造出一种具有价值的货币【注1】来啊。”

“这是什么意思？”

王晓颠了颠手里的小荷包：“首先，在你眼里‘灵气复苏’的世界，只是现实世界的沧海一粟，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要是在这里搞场袭击，未来灵气世界的中流砥柱真就是根都给你挖断了。”

“你们被袭击应该挺难的吧？”

“老实说，一场煤气爆炸就够一锅端了这里。”

“这位小天师，请你说话注意一点。”王晓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一位维持秩序的持枪战士就礼貌地提醒了一番王晓。

锃亮的枪口，让王晓立马关上这个话题的口子，耸耸肩，只是对着戚霁调侃：“看吧，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对你奏效的攻击手段，我们谁受的伤重，真的难说。”

王晓，至少是见过戚霁的部分反侦察实力的，不要求戚霁的武力值像反侦察一样优秀，有个七八成，除了她这种战斗流，剩下的辅助流派绑几个关小黑屋里，让他们007给自己创造财富，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些炼丹卖药、打铁磨菜刀的，现在除了苟住，估计还在愁如何合法合规售卖道具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戚霁提出了新的疑问。

“回到原来的话题，所以为什么没有发行货币的银行？”

王晓从荷包里取出一块小小的和其他付出去没什么区别的矿石，递给戚霁：“因为，他们要钱没用。他们提高自己水平的方法，只有多摄取不科学因子。比如炼丹的没有这种矿石做燃料，炼不出丹；种灵药的，没有这种矿石研磨撒进地里，长不出所谓的灵药。”

“而他们只有通过不断地重复与积累才能达到更高的层次。第一批跨过唯物主义边界的人，都是很纯粹的，他们的心里往往只有对于技艺臻于完美的追求，他们是领悟了自己的道的人。”

“虽然，我们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企及我们的道了。”

戚霁摸着王晓递给她的矿石，问：“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不科学因子浓度太低了吧。”

“所以真的有专有名词？”

“这不是为了方便你叫嘛！挖这东西挺麻烦的。其实，我觉得也是好事，慢慢过渡总比巨变强，我还是喜欢这个臃肿却井然有序的世界的。”

“不会是纯手工挖吧？可以用高科技设备吗？”

“不行，这种东西其实并不少，但是只有本来就在唯物主义边界上晃悠的人能够手工开采出来，设备开采只会留下外壳，里面的因子会逸散。”

“懂了，是特殊的辐射。”

只一眼，王晓就知道戚霁想说什么，颇为无语地解释：“你没得罪我，这是我采矿失败的产物，空壳子，不是要把你变成什么奇行种。今天送你了，回去研究研究，指不定哪天你就和我一样跨越唯物主义界碑了。”

“然后就你带丽丽，我陪丽丽玩。”

[不过是还没有孕育出来的灵石罢了。]

这时顶在戚霁脑袋上温黛听了一路，终于发出了一声冷哼。

（这是我们的世界会生出天道的前哨吗？）

[那也是你死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的事情了。怎么，觉得自己对我的信仰岌岌可危，打算现在叛教，仗着自己和这个世界人的信息差成为祂的一号头目。]

戚霁看着热闹的街道，礼貌却又看起来很有震慑性的街道安保人员：“我只是受到王晓的启发，在思考这个世界究竟还需不需要所谓天道了。”

王晓没听清戚霁的低语，头凑过去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转头看向王晓，戚霁提高了声量：“我只是在想，我们真的需要灵气复苏吗？”

“当然不需要，小女士，”还是和之前巡逻战士同款打扮的人，站得挺拔，在听到戚霁的话之后很自然地回答，“至少我们现在还不需要。”

戚霁上下打量了一番战士，对方身上折射这一种金线，逸散出来，流淌过自己的指尖，传递到手中的透明矿石上，飞速消失不见。

（温黛，我觉得我会是改变世界的人。在我主的引导下。）

[戚霁，我是个恶棍，我只是想看你，解决不了问题无能狂怒的样子，别把我想得太好。我等你疯了，就把梦隙砸了，在撤掉你身上的遮挡。]

[你本人可比你手里的小玩意，纯度和导灵性高多了。]

戚霁早就习惯了小伙伴总觉得要和整个世界为敌的中二情节，只是牵着小可往外走。同时全身的肌肉慢慢收紧，专注度开始提升——就她给小伙伴顺毛多年的经验，这家伙指定又是生气了，马上又得被她折腾一番。

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逆天的事情。

。

三川街外，日月街中的一个阴暗的小弄堂里。

拳头撞击□□的闷声，疼痛难耐的吸气声，无不揭示着这里正发生着一场微不足道的邪恶事件。

“小可，你怎么乱跑啊？”天狗显然比丽丽学说话慢太多了，只会汪汪叫，索性拽着狗绳企图“拖行”戚霁。

狗叫声打断了恶徒的暴行，也暴露了戚霁的位置，一场霸凌被迫中断，数道视线集中在了戚霁身上。

戚霁看看脚下的狗，又看看对面的壮汉若干，心里只剩下一句感慨：温黛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肯定是又给自己贴了个若干小时霉运体验卡。

已经接近昏迷的少年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逆光中的一个矫健的身影。

是谁？

算了，又有谁，会管一条生来可耻的废物呢？

失去意识前，林驹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戚霁，你跑得我都要追不上了，你这狗得熬，不然迟早熬你！”

“确实，我打算给它绑住，然后跟丽丽呆在一起几天。”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再由近及远。

戚霁，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情节突兀。

但是作者对着大纲实在是卡，以后再修吧/心虚

注1：根据马克思说的，灵石类似于黄金与白银，是天然的货币，具有使用价值和价值；但是当权者要推行一种类似于“纸币”的仅靠公信力背书，实际上就是废纸的货币的时候，这种货币并不是同时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剩下忘了，毕竟马哲没学好/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