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叙府广场，处处都洋溢着人群发出的欢声笑语。

摆摊卖吃食的小贩热情地叫喊着令人口水直流的广告词，舟舟路过时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色香味俱全的烤肠、鸡腿、炸土豆。

接受到她的眼神后，祝昭和阿尘：安排，立马安排！

现实世界里舟舟肠胃不好不能吃外头卖的这些小吃，但在意识空间里就没有这些顾忌了。

零四年的炸土豆很便宜，三块钱一碗。祝昭拿出三点积分兑换了一碗炸土豆，热腾腾的炸土豆盛在小纸碗里，上头淋着特意调的料汁，还撒了青翠的葱花、增香的辣椒面。

还有令川省人欲罢不能，令外省人闻之色变的川省特色——折耳根。

炸土豆放在小圆桌上等待着它的主人。

起初还无人动，但随着香气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飘，阿尘忍不住了，对着炸土豆伸出了他罪恶的手：“我替舟舟尝尝，万一不好吃的话我们就别为难孩子了，替她吃了算了。”

系统出品的零食有不好吃的？祝昭呵呵一笑，我就看你还能怎么编。

不过她的确对炸土豆没什么兴趣。

她小时候吃炸土豆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每次去易清县县城就闹着要吃炸土豆，早就吃得厌烦了。

现如今这么兴致盎然，只不过看着阿尘为了一口吃食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觉得有趣罢了。

随着阿尘把炸土豆放进嘴里，闭上眼露出了餍足的神色，像只猫一样舒服地眯起了双眼，祝昭也有几分动摇，当真这么好吃？

趁阿尘还在闭眼细细品味中，她也偷偷用牙签叉了一块。

偷吃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就像是学渣抄到的第一份作业，赌徒赢到的第一份赌资，尝到了炸土豆的美味，没底线的两人根本收不了手。

等他俩清醒过来之后，碗里已经空空如也，连葱花和折耳根都没剩下。

阿尘心虚地看着祝昭，祝昭也心虚地看回去，两人强压住心底的愧疚，异口同声地说到：“要不……再来一碗？”

又一同点点头：“好，再来一碗。”

*

意识空间里的两人吃得不亦乐乎，现实世界里的“卖气球四人组”就和悠闲完全不沾边了。

他们环顾熙熙攘攘的叙府广场，寻了一处无人占据的位置，几个人把他们背了一路的装备从背包里取了出来。

圣诞老人的衣服和帽子都好穿戴，当初特意往大了买，如今往羽绒服或者棉衣外头一套就行，再便捷不过了。

舟舟也分得了专门给她安排的一套小衣服。圣诞老人的帽子是暗沉的红色，最下头镶了一圈白色的棉花，衬得她玉雪可爱。

舟舟快乐地晃着脑袋，帽尖处那个白色的小球随着她的动作左右轻轻摇晃，看起来活泼得很。

众人穿上之后才发现圣诞服上面的毛病简直多到惨不忍睹。

走线不齐、颜色暗淡泛白都只能算小问题了，祝思来身上那套竟然在背后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丑陋地吞噬着冬月里的寒冷，要不是里面还有羽绒服，不知道会冷成什么样。

这简陋的服装看得祝昭和阿尘直撇嘴，你们这圣诞老人，恐怕是莆田货。他老人家背着个大口袋不像是来送礼物的，像是来捡破烂的。

“你事先没检查过吗？”周云瑛皱着眉头。虽然家里生活条件一般，但也不至于节俭至此。

周云理只好讪讪地笑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虽然圣诞老人的衣服比圣诞树好找，但那些品相完好的衣服早就被预先订购了，他托人拿到的只有残次品。

原本这条口子补补就好，偏偏在场的三个大人没一个擅长针线活，光明正大地拿去裁缝店里补又会让厂子里的人传闲话传到周家老两口耳朵里，徒增麻烦。

与其早就拿出来让大伙心烦，倒不如等到现在再说，反正只需要穿一晚上，忍忍就过去了。

*

外在装饰已就位，为了营造氛围，舟舟迅速做了一个气球圣诞树出来，足足有半人高。上头用各色气球装作彩灯点缀，远远看过去和真正的圣诞树相差无几。

祝昭难免叹息，圣诞树上还是要堆着点积雪才好看，可惜在圣诞节前后，叙城是从来不会下雪的。

即便有些年份运道好，在春节前后下一场小雪，也只不过是落下几片雪花给树叶草木都镀上一层白霜罢了，存不住积雪的。

显然潜在客户们没有祝昭那么挑剔。

卖气球四人组独特的装扮和那棵别具一格的圣诞树迅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许多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问这里是卖什么的。

周围渐渐围得水泄不通，舟舟反倒越发镇定。

她熟练地做了几个不同款式的气球展示给大家看，红白相间的拐杖糖，绿色的圣诞圈，白色的小雪人。

甚至还突发奇想改良了之前帽子的款式，做出了镶着白边的红色圣诞帽。

她手指灵活地翻飞，原本平平无奇的长条气球化作各式各样的圣诞气球拥簇在她身旁。

“哇噻！好漂亮！”其他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东西，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软磨硬泡：“我要这个！”大有不给买就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

今晚生意红火程度更胜于往昔。

*

上周在易清县的临江广场摆摊时，周云理和舟舟两个人便能应付得过来，今天若是依旧只有他们二人，那摊子前排起的长队还不知要排到多远去。

周云理岗位不变，依旧负责收钱。但打气球的工作他没办法兼顾，只能全权交由祝思来。

周云瑛和舟舟两个人负责拧气球，但在小朋友眼里明显是带着圣诞帽同为小朋友的祝舟舟更受欢迎，许多小孩子都点名要她做。

即使工作量大部分都压在女儿身上，周云瑛还是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当她好不容易喘口气歇一歇时，转头看过去舟舟居然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舟舟一边把气球做成各种造型，一边向顾客推销别的款式，甚至在把气球递给顾客时还能笑着说一句：“Merry Christmas！”

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呛得周云瑛咳嗽几声。

南辉厂的员工沾亲带故，又基本上是职工二代，所以大家都是忙完工作准点下班，不会疏忽职守但也别想着让他们主动多干。

周云瑛工作近十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卷王的震撼。

阿尘也颇为震惊地看着祝昭，不是说好“鸡娃不如鸡自己，卷王不要卷孩子”吗？怎么你又趁着我不在让她疯狂内卷了？

迎着他质疑的目光，祝昭只觉得自己像是窦娥，恨不得大喊三声“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摆摊之初祝昭的确给舟舟突击培训过一套话术，见到了什么样的客人需要说什么话逗客人开心。

但在祝昭把为数不多的技巧教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干涉了，总之看情况舟舟应付得过来。

偏偏舟舟在这一道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奔着做大做强去的。

听说要扮成圣诞老人卖气球，还特意让祝昭教她怎么用英语说圣诞快乐。担心到时候或许招不来客人，她还做了两手准备，找祝昭学了一首圣诞颂歌。

天地良心，祝昭的英语早教课程才教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连apple，orange都没教，眼前这个卷王疯狂内卷的行为纯属无师自通，真不关她的事。

她还担心舟舟压力过高，特意打开【人物属性】看过。

【人物属性】成长系统五三零号实时检测

系统控制者：祝昭

系统宿主：祝舟

宿主年龄：3岁

智力点：44（同龄人平均数值为31）

专注点：46（同龄人平均数值为29）

体质点：22（同龄人平均数值为27）

压力点：17（赚到钱啦……）

才艺：[1]绘画18（入门级）

[2]经商21（初级）

不仅压力降低了，智力、专注、体质全面提升了，甚至新增的经商才艺直接越过入门级的绘画，成为才艺里级别最高的。

祝昭能怎么办？只能随她去啊。

*

忙活了一夜，他们带的将近二十包气球全部卖完了。

一行人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宾馆就忍不住瘫倒在大床上，赚钱是真的赚钱，累也是真的累。只能说是累并快乐着。

趁着大人们都睡觉去了，舟舟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但她心底却异常兴奋、异常激动，她今晚赚到了好多好多钱，赚钱原来是那么开心的事！

但她并没有忙着睡觉。

依照祝昭的吩咐，舟舟轻车熟路地在识海里找到了名为“糖果屋”的意识空间，流畅地说出了那句曾经对她来说有些绕口的空间口令“芦亭晚渡，琴山松风。”

不出两息，舟舟出现在了意识空间内部。

眼前的场景比起她昨日离开时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彩色的气球粘贴在墙上，红色的缎带编成了蝴蝶结装饰于书桌、书柜、茶几上，意识空间里的圣诞氛围比今天见到的商店还要强。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屋子正中的圣诞树。

这是一棵真正的圣诞树，不是塑料材质的，而是一棵高大挺拔的冷杉！

圣诞树上缠绕着耀眼的彩色灯泡，顶上挂着一颗金灿灿的伯利恒之星。

舟舟仰望着这棵树，只觉得闻名不如见面，这棵树比她用气球做出来的树要美丽得多。

祝昭和阿尘手里拿着礼花筒，趁舟舟走近树下突然从圣诞树背后冒了出来，“砰”的一声，礼花筒喷出漫天的彩纸，纷纷扬扬地飘落在舟舟乌黑的发间。

舟舟伸出手让彩纸落轻轻落在她掌心。

听大人说，小孩子多忘事。长大许多事情就不记得了，但她觉得，她会永远记得今晚上这棵最高最大的圣诞树。

她抬起小脸，祝昭和阿尘站在树下，指着圣诞树底部一堆用金色彩纸包装的礼盒冲她笑着：“快来拆圣诞礼物吧！”

舟舟和他们一起盘腿坐在树下，拆开了她人生中第一份圣诞礼物。

*

在叙城住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回到南辉厂家属区，卖气球小分队齐聚舟舟家中开始清点昨晚的收益。

三大一小谁都没有推脱，一人拿了一叠零钱开始数。

五分钟后，方桌旁的四人开始报数。

“我这里是730！”

“我数出来是699。”

“574，我数了两遍不会错。”

“舟舟这里有635块哦。”

四人对视一眼，直呼：“好多钱啊！”

虽然对卖气球有多赚钱心里有数，但一晚上赚到的数目还是大大出乎众人预料。尤其是昨晚圣诞节，他们卖的气球都贵了一块。

周云理主动提出：“姐姐，姐夫，虽然你们之前说不动我们的分成，但你们跟着忙活了这么久，我也不好意思让你们空着手，不如人工所占的四成我们就四个人均分，你们看怎么样？”

最初舟舟向周云理提出的分成方案是，成本的三成、创意的三成都归她独有，而人工的四成她和周云理一人一半各占两成。所以最后是舟舟总共占八成，周云理占二成。

而现在周云理的提议是，成本创意占的比重不变，人工的四成变成四人均分，最后的十成里舟舟占七成，周云理、周云瑛、祝思来各占一成。

祝思来周云瑛自然坚决推辞不受。

一开始谁都没想到这门生意这么赚钱。

但周云理从最初起就毫无怨言地听从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指挥，忙里忙外的，甚至于比舟舟的亲生父母入伙还要早。

那时候他必然想着让孩子开心，而不是奔着挣钱去的。有这份情谊在里头，如何能跟他计较得那么清楚。

*

一转眼就进入了元旦。

元旦那日，厂里放了假。

周云瑛还抱有期待，想着或许易清县还没有那么多人卖气球，所以在元旦那日拉着祝思来又去易清县的临江广场支起了摊子。

可惜临江广场上跟风卖气球的人实在太多了，虽然还是有得赚，但周云瑛见识过圣诞节那晚的暴利之后，面对着可能一天只有几十块的收益不免大失所望。

幸亏恰逢节日，临江广场的人数更胜于普通的周末，周云瑛趁着这个机会赚了最后一笔钱，不至于惨淡收场。

*

原以为气球摊子没办法摆了，他们这临时组起来的“卖气球小分队”也要解散了。

但舟舟趁着周末邀请周云理来家里做客，又把三个大人聚在一起，在吃饭时才会支起的方桌前开了一场“方桌会议”。

早在卖气球的过程中，三个大人就见识过舟舟的古灵精怪、鬼点子层出不穷，所以不自觉地给她留出了“主位”。

何为主位？在日常礼节多半指的是宴请宾客时正对房门的位置。

祝昭回想起往事。

外公周正禄就很喜欢大圆桌，想要看见全家人和和睦睦、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吃饭。

就算搬家搬到易清县县城之后，为了贴合装修风格，买的是长方形的桌子，但为了称老人家的意，还是特意搬了一张可折叠大圆桌回来，逢年过节就抬出这张桌子来。

每逢那时，外公就会坐在“主位”，满怀笑意地注视着一大家子人。

而舟舟家那不怎么宽敞的两间屋，实在是摆不下大圆桌，她家对“主位”的定义非常创新——吃饭时正对着电视的位置就是主位。

这个主位谁人都坐得，先到者先得。

舟舟手脚并用，爬上处于主位的高脚木凳上。

不过三岁就达成了外公坐主位的成就，直接少走五十年弯路。

面对着三双充满期待等着她出主意的眼神，舟舟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依照祝昭的教导，一字一句地说到：“既然卖气球没办法挣到好多钱了，那我们换个赚钱的办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开启新的赚钱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