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叠当然摇头。
室友一副‘果然你猜不到吧’的表情，继续在他耳边嘀咕，“是那个首富凌氏集团的太子爷，凌、风、致！”
“是他？”孟叠眉头一挑。
其他人的八卦可以没兴趣，凌风致的八卦他可得好好听听。毕竟上辈子C位出道后在娱乐圈大红大紫的，正是这位凌家太子爷。也正是孟叠计划取代的对象。
“他有什么八卦吗？给我讲讲。”
“那你可问对人了！说起来可不少……”
两人八卦时，天音发出最后通牒，“时间到！关门！”随着一声令下，工作人员正跑过去要推门，却见一人恰好在门口站定。A班卫衣被他穿得像高定，精致妆容衬得他像王子。
“来了来了！凌家太子爷，完美踩点！”室友激动得快晕过去。
天音陷入长久沉寂后，充满遗憾似的响起，“啧，有些人真赶巧。随后冷言道：“还愣着干嘛？关门，清点人数，没到的劝退！”
霎时，工作人员散开，兵荒马乱地忙碌着。
而位于焦点中心的凌风致，双手插兜，像郊游似的，不慌不忙地往上走。他的位置在金字塔顶尖的1号座位。“装x！”室友轻轻絮叨着，眉飞色舞的，惹得孟叠多看他几眼。
确实挺装，但粉丝就好这一口。
上辈子凌风致的人气投票数可是断层第一。不过到底是哪里这么吸引粉丝，家世？颜值？实力？妆造的品味？装x的神态？走路的动作？
孟叠观察得认真。他的位置挨着过道，对方路过时，两人恰好四目相对。目光碰撞，交换了浅浅的敌意后，一触即分。
孟叠：嗯，瞧不起人的眼神也能吸引某些特定人群。
“安静！”
工作人员的声音通过话筒回荡在演播厅上方，“导师入场！”
孟叠跟着别的选手齐刷刷站起，等看到柯涯带着导师团走到舞台中央后，不情不愿地鞠躬假呼，“老师好！”
“坐下吧。”柯涯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一开口就阴阳怪气，“选手们近日来的努力，我们通通看在眼中。为回馈这份努力，节目组特别增加新项目：主题曲资格赛。
“本次资格赛分成舞蹈、声乐、rap三项，三项均评级A的，获得竞选主题曲C位的资格。”
“下午开始舞蹈资格赛测试。规则如下：……”
主题曲资格赛？
孟叠听得面色不豫，上辈子节目组为了新鲜感搞的新赛制，初心是好的，但导致镜头更集中在实力强的十几人。剩下选手越发摆烂，节目更是一糊到底。
这辈子他可能不能让此事发生。
柯涯念完台本，顺嘴问，“有什么疑问吗？”
孟叠一听，赶紧高举起手。
节目组似乎没想到真有人提问，话筒很久后才由下传递上来，孟叠拿到手中，假装乖巧，“我有个问题，资格赛只涉及A评级吗？这覆盖面太小了吧，我们C评级以下的选手没有参与感啊，怎么办？”
柯涯的眼睛藏在金丝眼镜后边，看不清眼神，只有温和的声音说道：“这好办，你努力进入a评级吧。”
孟叠没理他的阴阳怪气，大声道：“一个节目，80%的人不参与进去，会好看吗？肯定不会吧！所以我提议！所有等级的考核结果都要有奖惩！降级的罚，升级的降，跌进F级的不准上台！”
导师还没发话，选手们先疯了——
“这谁啊，太讨厌了！我不想要什么参与感，只想简简单单刷个脸圈点粉！”
“啊啊啊啊我就说为什么看见他就想打，相由心生，不是好人！”
“呵呵，人糊心大，小公司的糊糊也敢来指手画脚。节目组要能答应他的提议，我直播吃翔！”
冷嘲热讽他置之不理，只是逼视台下的人。
柯涯被看得火起，更不可能对个小选手言听计从，正要否决，耳麦里却听到导演组的提醒：“先答应他考虑。”
可笑，为何要答应？
他准备扯掉耳麦，对面却换了另一个人说话，“柯老师，过来我们谈谈，可以吗？”是总导演阿颖姐的声音。这节目他谁都能不理，总导演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他暂停录制，走到后台，阿颖姐在通道里等着他。
“柯老师，这位选手的提议有道理，我们先答应他考虑，回头仔细优化下规则，好吗？”阿颖姐向来也是我行我素，但对着国民级偶像歌手这程度的大咖，也是给足了尊重。
“规则改来改去，显得节目不专业。”柯涯忍耐着心平气和地解释，“昨天已经商量好的事，没必要改。”
阿颖姐长叹一声，“柯老师，你也知道我们昨天开会的原因是什么。节目预热数据太差，招商困难，选手懒散，才不得不改赛制增加新鲜感。
“昨天你为资格赛制定的规则，大家都是非常认可的，也知道你付出许多。但既然有优化的空间，我们应该向着完美靠近。”
柯涯看着面前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惫的中年女人。
这位女强人两年前主导的第一届选秀爆红全网，由此升到管理高层；
去年的第二届选秀却遭遇滑铁卢，一糊到底。
今年是第三届，但可能也是她的最后一届，干不好就得卷铺盖走人。
因此她拼命到不眠、压抑到冷笑、承担着巨大压力求新求变，姿态并不好看。
游戏人间者，也会动恻隐之心吗？
柯涯自嘲着，答应了，“行，为了节目。”
阿颖姐拧紧的眉眼放松一秒，“为了节目。”
孟叠就看到柯涯进了后台，回来后直接答应了会考虑他的提议。他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么顺利，对方分明一副难搞的模样。
场面顿时一静，接着满场哗然。
之前冷嘲热讽的人全然不敢相信，节目组竟然简简单单就答应了。扬言“直播吃翔”的选手一直被揶揄，问他何时兑现诺言，一定去直播间刷大火箭。
既然目的达成，孟叠没再多说，乖巧坐下。
但对方显然看他不爽，直接点名，“这个选手叫——孟叠？初舞台摔成企鹅那个？很好，你让我彻底记住了。现在我的名单里，你比凌风致还靠前。”
提什么企鹅！谁是企鹅！
孟叠目光如电地逼视着他。
两人目光对撞，像狼王在大草原上遥遥对峙上死敌，对方单手拉扯开衣领，恨声道：“下午两点舞蹈资格赛，不许迟到，解散！”
——
距离舞蹈资格赛开始，倒计时：15分钟。
单人练习室中，孟叠顺完最后一个动作后关上音乐。霎时，热量轰上头顶，汗珠争先恐后从皮肤涌出，将练习服湿个透亮。他快速规划时间：5分钟快速冲淋加抓头，1分钟速换c级卫衣，9分钟赶路提前入场等待。
规划得好好的，突然响起系统稚嫩童声——
【叮！】
【接到新信徒的祈祷，主神是否接收呼唤？接受/拒绝】
这个时间来活儿了？
但第一个信徒岂容拒绝，他喜气洋洋，【接收！】
——
五分钟前。
落灰的练习楼顶层，尽头的卫生间常年弥漫着霉味。青空三人组站在门口。
“阿嚏，这儿味道好难闻，我鼻炎都快犯了。”大块头狠狠冲外打个大喷嚏，唾沫与鼻水飞溅。
雷泉后撤一步避开，嫌恶道：“抱怨什么，不是你没请到人吃饭，我们哪用得着提前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去请人吃饭，结果一见姓孟的那张脸，就忍不住暴怒，恨不得打他一顿。”大块头迷茫地摸着脑袋，不忘嘟囔，“而且公司定的KPI本来就不合理。让我们请最用功的练习生吃饭也就算了，结果少请一人就要我们搞退赛一人，之前钱不是白花了？”
雷泉皱眉看他，“别质疑，公司自有安排。”
明眼人看出对方已生气，但大块头恍然未觉，“但非要大中午搞事吗？我主题曲舞蹈不怎么会跳，还想着中午紧急训练下。”
三人组中最低调的陈迎忙打圆场，“别聊了，门锁好就走吧，马上两点了。你再去检查一下。”
“早锁好了。”大块头洋洋得意，闻言撩起卫衣秀肌肉，冲进男厕对着其中一扇隔间门猛地踢一脚。
“砰！”
听着卫生间回荡地巨响，他舒畅地哈哈哈大笑，“小怂货乖乖给我呆里面！等我们录完就放你出来。”
笑声渐远。
隔间里，曾昭依然托腮，坐马桶上淡定地思考人生。
事到如今，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因为「病症」，他日常内向，公司担忧不已，千叮咛万嘱咐他在节目里一定要合群。结果眼神不好，找青空三人组合群。群没合到，还突然被骗到无人处关起来。
曾昭抹了把脸上的污水，这是刚才被锁进厕所后，三兄弟从门顶上兜头淋下的。又臭又冷，影响思考。
现在该怎么办呢？
是放纵自己的「害人妄想症」，在幻想里把三兄弟杀个稀巴烂？
还是认清现实，脚踏实地想办法逃出去，争取赶上录制？逃的话怎么逃呢？他既没带手机，又没工具打开上锁的门。
思绪纷乱中，他想起微博收到的某则私信，关于魔鬼的生意、邪神的呼唤……当时他在投诉与回复之间，选择了阅读。万一哪天用上了是吧？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闲着也是闲着，干吧。
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在干木板区域轻轻地描划。划过的水迹逐步合成一个五角星，指尖游走中，五角星的外缘套上了环，最终歪歪扭扭地形成勉强能认的五角星芒。
图案落成那刻，他张嘴念诵，发出一段冷静却嘶哑气声——
“燃日月雷电水火风雨，握星辰浩瀚金木水火，试炼的正途，追求的终极，唯一真神混沌之主，请聆听您忠诚信徒的愿望吧！”
呼！
他的头发无风自动，星芒边缘乍起蓝光，照亮他泛白的脸。随后，星芒在他眼前浮到半空，缓缓旋转，越变越大，直接顶出天花、溢出视野！展现他眼前的，是星芒中心一片深沉而极致的黑。
宇宙——
他福临心至。
果不其然，极致黑沉的宇宙中频闪出几个白点，开始以为眼花，直到慢慢变大，确信了，是几颗越靠越近的星。巨量的空无感，挤进他脑海深处，有声音自远处传来，【你有何困惑？】
好问题。
于是惊讶成了思考，他又坐回马桶托腮。片刻后问，【嗯……别人都是「被害妄想症」，而我却是「害人妄想症」。谁敢得罪我，我就幻想干掉他；谁出了意外，我就怀疑是自己突然失忆时动的手。这种情况怎么办，有救吗？】
说完后，对面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远方传来的类似卡带的白噪音。
【哎，我知道你肯定想说，精神病就去精神病院治，你专业不对口。】他长叹一声，【那么换个话题吧，帮我从这里出去，并赶上节目录制你办得到吗？】
对方终于有了回应，【请确认：这是你的愿望吗？】
【我确认……不，等等，我向你许愿，需要支付我的灵魂吗？】
【不需要，酬劳是别的。】
他好奇，【是什么？】
【与你关系不大，不必问。再次确认，这是你的愿望吗？】
【我怎么不太信你……不过也没关系，我有「害人妄想症」，但「被害妄想症」并不严重。确认确认！这就是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我接受了。】
蓝光随之熄灭，星芒与声音瞬间消散。曾昭恍惚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咔哒。
咔哒。
厕所门及隔间门相继被拧开，他呆坐在马桶上愣愣地抬头。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欠打的脸上透出几分亲切，“工作人员让我找你……呃，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