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叶如霜就神色恹恹地说：“撤了吧！”
小莲给小绿使了个眼色，小绿就赶紧出去叫人进来收拾。
都到这个份上了，陈彦之自然什么话也说不了了。
叶如霜拍了拍小莲的手，牵着她就走，陈彦之积着一肚子的郁闷跟在她们身后。
“月亮出来了。”叶如霜抬头看着天上，夏天就是这样，光是月光就能给人间洒满银辉。
陈彦之没心情赏月，他只想解除误会：食不言寝不语，刚刚他真的是昏了头。
“小莲，你去看看她们，若是收拾好了，你也去休息吧。”叶如霜捏了一下小莲的手，体贴地道，“洗漱的事交给其他人吧，你今天累了一天，好好睡一觉。”
小莲急了，小姐怎么就赶她走了，她摇摇头，不肯动。
叶如霜看了一眼一脸不悦的陈彦之，手底下重重捏了好几下，然后放开小莲的手：“去吧，没事，乖。”
就算是一开始她不明白，到了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摆盘也好，争着布菜也好，委屈跪地也好……不就是打着将陈彦之气跑的主意嘛。
可是叶如霜有必须留下陈彦之的理由，只好让她先离开，免得坏了事。
小莲见小姐坚持，心底委屈也无能为力，只好气呼呼的走了。
“你这丫鬟……”陈彦之第一次见丫鬟对着主子闹情绪的，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这下对小莲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叶如霜刚引这陈彦之进卧房，听他这一开口，赶紧出声打断了他。
“她被我惯坏了。”
陈彦之的话只好又咽进肚子里。
叶如霜在床边坐下，抬头仰望着他：“子轩，她就像我的妹妹，你别跟她计较。”
“你是不知道，她呀，其实心里对你满意得不行呢，之前口口声声可都是为着你说话。”叶如霜撇了一下嘴，“我可都要妒忌了。”
陈彦之一脸迷惑，要是她不说，他还以为小莲定是对自己意见极大才是。
他仔细看了看叶如霜的脸色，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心底“咯噔”一下。
想到一种可能，他脸色微变，带着几分疼惜地看着叶如霜。
“你呀，怎么就这么好。”陈彦之上前抱住她，恨不得将各种道理摆出来让她赶紧学会，最终却只感慨了一句。
“子轩。”叶如霜在他怀里低声问，“你喜欢月亮吗？”
这是什么问题？
陈彦之一向不喜附庸风雅，对月亮更是没什么特殊之感，听她这么一问，不知她是何意。
“子轩，你说实话。”叶如霜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情绪。
陈彦之别开脸：“不喜欢。”
叶如霜松了一口气。
陈彦之却奇怪起来，他以为她喜欢月亮，会因为自己不喜欢而失落生气，毕竟刚刚在门外还欣赏来着。
“子轩，你想看看白天的太阳吗？”叶如霜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浑身萦绕着紧张的情绪。
这又是什么问题？
问了月亮问太阳？
陈彦之迷惑上脑，完全猜不透她的目的，不知该如何答。
难道她是想看日出，在暗示自己？
“想？”陈彦之不确定这个答案是不是她想听的。
叶如霜猛得抬头急切的问：“真的吗？”
陈彦之本来还有疑惑，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答对了，重重点了点头。
“好！”叶如霜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脸上带着几分毅然决然。
陈彦之还想问什么，可是没机会，丫鬟敲门说水已备好。
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叶如霜一脸困倦，在陈彦之的默许下很快就闭上眼睛。
陈彦之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直到他彻底睡去前，心里还在想着哪里的日出好看。
陈彦之睁开眼，偏头看了一眼叶如霜，她正睡得香甜，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他轻轻从床上坐起来，趿着鞋，从边上拿了衣服就披衣下床，走前还替叶如霜掖了掖被角，她似有所觉皱了一下眉头。
陈彦之走出正房的时候太阳还没升起，他看了一眼天边已经有了微光，心里想：不知这算不算日出。
平安被陈彦之叫醒的时候还以为见了鬼。
“老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直接陈彦之嘴唇泛着青白，额角青筋直跳，密密麻麻全是细汗。
“去，叫大夫。”说完这句话，陈彦之就像失去全身的力气，靠在平安身上。
平安赶紧将他扶回房，稍加安抚就赶紧派人去请李大夫。
李大夫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下人请他时没说清楚，他还以为是叶如霜病情反复，进来一看。
哟呵……竟然是陈彦之。
“李大夫，你快点看看，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陈彦之已经昏迷不醒了，平安吓得都哭起来了。
李大夫也不含糊，一通望闻问切下针后，诧异得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陈彦之。
“陈少爷这是中毒了。”李大夫收了针，“平安，你去叫人熬几碗绿豆汤，多给他灌几碗，估摸着就好了。”
平安听见李大夫说中毒的时候腿都软了，只能他说什么是什么。
“李大夫，我家老爷中的什么毒啊。”
“是啊，我好好的如何会中毒？”陈彦之虽然昏着，实际上对外界的声音都有感觉，只是无法回应，李大夫扎了针后就恢复了意识。
“老爷，你醒了，呜呜……”
“滚，吵得头疼。”陈彦之一脸嫌弃地看着平安，平安抽抽噎噎破涕一笑。
李大夫看着主仆两，也乐出了声，没回答他们的问题反问道：“陈少爷，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吃了什么？”
陈彦之想着，还有什么，不就是——四季豆？
“难道有人在四季豆中下了毒？”
李大夫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平安就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老爷，你怎么会吃这东西，你不是一向最讨厌的吗？”
陈彦之不想再回忆自己吃四季豆的全过程，直接忽略他的话。
“李大夫，你不是说我中毒，那为何又摇头否认下毒？”
“陈少爷，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吃的四季豆是不是夹生的，并未煮透？”
“是，那又如何？”陈彦之没发现任何问题，从他知道四季豆排斥四季豆开始，四季豆就是这个味道，昨日吃的也没任何异样。
“是，那就对了。四季豆啊，没熟那可是有毒的。”李大夫语出惊人，将在场的两人吓了一跳。
“不对呀，李大夫，这菜我也经常吃啊，可是为何我没中过毒？”平安懵了，难道他体质特殊？可是也不对啊，这么多人吃呢，难不成还能个个特殊？
“是不是和我素日不吃这道菜有关？”
李大夫点点头，抚了一下胡须道：“常人吃少量不熟的一般反应不大，也就意识不到。少爷你平日不吃这道菜，猛得一吃，反应强烈些也是正常的。”
“说来也是有趣，这道菜啊，还就得半生不熟的时候吃，味道才最好。老夫我也爱吃呢，哈哈。”
“没什么大事，吃几碗绿豆汤，这几日饮食多注意些。”说完，李大夫就打算走了。
“李大夫还请留步。”陈彦之从床上坐起身，“昨日我是与我娘子一同用餐，她前几日才病过，说不得吃了这菜毒有不适也不知道，还请你去给她看看。”
李大夫看了一下天色，时间还早，一般平安脉也不会安排在这时候，更何况是深闺女眷。
“李大夫若不嫌麻烦，可以下午过来，我派下人去接你，也不必提菜的事，只说看看身体复原情况便可。”
李大夫想了一下，同意了。
等李大夫走了，陈彦之看向平安，平安一个激灵赶紧跪下请罪。
“老爷，都怪我不好，让您受了大罪了。”
陈彦之摆摆手，不过是些能挨得住的痛，经大夫施针后胃里痉挛已经好了很多。
“我问你，昨日的饭菜是谁做的，这四季豆平日也是这个炒法吗？”
平安不知道昨日的四季豆到底是个什么炒法，但是李大夫说得在理，这菜熟透了味就差了许多。
他只好点点头。
“罢了。”陈彦之本打算吩咐厨房以后不要再做这道菜，又想到万一叶如霜爱吃，一时两难。
“夫人身边的小莲你可熟？”
平安为难地看着自家陈彦之，心想：这熟不熟的还不是老爷一句话的事。之前几年老爷都避免与正房接触，他一个下人还能越过主子去不成。
但是看着陈彦之一直以来的做派，夫人的地位不可撼动，如今又一改风格，估计正房马上就得在府里立威了。
平安也想着替小莲说些好话，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老爷，我看呐，这小莲做事应该不错，昨日在厨房张罗晚餐麻利着呢。”
“生怕饭菜不合您的口，还跟我打听您的口味呢。”
平安摸头嘿嘿一笑：“不过没老爷允许，我可没敢说。”
陈彦之脸一黑，怪不得没一个他爱吃的菜。
不过这小莲，恐怕不能留在她身边了，一个觊觎自己小姐丈夫的丫鬟，只会成祸害。
他这边想着如何不伤叶如霜的心给她换丫鬟，却不知，小莲若是知道他这荒谬的猜测，只怕会当场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