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被关在房间里的林芷正一头雾水，她打开床头的小夜灯，举起手四下查看一番，再没有血迹溢出来，包扎得确实很好，而且她也几乎没感到什么疼痛……可为什么霍衍不开心？

林芷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须臾，她从床上爬起，随意用鲨鱼夹固定了头发，打开了房门，往霍衍房间走去。

霍衍房间的房门紧锁，严丝合缝的门与门框之间几乎透不出任何光亮，林芷站在房门前，抬起手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敲开门后又该如何询问。

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一转头，霍衍正停在她的房门前，面露不忍地看着她，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中，肩膀松塌，整个人如同黑暗中走来的T台模特，所有的光芒都为他汇聚。

“我今晚特别想看《动物世界》，你能陪我吗？”林芷急步走到霍衍身边，抬起头，压低声音，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讨好意味。

霍衍垂眸，目光落在她带着乞求的脸上，林芷双手抱拳，窝在胸前，洗完澡后殷红的小嘴此刻无意识地微微嘟起，他的喉间蓦地一紧，偏过头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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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带着林芷来到了几间房之隔的影音室，解释在楼下客厅看会吵醒一楼住宿的人，林芷倒不怕吵醒闻启明，就怕醒了后的闻启明执意加入。

影音室有些类似于电影院里的家庭影音室，只是要更大、更豪华些，好些东西林芷日常生活中都没见过。

霍衍做好准备，走到门边，刚要关上门，思索两秒以后还是从门边走开，找到遥控器，随口说道：“我开空调了，麻烦姐姐关一下门。”

林芷连连点头，走到门边，轻轻推上门，留下一道缝隙。

霍衍偏头看了一眼，状似不在意地打开空调。

霍衍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上，林芷从前方绕过去，坐到靠墙边的地方，舒服地躺上去，拉过旁边的小被子盖在肚子上。

林芷捏着被子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她已经同霍衍前天晚上一起看过电视了，只是那时是在偌大的客厅，而现在在一间小小的影音室，并且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霍衍回头，看她一副准备好了的模样，“要喝什么饮料？”

林芷正紧张着，突然听到这句话立刻条件反射地从靠枕上弹起来，暗暗扯了扯小被子，眼神闪躲，“有什么？”

没想到她会真的感兴趣，霍衍打开冰箱，随意扫视了一眼，影音室他没用过，平时都是徐灏景在这里瞎玩，东西也都是他准备的。

“雪碧，可乐，奶茶，果饮。”

“可乐吧！”林芷翘着受伤的小拇指，双手从霍衍手中接过还在冒着冷气的可乐，又翘着小拇指，左手大拇指扣了半天没打开瓶盖。

只能羡慕地看着霍衍那边“吱”一声，特别顺利就开了一瓶，又放入了吸管。

她还在艳羡着，霍衍转手就递给了她，非常地理所当然。

林芷盯着眼前开好的可乐，心底像有溪流涌过，叮咚叮咚，有什么被悄然唤醒。

这么多年她好像习惯了照顾别人，讨好别人，现在突然有人不带任何目的的对她示好，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呐。”霍衍催促。

林芷托着瓶底从霍衍手中接过可乐，道了谢。霍衍将那瓶未开封的可乐重新放回了冰箱中，又翻了翻旁边的零食储藏柜，“还有零食。”

林芷浅浅喝了一口冰可乐，整个人还处于愉悦之中，这头听见了零食立马竖起了耳朵，捧着可乐巴巴地看着。

霍衍没有废话，零食小柜也不怎么大，他抱起整个柜子放在了中间，“喏。”

说完，他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将灯光调弱，打开了《动物世界》。

林芷放下了手中的可乐，将腰上的小被子裹了紧。

这一节是从冬雪消退、万物复苏说起。

林芷记得小时候家里的电视是那种很老旧的带天线的电视，搜不出几个台，但其中有一个台就能看《动物世界》。

也是从这个台，她认识了很多很多不一样的生物，随着这些世界上的不同生物，领略过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林芷直起身子，端起身边的可乐，就着吸管浅浅抿了一口，可乐特有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甜意顺着喉咙传到心里，脚趾无意识地在小被子里来回地快乐晃悠。

她放下可乐，偏头，抱着膝头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动物世界》？”

霍衍看她一眼，随即别开眼神，沉静了片刻，“可能是因为《动物世界》没有人吧。”

林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顿了两秒，转回头没再开口。

霍衍是不喜欢人吗？

被窝里的脚不再愉悦地上下摆动，林芷松开膝头，靠回靠枕上，心中思绪万千。

她比霍衍虚长几岁，但总觉得看不透他。霍衍有时候看起来异常开朗，整个人亲切无比，似乎非常好亲近，但有些时候，偶然闪过的某些时刻，却又像全然变了副完全相反的模样，冷漠而拒人千里之外。

她只能归咎为自己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从周五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他们也才刚刚认识不过四天而已。

四十几分钟一集的《动物世界》很快就放完了，霍衍调亮了灯光，关掉了投影仪。

“走吧，已经很晚了。”

林芷回过神来，她几乎只看了个开头，就陷入了沉思中，她拿起已经不冰的可乐，上面布满了一颗颗豆大的水珠，脚下探探索索，好不容易将鞋子划拉到位，站起身来。

还没踏出一步，就左脚绊右脚跌了出去。

天旋地转的那一秒钟里，霍衍再一次眼疾手快地拉扯住了她……卫衣的帽子。

林芷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可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从霍衍的裤腰处倒进去，顺着他的裤腿滴落在他的拖鞋上，在踩起来就十分昂贵的地毯上汇成一小摊黑色的渍。

林芷闭上眼，心头萦绕着，有的人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