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谢扉看向周垣绎，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字面意思，”周垣绎看着镜面露出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直觉一定不会出错。”

谢扉慢吞吞地按照镜面显示要求去填写勾选，还没多久周垣绎就已经等不及了，他拿着那个竹简在谢扉后面踱步，嘴里念着：“弄完了吗，弄完了来签字。”

“你别催我……这么多得写好一会儿，”谢扉写着写着回头看一眼那个走来走去的人，“我没做梦吧。”

“没有，”周垣绎快速回答，又走上两个来回，“你还没好吗？”

“你来，你来写，”谢扉让出位置，“催催催！”

“不急，”周垣绎干脆走到边上椅子那儿坐着，“我不急。”

这无疑是个麻烦事，谢扉写到后面时，周垣绎已经在后面将竹简拍在手上拍出节奏来了。

“好多……我现在看着‘谢扉’两个字都不认识了。”谢扉深呼吸一口，再次写下这两个字。

“你也不想想都多少年了……每年都有不同的文件签名，当年轮值时更多，你不仅得写，还得看，”周垣绎顿了顿，“你都看了吗？”

“非要看……吗？”谢扉转过看着他，肌肉记忆般在镜面出现的文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看就算了，也不是很重要，反正那些事件都过去了，”周垣绎说，“你看最新日期的就行。”

“也没看。”谢扉依旧看着他。

“你能不能……听点话，”周垣绎抱起双臂，“虽然我们平等，但你多多少少听一点。”

谢扉转头飞速签完剩下的，慢悠悠地说道：“急着要来天界的是你，急着要我来你这边签字的还是你，现在让我费时间去看的又是你，你可太善变了。”

“我现在不急了。”周垣绎走到他边上说。

“那你肯定不急了。”谢扉瞥了他一眼。

镜面写着：最后请将生肖图腾（龙图腾）放到指定位置进行录入，所有形态都需进行展示（初始、人间界/其他），录入完毕后，管理者与生肖（周垣绎/谢扉）在文件右下角签名确认。所有文件将被妥善保管，并录入流年员工档案中。

“拿出来吧，录完带你去逛逛。”周垣绎心情不错，不看人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到。

“拿什么。”谢扉开始装傻。

“带有龙图腾的东西，”周垣绎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你放哪儿去了？”

能放哪里去，那东西从始至终都被他穿得好好的。

谢扉朝周垣绎笑笑：“如果那个东西是个贴身的呢？”

“有多贴？”周垣绎拍了两下自己的衣服，“拿不下来吗？”

倒也不至于拿不下来，但肯定是不能当他面拿下来。

“对，拿不下来。”谢扉肯定道。

周垣绎突然上手，握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为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谢扉盯着他，指着镜面说：“我背对这里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为什么？”周垣绎问道。

谢扉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千言万语汇成一个眼神，周垣绎试图理解，最终还是吐出一句：“我没明白。”

“算了，没什么。我这个东西就是取不下来，你直接告诉我靠在这里行不行。”谢扉伸出食指点了点镜面。

“我不是说了吗……也不是不行。”周垣绎没说‘但是’，那谢扉就不用纠结了。

他直接靠在镜面上，踮起了脚——镜子有点高，为了让龙图腾能够贴在正中间，还是需要做出一些努力的。

界面显示正在录入中，谢扉因为背对镜子，被迫和周垣绎面对面对视。这人的视线将他从上扫到下，最后停留在他的胯部。

“你……”周垣绎目光依旧没有挪动，他迟疑地问道，“是那条金黄色的龙图腾裤衩，是吗？”

谢扉不吭声。

周垣绎继续道：“站好。”

谢扉还是不吭声。

“录入失败，不是它，”周垣绎终于挪开视线，伸手指了指那面镜子，“你背对着看不见，我看见了。”

谢扉终于站直身子，踏实地脚踩地面。他转过身看了眼，镜面上显示出一行字：图腾验证失败，无法录入。

底下还有两个选项，一个重新录入，一个跳过进行下一步。

“跳过吧，”周垣绎走到他边上说，“直接签字。”

他在镜面上替谢扉操作，先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朝边上挪了些，给谢扉让出位置。

周垣绎的字和他人一样，他的反射弧极长，名字的尾巴也长，‘绎’字的一竖都快画出镜面了。

谢扉在边上签完后，周垣绎拿着手机就过来了。

“稍等，拍张照片。”

谢扉让出位置，站在边上看着他扎了个马步，对着那个签名处拍了一张特写，整张镜面也没被放过，不出两分钟，那些照片就出现在了周垣绎的朋友圈。

小图看着都差不多的九宫格，配文：好日子，别羡慕。

谢扉本来不知道，他也不是个抱着手机刷的人，主要因为周垣绎开了口：“点赞，朋友圈第一条。”

谢扉点进去一看顿时沉默，周管理，你这也就一条啊！

“点了，然后呢，”谢扉指着镜面显示的文件底下那个‘确认’问，“给它也点了？”

周垣绎突然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说开始你再点。”

谢扉尽管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

毕竟他对天界不熟悉，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必须走的流程。

周垣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好了。

在周垣绎的一声‘开始’后，‘确认’键被谢扉按下，镜面显示出：任职成功，生肖辰龙（谢扉），预祝工作顺利，本命年平安。（注：图腾未录入，任职当年前一个月必须上传，否则无法进行工作。因图腾无法工作而导致的不良事件，将由管理者与生肖共同承担。）

“最后一句什么意思？”谢扉指着镜面问周垣绎。

“以后再说，”周垣绎表情不太好，“点赞。”

“不是点了吗？”谢扉又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你什么时候拍的！”

周垣绎将自己的手机甩给他，“你自己看吧。”

手机界面停留在第一条‘好日子’的朋友圈评论下。

周垣绎给他们打的备注很简洁，甚至带着些……潦草。

养兔子的：合着你在里面干这个？！

狗儿旺旺：羡慕？有趣。

猴山那位：小周啊，可以疯，但最好还是保持清醒。

咩咩咩啊：周管理是在流年山吗？

……

密密麻麻的评论，谢扉看得眼睛疼。他又点开周垣绎刚发的那条视频，视频里他背对镜头点下了那个‘确认’，随后是任职成功的文字，底下的那些周垣绎并没有拍进去。紧接着画面反转，周垣绎对着镜头淡淡一笑，明显带着点炫耀，背景里还有谢扉的半个脑袋。

周垣绎此条朋友圈配文：^_^

这条底下的评论就和复制粘贴的一样，清一色的‘恭喜’。

怪怪的。

谢扉觉得不太对劲。

“咱俩签个名就一溜恭喜，”谢扉将手机还给周垣绎，“总觉得怪怪的……虽然我知道他们在恭喜什么。”

“我知道你说的那种感觉，”周垣绎又看起了手机，“但是，你还没给我点赞。”

“行……”谢扉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戳了个心，“现在好了吧。”

“嗯，”周垣绎皱了皱眉，“还有人祝我们百年好合的，可能是他不对劲。”

“我现在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谢扉无奈道。

周垣绎终于能将竹简拿给他签字，签完后周垣绎拿着看了好久，他说：“谢扉，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垣绎，是与你一同轮值龙年的管理者。一百年不长，现在只剩下七十六年，希望我们能平安度过每一个本命年。”

“搞这么正式……”谢扉点头，“知道了，虽然我还是不习惯，因为这实在是有点不实际。”

“是吗？”周垣绎笑笑，“那就好好工作，争取下一个一百年还是我们两个人，这样过个两百年三百年你就习惯了。”

“那倒也不用，”谢扉朝外面走，站在门口看着四周那些景色，又看向自己双手，“我一个蛇村灵力测试都过不去的乌梢蛇，竟然是什么生肖，这不是闹着玩吗。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我谁都保护不了，自己还得第一个躺在那里。”

黑夜的繁星从边沿处开始泛白，那些星化作流星滑落山顶，天空越来越白，太阳的景象升了起来，但谢扉并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周垣绎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我不能说这份工作很简单，因为这确实是一个有危险的工作，而且我们有责任。本命年无疑是最被重视的，很多凡人在那一年会经历许多重大转折，他们常认为这是不吉利的一年，其实并不是。轮流降下福祸的太岁是不会出现失误的，至少在我任职期间并没有出现过。不管当年是福还是祸，都是凡人应得或者必须经历的。”

“那按你这么说，太岁做的事情是不能被干涉的，那我们呢，”谢扉看着升上山顶没有温度的太阳问，“我们要做什么？”

“降下的福祸会被拦截，我们需要让这些‘命定’准时到达，不能被邪祟阻拦，”周垣绎叹口气，“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怨不得他们说龙年最不顺。”

谢扉低着头沉默，过了会儿问：“我们要怎么阻拦邪祟？”

“他们会盯上自己需要的福报命定或者灾祸命定，二者只能选其一，除非他们自愿归还，或者在被他们吞下之前，我们先找回，”周垣绎看着谢扉说，“邪祟嘛……什么理由都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没龙图腾啊，”谢扉苦笑一下，“我真没见过什么带着龙图腾纹样的东西。”

“我们还有时间，一定能找到的，”周垣绎拍了下他的肩膀，“以后，龙年一定是最顺的。”