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惊得周云瑛筷子都掉了：“就在县城卖不好吗？”

从周云瑛的角度来看，南辉厂到易清县县城只要一个小时，而去叙城城区就需要两个小时，显而易见易清县更近，交通方便挣得又多，何必舍近求远跑到叙城去呢？

祝思来面带无奈，如果有别的法子，他也不想劳动大家一起奔波，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今天白天虽然舟舟和周云理包揽了摊子上绝大多数的活计，但祝思来也没闲着，他帮着招呼前来买气球的顾客，发现其中参杂了几个在广场摆摊卖玩具的老板。

卖气球的试错成本简直太低了，不过几十块钱而已，但收益可谓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见到舟舟他们的摊子火爆，其他同类型的老板怎么可能不动心？

只不过是上个周末他们都在观察和犹豫罢了，而这个周末见到气球摊子生意依旧，他们就不出预料地出手了。

舟舟不可能把所有的气球在家做好了带到摊子上来卖，基本上都是顾客说要什么款式，她现场制作，就算别的老板没经验，看过两次就能学会。

对于能挣钱的生意，一向是不乏人跟风的。

祝思来可以想象，等到下个周末广场上起码会出现三、四个一模一样的气球摊子，甚至为了抢生意还会降价出售，到那时，舟舟他们的收益必然会大大降低。

倒不如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避开竞争去叙城卖。

意识空间里的祝昭简直要忍不住为祝思来敏锐的反应鼓掌！不愧是她爸，果然有见识！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卖气球当作一个长期的生意，这种短时间就能被人学去的东西也就一开头能大赚特赚，卖的就是一个新意。

况且气球只不过是祝昭的跳板，在她最初的计划中，只是打算靠卖气球捞一波快钱积累资金，她真正想要的是靠着竹灯笼在元宵节上大赚特赚！

周云瑛还以为这门生意能长长久久地在县城做下去，没想到不过半个月，就要另寻出路了。

认清了形势，她对于这种不得不做的事还是有魄力在身上，当即一拍桌子：“总之法子也不是我想的，意见也不是我提的，要是大家都觉得该去那就去！”

最后经过投票，四票全票通过，就在这么短短的十分钟里定下了周末去叙城的计划。

*

吃过晚饭，祝思来自觉地把碗筷收到厨房去洗。

周云瑛在周云理的帮助下把折叠的饭桌收起来靠在墙角。

她忽然想起今天一早就出了门，连日历都忘记撕了，连忙走到挂历前，撕下一张，嘟囔到：“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都到19号，过不了多久就是元旦了，还不晓得元旦放几天假。”

祝昭耳尖目明，一下子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今天周日，是12月19号，那等到下个周五是平安夜，下个周六是圣诞节！

圣诞节这种花花绿绿又样式新奇的气球必然会好卖，简直天助我也！

周云理帮忙收好桌子之后，识趣地拎起两袋垃圾就要开溜。

祝昭赶紧指使舟舟叫住正要离开的周云理，走什么走，赶紧回来开会！不知道领导最喜欢在要下班的时候开会吗？

周云理被叫住倒也不恼，蹲下身和舟舟平视：“怎么，舍不得小舅舅走？往天没见着你这么喜欢小舅舅啊？”

舟舟避而不答，固执地拉着他回到屋子里，又把正在洗碗收拾家务的祝思来周云瑛叫来。

为了吃饭在大屋里支起的那张餐桌早就收起来了，起先齐齐坐在餐桌旁商量事情的四人被迫坐在围着一张圆形小茶几摆放的四条小木凳上。

“第二次卖气球代表大会”在这场低配版的圆桌会议中召开。

其他几个大人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舟舟把他们叫来是为什么，有关卖气球的事儿不早就说清了吗？

舟舟虽然也不怎么明白仙女姐姐说的“圣诞节”是什么节，但还是依照她的吩咐，摇头晃脑地把这个节日的日期告诉了大人们。

面对大人们的盘问，只说是她从幼儿园其他小朋友口中听来的。

虽然大人们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没有过过圣诞节，对圣诞节的一些习俗还是有所耳闻，其中最出名的习俗就是——圣诞节会有圣诞老人骑着驯鹿来给孩子们送礼物的。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自以为明白了舟舟那点儿小心思，畅快地笑着：“原来舟舟是想要圣诞礼物，特意来暗示我们啊！”

意思被曲解，舟舟气得嘟起小嘴巴，转过身去不理人了：“你们都是笨蛋，我才没有想要圣诞礼物！”

不是想要圣诞礼物那提起圣诞节做什么？

祝思来摸了摸下巴，觉出味儿来了：“舟舟的意思是恐怕是我们可以在圣诞节靠着气球赚钱！”

心里的想法被爸爸猜出来了，舟舟满怀期待地给了他一个大拇指，还是爸爸聪明！

祝思来对圣诞节的那些庆祝活动还是了解一二的，在他看来无非是把圣诞树装饰得五彩斑斓，在圣诞树下孩子们快乐地拆礼物。

南辉厂还好一些，叙城的年轻人和小孩子凑热闹愿意过圣诞节的兴致应该高一些。如果在圣诞节那天晚上，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卖气球，想必买的人会多上许多。

趁着节日的氛围，贵上一块钱应当也无人计较。

*

在接下来的一个周里，四个人都各司其职，白天上班上学忙，晚上还要接着忙。

舟舟在意识空间里跟着祝昭学习和圣诞节有关的气球款式，不外乎是一些什么拐杖糖、圣诞老人、小雪人、圣诞圈之类的样式。

学会之后就教给周云瑛，圣诞节那晚客人数目恐怕会大大增多，只舟舟一个人做气球忙不过来。

祝昭重生前，不少幼儿园都有一些需要家长帮忙完成的手工作业，什么捡叶子做叶脉书签，什么用橡皮泥捏泥人，什么收废品做个机器人样子的纸壳模型，把家长弄得头昏脑胀，费力劳神。

南辉厂幼儿园虽然没有这些项目，但迫于生计，这些亲子手工作业还是被迫在舟舟家里上演了。

好在周云瑛也没有辜负舟舟的信任，心灵手巧一学就会，还颇为自得地说自己天生就是做手工的料子！

看得祝昭在意识空间里连连冷笑，连阿尘都被她笑得浑身发毛忍不住把蒲团挪得离她远了点儿。

其中原因祝昭倒是不瞒着他，从前家里衣服破了或者是被子烂了个口子需要缝补，周云瑛和祝思来两个都以自己不会为理由推脱，都是祝昭独自摸索着把口子缝好。

所以祝昭一直觉得她的父母都是手工废柴，没想到的是，人家不是不会，只是技能树压根不乐意往缝补方面点！

而祝思来和周云理也没闲着，忙着去寻摸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服饰，既然要装，那就要装得有模有样才能吸引到更多的客人！

圣诞老人的衣服倒是好找，可惜周云理拜托了好几个三道九流的朋友，还是没能找到圣诞树，连塑料材质的圣诞树都没找到。

幸亏舟舟突发奇想，跟祝昭一同研究，用绿色气球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圣诞树，再用黄色气球编成圣诞星、红色气球充作彩灯来对圣诞树进行装饰。

看起来不仅新奇有趣，还和他们这个摊子卖的东西有所联系，祝思来和周云理都拍手叫好，唯独周云瑛有些担忧。

她私下找了祝思来，问他觉不觉得自家女儿鬼点子太多了，比寻常孩子聪明得多。

作为母亲，当然是乐见自家孩子聪明伶俐，但有句话叫“惠极必伤，情深不寿”，过于聪慧怎么能让她不担忧呢？

祝思来宽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反问她，聪明还不好吗？多少人想要一个聪明的脑子求都求不来。

周云瑛觉得他说得有理，也不再过于纠结了，只得做父母的多为孩子谋划罢了。

*

周六，12月25号，圣诞节。

大家起了个大清早，在大路旁等着去叙城的客车路过。

这时还没有开通从易清县到叙城的公交路线，处于易清县到叙城中间的南辉厂，要去叙城只能在一大早在路边碰运气，等着路过的客车载他们一程。

天气已然变得非常寒冷，早上出门时看到路旁的叶子上都凝着一层冰霜，呼出口的热气化作一阵阵白烟。

舟舟一手捧着白糖馅儿包子，一手拿着热乎乎的豆浆，满意地吃着。她身上新买的金色羽绒服很厚，帽子也戴得严严实实，半点儿都不觉得冷。

周云瑛帮舟舟理了理领子，看着女儿身上的新衣服，心中满意的同时又忍不住嘀咕，这羽绒服也太贵了，一件就要三百多，顶她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幸好最近舟舟卖气球赚了不少钱，不然的话即使她仍然会给孩子买这件衣服但还是会忍不住心疼半个月。

一路颠簸到了叙城，已经将近上午十一点。

思及晚上卖完气球恐怕很晚了，没时间回南辉厂，只得在叙城住一晚，所以一行四人随意找个了干净的路边馆子吃完午饭就去到叙府广场，在附近找了家还算知名的宾馆。

开了两间房，一晚上就要一百多块，就连一直认为该花的钱就要花的祝思来付钱的时候眼皮也狠狠一跳。

但没人提出为了省钱去住那些巷子里、居民楼里藏着的小宾馆，便宜归便宜，环境不够干净的同时安全性也不敢保证。

要是只有三个大人，凑活着过一晚也就罢了，带着孩子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房卡拿到手，周云瑛谨慎地放进包里，几个人又往叙府广场中央赶去。

叙府广场就在叙府商城前面，附近也是叙城比较著名的商圈。

几个人一路走一路看，周围的商店玻璃橱窗上都贴着“Merry Christmas！”以及圣诞树、圣诞老人、驯鹿之类的贴纸来招揽顾客。

还有许多店员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嘴里喊着：“圣诞大酬宾，一律打九折！”

整条街都洋溢着活泼欢快的圣诞气息，舟舟牵着大人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

大人们的唇角无意识勾起，他们知道，他们今天的路，是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