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之逸：“？谁？哪个姜禾？咱们新的要对接的什么当事人吗？”
陈清衍无语：“你是不是学法学傻了，还能有哪个姜禾，咱们高中时候的同学。”
翟之逸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因为他对姜禾没那么深的印象，回忆起来也就是觉得她很温吞很内向，话不多，成绩很好，长得还可以，坐过陈清衍后面一阵儿。
但这样的人太多了。
有过一阵交集，但相交甚浅。
“哦，咋了，你俩在哪儿遇到的？”
“家门口，她住我对门。”
“我靠，这么巧？”
“是啊。”
“她过的咋样？”
“不知道，但看起来还可以。”
人们来判定一个人过的好不好，幸福不幸福，其实很容易，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与安定是很难装出来的，它侵润着一个人的内心，滋养着脸上的神态，好与不好一眼就有答案。
姜禾显然过得不差，比起上学那阵儿，她漂亮了更多。
之所以用更这个字，陈清衍是觉得，姜禾以前就挺好看的。
很少有人夸姜禾好看，因为她腼腆内向，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不爱和人打交道，总是喜欢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只要你一细看，就会发现，姜禾的五官其实长得都特别好，尤其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像干净的白纸，也像幽暗的深渊，黑白分明，本该是特别美丽的眼睛，却总是染着淡淡的忧伤，湿漉漉的水雾氲在底层，很难不引人侧目。
陈清衍其实已经长一段时间没想起过姜禾了。
上一次想起她是在回南城那一天。
陈清衍在金城读了大学，去港城读了研究生，后来在众多offer中选择了现在的信诚律所，原因之一是它的地理位置在南城。
陈清衍许多年都没在南城待了。
人长大了会念旧。
何况这么多年在外面，该见识的也见过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会想往家里走一走。
陈清衍这么多年一直没谈过恋爱，翟之逸那张嘴开过光一样，说他会寡很久他就真的寡了很久，他身边别说恋爱对象，连个暧昧的异性都够呛，家里人都着急，翟之逸也纳闷，说别人该不会以为他俩是一对吧，不然为啥陈清衍这么好的条件能一直单身。
但正主本人陈清衍却一点都不着急。
他似乎对感情的事一直看的比较开，觉得没有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在这方面，还未开窍。
回南城那天，初春。
初春的天还是偏冷，他裹着长款的大衣，刚下飞机还是被冷空气冻了一激灵。
陈清衍的妈妈宋女士，早早地就说了要来接他，结果路上碰到车祸事故，耽误了点时间，陈清衍下了飞机后看到信息，让她别着急，说自己就在出口那儿等她一会儿。
宋女士说好，过程还是急的不行，她特别宝贝这个儿子，何况陈清衍离家多年，上了大学后见面次数寥寥可数，此时终于愿意回来了，宋女士高兴的不行。
陈清衍在门外等待，冷风更甚，身上虽冷却还能勉强撑得过去，主要是脸上，风跟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刺骨地刮在脸上，很疼很疼。
其实陈清衍身体很好，他不怎么怕冷的，但哪天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就是特别的冷，冷的他都走神了，脑子里的神经跟冻住了一样，只能缓慢思考。
许久没回来，难免会想起过去，以前读书的记忆历历在目，走马观灯一样在他眼前慢慢播放，然后不知道怎的，姜禾那张脸就跳了出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陈清衍觉得自己记忆不错，即使时间久远，姜禾这位老同学的脸似乎还是很清晰，他清晰记得她的眼睛里她的那张脸，雅淡的一张脸，温柔的眼睛却格外抓人。
陈清衍后来再没看到过和她相似的眼睛。
——
——
7:30整，姜禾把所有东西一样不落，齐全配套地准时搁到了舒馨瑶的保时捷的后备箱。
她上了驾驶座，舒馨瑶在副驾驶。
“姜禾不错，你办事儿总是让我很放心。”
姜禾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懂事地应道：“谢谢领导。”
姜禾刚来她身边那阵儿，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紧绷拘谨的不行，她在工作上没出什么大错，就是整个人的状态特别拧，舒氏集团是什么地方啊，南城行业里最瞩目的焦点之一，能进这里工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说话上那是一个舌灿莲花，举一反三，绝不会让领导或客户的一句话掉地上，有时候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话就已经递出去了，很能来事。
只有姜禾独树一帜。
她这人是真的很拧，嘴笨，说不了一句违心的话，一勉强说就很怪，很尬，她有什么心事全能写在眼睛里的那种。
“两年了姜禾，我总算能等到你袒露出一点点心扉，打开自己了，我真不容易。”
姜禾羞赧地脸红了一瞬。
她转动启动键，启动发动机，车子平稳地行驶了出去。
姜禾看了眼自己的老板，舒馨瑶与她差不多年龄，未婚单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致都市丽人与女强人的气息，舒家子嗣很多，最上头半退休下来，但是却是最实际的掌权人是舒馨瑶的爷爷。
老爷子不管在家里还是在集团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再往下走一点就是舒馨瑶的爸爸，舒爸生了四个孩子，舒馨瑶排行在中间，她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四个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在集团里明争暗斗，都希望能向对方证明，自己比对方强。
舒馨瑶作为女孩儿，刚进集团接触集团业务的时候，非常艰难。
这一年多算是好起来了，有了自己的一方事业，她管理的那几家分公司稳扎稳打，收益可观。
近段时间是舒馨瑶和她的几位哥哥弟弟相处最和谐的时候。
“舒总，你的哥哥他们今天也回老宅吗？”
“舒博恺和舒弘旭回。”
“需要我在外面等你吗？”
“不用，你先回公司，我那儿指不定几点结束。”
“好的。”
姜禾安静下来，没再多问，不过舒馨瑶还是嗅到了不对劲，她瞥了对方一眼，戳破道：“姜禾，你是不是也好奇他们舞到了老爷子面前干什么？”
姜禾心里滞了一瞬，道：“我担心你的处境。”
舒馨瑶哈哈大笑了两声：“人有八卦之心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不用想去隐藏它，你还能真是那种没有心没有血没有思想的机器人吗，姜禾，你不是，你是人，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这很正常。”
姜禾正欲开口，舒馨瑶已经又接上了她的话：“只是姜禾，我最恨背叛，敞开心扉并不困难，但我最恨敞开心扉拿到称手刀子后挑选到了最佳痛处的背叛，你懂吗？”
“我……”
“你当然懂。”舒馨瑶还是没给她插进来的话口，她笑了笑，一脸云淡风轻，二十多岁能做到的成功显然让她已经拥有上位者绝对的通透，“姜禾，从我刚开始定你做我的助理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两个一样，你也最恨背叛，一旦发生这种情况，你会比所有人还要讨厌你自己，姜禾，这简直是你身上最棒的优点之一。”
姜禾：“……”
舒馨瑶大发慈悲：“想说什么？”
姜禾：“你面对面的剖析我这么深好吗？”
舒馨瑶被逗的放声大笑。
“姜禾，你今天不对劲。”
舒馨瑶这样说。
姜禾自己当然也有察觉到。
她一直对舒馨瑶的家事敬而远之，集团里暗地里关于舒家的讨论都要翻天了，身处舒馨瑶旁边最亲密的位置之一，姜禾却还能秉公办事，不偏不倚，除了工作指令以外，那些八卦她是一点都不打听。
舒馨瑶说的对，人是有血性的，保持一直冷静是痴人说梦，只要活着，只要有欲望，就一定有心脏突鸣的一刻，甚至是沸腾。
姜禾想到了陈清衍。
早上的画面再次翻进脑海里，姜禾有点心烦意乱，她的职业最忌着急焦躁，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也不应该影响她工作。
姜禾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这份工作是她千挑万选后执意要来面试的。
当时面试者千千万，她的履历即使优秀但也不算突出，舒馨瑶作为主面官，前头面试的人已经看的心力交瘁。
舒馨瑶有自己的原则和标准，她不会为了省时省力降低自己的标准，助理这个位置对她来讲至关重要。
姜禾进来的时候，舒馨瑶看了她一眼，还并未很上心，扫了眼她的简历以后，基本上就在心里按了否定。
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异，大学读的是汉语言专业，在校期间也一直积极实习，前面这些都还挺符合她标准的，直到其中一条是说她的上一份工作是小学老师，并且这份工作长达一年多之久。
这也说明，对方并没有做助理的工作经验。
舒馨瑶合上了她的简历，抬眼看她，听她做完自我介绍。
这个姑娘说话冷冰冰的，真的很不像以前做过老师，半点亲和力都没有，就算真做过，估计也是那种学生最害怕的老师，严格不和善。
出于流程，舒馨瑶还是问道：
“你的上一份职业是教师，为什么现在却来面试助理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