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祝思来和赖春花在水果摊上的谈话，被多事的人传到了赵青兰耳朵里。

赵青兰可就坐不住了，再生一个？说得轻巧，是她闺女怀胎十月生，又不是赖春花的儿子生。她气势汹汹地冲到水果摊，当着南辉厂职工的面，把赖春花骂得狗血淋头。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补偿，赖春花托小儿子祝思才带了五百块钱来江城。

周云瑛原本一分都不想收的，但家里经济着实困难，她只能折下一身傲骨，勉强笑着对祝思才说到：“谢谢你跑一趟，替我谢谢妈。”

在十二月初，一个暖洋洋的冬日里，舟舟出院回了家。

圆润的脸颊像被放了气的气球那样迅速瘪了下去，原来白皙的小脸变得蜡黄蜡黄的。

这几日里来家里探望她的亲戚络绎不绝，提着上门的水果点心堆了一桌，每个人都心疼地摸着舟舟的小脸，说了一句又瘦了。

其实这些亲戚还是很爱她的，祝昭默默想着，在多年后祝昭再次生病时，所有的亲戚都对她百般关心万般将就。

祝思来从这些亲戚手里借不到钱，或许不是他们不愿意借，而是真的没钱，祝昭默默地叹了口气，都是穷闹的。

祝昭打开了许久都没关注过的【人物属性】，上头代表着舟舟的那个小人也变得蔫巴巴的，不管阿尘怎么逗她，她都只是无精打采地扁扁嘴。

【人物属性】成长系统五三零号实时检测

系统控制者：祝昭

系统宿主：祝舟

宿主年龄：3岁

智力点：40（同龄人平均数值为31）

专注点：41（同龄人平均数值为29）

体质点：18（同龄人平均数值为27）

压力点：30（好难受……）

才艺：[1]绘画16（入门级）

不仅小人儿的状态不佳，【人物属性】的数值更是让祝昭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半个多月里，舟舟主要都在养病，祝昭安排的几个【短期任务】直接作废，没办法带来任何收益。

智力点多了2点，专注点多了1点，绘画多了3点，这个涨幅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都是前些日子在意识空间里祝昭教舟舟做纸灯笼时积累下来的。

但祝昭崩溃的是，她好不容易给舟舟养上去的体质足足掉了6点！

祝昭捂着心窝子瘫倒在地上，对阿尘说：“千万别拉我，让我静一静，我幼小的心灵接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

阿尘顺势躺在她旁边，两个人一起望着天花板：“那你打算怎么办？天才养成计划还搞不搞了？”

“按照原来的安排按部就班就行了，要是再给她上强度，就这个小身板，我怕又把她折腾病了。”祝昭现在对待舟舟就跟对待易碎的瓷娃娃那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祝昭汇总了一下舟舟现在的学习进度。

拼音拼读毫无压力，就是祝昭都无法保证自己能比舟舟做得更好。

十以内加减法、二十以内退位减法、二十以内进位加法也顺顺利利地学会，认识钟表、认识图形、认识夏国货币都没有任何缺漏，还学会了夏国货币有关计算。

唐诗每日一首，已经积累了七十多首，会写会读的汉字将近两百个。

祝昭虽然没有再那么严格地安排学习日程，但结果仍然喜人。

以舟舟目前的情况来看，直接去上小学一年级都没问题。不到四岁就能学会这么多东西，称她为“小天才”也不为过。

按照原定计划推进培养出个“人造小天才”出来问题不大，没必要再额外增加她的学习负担了。

祝昭略想了想，【每日任务】大体不变，稍作改动就行。

（1）每日学习英文字母半小时。

（2）每日听英语半小时。

（3）每日运动半小时。

（4）每日认识五个汉字。

既然语文数学都学得差不多，是时候打开英语这扇大门了！

祝昭重生前最痛恨的就是英语这门学科，她起步太晚，虽然英语成绩在同年级里也算佼佼者，但她实在走了太多的弯路，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和汗水。

既然她变成了系统，就不能让舟舟再踩她淌过的雷，要把英语从娃娃抓起，让舟舟赢在起跑线上！

至于【短期任务】，祝昭另有打算，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任务和学习相关联。

阿尘的小脑袋凑过来，看到【短期任务】的内容，惊讶了一瞬，不解地歪着头：“为什么任务内容是赚到五百块？你原本不是打算在明年的元宵节靠灯笼赚来第一桶金吗？”

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嘛，祝昭无力地盘腿坐了下来。

她原本打算通过这几个月任务积分的积累，挣个三五千积分，然后把这积分换成现实里的货币，当作生意的启动资金。

但由于舟舟生病，这几个月任务获得的积分肯定大打折扣达不到预期。

并且因为家里欠了一万块，原先祝昭计划里的稳步推进，从小打小闹开始逐步做大是不成了，她必须快速积累到更多的起步资金，把元宵节的摊子铺大，这样才能尽快帮助家里还完借款。

阿尘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打算这段时间做些什么小生意？冬天的话上街卖烤红薯？或者卖莲子粥？”

烤红薯需要一个特别大的炉子，莲子粥需要一个很大的龙头铜壶来当噱头，这两样都不是舟舟那小身板能驱使得动的。

“你做个人吧，那么大个炉子她推得动才有鬼。”提议实在过于荒谬，祝昭眉头一挑，忍不住讽刺到，“卖莲子粥要从龙头壶里倒开水，别烫着她自个儿我就谢天谢地了。灰姑娘她后妈可都不敢这么使唤人。”

两个提议都被彻底否决，阿尘不服气地叉着腰：“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这还真没有。祝昭一下子泄了气。

现在她手里的1500点积分，顶多换成150块钱，不管是卖些吃食还是卖些玩具好像成本都不太够。

而且祝昭现在需要的是成本低廉，一本万利的东西，卖什么好呢……

“有了！”祝昭兴奋地一跃而起，双眼亮的惊人，“我想到了，我可以卖气球！”

一包气球十块钱左右，一袋里足足有一百个！平均下来每个成本不到一毛钱。

阿尘放下托着腮的手，抚掌而笑：“这倒是个好主意，成本够低，制作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但是气球里面需要充气才能飘起来，你打算充什么气？”

氢气球顾名思义，从前充的大多都是氢气，十分容易爆炸，安全系数极低，所以现在大部分气球充的都是另一种惰性气体——氦气。

可这两种气体对现如今没有任何根基和人脉的祝昭来说，恐怕都不容易获得。

“都不是。”祝昭神神秘秘地笑着，“我打算卖长条气球，只需要一个充气筒就可以。”

在初中社团组织的面对校外的义卖里，祝昭曾经是卖气球小组中的一员，当时他们进了许多长条气球，把气球拧成小狗、带着花朵的帽子、鲜花手杖。

这些都极其受小朋友们的欢迎，找个人流量大的广场不出半天就卖完了两百个气球。

祝昭说干就干，面对舟舟小朋友的拧气球课程正式在意识空间里开课！

不出三日，舟舟就学会了好几个花样，虽然在祝昭看来还是少了些，但现如今外头卖的气球大多数都是花里胡哨、印着各种卡通人物的氢气球。这种造型别致的长条气球还是很具有市场竞争力的。

*

今天幼儿园放学后，舟舟不出意外地在幼儿园的铁门前看到了周云理正激动地跟她招手。

自从舟舟大病一场，周云瑛不放心让她再待在祝家，都是拜托周云理每天把舟舟接回周家，祝思来和周云瑛直接去周家用晚饭。

本来夫妻俩是打算按照当初在祝家交生活费的数目交给赵青兰和周正禄，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大人总不能天天拖家带口地在父母家里吃白食，但赵青兰心疼他们经济困难坚决不肯要。

周云理听闻此事，在家里大声控诉着父母偏心，不要二姐的生活费却要他的，他也不要交生活费，要当个光荣的啃老族！

结果被赵青兰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要不是他跑得快，周正禄抄起扫帚就要给他来一顿竹笋炒肉。

周云理无意间开的玩笑却让父母这几日狠狠看他不顺眼，他一回家就要吃挂落，每天接舟舟放学时都带着她在街上瞎逛，挨到将近饭点才回去。

舟舟素来乖巧，从来不闹着要在外头买零食，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缠着周云理，要周云理带她去文具店买东西。

周云理就这么一个亲外甥女，心疼她小小年纪就遭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更何况他也不想那么快回家。

到了文具店，舟舟手里拿着祝昭通过系统兑换给她的五十块钱，财大气粗地张口就要买一个打气筒和四包气球。

周云理双眼瞪得浑圆，第一次买水晶球是十块，第二次买《唐诗三百首》和手工用具是四十块，这次是五十块，饶是他对舟舟听之任之也不由得疑惑，这么个小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面对着小舅舅的疑问，舟舟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我都告诉舅舅啦，是我赚来的钱，舅舅好笨哦，这都记不住。”

周云理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人，自然就会怀疑起舟舟赚钱的来路。

他担心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借着这个名头，用钱哄骗小孩子，借此机会猥亵儿童。

周云理试探性地问到：“舅舅也想赚钱，舟舟能不能把帮着舟舟赚钱的人介绍给舅舅？”

舟舟嘟着嘴想了想，仙女姐姐说过不能暴露她的存在，她做了个鬼脸：“舅舅，这是秘密哦。”

周云理思忖片刻，既然舟舟不想说，再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是知道这小丫头口风有多紧的。

总之舟舟每天过的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早上被父母送到幼儿园，下午放学家长亲自去接，其他时间都在家里人眼皮子底下，要“赚钱”必然是在幼儿园，去问问幼儿园的老师就知道了。

但周云理还是越想越气，他自诩是外甥女最亲近的小伙伴，没想到舟舟跟他之间居然还有秘密！周云理张牙舞爪地追在舟舟后头，非要捏着她的脸，把她捏得哇哇直叫才出了一口恶气。

回到周家，周正禄和赵青兰忙着做饭，周云理只得继续承担起带孩子的职务。

两个人跟小老鼠一样钻进周云理乱糟糟的小房间。舟舟拿出打气筒和气球，周云理担心她下手没轻没重，打多了气会让气球爆炸。

他认命地接过打气球的重要任务，舟舟让他怎么打他就怎么打，舟舟说打多少个他就打多少个，连多余的疑问都没有。

祝昭在意识空间里感动得热泪盈眶，什么是满分工具人，这就是满分工具人！不愧是她从一开始就看上的免费劳动力。

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捉狗他不敢逮鸡。

舟舟用周云理打好的长条气球左拧右拧，两下三下地就变出了一只小狗，她学着小狗汪汪汪地叫唤，把气球小狗往周云理面前凑。

周云理手里正忙着给气球打气呢，一抬眸就看见了这只活灵活现的小狗，他惊喜地说到：“舟舟，这是你想出来的？这只气球小狗真可爱，不愧是我外甥女，这聪明劲儿一看就随了我。”

鉴于小舅舅过于识时务，祝昭认为也该适当给他漏点儿底。

“这是教我赚钱的那个姐姐想出来的。”舟舟得了祝昭的指示，凑到周云理耳边奶声奶气地说到，“那舅舅觉得我们把气球做成小狗拿出去卖好不好？”

周云理被她呼出来的热气弄得耳朵痒痒，心里也跟着痒痒起来。他经常在外头晃荡，做些小生意，眼光是不会差的，经过舟舟提醒，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头的商机。

这个气球造型新颖，成本低定价也可以跟着低。一个气球成本不到一毛，卖个一块两块，愿意买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舟舟没费多少时间就做出来一个，时间成本也不高。

“舟舟想拿出去卖？想要舅舅帮忙？那舟舟给舅舅开多少工资，低了我可不干。”周云理摆出一副在商言商的态度，抱臂俯视着舟舟。

这个问题在空间里祝昭和阿尘早就讨论过了，如果只有这么一次，让周云理当个免费工具人也就罢了，但以后舟舟的生意免不了跟周云理合伙，还是亲甥舅明算账的好。

“舟舟不给舅舅开工资，舟舟给舅舅分成好不好？”舟舟掰着手指，按照祝昭教她的话一样一样算给周云理听。

“资金占三成，创意占三成，人工占四成，资金和创意都是舟舟提供的，但是舟舟和小舅舅都要出力，那人工我们一人占两成。所以最后的利润，我八，小舅舅二。”

周云理对帮舟舟卖气球没多大意见，就是抱着哄孩子的想法去的。反正成本也不高，孩子高兴就行，一成两成利润什么的，他根本没多放在心上。

况且舟舟提到了那位教她赚钱的高人，周云理心知只有掺和进舟舟的生意里，才能把那些危险苗头都掌握在手中。

一举两得的事情，周云理没道理拒绝，但他就是看不得舟舟小朋友这么得意，跟偷到了油的小老鼠似的在那边窃喜。

周云理挠挠她的腰，把舟舟逗得咯咯直笑：“小丫头片子还想套路你舅舅？黑心的小资本家就只给舅舅两成？我可是你亲舅舅，得加钱！”

舟舟在地上滚来滚去，笑得停不下来，但小丫头很有财迷的风范，都这样了还咬死了不松口：“舅舅要是再欺负我，我就一分钱都不分给舅舅了！”

*

接下来几日，舟舟和周云理一回到周家就窝在小房间里商量他们的赚钱大计，好容易挨到了周末，周云理一大早就拎着豆浆油条敲开了舟舟家的大门。

在姐姐姐夫被迫早起的哀怨眼神中，周云理硬着头皮谎称要带着舟舟去县城玩，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床上薅了起来。

好在舟舟是个拎得清的小人儿，在大事面前从来不闹脾气。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请周云瑛帮忙把头发梳成简单的双马尾，跟周云理一起两个人撒丫子往乘坐厂车的地方跑去。

为了方便南辉厂职工在家属区和县城之间往返，南辉厂特意安排了厂车，每天在固定时间发车。

但车费不能直接用钱支付，需要购买厂车专属的乘车卡，上车后司机师傅会用打孔器在小格子里打孔，一个格子代表乘坐一次厂车。

舟舟和周云理到达厂车乘坐的地方为时尚早，司机师傅还在悠闲地吃着面。

周云理抱着舟舟大步跨上了厂车，把乘车卡递给司机，同时轻轻捏了舟舟一把。舟舟接收到信息，讨好地冲司机叔叔笑了笑。

师傅果然只打了一个孔，舟舟和周云理对视一笑，计划通！

到达县城之后，甥舅俩马不停蹄地前往易清县县城的临江广场。

易清县临着长江，古时候修建的县城南门就在离长江不到五十米远的地方，甚至夏天发大水时长江水有可能会漫到南门处，祝昭以前从南门门洞里经过就看到了刻画在石头上的几条水位线。

当地经济不太行，娱乐项目也不多，所以易清县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周末下午在长江边坐着慢悠悠地喝茶玩牌，年轻人大多打扑克，老年人就玩长牌。

作为易清县最大的广场，临江广场一向是当地人最爱去的休闲场所，许多店家会在广场边摆放一大片塑料桌椅，招呼客人坐着喝茶。

同时广场上有许多游玩的项目，什么充气城堡、画沙画、给石膏像涂色，大人们坐在那里喝茶，小孩子也有好玩的可以消磨时间。

舟舟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沙画摊子，她最喜欢画沙画了。周云理也对她的爱好了如指掌，笑着诱惑她：“要不我们就不做生意了，小舅舅陪你玩沙画去。”

“才不要，小舅舅不要半途而废。”舟舟不高兴地瞪着他。

周云理值得缴械投降：“好好好，都听舟舟的。”

临江广场的摊位一直都不是固定的，反正广场那么大，摆哪儿不是摆？其他店主也不会过分为难新人，只要不是那种占地面积极大的、出租小车给孩子们玩的摊位，都不需要提前报备。

舟舟和周云理头一回摆摊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趁临江广场上人还不多的时候占个好位置。

因为厂车周末很挤，周云理害怕把气球挤爆了，所以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成品，打算趁着上午广场人还不多的时候现场做。

舟舟忙着把气球和打气筒从小书包里拿出来时，周云理拿了一根拴狗的绳子鬼鬼祟祟地接近舟舟，趁她不注意，把绳子套在了她的腰上。

舟舟回过神来，发现腰间多了点儿东西，她瞪着圆溜溜像黑葡萄一样的双眼控诉地看着周云理，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篇是加长版，所以发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