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浑浑噩噩地进了电梯，林芷靠着电梯发呆，脑袋里仿佛挤进了一团一团的迷雾，遮掩着大脑让人看不清晰。

电梯才刚下一楼，就停住了，再抬眼，林芷轻皱了下眉头，往电梯里面退了两步，紧贴着轿厢。

来人是闻启明。

林芷抬头看了眼监控，上面红灯闪烁，正在运行中。

“不用这么防着我吧。”闻启明的声音响彻整个电梯里，语气里带着嘲弄。

林芷偏了偏脸，目光落在银白色的电梯厢轿壁上，根本懒得回应。

“刚成年的小孩子有什么定性？迟早是要分的，你……”

“和你有关系吗？”林芷正了脸，平日里温和的笑意全然褪去，面色第一次彻底冷下去，“没有他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闻启明转过身子，脸上的笑意是掩不住的得意，“何必说得这么肯定，跟我也没什么不好，我家……”

“他爸爸是则行公司的掌权人，他舅舅你也见过，就是借调我去市里的严主席……”林芷抬起眼，目光直直地落在闻启明那张已经有些扭曲的脸上，原本慵懒的姿势站得笔直，“更何况，捉奸在床，他们连手都没牵，你是怎么觉得我会和他这样一个……”她停顿了一秒，故意露出鄙视的笑意，“金饽饽分手？”

电梯稳固地停在一楼，林芷淡定地走出了电梯，想了想，她还是走了回去，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她按下了上行的按钮，电梯门再次打开。

“别再招惹我，”林芷勾起公式化的笑容，“你也不想你骚扰严主席侄子女朋友的消息传出去吧。我不开心，他就不开心，他不开心，他舅舅也不会开心，到时候你或者你的家人也一定会不开心。”

林芷从电梯按钮上收回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捏着手机，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这不是威胁，只是一个友好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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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文槿怡那的时候，林芷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师傅提醒她到了的声音喊了三遍她才听到，她付完钱道过谢下了车。

拿回行礼坐在回老家的客车上，外头突然乌云罩日，车子还没开出去多久，兜头的暴雨就砸在车窗上，透明车窗上泛起一阵阵水雾，又被汇成小溪流一样的水柱流淌过。

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闭目养神，这会大约是因为暴雨中的空气里泛着泥土的清香，周五的中午车内人又少，她少见的没有晕车。

脑海里一遍遍过着自己对闻启明说的话，车窗外头是水洗后泛着点枯黄的绿叶，迅速往后倒退着。

她垂下眼睫，不知道自己说得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林芷打开了微博小号，盯着那个画师账号看了一遍又一遍。

方晚晚喜欢的画手是有真本领在身上的，画技在时间的锤炼之下，每一幅画作看起来都格外赏心悦目。

林芷轻笑一声，遥想几个月前，她还鼓励过他，那时候她问他怎么不继续画下去，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画的不好……

也只有她那么傻，对着那一副不完整的画，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所以也就不难解释，在她这边被误解的时候，作为画师的他才会第一时间出来主动解释，免除了她们一桩麻烦。

林芷继续翻着图片，那句解释说得是毫无关联，可她看这些画，每一幅都或多或少藏着她的影子。

那时候他们确实在一起，说是他的夫人也未尝不可。

后来呢，他们分手以后呢？

他的画作继续着，好像他的夫人从未离开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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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很久很久，一个小时的车程大雨都没停下，林芷没带伞，只能打电话让爸妈来接她。

在车站等了没多久，爸爸开着一辆银白色的老旧货车来了。她考回家以后，爸妈就从外地回来开了个小卖部，小卖部时常需要添货，爸妈狠了狠心买了辆二手小货车。

老旧的车门关上的时候特别不顺畅，暴雨落在车门上，溅了林芷一身。她拽过中台上的纸巾，随意擦了擦，“好大的雨。”

“早上回来好了，早上还是大晴天。”林建成打开了雨刮器，雨刮器在玻璃上疯狂运转也没能抵住肆意的暴雨。

林芷扯过安全带，端端正正地坐好，“单位知道我放假，让我回去一趟。”

“唉，放假还不让人休息。”林建成有些心疼，“什么事这么着急？”

暴雨砸在车窗上，啪嗒啪嗒的砸击声叫人心慌。

林芷扯回思绪，唇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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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雨下的太大，镇里路上都没什么人。陈淑琴和林建成也就没急着去开小卖部。窝在家里，一起数女儿堆在桌上的正红色证书。

老林家除了林芷学习的时候带回来的奖状外，还真没见过这么红的证书。

有证书一定有奖金，等爸爸妈妈细细摩挲完证书以后，久不用现金的林芷把红彤彤的毛爷爷放在了桌上。

陈淑琴和林建成坐在一起，八二的分了，两人都笑的见牙不见眼。

又在家里坐了大半个小时，雨还是没停，林建成站在屋檐里看着滂沱的大雨，捏着钥匙去开车，“我去店里了。”

陈淑琴皱着眉头递上雨伞，“雨下得太大了，路上注意安全。”

“你还不相信我？”林建成接过雨伞，“我开了多少年的车了。”

陈淑琴懒得怼他，“店里没什么人就回来，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嗯嗯，妈妈说得对。”林芷端着水果盘子，也走到了屋檐下，“爸爸路上开慢点。”

面对着女儿的关心，林建成眯着眼睛连连点头。

送走了林建成，陈淑琴关上了院里的大门，打开了林芷的行李箱。“有没有脏衣服？”

林芷叉水果的手一顿，噘嘴撒娇，“我在外头也不能不洗衣服啊。”

“那行，这一大箱我就不动了。”陈淑琴当即就要把行李箱盖上。

“妈也稍微帮我整理整理。”林芷用牙签叉了个苹果殷勤地递过去。

行李箱才清到一半，陈淑琴摸到夹层里放了东西，她拉开拉链，里面装着一张磨损严重的银行卡，“这卡有没有用啊？”

正在叠衣服的林芷抬起头，视线落在那张卡上，停了两秒，“……有用。”

“银行卡随身放着，要是弄丢了，还要去银行补多麻烦。”说着，陈淑琴站起身，拿过林芷随身的包包，将银行卡放了进去。

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正捏着黑色的绒布袋子，她的手指捏了捏，“项链？”

林芷垂眸，目光凝固在陈淑琴手中的黑色绒布袋子上。

没必要撒谎，她也不会同母亲撒谎。

她点点头，肯定了陈淑琴的说法，“嗯。”

陈淑琴也没再继续盘问下去，转手又将绒布袋子放了进去，把包整理好放在一边，就在林芷以为母亲不会再开口时，陈淑琴幽幽来了一句，“是不是一个大象形状的吊坠啊？”

林芷被这句话问得心中发慌，说出的话也有点含含糊糊，“您怎么知道？”

陈淑琴不说话，只抿着唇笑，手下不停地整理另一半行李箱。

林芷反倒率先沉不住气来，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母亲身边，挨着蹲下，亲昵地撞了陈淑琴一下。

“你妈我呀，估摸着这个还是你男朋友送的，你俩最近有可能还在闹矛盾。”陈淑琴也不藏着掖着，将心中所想竹筒倒豆子全部说了出来，手上三下两下就将衣服全部清了个干净。

林芷再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她几乎没怎么和母亲说过她和霍衍的事情，陈淑琴虽然知道她有对象，对象是那三个中的其中一个，具体是谁她可一点都没透露过。

陈淑琴这会却像是在她身上安了监控似的，对她的状态一清二楚。

“怎么，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陈淑琴把行李箱竖了起来，拉好拉链推到一边，见林芷还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把箱子递过去，“喏，把你的箱子擦擦。”

林芷接过抹布，按着空箱子顺着纹理擦下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手中的箱子擦了半天也没翻面。

陈淑琴看不下去了，抢过自家姑娘手中的抹布，自顾自擦了起来，“有什么想不通的，你的直播我每天都看，先头直播的时候还没有，中间就戴上了，这段时间又下了，那项链一看就不便宜，你舍得给自己买？”

林芷被母亲说得脸热，心中还是有点不服，梗着脖子辩解，“难道不能是朋友送的吗？”

陈淑琴擦箱子的手一顿，直起身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我想想能送你这么贵的东西的朋友，也就槿怡了吧，但我记得槿怡去年刚买的房子……”

林芷垂眸，陈淑琴说得都对，没有一处对不上号的，可她的心中就是沉甸甸的，像是浑身绑着石块，将她扯着往下坠去。

“不过男朋友也是朋友嘛。”陈淑琴将行李箱的最后一点擦干净，把箱子推到墙边靠着，拿着脏抹布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的时候带着两个矮凳，放在林芷面前，“和妈妈说说，怎么这项链就不想戴了呢？”

大雨一直持续了很久，伴着夏末初秋的雨声，林芷和妈妈聊了很久。

“妈妈，”林芷双臂抱着膝盖，说话带着试探的怯意，“我做的对吗？”

陈淑琴伸出手勾了下自家姑娘脸颊的乱发，“有什么不对的呢？我们芷芷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是吗？”林芷垂下眼睫，“可我心里好难受，如果他有新人了，我这样不哭不闹和平分手，大家再好不过，可现在这个样子，我……”

陈淑琴抬起手摸了下林芷眉间的褶皱，轻言细语，“从心就好，你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以前妈妈希望你到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她抬起头看了眼院子中雨水汇聚的小小水流，脑海里全是自家姑娘出名后，无数明里暗里想给她家姑娘介绍的人。

她的姑娘在外面只会遭受更多的眼光，承受更多的压力，她无意再增加她家芷芷的负担，“如果可以，约男生出来聊一聊，隔着手机屏幕是没办法体会到面对面的语气和情绪，如果这一次他还是什么都不说，你再做决断也不迟。”

那场谈话不久，林建成就回家了，那时才刚刚下午三点左右，雨下得太大，停车到进屋的一小节路，打着伞都将人淋到全身湿透。

大雨下了很久很久，直到三天后林芷将行李箱打包好的那天早上，乌云盖日的天空才透出一丝丝晦暗的亮光。

“这雨下得太久了，镇外面那条河里的水涨得老高。”林建成把女儿的行李箱塞进车后斗里。

“大桥没被淹就好，你开车注意着点，别拐进泥巴坑里去了。”陈淑琴正提着一大袋子零食往副驾驶座上放，“妈妈知道你要上镜要好看，不能多吃，但也别饿着，到了给妈妈打电话。”

林芷攥紧袋子连连点头，空气极其潮湿，妈妈递东西趴在车窗的这会，她觉得眼都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